蔡鳳回見他們模樣,便道:“怎么,諸位可是有什么困難?”
徐禮信幾人相視一眼,但俱都不說話。
蔡鳳回見狀一笑,道:“這樣啊,我跟你們說一說情況,這巖鹽雖然還只是剛開始開采,但產量頗大,畢竟我們可以組織的人手多嘛。
經過這段時間的囤積,已經有數十萬斤的鹽可以出售,而接下來每天都有二十萬斤的鹽會陸續出產。
而且我們已經在繼續擴大生產的能力,每一天都能比前一天多出五成的產能,直到能夠滿足整個西北的需求。
哦,是了,你們還要往內陸運送,那就直到滿足所有要求為止。
所以,解鹽要運輸多少進來,你們須得有所盤算,今日尋你們過來,也是提前跟你們說好,免得到時候你們運鹽進來沒有地方銷售,到時候就不好了。”
徐禮信等人皺起了眉頭,聽這蔡鳳回的意思,這所謂巖鹽,是要霸占整個市場啊。
若是這樣的話,他們的財路可要大受影響了!
畢竟之前他們可以將低價運送解鹽進來掙一筆,然后運走青白鹽再掙一大筆,那是來回都掙錢好買賣。
可現在這蔡鳳回要把巖鹽鋪遍整個西北,那就直接將解鹽的銷路給堵了,這就直接斷了他們至少四成的財路,而其余六成的財路,也會因為這巖鹽的穩定供應,而導致價格下跌,因此一樣會大受影響。
可以說,這事情跟他們的利益是相悖的。
徐禮信見其他人不說話,他斟酌了一下道:“蔡總管,這巖鹽,你們打算賣什么價格?”
蔡鳳回道:“青白鹽是什么價格,我們就賣什么價格。”
此話一出,徐禮信等人臉色大變。
這是什么意思?
這不是是要徹底將解鹽擠出西北,還要擠占青白鹽的市場唄。
他們原本想著,若是巖鹽賣的價格高些,他們至少可以偷偷運些解鹽進來售賣,無非便是價格低些便是,但若是巖鹽價格足夠低,那解鹽就徹底沒有銷路了。
不僅如此,巖鹽價格太低,那他們怎么在內地賣出高價?
這一來一回,他們的利潤至少要下滑五成!
那低調的老杜道:“蔡總管,您今日叫我們過來,可是已經有安排了,能否跟我們講講。”
蔡鳳回點點頭道:“是這么回事,以后西北的青白鹽市場,我們巖鹽都要了,包括解鹽也是如此。
但生意大家做嘛,所以,內地的青白鹽市場,我們可以交給你們來做,價格就按照你們原來購買青白鹽的價格,你們愿意賣多少就多少。”
此話一出,徐禮信、老杜等人頓時氣得鼻子都歪了。
這蔡鳳回口氣是真夠大的,一張口整個西北市場都要了,就給他們留一個內地的市場,若是這樣的話,何止是五成的利潤沒有了,簡直是直接砍脖子上了!
他們這巖鹽在西北全部放開賣了,那價格能夠賣得上去嗎?
肯定是賣不上去的。
那價格低,自然有其他的人來這里進貨,然后運進內地,數量一上去,價格肯定就唰唰往下掉,那這生意做著還有什么意思?
老杜深吸了一口氣,道:“蔡總管,小蘇經略相公只是鄜延路的經略,想要管整個西北,這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吧?”
蔡鳳回笑道:“您說的是,我們自然是管不著的,我就是這么一說,反正到時候我們巖鹽的價格就按照現在解鹽的價格賣,就看百姓怎么選了是不是?”
徐禮信幾人臉色沉得跟鍋底一般,這就是要打價格戰了。
若是真如這蔡鳳回所說,巖鹽這等堪比青白鹽品質的鹽賣解鹽的價格,那么解鹽是不用賣了,青白鹽想要活下去,也只能低價跟巖鹽搶市場,這般一來,還是真如這蔡鳳回所說,這西北市場都是他們的了!
蔡鳳回見他們幾人神色,緩了緩道:“其實今日請諸位過來,我們自然是不想把事情給做絕,還是希望能夠好好商量一番的。
巖鹽的品質的確是很好,至少比內地的解鹽什么都要好得多,你們若是將巖鹽往內地運,所獲其實也不少。
我們盡量管控著巖鹽不往內地流去,這樣你們也可以保證有足夠的利潤。
至于西北這邊,我們也可以給你們留一部分經銷權力,雖然不如以前掙得多,但終究是可以掙的,你們覺得如何?”
此時老丁忽而道:“蔡總管說的是,我們的確是可以合作的。”
此言一出,徐禮信等人盡皆看向老丁。
老丁呵呵一笑道:“蔡總管,這樣子,以后你們巖鹽的產量我們全都包了,你們只管生產收錢,至于怎么賣,全都交給我們便是,您覺得怎么樣?”
徐禮信等人頓時眼睛一亮。
蔡鳳回聞言眉頭一皺,道:“你們打算怎么做?”
老丁笑道:“這個蔡總管就不用管了,反正你肯定是掙錢的,而我們也一樣也能掙錢,這樣就是兩全其美了,是不是?”
眾人都笑了起來。蔡鳳回想了一會緩緩搖頭道:“聽起來不錯,但不行。”
徐禮信幾人頓時笑容凝滯。
老丁直視蔡鳳回,道:“你好我好大家好,為什么又不行,我們可是讓了很大的步,你們不要太過分,真要鬧起來,小蘇經略相公也未必兜得住,我們身后也是有許多人要吃飯的!”
老丁在許多人三字上加重了語氣。
蔡鳳回明白老丁的意思,所謂許多人,自然不是指掌柜伙計,而是這些人的身后,都有大大小小的官員背景,這也是為什么蔡鳳回沒有直接甩開他們,而是將他們集合起來商量的緣故。
蔡鳳回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家學士不許。”
蔡鳳回不等他們說話,徑直說下去,道:“我家學士說了,若是讓你們包圓了所有的巖鹽,你們大約會這般操作。
直接往巖鹽里面摻沙泥,這部分充當解鹽來賣,你們不僅少去了運費,還多賣了錢。
而其余的便當青白鹽來賣高價,這般一來,你們不僅不會有損失,還可以大大的掙錢。”
徐禮信道:“這個我們怎么賣,是我們的事情,你們將你們的錢給掙了,又何必管我們怎么賣呢?”
蔡鳳回搖搖頭道:“我家學士說了,西北百姓太苦了,他們替大宋抵擋西夏人百二十年,西北常年百業凋敝,他們過得太苦了,不應該再受這樣的盤剝,他們值當吃干凈的、沒有苦味、沒有泥沙的好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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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鳳回這話一出,徐禮信等人頓時都氣笑了。
老杜譏笑道:“你們學士既然這般高風亮節,那就不該來與我們這些百姓爭利,既然想要做生意,那就該和光同塵,搞什么為國為民!”
徐禮信等人覺得老杜這話說得解氣,頓時都嗤笑了起來。
蔡鳳回卻是神色不變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諸位可以先考慮考慮,若是想好了,可以來尋我。”
徐禮信趕緊道:“人我們可以帶走了么?”
蔡鳳回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諸位請慢走。”
老丁等人盡皆冷哼,隨后紛紛離去。
徐禮信去領了自己的掌柜伙計車隊,然后便要離去,卻被老杜給叫住了,道:“一起喝點?”
徐禮信看了一下老杜,老杜笑道:“老丁他們也會來,一起商量一下此事該怎么辦。”
徐禮信點點頭,道:“好。”
隨后在老杜的客房之內,徐禮信、老丁、老杜、老汪等人盡皆在場。
老杜道:“這里雖是客棧,但畢竟是我的房間,那我今日也算是地主了,那我就先說說。
這蔡鳳回一句話便要走整個西北,就想著給我們留一點湯湯水水,如此貪婪之下,咱們原本想要退讓,他掙他的錢,我們掙我們的錢,他還給高風亮節上了,這分明就是想要逼死我們啊!
諸位,你們還能忍嗎?反正我是忍不了!”
“沒錯!不能忍!”老丁亦是怒道。
老汪點點頭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不能這么忍氣吞聲下去!”
徐禮信看向老杜,道:“這蘇允不僅僅是鄜延路的經略使,而且還是翰林學士,關鍵是他岳父乃是參知政事章惇,權勢滔天,咱們怎么跟他斗?”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沉默了下來。
他們身后當然是有人的,但要面對的是宰執以及翰林學士的時候,他們所依仗的權勢便顯得不夠了。
可是要讓他們一下子放棄這么多大的利益,他們又有些心有不甘。
沉默了一會,徐禮信道:“他不是要打價格戰么,那咱們就跟他打!
解鹽是沒有優勢了,咱們就干脆不運解鹽進來,咱們就用青白鹽跟他們打價格戰!
咱們跟西夏人大量采購,價格也要壓到最低,這樣子我們成本上也有優勢,而咱們又有鹽鋪這個渠道,他是賣不過我們的。
一旦他售賣預期不行,那蘇允定然會問責那個蔡鳳回,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等我們打敗了他,到時候我們將巖鹽給接收過來,就還是按照之前的方式來操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