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火焰將天空都染成了紅色。
蠻荒上污濁的氣息仿佛化作了養料,讓火焰更加猛烈。
一把遮天蔽日的巨錘從天而降,重重砸在了洪于田的背上。
伴隨著巨錘落下,巨錘上攜帶的滔天火焰也將洪于田徹底淹沒。
這一幕的發生非常突兀,連合體境的洪于田都沒來得及反應。
剛剛踏出一步,正要攻擊東方流云和厲庭魁等人的賀瑾停下腳步,回頭就看了這令他錯愕的一幕。
轟隆隆!
洪于田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那巨錘被反震的力量掀飛到了半空之中,錘頭上出現一道道蜘蛛網狀的裂紋。
片刻之后,它不堪重負,轟然炸裂成一塊塊碎片。
汪火民身形倒退,嘴角有一抹血跡流淌而下。
但他的眼神當中充滿了興奮。
“汪火民,你瘋了!”
賀瑾終于反應過來,他一拳將厲庭魁的長槍打偏,怒聲喝道。
“我沒瘋!”
汪火民沉聲道,“你們想殺我師尊,那我就先送你們上路。
誰敢阻撓我追求無尚鑄兵大道,誰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上,殺了他們!”
賀瑾又驚又怒。
那些被嚇傻了的士兵也反應過來,長刀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
就在他們準備殺向汪火民的時候。
火焰漸漸收斂。
露出了地面上那個觸目驚心的大坑,大坑已經被火焰燒得焦黑一片。
坑底一個人站立在那里。
洪于田!
他竟然還沒死!
汪火民心中一沉。
東方流云、莫雪松、厲庭魁心中也是一涼,剛剛升起的一抹驚喜也瞬間蕩然無存。
“殺!”
洪于田緩緩地抬起手,嘴里吐出一個字。
這個字剛剛吐出,他的身體就向后倒去。
煙塵飛起,洪于田重重倒在地上,身體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四分五裂開來。
“狗日的,嚇死老子了。”
汪火民松了口氣,“我就說,老祖宗留下的鎮宗至寶,怎么可能錘不死你?”
還沒等他真正高興起來,那些將士已經瘋狂地涌了上來。
洪于田是他們的主將,主將都被人殺死了,他們徹底瘋了。
“殺!”
厲庭魁手上長槍直指。
東方流云、莫雪松還有厲庭魁帶來的那些太平司眾人,全都瘋狂地殺了上去。
賀瑾瘋了。
當著他的面,洪于田被人殺了!
這讓他如何向陛下解釋?
該死的汪火民,竟然臨陣脫逃!
這些鑄兵師最可惡,他們自身的實力不足為懼,但誰也不知道他們手上有什么威力的兵器。
可憐洪于田,竟然被汪火民這雜碎給偷襲死了!
不過還好,汪火民手上那件兵器已經毀掉了。
除非他能有第二件這等神兵,否則今日,還是他賀瑾的主場。
他賀瑾,合體境修為,還有雷霆劍在手。
誰能擋他?
“你們,都得死!”
賀瑾嘴里發出一聲長嘯。
賀瑾死在他面前,只有將這些人全都殺死,他才能在玄帝面前將功補過,否則的話——
一想到玄帝的手段,賀瑾就感覺遍體生寒。
他眼神中殺意流泄,一抬手,就已經把厲庭魁打飛出去。
化嬰境的厲庭魁,在他手下脆弱的如同孩童一般。
賀瑾一步踏出,地面震蕩,肉眼可見的波動在空中蕩漾開來。
東方流云、莫雪松等人距離賀瑾還有一丈距離,就已經被那股力量撞得倒飛出去。
眾人臉上全都露出駭然之色。
真正面對合體境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全盛狀態的合體境強者到底有多么可怕。
東方流云等人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合體境,以前的妖庭國師梁景略,還有袁夫人。
但每一次跟合體境交手,他們都有一種絕望的感覺。
這等強者,根本就無法戰勝。
東方流云翻滾著落地,踉蹌后退幾步。
他擦去嘴角的血跡,想象不到當初蘇牧和妖庭國師梁景略糾纏那么長時間是如何做到的。
現在只是一個照面他們就已經堅持不住了。
不遠處,太平司眾人已經和那一萬大軍碰撞在一起。
廝殺聲震天,汪火民揮舞著一把錘頭來回沖殺。
正是因為他的存在,太平司眾人才沒有一上來就被那一萬大軍給湮滅。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再吃我一槍!”
厲庭魁怒吼道,再次殺出。
長槍斷折,厲庭魁再次飛了出去,這一次,他倒地之后,甚至已經爬不起來。
賀瑾出手狠辣,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他還沒死,那已經是因為他體魄夠強了。
但想要再戰,那是不可能了。
賀瑾一臉冷笑。
小小化嬰,彈指可滅!
賀瑾向前一步,一拳向著莫雪松砸去。
這一拳落下,莫雪松沒有厲庭魁那強悍的體魄,只怕是必死無疑。
“賀瑾!吃我一錘!”
就在這時候,汪火民一聲大喝。
他手里的錘子脫手而出,砸向賀瑾。
賀瑾眼睛微微一瞇。
汪火民實力不如他,這一擊照理說未必能傷得了他。
但汪火民是神兵閣閣主,誰也不知道他手里的兵器有什么古怪。
洪于田就是沒有注意這一點,所以才被汪火民偷襲致死。
汪火民之前那錘子的攻擊,賀瑾自問換了他是洪于田,也絕對是有死無生。
汪火民能有一把那樣的錘子,誰敢保證他沒有第二把?
他丟過來的這一把錘子,萬一也是包藏禍心呢?
電光火石之間,賀瑾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他一臉警惕,謹慎地后退半步。
“汪火民,你有神兵,我也不是沒有!”
賀瑾心中冷哼道,“吃我一劍!”
賀瑾右手握上雷霆劍的劍柄,唰地一聲拔劍出鞘。
雷霆劍的威力他可是親自嘗過的,那一劍,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時,恐怕已經和洪于田一樣了。
這把雷霆劍,絕對不在汪火民的錘子之下。
它在蘇牧手上都能發揮出險些斬殺合體境的威力,在他這個真正的合體境面前,又會有什么樣的威力?
賀瑾充滿了信心。
他一劍斬出,迎著那飛來的錘子而去。
劍和錘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霎那間,賀瑾臉上的笑容凝固。
伴隨著一聲脆響,他手上那把雷霆劍,竟然節節寸斷。
他怔怔看著手上僅存的劍柄,連那倒飛回去的錘子都顧不上理會了。
怎么會呢?
這雷霆劍可是神兵啊。
玄帝花了三百萬兩黃金買回來的神兵啊。
自己親眼見過它的威力!
它怎么會斷呢?
汪火民的錘子!
難道汪火民的錘子是一件比他的雷霆劍更厲害的神兵?
好你個汪火民,你竟然隱藏的如此之深!
賀瑾猛地抬頭,一臉警惕地看向汪火民。
被大軍圍困的汪火民也是一臉錯愕。
剛剛為了救莫雪松,情急之下他丟出了自己的錘子。
這把他親手鑄造的玄兵錘子,丟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毀掉的準備。
沒想到,錘子竟然完好無損地飛回了他手上。
反而是賀瑾手上那把雷霆劍斷了。
這是怎么回事?
汪火民也是一頭霧水。
看到汪火民那一臉錯愕的表情,賀瑾心中更加憤怒了。
“汪火民,我日你大爺!”
賀瑾大怒之下,直接舍棄了東方流云和莫雪松,向著汪火民就撲了過去。
狗日的汪火民,你露出那種疑惑的表情裝給誰看?
明明手上還有一件比雷霆劍更強大的神兵,你還在這里演戲,你當我是傻子嗎?
賀瑾將手上的劍柄朝著汪火民丟了過去。
強大的力量讓那劍柄發出尖銳的破空聲,空氣中都出現肉眼可見的漣漪。
汪火民被嚇了一跳,他合身向前一撲,狼狽地躲了過去。
那劍柄擦著汪火民的身體落到地上,唰地沒入地面之內不見了蹤影。
地面上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孔洞,足以看得出來,賀瑾的力量有多大。
賀瑾忌憚汪火民手上的錘子,他和汪火民保持一丈距離,隔空打出一道道勁力。
饒是如此,合體境力量爆發之下,也是勁風呼嘯,風云變色。
甚至連那些原本圍攻汪火民的士兵都扛不住凌厲的勁氣,紛紛退避。
汪火民和賀瑾周身數丈范圍之內變得空無一人,只有狂暴的勁氣在宣泄。
汪火民瘋狂地揮舞著手上的鐵錘,竭力抵擋著賀瑾的攻擊。
汪火民只是半步合體,和真正的合體境強者相差甚遠。
但賀瑾忌憚他手上的錘子,所以一直和他保持距離,而且一直保留力量提防汪火民手上的錘子發威。
所以一時間,汪火民竟然沒有落敗。
眼見汪火民上躥下跳,賀瑾更加憤怒。
這個混蛋,竟然還在偽裝!
他是想假裝不敵,引自己靠近,然后用他那把錘子將自己打死嗎?
就像他偷襲殺死了洪于田一樣!
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那就繼續耗下去!
看誰先耗不住!
賀瑾隔空發力,卻始終保持著和汪火民之間的距離。
兩人纏斗在一起,其他人根本無法插手他們之間的戰斗。
東方流云和莫雪松等人對視一眼。
他們其實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賀瑾怎么突然就沖著汪火民去了?
還有他手上那把劍怎么就斷了?
汪火民這么牛皮的嗎?
東方流云念頭轉動,心里好像已經明白了什么。
眼前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當年在松江府,蘇牧就曾經用這個方法坑過妖庭的太子。
玄帝和賀瑾,十有八九也是被蘇牧坑了。
他們花三百萬兩黃金買回去的神兵,呵呵。
蘇牧人都沒有露面,但還是幫了他們的大忙。
汪火民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能夠勉強與合體境強者交手的存在。
現在他纏住了賀瑾,這就是機會!
東方流云等人毫不猶豫就殺入了大軍之中。
陸鵬舉、楊政等劍宗弟子也從另外一邊殺了過來。
數百人殺入萬人大軍之中,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卻又義無反顧。
廝殺聲從外面傳來,清晰地落在蘇牧幾人的耳朵內。
陳北玄和明夷侯眼神中都閃過一抹焦躁。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十分罕見的事情。
以往他們修為還在的時候,一切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他們會保持淡定的狀態。
但是現在,他們很清楚外面那些年輕人撐不了太久。
而他們還有太多的東西要傳授給蘇牧。
沒時間了啊。
兩人不由地有些抱怨晉侯。
那什么煉丹術,隨便說兩句就罷了,你怎么還正兒八經傳授起來了?
這東西學他干什么?
“我懂了!”
忽然。
蘇牧開口打斷了晉侯的話。
“多謝侯爺,這門水火煉丹術我已經懂了。”
蘇牧開口道,“三位稍等片刻,我很快就能為你們煉制解毒丹了,就算解不了你們身上的毒,起碼也能讓你們多活一段時日!”
說罷,蘇牧竟然直接盤膝坐地。
陳北玄、晉侯和明夷侯面面相覷。
這是什么意思?
你就聽晉侯說了一遍,你就告訴我們你掌握了煉丹術?
“晉侯——”
陳北玄和明夷侯一臉疑惑。
“別問我。”
晉侯搖搖頭,“這門水火煉丹術是我年輕的時候偶然得來的,我雖然修煉了一些,但后來我發現自己沒有煉丹天賦,也就放下了。”
“雖然我不懂煉丹術,但依常理來看,他不可能這么快掌握煉丹術。”
陳北玄說道,“沒時間了,把他叫起來吧。”
“常理——對他真的有用嗎?”
明夷侯忽然說道,“按照常理,他現在應該還是武陵太平司的太平校尉,現在呢?
而且,你覺得他不愿意學,我們逼他有用嗎?
他的脾氣比我都大。”
“那就任由他這么胡鬧?”
陳北玄皺眉道,“等洪于田殺進來,我們最后的希望就沒了!”
“我倒是覺得,他不是胡鬧。”
明夷侯道,“雖然看起來不可能,但這小子做什么事都好像不太可能,但最后他偏偏都給做成了。
反正我們都已經這樣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們一起上路罷了。
雖然傳承留不下有些遺憾,但后人自有后人福。”
“有道理。”
晉侯道,“況且,我們現在有的選嗎?
就算我們想留下傳承,也得蘇牧配合不是?
想讓他配合,我們不得先配合他?
萬一呢?
萬一他真的能做到,我們能多活幾日,說不準還有機會親自出一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