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玄眼皮子劇烈跳動了兩下。
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映入他的眼簾之中,他自忖,如果現在他是賀瑾,也同樣是避無可避,只有硬擋一途。
如果是他全盛時期,擋下這數千支箭矢不難。
但如果是尋常合體境……
“難怪玄帝看你們太平司不順眼,你們太平司已經富到這種程度了嗎?玄兵箭矢,一次性就能拿出來這么多。”
陳北玄看向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開口道,“這一波玄兵箭矢亂射,就算是合體境也扛不住啊。”
大玄有破魔箭矢,可以專破妖魔的防御和武者的真元肉身。
但就算是破魔箭矢,也只是凡兵,而算不上玄兵。
但現在,蘇牧等人一波齊射,射出去的,卻是真正的玄兵。
每一支箭矢,都是一件玄兵!
這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誰家鑄兵師會浪費這么多時間來鑄造這么多箭矢?
這些箭矢背后代表的人力和物力,陳北玄想想都感覺頭皮發麻。
只怕大玄朝廷都沒有這種底蘊。
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面面相覷。
他們也不知道啊。
太平司哪有這么多玄兵箭矢?
如果真有,太平六侯也不可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兩人臉上閃過一抹肉疼,這么多玄兵箭矢,只用在射殺賀瑾身上,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這閹狗不值這個假啊。
他們兩個真想大喝一聲,讓開,讓我倆拼死他!
他們拼死賀瑾,最多只是傷勢復發而已,又不用浪費銀錢。
這些玄兵箭矢,留下來可都是太平司的底蘊啊。
肉疼過后,兩人心里也涌起濃濃的疑惑。
這些玄兵箭矢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難道是——
蘇牧自己鑄造的?
兩人心中都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知道蘇牧懂鑄兵術,但是沒想過,蘇牧的鑄兵術也修煉到了這種程度?
玄兵,還有幫他們壓制傷勢的丹藥,還有真元修為,還有肉身,還有香火金身……
蘇牧未免也太多才多藝了一點吧?
“你們太平司能有蘇牧,是你們的幸運。”
陳北玄沉默了片刻,干脆就放下與賀瑾拼命的想法。
因為他看到賀瑾身上插著幾根箭矢,試圖沖撞出去,但蘇牧那些人一波齊射之后,又來了第二波。
還是一樣的玄兵箭矢。
那些人修為遠不如賀瑾,但他們人多勢眾,又是人手一件玄兵強弓,齊心協力射擊之下,賀瑾就如同困獸一般,再兇猛,也只有等死一條路。
“有蘇牧在,大玄本有中興的機會,但是玄帝親手扼殺了這個機會。”
陳北玄繼續說道,“他到底是為什么?”
陳北玄和蘇牧一樣,心中都是充滿了疑惑。
他是劍宗宗主,并非朝廷中人,玄帝忌憚他情有可原。
但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不一樣啊,太平六侯,為大玄遮風擋雨,誰都知道他們的忠誠。
玄帝連他們都殺,這已經不是喪心病狂可以形容的了。
陳北玄苦思冥想多日,也想不到殺死太平侯爺對大玄有什么好處。
就算玄帝隱藏了實力,憑他隱藏的實力能夠代替太平侯爺,那也沒必要殺死幾個太平侯爺啊。
大玄的實力越強,對他來說不應該越好嗎?
除非是,他要做的事情,太平侯爺必定會反對。
所以他要清除掉可能存在的障礙。
只是陳北玄想不到,玄帝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也是搖了搖頭。
他們也想不明白。
這些年,他們只管斬妖除魔,沒有必要的話很少會摻和朝廷的事情。
這本來也是太平司的成立初心。
他們不涉朝政,只負責對付妖魔。
想不到就算如此,他們依舊被皇帝忌憚,最后落到了如此下場。
他們同樣想問一個為什么。
“我們既然沒死,那總有一天會知道為什么。”
晉侯沉聲道,“我一向不喜歡殺人,但賀瑾和玄帝,都該死!”
“我現在只想瞧瞧,等玄帝看到賀瑾的腦袋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
明夷侯張松濤冷笑道。
“錯了。”
陳北玄道,“不只是賀瑾,還有一個洪于田,洪于田已經死在了汪火民手中。
我倒是不知道,神兵閣什么時候跟你們太平司攪合到了一起?”
神兵閣是天下幾個一流宗門之一,論勢力不比劍宗差。
而且神兵閣擅長鑄造兵器,他們交友廣闊,富可敵國。
現在神兵閣閣主汪火民,竟然對蘇牧言聽計從。
這就好比一頭老虎,對一只小綿羊俯首聽命一般。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明夷侯張松濤有些深受打擊地說道,“我都不知道蘇牧這小子到底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本事。
跟他一比,我覺得我一把年紀都白活了。”
陳北玄和晉侯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論修為,他們三個確實是遠勝蘇牧。
但蘇牧做的很多事情,換了他們,那也是絕對做不到的。
包括這次。
如果不是蘇牧,他們三個就算僥幸從玄帝手中逃脫出來,那也是必死無疑。
“我們原本必死無疑,是蘇牧突擊學了煉丹術,并且煉制了回光返照丹幫我們延命數月。”
晉侯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緩緩地說道,“這件事,玄帝并不知道。”
陳北玄和明夷侯張松濤聞言,臉上也同時露出思索之色。
之前他們一直在想如何應付玄帝的追殺,沒時間去想這件事。
畢竟,能不能在賀瑾和近萬大軍的圍攻下活下來還是個疑問,他們也用不著去考慮后續的事情。
但現在——
那近萬大軍竟然直接倒戈,成了他們的幫手。
而賀瑾,也被蘇牧帶領這近萬大軍,用玄兵箭矢給射成了刺猬,眼瞅著也活不了了。
那么,現在是時候考慮接下來的道路了。
“以我們的傷勢,加上我們中的毒,就算逃出來也是必死無疑,在玄帝看來,我們只怕已經是死人了。”
陳北玄沉吟道。
“就算我們站出來指認玄帝,一來沒有證據,二來,我們不知道玄帝還隱藏了多少實力,我們沒有恢復實力之前也拿他沒有辦法,甚至可能給他殺死我們的機會。”
晉侯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讓他以為我們已經死了。”
陳北玄和明夷侯張松濤點點頭,他們也是同樣的想法。
現在他們不清楚玄帝的目的,也不清楚玄帝的底牌。
由明轉暗,暗中休養生息,同時調查此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三人說話之間,那邊的戰斗已經是塵埃落定。
只見賀瑾趴在地上,整個人如同刺猬一般,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根玄兵箭矢。
鮮血從他身下流淌而出,匯聚成一條血河,將地面也染成了鮮紅之色。
這種情形,賀瑾已經不可能是撞死。
就算是這樣,蘇牧依舊讓人再次射了一波箭。
有幾根箭矢,甚至洞穿了賀瑾的腦袋。
直到這時候,蘇牧才謹慎地靠近賀瑾,揮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合體境,太難殺了。”
蘇牧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東方流云、莫雪松、厲庭魁、陸鵬舉等人,包括汪火民,都是神色復雜。
你管這叫很難殺?
這可是合體境強者啊。
零死傷殺死一個合體境強者,這種戰績,絕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蘇牧竟然還不滿意!
這讓賀瑾情何以堪?
“人都死了,沒必要再侮辱他了。”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邁步向前,陳北玄緩緩地開口道。
“畢竟是合體境強者,每一個合體境強者能走到這一步,都需要得到足夠的尊重。”
“我已經足夠尊重他了。”
蘇牧聳聳肩,說道,“為了殺死他,消耗的玄兵箭矢價值都超過百萬兩黃金了,換成金子都能砸死人了。”
他臉上有些惋惜,這些玄兵箭矢用過一次就無法再回收了。
可以說,為了殺死賀瑾,他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如果不是神兵閣閣主汪火民拜他為師,整個神兵閣的資源都隨他調用,他也拿不出來這么多玄兵箭矢。
收汪火民為徒,別的方面暫且不說,洪于田和賀瑾的死,汪火民都是居功至偉。
蘇牧現在也完全相信汪火民了。
如果說這是玄帝的苦肉計,那么用兩個合體境強者的命為代價做出來的苦肉計,上當了蘇牧也認了。
不過他估計,玄帝應該沒有這么大的氣魄。
為了讓汪火民混到他身邊,就浪費了兩個合體境強者的命?
他蘇牧還不值這個價。
“百萬兩黃金?”
陳北玄沉默了,這哪里是打架,這根本就是燒錢啊!
哪怕是大玄與妖庭開戰,一場大戰下來也花不了這么多軍費啊。
陳北玄看了一眼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用眼神詢問,你們太平司這么富的嗎?
難怪玄帝看你們不順眼,你們富到這種程度,換我是玄帝也看你們不順眼啊。
弄死你們,太平司這底蘊,豈不都是玄帝的了?
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都是一臉無奈,他們太平司真沒這么富裕。
這都是蘇牧的私產,私產懂嗎?
不過話說回來,蘇牧的私產未免也太多了吧?
一個太平司指揮使,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百萬兩黃金?
這正常嗎?
他們這些太平侯爺都拿不出來好吧。
算了,這個人是蘇牧,他做到任何事情都是正常的。
畢竟,你見過幾個時辰前還沒接觸過煉丹術,幾個時辰以后就把回光返照丹給煉制出來的人嗎?
任何不可能的事情,放到蘇牧身上,那都是基本的操作。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的目光落在那八千多士兵的身上,他們已經沒有了詢問的心思。
不管蘇牧用了什么手段說服了這些人,總之,他們已經不是敵人。
在他們和蘇牧一起殺死了賀瑾之后,他們的命運,就已經和蘇牧牢牢捆綁在一起。
“蘇牧,我們有些話要跟你說。”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對視一眼,對蘇牧說道。
蘇牧點點頭,他將手里的人頭丟給東方流云,這個時候,正好看到諸葛金剛從亂石堆中爬了出來。
他被賀瑾打傷,竟然還活著。
“你們商量一下,看誰把這賀瑾的人頭送回虎牢關給玄帝。”
蘇牧隨口說道,然后跟著陳北玄三人來到一邊。
聽到蘇牧對東方流云等人的吩咐,陳北玄三人心中也是啞然失笑。
蘇牧這小子還真是個不吃虧的脾性,把賀瑾的人頭送給玄帝,如果他們是玄帝,只怕要氣得好幾天吃不下去飯吧。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這種性格,他們也不會如此看重蘇牧了。
如果處處忍氣吞聲,那還修煉武道干什么?
“陳宗主,兩位侯爺,你們有何吩咐?”
遠離人群之后,蘇牧看著三人,開口道。
“對了,回光返照丹的事情,我還得跟你們解釋一下——”
“回光返照丹的事情不必多說。”
臨侯搖搖頭,說道,“我們都知道回光返照丹的后患,那對我們來說不算什么。
我們本來就是將死之身,能多活幾個月已經是賺了,有這幾個月,我們便能從容地做一些事情了。”
蘇牧本來想說他有把握解決回光返照丹的后患,不過既然臨侯開口了,他也沒有打斷對方。
“對玄帝來說,我們三個已經是死人。”
明夷侯張松濤接過話茬,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三個準備由明轉暗,潛回大玄,一來調查一些事情,二來,也是報個仇。”
他說的很直接,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
“至于你要做什么,那隨你心意。”
陳北玄接口道,“我們三個已經是半廢之人,幫不到你什么,劍宗弟子,以后就跟著你吧。”
“你們是準備回大玄與玄帝拼命?”
蘇牧聽出來三人委托后事的意味,忍不住開口道,“以你們現在的狀態,恐怕根本靠近不了玄帝。
而且,真沒有那個必要。”
“我們在你眼中就那么莽撞?”
晉侯啞然失笑道,“我們當然不會傻愣愣地往玄帝面前沖。
放心吧,我們闖蕩天下這么多年,真沒你想象的那么弱。”
“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牧搖搖頭,說道,“我只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三人,回光返照丹的后患,我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你們給我幾個月時間,我一定可以讓你們恢復如初。
只要你們三個徹底恢復了修為,到時候,報仇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嗯?”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對視一眼,三人的眼神中都有一絲茫然。
這跟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按照他們的計劃,他們三個已經只剩下最后幾個月的命,他們要用殘命去做一些事情,然后安然赴死。
但是現在,蘇牧又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就像不久之前,蘇牧不愿意接受他們的傳承一般。
如果是別人說這種話,他們肯定置之不理。
但蘇牧——
事實證明,蘇牧的決定,可以反對,但不能輕易反對。
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最終都證明,蘇牧能夠做到,而且做的出奇的好。
回光返照丹的后患,他真能解決?
他們身上的奇毒,蘇牧真的能解?
他們三人,真的能夠恢復實力?
三人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在他們人生當中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你確定?”
陳北玄沉聲道。
“陳宗主,當初我給你架海紫金梁的時候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蘇牧笑著說道,“如果我跟你說我確定,那是在騙你。
凡事都沒有一定,我也不敢說百分百能讓你們恢復如初。
我只能說,我有把握,至于其他的,就要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了。”
三人沉默。
“三位,不管我能不能讓你們恢復如初,起碼,情況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了。”
蘇牧說道,“玄帝老謀深算,你們現在返回大玄,未必能給他造成什么傷害,反而會把自己陷進去。
不如留的有用之身。
我們往樂觀的方向看,如果你們都恢復如初,然后咱們再得到兩件天命神兵,明夷侯和晉侯也都能突破到合體境之上。
三個合體境之上的強者,到時候,我們豈不是可以好好跟玄帝講講道理?”
“另外兩件天命神兵?”
三人都是一愣。
怎么越說越像是在講故事,天命神兵,哪有那么容易得到?
“不是兩件,是三件。”
陳北玄緩緩地說道,“如果要有三個合體境之上的強者,需要三件天命神兵。
架海紫金梁被玄帝奪走之后,我已經跌回到了合體境。
事實上,我之前的突破,并不算是真正的突破,那只是利用天命神兵的威力掌控了返虛境的力量,只能算是偽返虛境,算不得真正的返虛境。”
“合體境之上,便是返虛境。”
陳北玄解釋了一句。
蘇牧還是第一次聽到合體境之上的真相。
“那妖尊——”
蘇牧疑惑道。
“它也是偽七階。”
陳北玄道。
“這種偽境,有天命神兵在手,我們便可以掌握返虛境力量,沒有天命神兵在手,我們還是合體境。
只不過因為我們接觸過返虛境的力量,所以一般的合體境不是我們的對手罷了。”
蘇牧點點頭,思索著道,“三件天命神兵也沒問題。
天下一共有七十二件天命神兵,去掉妖尊手上那件,還有玄帝手上的架海紫金梁,那也還有七十件,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們也不貪心,只要其中三件,難度不大。”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一臉無語。
這叫不貪心?
那可是天命神兵啊。
玄帝謀畫多年,最終也只得到一個架海紫金梁。
三件天命神兵,談何容易?
這種東西,不是說有地圖就能找得到的。
要真是那么容易,七十二件天命神兵早就已經全都有它們的主人了。
“從地圖上來看,七十二件天命神兵有些是在蠻荒大陸之中。”
蘇牧摩挲著下巴,開口說道,“正好我們出征妖庭,那就干脆把蠻荒中的天命神兵給找出來吧。”
陳北玄三人面面相覷。
這不對啊。
他們找蘇牧過來是交待后事的,怎么說著說著,說到了尋找天命神兵上面去了?
“我們——”
晉侯開口道。
“侯爺,你們經驗豐富,我還需要你們保駕護航,征討妖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們現在只有萬人,還沒有糧草供應,如何在這蠻荒之中活下去可是個大問題。”
蘇牧打斷晉侯,說道,“你們忍心看著我們這么多人活活耗死在蠻荒大陸上?”
“那我們就不回大玄了?”
晉侯遲疑道。
“不是不回大玄,是暫時不回。”
蘇牧糾正道,“名義上,我現在是大玄的招討使,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征討妖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夷侯張松濤說道,“你不想讓我們回去送死,所以給我們描繪了一個美好的前景,想讓我們留在你身邊。
你自己應該清楚,我們三個廢人,其實幫不了你什么。”
“話不是這么說。”
蘇牧搖頭道,“侯爺,你們能幫我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說,我現在缺一門化嬰法,我想,你們肯定有吧。”
陳北玄、明夷侯張松濤和晉侯對視一眼。
化嬰法?
“你別告訴我,你現在的境界還只是結丹境。”
陳北玄忍不住道。
他們實力不在,也看不透蘇牧的修為境界。
但蘇牧以往表現出來的戰力,哪有半點像是結丹境?
結丹境能跟妖庭國師梁景略周旋一月?
結丹境能殺死大太監賀瑾?
結丹境,能做出來這么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論真元修為,我確實只是結丹境。”
蘇牧正色道,“不過我兼修了肉身和香火金身,這兩方面練得還不錯,所以跟化嬰境一戰也略有優勢。”
陳北玄三人:“……”
蘇牧是一個人回到眾人面前的。
東方流云、莫雪松、陸鵬舉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確定他是一個人回來的之后,東方流云低聲問道,“人呢?”
蘇牧微微搖搖頭。
他徑直來到那八千多士兵前,表情沉重地開口道。
“為了殺死賀瑾,陳宗主和兩位侯爺,不幸傷勢發作,為國捐軀了。”
此言一出,那些士兵一片嘩然。
陸鵬舉、楊政等劍宗弟子也是臉色大變,有些人甚至站立不穩,跌坐倒在地上。
東方流云、厲庭魁、莫雪松等人的臉色也是有些發白。
不過太平司經歷的事情比其他人要多,遭逢大變,他們的表現也要鎮定很多。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秉承三位大人的遺志,蕩平妖庭!”
蘇牧舉起手,握緊拳頭,揚聲道。
“蕩平妖庭!蕩平妖庭!”
所有人齊聲大喊。
“安營扎寨,休息一晚,明日繼續出征!”
蘇牧大聲道。
夜幕降臨之后,大軍在燒火做飯。
石彬彬帶著上百個江湖人士趕來與大軍匯合。
他把陶萬三運來的糧草出手,拿到了一百多萬兩黃金的銀票。
至于那上百個江湖人士,則是蘇牧在虎牢關講法的余韻。
這些人被蘇牧感動,所以決意追隨蘇牧去征討妖庭。
上百個江湖散人中混雜著三個戴著面具的人,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中軍大帳當中,東方流云終于抓住了機會。
“陳宗主和兩位侯爺真的死了?”
東方流云壓低聲音道。
“你覺得呢?”
蘇牧淡淡地說道。
“我覺得不可能!”
東方流云說道,“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他們真的死了,你絕對不會這么平靜。
我猜,你又在挖坑害人吧。”
“東方流云,我就當你是在夸我了。”
蘇牧沒好氣地說道,“我什么時候害過人?”
“你去問問鮑凌云,還有賀瑾。”
東方流云撇撇嘴,他現在已經確定了,那三位指定是沒有死,否則蘇牧不會顧左右而言他。
那三位沒死就好,至于他們和蘇牧在做什么,東方流云不想打探。
他們四個肯定在謀劃什么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已經收到了洛姑娘和向姑娘的傳信。”
東方流云不再詢問那三位的事情,轉移話題,開口道,“她們會利用大行山中的通道,從武陵運送糧草進入蠻荒大陸。”
無論是虎牢關,還是虎踞關,都已經落入玄帝的控制當中,想從那邊把糧草運進蠻荒之中幾乎沒有可能。
所以蘇牧讓洛安寧和向小園帶人回了武陵。
武陵城和蠻荒大陸隔著一座大行山,正常情況下難以逾越。
但恰好,武陵城那里有一條安全的可以橫穿大行山的道路。
那條道路原本是妖庭的妖物發現的,不過后來知道那條路的妖物都死在了蘇牧手上,如今知道那條道路的人,也就只剩下武陵太平司的幾個人而已。
如今蘇牧擔任大玄招討使,帶兵征討妖庭,糧草成了最大的問題。
大軍進入蠻荒,如果得不到糧草供應,不等他們與妖庭交手,所有人就都得死在蠻荒之中。
而且蠻荒環境惡劣,將士們需要更多的糧食、草藥、裝備來抵御污濁氣息的侵襲。
武陵,就成了蘇牧破局的手段。
洛安寧和向小園她們在武陵征集糧草和裝備,通過大行山的道路運到蠻荒,這樣就不需要玄帝了。
“糧草問題解決了,但最大的問題是,我們人太少。”
東方流云繼續說道,“哪怕你收復了這八千多人的精兵,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到萬人。
這點人放到蠻荒大陸,就像是一滴水進入了海洋,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旦妖庭發現了我們,數十萬妖物大軍圍攻之下,我們頃刻間就會覆滅。”
妖庭的強大還在大玄之上,憑一萬人去征討妖庭,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沒有絲毫成功的可能。
玄帝說是讓他們當先鋒,事實上誰都知道,后續大玄根本不會繼續派兵,蘇牧這個招討使,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你有什么想法?”
蘇牧道。
“我覺得,我們就在蠻荒中轉一圈,然后就回虎牢關,只要我們大張旗鼓地班師,玄帝也不能明火執仗地對付我們——”
東方流云說道。
“為什么不能?出師未捷,本身就是極大的罪名。”
蘇牧平靜地說道,“身為招討使,無功而返,白白耗費了朝廷的錢糧和人手,這就是把把柄往玄帝手上送。
不與妖庭交手是死,與妖庭交手也是死,這就是玄帝的陽謀。”
“或者,我們可以假死,然后利用大行山中的密道,回武陵,占山為王!”
東方流云說道。
“占山為王也是死路。”
蘇牧搖搖頭,說道,“我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與大玄抗衡,玄帝雖然倒行逆施,但百姓和朝中百官不知道啊,大玄的大義還在他那邊,起兵謀反,最終只能和肅王李恕一樣。”
“那難道我們真的去征討妖庭?就憑這一萬人,那跟送死有什么區別?”
東方流云皺眉道。
“蠻荒大陸上,能做的事情也不是只有征討妖庭這一件。”
蘇牧淡淡一笑,說道,“你還記得七十二福地地圖嗎?”
東方流云愣了一下,旋即眼睛一亮。
“你是說,我們以征討妖庭的名義,在蠻荒上尋找天命神兵?”
東方流云沉聲道,“玄帝讓我們來征討妖庭,我們確實在蠻荒大陸上四處奔波,但誰也不知道我們是在追殺妖物,還是在尋找天命神兵。
蠻荒大陸很大,只要我們小心避開妖庭的大軍,玄帝的手也伸不到蠻荒大陸上來。
利用這個時間,只要我們把蠻荒大陸上的天命神兵找到,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
他臉上帶著思索之色,越來越興奮。
“蘇牧,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在出關之前你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你答應玄帝當招討使,是不是就是想到了這些?”
東方流云說道。
“我有的選嗎?”
蘇牧淡淡地說道,“玄帝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
包括現在,賀瑾的人頭送回去之后,我怕玄帝會繼續派合體境強者來追殺我們。
能殺死賀瑾和洪于田,我們是占了汪火民的便宜。
如今神兵閣的底蘊已經消耗掉了,如果再來兩個合體境強者,我們能擋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