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跨越光陰,斗法鳴泉祖師

這一番話，帶著冷冽之意，是顧遠進入臨川修行之后，自祖師先輩之中所聽到的最重的一句質問。

多年來，祖師愛護，脈主庇佑，顧遠真的甚少聽到這般質問。

可他卻并未憤怒。

仙人之境后，他心態已經極為超脫了。

但卻陷入了沉思。

鳴泉祖師此言何意？巽風祖師讓自己前來修行昨日仙印，到底如何修行？

可一切思索最終還是落在了這個問題上。

非登臨玉虛，有望大羅之人，不配受此仙印？

自己配得此印修行嗎？

顧遠俯首答道：“正如祖師所言，論因果，我為清澄洞天首代仙人，當修此印。”

“至于登臨玉虛，有望大羅之說——弟子自下界修行至今，一路披荊斬棘，斬龍除妖，登臨九界，于人間無敵，至今也不過五百余歲，雖非玉虛，但已凝結太素云木，玉虛有望，仙基上品，恒定天地，未嘗不能看一看那道果之境。”

鳴泉祖師聞言，頓時大笑：“倒是個有心氣的，竟然敢直言己功，自夸天資。”

“因果且不說，于人間無敵？我天宮之中，哪尊仙人不是于人間無敵，否則焉能有今日？”

“年歲雖輕，但也不過是日后多蹉跎一些時日罷了，還想妄窺大羅道果？”

鳴泉祖師的話真的很不客氣，顧遠聞言，也抬起頭顱，看著這四代祖師，沉聲說道：“祖師想來也不是個喜愛論道的性子，既然質疑弟子無德無能，不配修行仙印，還請祖師賜下章法，且試上一試吧！”

他直言相邀試探，結束這場辯論，想看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

而這一番直言，鳴泉祖師頓時挑眉，眼中帶上了一分欣賞：“果真是個性子堅韌的，為得所求，勇而出擊！”

“不過你所言不錯，配與不配，不是言語所說，雖說你是巽風師叔所薦，但若是德不配位，也休想自我之處得到昨日仙印。”

顧遠聞言，當即笑道：“還請祖師賜教！”

“你既然想修行昨日仙印，自然就需要明白宙宇光陰之道，你若是能勝過當年入天宮的我，自然就有資格得修此印，若是不能，還是趁早出殿吧……”

鳴泉祖師雙手負后，淡淡的說道。

顧遠當即應是。

“光陰本虛幻，過去一切法，皆不可為真，但若是凝結仙印，過去亦可追……”

鳴泉祖師抬頭看天，悠悠而道。

“轟！！”

就在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浩大力量，驟然裹住了顧遠。

“呼！”

而后顧遠感覺天地四周，陡然刮起了一陣狂風，這風之速難以言喻，似乎比光更快，他感覺周身的一切都在倒退，走馬觀花之間，不知見到了多少仙娥和天兵在自己身側化為流影散去。

而后一切停止，那裹住他的，似氣泡一般的力量，忽然消散，他再度出現在了原地。

原地依舊是一座云霧渺渺的湯泉。

只是不見生靈。

“你是何人？”

但就在這時，渺渺湯泉之后，陡然傳來了一道輕喝。

顧遠轉頭看去，只見殿外不知何時，竟然迎面走來了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面容如玉琢，墨發未冠，腰間束著一條玄色革帶，氣度超然，龍章鳳姿。

正是鳴泉祖師。

只不過其眉梢眼角挾帶逼人神采，似劍光破曉，顧盼神飛間多了一分少年的意氣風發，少了一絲慵懶。

“你是……”

而此時，鳴泉祖師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遙看周天，面容帶著詫異。

“見過祖師！”

顧遠微微一笑，行了一禮。

“祖師？”

“你到底是何人？”

鳴泉祖師更顯詫異，眉頭皺起。

他才剛剛飛升不久，是臨川第三代仙人，雖然在人間確實可以被稱為祖師，但那些低階弟子，如何會在天宮相見？

眼前之人，周身清氣流轉，乃是真實無妄的碧游仙人。

觀其根骨，更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歲。

他怎么會有這般大的徒子徒孫？

顧遠見其詫異之模樣，當即感嘆：“祖師的手段，果真玄妙，怪不得有此一問。”

他本以為，鳴泉祖師所言和初入天宮的他比斗，乃是以幻術之法，或是光陰之法，和當年的投影相斗。

可他萬萬沒想到，光陰流轉，他似乎真的回到了千年萬載之前。

或許此間光陰不是千年萬載，但眼前的鳴泉祖師，當真是初入天宮的他。

逆流光陰至如此，這是何等手段？

顧遠豈能不感慨。

“你自光陰長河而來？”

而就在這時，那鳴泉祖師掐指一算，似乎有了些許明悟，當即極為震驚的看向顧遠。

“你是何時何代之人，竟然有如此手段？”

“我天宮可曾飛升了？”

鳴泉祖師在震驚之余，又有些興奮，急急的問道。

顧遠輕笑一聲，有些想要解答，可周天驟然一暗，他心中莫名的升起明悟，當即只是笑道：“此間皆是祖師自己的手段，與弟子無關，弟子今日前來，只是想尋一資格。”

“資格？”

“什么資格？”

鳴泉祖師微微一怔。

可顧遠卻不再解答，只是雙眸之中有莫名的色彩浮現，而后只有他可見的視野里，浮現了一行金色的小字：

“碧游仙人，上品仙基，仙力值甲字九十六……”

仙基量天，顧遠只是一瞬間就看穿了鳴泉祖師此刻的仙力之度。

碧游仙人，上品仙基，這八個字上都是灰暗一片，唯有那“仙力值甲字九十六”浮現了微弱的金色。

“定！”

顧遠當即心念一動，催動量天仙基，定住了那“九十六”三字。

錨定仙力。

只是一瞬間，顧遠就定住了鳴泉祖師的仙力，此后無論他施展如何手段，都難以打破“九十六”仙力的這個界限。

不僅如此，這錨定之能，還會隨著鳴泉祖師法力的消耗，不斷跟進，若是鳴泉祖師消耗三仙力，仙力值只剩“九十三”，那錨定的界限就在九十三。

無論吞服何等丹藥，運用何等神通，仙力值都只減不增。

不僅如此，顧遠遙看周天，周天仙靈之氣，都落在他的眼中。

“上等仙脈，靈脈值甲字十二萬九千六，火靈值三萬六千，雷靈值三萬六千……”

這是湯泉庭院之中仙靈之氣的濃度，其中五行各類仙靈之氣混雜，波動不已。

顧遠只是心念一動，就將雷靈值的濃度定在了最高峰，將其余仙靈之氣的濃度，盡數下調。

衡量天地，錨定一切，這就是他仙基的能力。

但他如今才剛剛碧游仙人，仙基能力不算強橫，雖然定住周天，定住鳴泉祖師，但都算不得太過強力的能力。

真正厲害，尚在己身。

他意念流轉，落入己身，霎時間，亦有同樣的金字浮現在他眼前。

“碧游仙人，仙力值甲字一百零六……”

這是他自身的仙力值。

許是因為太素云芽的原因，他的仙力值比之此時的鳴泉祖師還要強上幾分。

“定！”

顧遠心中再度輕喝，冥冥之力，霎時間落入那“一百零六”之上。

“鐺！”

奇異的聲響自他體內傳來，似金鎖落下，定住一切。

他的法力值，霎時間定格在那“一百零六”之上，不再有絲毫的動彈。

這是他仙基如今最大的能力，錨定己身，定住己身。

只要仙基不碎，偉力不散，他的法力就將恒定在一百零六，不會有絲毫的變化，也就是說，無論他施展多少仙印，釋放多少神通，他的法力都不增不減，沒有絲毫變化。

此能力已經違背了天地守恒之定理。

但確確實實的做到了。

他法力不枯，可以鏖戰無窮晝夜。

其實真要說起來，世間沒有憑空二字，只是仙基著實玄妙，熔煉“道則”，當是有更高維度的力量，定住了一切，這才有了顧遠的法力不枯。

這也是為什么，他在人間推衍仙法，就能衍化大羅之道的原因。

世間仙人，皆是如此，仙基一凝，前路已定，只要得成，都有一分大羅之望。

仙人之基，不是玩笑。

而仙人斗法第一斗，就是比拼仙基。

“轟隆隆！”

這一切，說起來很慢，但卻只是一念之間。

湯泉庭院之中，霎時間雷霆滾滾，周天仙靈之氣似乎都帶上了雷光，整個世界都充斥著一層淡淡的朦朧電影。

鳴泉祖師亦是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察覺到了自己法力錨定難升之狀。

他不知曉眼前之人為何對自己出手，但他能察覺到，這并非惡意，更像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切磋。

一時之間，他心中也升起了好勝之心。

“劫來！”

他微微抬頭，看向顧遠，心中輕喝。

“砰！”

霎時間，萬千紅塵之氣在顧遠眼前炸開。

“郎君，人間劫氣縱橫，還請救我！”

師姐發絲凌亂，嘴角滲血，臉色慘白，陡然浮現于顧遠身前，對他求救。

在師姐背后，還有其他道脈脈主、大乘修士正在追殺。

“顧遠，青峰覆滅在即，速速下凡！”

掌院的聲音遙遙傳來，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要將青峰道院一舉拍為齏粉。

“郎君，我懷了你的身孕！”

僅有一夕之歡的夢云仙子，突然撫摸著肚子，出現在顧遠身前。

上品仙基，紅塵！

紅塵仙基對天地改造錨定之力或許不如量天仙基，但是此仙基蘊含劫數，凡是想要和這仙基之主斗法者，都需歷經一場紅塵劫。

若是渡過，才可與其交手。

若是度不過，直接就陷入紅塵，無需仙基之主出手，直接沉迷至死。

最關鍵的是，在其渡紅塵劫之時，鳴泉祖師是可以出手的。

二者本就同境之人，斗法之時，陡然歷劫，這斗法還有進行的必要嗎？

“轟！”

鳴泉祖師輕笑一聲，掌心帶著一團夢幻般的火焰，跨域虛空，直直的朝著顧遠的心口送去。

這是紅塵之火。

一旦入心，就算有通天修行，也需歷經紅塵百劫方可掙脫。

可以說，此火一旦入心，顧遠此戰必敗。

但就在鳴泉祖師踏入顧遠三尺之內時，天地之間，驟然有無窮雷光浮現，這雷光通天徹地，幽幽紫色，化為牢籠，將鳴泉祖師困鎖其中。

紫霄仙獄。

紫霄神雷仙獄印成就仙印之后顧遠選擇的第二重變化。

此印乃是天獄之法，可以隔絕天地陰陽五行，一切遁法盡皆無用。

此印一出，立刻隔絕了顧遠和鳴泉祖師。

而他也適時睜開了眼睛。

“這般快？”

鳴泉祖師頓時訝然。

紅塵劫雖然是他仙基之法，但卻是他極為厲害的一道攻伐手段，眼前之人，卻能在瞬息之間掙脫，簡直是匪夷所思，難不成早就已經百劫歷心了？

“祖師果真好手段……”

而顧遠看著鳴泉祖師，亦是感慨不已。

仙基出手，就是紅塵大劫，劫難之中，仙人難動，只需瞬間，就是生死之變。

仙人斗法，竟然也可以瞬息而定，這是他萬萬沒想到。

但好在，他有“輪回體”的命數，并身懷“輪回印”，瞬息之間，輪回百次，等同歷經百次紅塵，可破一切心劫，不被天地紅塵所束。

否則剛剛瞬息，他就要敗了。

“請祖師賜教！”

而破去紅塵之劫，顧遠也不猶豫，輕喝一聲，背后立刻有氤氳之氣炸開，化為一張氤氳大手，攜帶著天地色變的力量，猛然朝著鳴泉祖師襲去。

“轟！”

不僅如此，顧遠背后，有三頭六臂的虛影浮現，而后滾滾赤色火光縈繞周天，燒向了雷獄。

先天一炁擒拿仙印！

八品星靈，燼海！

一時間，雷獄之中，赤火彌漫，灼燒一切仙靈之氣，將雷獄徹底變為一片荒蕪的枯寂之地。

而天穹之上，氤氳大手遮天蔽日，何其廣闊，要將一切生靈盡數攥死。

這大手之中，蘊含了顧遠仙軀之力，恐怖到了極點，就算是八品仙軀，怕也扛不住這一攥。

“我為紅塵仙，自有萬般身！”

而鳴泉祖師立于雷獄之中，絲毫不慌，只是輕聲而吟。

“砰！”

“砰！”

“砰！”

霎時間，在他周身，紅塵之氣縈繞，浮現了三道模糊的身影。

其中一道，頭戴震卦束雷冠，身著紫電廣袖道袍，似乎是個修行雷法的道人。

而這道人一4出現，立時抬頭看向雷獄。

“砰！”

霎時間，原本混元如一的紫霄雷獄，竟然陡然炸開了一道道微弱的缺口。

這道人似乎是雷霆道主，竟然有敕令紫霄神雷之力。

不僅如此，紅塵之氣彌漫，又有兩道模糊的身影浮現。

一者身軀魁梧，上身袒露，似乎是個力士。

一者身穿赤霄袞，頭戴燼羽冠，似乎是個修行火法的道人。

但此刻在這冥冥紅塵之力的加持下，二者皆有了絕妙的偉力，似乎變為了力士之主、赤焰之主，只是輕喝出聲，竟然就擾動了顧遠的仙印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