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親傳弟子和跟讀生

那目光中帶著審視，如同經驗豐富的匠人在打量未經雕琢的璞玉；同時也蘊含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說到底，他們此番下界，是要為補天盟、為未來的救世大業培養一批堪用的絕世高手，作為得力的臂助。若是資質太過平庸，或是心性品行有虧，那將來非但不是助力，反而可能成為麻煩。

然而，當三人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仔細掃過之后，卻是不由得齊齊一亮，暗自點頭。

別的不說，眼前這一群年輕人，或許是因為經歷過生死輪回的洗禮，又或許本就是萬中選一的異數，他們魂魄中透出的那份靈性光華，純凈而活躍，遠遠超出了尋常凡人。

要知道，“靈性”此物，多半是天生地養，極難通過后天手段大幅提升。除了極少數天生靈秀、鐘靈毓秀之輩，世間億萬生靈，絕大多數都只是靈性蒙昧的碌碌凡人罷了。而這靈性的高低，恰恰是感知天地靈氣、修煉道法玄術，乃至最終修仙得道最基礎、也最苛刻的要求。當然，此乃玄門正宗的路徑，若是走妖仙、鬼仙等旁門左道，則另當別論。

眼前這一批人，至少從先天根骨資質而言，確實堪稱上佳。考慮到他們才剛剛投胎轉世不過一日，縱然蕭杰有什么后天培養的秘法，也肯定還來不及施展。這批人的卓越資質，可謂是天成之作。

“好，好，好！”林玄策撫須連連稱贊，眼中滿是欣賞之色，“果然是一批不錯的苗子，根基之佳，世所罕見。”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忽然間微微一凝，卻是定格在了俠義無雙背后那柄古樸的連鞘長劍之上。那劍雖未出鞘，卻自有一股隱而不發的凜然劍意，與他自身的劍氣隱隱共鳴。

那劍柄的樣式更是眼熟的很。

“隨風道友，這劍——”林玄策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與探究。

蕭杰笑著解釋道：“林道友好眼力。這把‘斬魔劍’本就是我這位朋友的機緣之物。說起來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當年在那落雪谷深處，冰封湖底，開啟那處上古仙人秘境遺跡的，正是我所率領的團隊。而這把劍，便是我這位朋友——俠義無雙，從那秘境核心的劍冢之中親手拔出的，因此自然認他為主。”

他頓了頓，繼續道：“后來世事多變，他遭逢大難，臨死之前將此劍交于我代為保管，盼我有朝一日能歸還于他。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竟有此事！”林玄策頓時露出驚喜神情，看向俠義無雙的目光愈發不同，“那落雪谷秘境乃是當年我與神機子等一眾道友所留，只為后世有緣之人能開啟秘境，以秘境內的記憶寶物為根底，對救世之事略有裨益。

這把劍正是我留在那秘境之中的，唯有俠義無雙之人才能拔出。

沒想到最終竟是被你們開啟！此劍既選擇了他，便是與他有緣，此子更與我有緣！妙極，妙極！既然要渡人入門，不如就由我來親自培養教導他吧！”

聽得此言，俠義無雙哪里還不知這是天大的仙緣砸到了頭上，心中激動萬分，他從小就是個武俠迷，此情此景早已經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急忙上前一步，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在林玄策面前，聲音洪亮而誠摯：“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哈哈哈！好，好！快起來吧！”林玄策暢快大笑，顯得十分滿意。

“林道友，你這可就不對了啊！”一旁的武道仙人見狀，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既然要選徒，自然要公平合理，讓大家都有機會展示。怎地你就先挑上了？還是這么一塊良才美玉！”

“怎么叫不對？”林玄策理直氣壯，指著俠義無雙背后的劍，“此子與我有緣，這把斬魔劍便是明證！你們可都是看見了的，這緣分天注定，強求不得啊！哈哈！”

這時，妙法元君蘇芷晴目光清冷地看向眾人，那目光仿佛能洞徹人心，她聲音空靈地開口道：“你們當中，可有擅長道法玄術之輩？”

白澤急忙上前一步，恭敬道：“回稟仙長，在下生前對道法略有涉獵，尤擅御劍之術。”

那邊，迪達拉經過安魂涎的滋養，魂魄損傷已然修復了大半，雖然眼神偶爾還有些懵懂，但神志已然恢復了七八成，也連忙舉手道：“我！我會五行法術！還能施展五行化身大法呢！就是轉生之后等級沒了，都用不出來了……”

問天無極則表現得最為沉穩，他上前一步，頗有風度地躬身一禮，不卑不亢地說道：“回稟仙子，在下生前忝為‘奇門仙師’，對奇門遁甲、陣法符箓之術，略知一二。”

“仙師？呵呵，好大的口氣。”蘇芷晴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沒有理會白澤和迪達拉，只是對那問天無極問道：“那我倒要考考你，看你這‘略知一二’，究竟知多少。”

她略一沉吟，便開口道：“第一問：奇門遁甲，依何而立，憑何而變？其樞機何在？”

問天無極不假思索，從容應答：“回仙長，奇門遁甲，依天地人三才而立，憑陰陽五行之氣而變。其樞機在于‘活盤’，轉動不休，應時而變，方位吉兇皆由此生。核心便是一個‘變’字，循天時，察地利，通人和。”

蘇芷晴微微頷首，算是認可。

“第二問：若遇八門反吟，兇煞齊聚，該如何布陣化解？需用何物為引，何法為基？”

問天無極思索片刻，答道：“八門反吟，動蕩不安，需以靜制動。當布‘四象和合陣’，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靈獸之氣穩定地氣風火。需以百年桃木芯為陣眼，以朱砂繪制穩靈符箓為基，循序漸進，不可強壓，引導煞氣緩緩消散。”

蘇芷晴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已非紙上談兵，而是有了實際布陣的理解。

“第三問：‘天芮’星臨‘死門’，又逢‘太陰’蔽月，此象主何吉兇？若欲逆勢而行，又當如何取舍，代價為何？”

這一次，問天無極沒有立刻回答。他眉頭微蹙，顯然這個問題觸及到了極深的玄機推演層面。他沉思了足足十幾秒，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他。最終，他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此象……大兇。主暗疾爆發，陰私謀算，百事不宜，動則有損。若……若欲逆勢而行，恐非尋常手段可為，需行‘偷天換日’之秘法，但此法有干天和，強改命數，施術者必遭反噬，輕則折損壽元福報，重則……有性命之虞。”

那妙法元君略有些驚訝：他的回答并不完美，甚至有些粗糙模糊，但意思大抵是對的。

前面兩道題考察基礎與運用，倒也罷了。這第三道題已然觸及玄門推演與天道反噬之秘，即便在仙界之中，也非人人皆能明晰。

此子竟能推演至此，雖不算十分周祥嚴謹，但關鍵之處卻能點明，著實難得的很。

她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罷了，看來你于術數一道確有些天賦。那么，我就收下你作為記名弟子吧。”她又看向眼巴巴的白澤和迪達拉，“至于你們兩個——且先跟著一同修習吧。”

“多謝師父！”問天無極心中大喜，再次恭敬行弟子禮。

白澤和迪達拉也急忙拜謝，不過妙法元君卻淡淡擺手，讓兩人不必稱師父，只稱“仙長”即可。顯然，她最看好的還是問天無極，另外兩人暫時只能算是附帶的“添頭”了。

那邊武道仙人見了，頓時也來了興致，豪邁笑道：“你們兩個都這般有運道，收到了合心意的弟子，老夫我也要挑挑！你們幾個，可有擅長近身搏擊、武道拳腳之人？站出來讓老夫瞧瞧！”

話音才落，豪滅便越眾而出，雙拳一握，骨節發出一陣輕微的爆響，擺出一個沉穩而又蓄勢待發的功夫格斗起手架勢，眼神銳利。旁邊酒劍仙、我欲封天也各自出列，展現出不俗的架勢。就連韓洛都忍不住，有樣學樣地擺出個似是而非的李小龍式警戒姿勢。

這種時候，必須得爭啊！眾人也算看出來了，很顯然，若是被仙人看中選為弟子，必然能得到悉心指點，說不定還有“小灶”可吃。否則的話，大概就只能像白澤和迪達拉一樣，當個旁聽的“跟讀生”了。

武道仙人武擎天銳利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卻落在了氣勢最足、戰意最盛的豪滅身上。

“嗯…倒是有模有樣，精氣神都還湊合。”他點了點頭，“那我便陪你們玩玩。放心，我一不用仙法道術，二不運內功真氣，三不依仗仙軀強橫之力，只以最基礎的招式與你們過招。你們若是誰能贏得我一招半式，我便收他為親傳弟子，傾囊相授！若是贏不了，那就隨便教教吧。”

“什么？贏您一招半式？”酒劍仙差點咬到舌頭，“開什么玩笑！這怎么可能？”

幾個人一時間全都面露難色，心里直打鼓。這特么怎么可能贏？就算您不用法術不用內力，但就憑您仙人的眼界、經驗和反應速度，我們拿頭贏啊？這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

眾人之中，唯有豪滅的反應截然不同。他的眼中非但沒有畏懼，反而燃燒起熊熊的戰意。

“好！痛快！我倒是很想看看，仙人的功夫又有什么不同！接招！”說完他大吼一聲，氣沉丹田，腳下發力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沖出，一記毫無花巧卻力沉勢猛的直拳直轟武道仙人心口！

其他幾人見了，心說得了，咱們也一起上吧！既然是“群架”，說不定亂拳能打死老師傅…呃，是能創造機會呢！

然而很快眾人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武道仙人武擎天甚至沒有移動腳步，他只是隨意地側身、格擋、牽引、反推…動作如行云流水，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閃電，精準無比地應對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雖然他承諾不使用超常力量，但那幾萬年壽元積累下來的格斗經驗、對力量運用的理解、以及對戰局的掌控，已經完全超出了眾人所能理解的范疇。

豪滅第一個上，也是第一個飛出去的——他被武擎天輕輕一帶一送，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騰空而起，摔了出去，生前那一身絕世武功的經驗沒有發揮出半點作用來。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酒劍仙的劍指被輕易拍開，我欲封天的擒拿手被反制關節，韓洛的飛踢被順勢一撥就失去了平衡…幾乎是一個照面，一個接一個地被放倒在地，毫無還手之力。

豪滅一個鯉魚打挺又蹦了起來，眼神更加熾熱，再次低吼著攻上！下一秒，他就以另一種姿勢再次被擊倒…如此再三。

直到摔了七八次，渾身酸痛，豪滅總算是服了，喘著粗氣停了下來，不再進攻。

“行了，到此為止了。”武道仙人也停了手，負手而立，氣息勻暢，仿佛剛才只是活動了一下筋骨。

豪滅嘆了口氣，臉上既有欽佩，也有一絲未能取勝的遺憾。

“就是你了。”武道仙人卻忽然指著豪滅說道。

“啊？可是他也沒贏啊！？”一旁的韓洛一臉驚訝和不解。雖然他因為實力最弱，每次都是一招就被放倒，可其他人也都是一招躺，反而沒顯出他太差勁來。

“哼！”武擎天哼了一聲，聲如洪鐘，“你們怎么可能贏？拿頭贏啊？老夫我要看的，根本就不是你們現在的花拳繡腿，而是你們骨子里的取勝之心和豪勇之志！身為武者，若是沒有這兩點資質，終究難有什么大成就，不過是按部就班的庸才罷了！縱然練出一身絕世武功，也不過是絕世的廢物。

唯有豪勇不敗之心，百折不撓之志，才能在武道仙法一路或有寸進。”

他看向豪滅：“此子武功嘛，雖然還糙了點，破綻百出——”

豪滅臉上頓時露出不忿神色，心說老子特么的可是武圣啊！還進階了屠龍客隱藏職業呢！要不是投胎洗白了一遍，老子還未必會輸得這么難看呢！。

“不過好在他有股子狠勁和韌勁，敢打敢拼，銳意進取！即便明知不敵，也有一往無前、戰斗到底的決心和勇氣！即便面對仙人，也有一戰的勇氣，反觀你們幾個——”他的目光掃過酒劍仙、我欲封天和韓洛，“一見強敵便心生怯意，未戰先慮敗，氣勢上就先矮了三分！被打翻之后更是沒有再戰的勇氣，如此心智，怎堪這未來艱難無比的救世大任？”

豪滅聽了這番話，卻是雙眼放光，連連點頭，再次拜倒：“師父說的對呀，徒弟我別的不敢說，絕對敢打敢拼，只要給我一個機會，便是神魔降世，老子也敢拼一把。

師父在上，請再受弟子一拜！”

那武道仙人武擎天點頭大笑，顯得十分開懷：“好好好！總算也收了個像樣的弟子！你們幾個若是想學，也可以跟著練練，雖然估計也練不出什么大名堂，但總能學幾手粗淺拳腳，日后打殺個把小妖小怪什么的，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林玄策見狀也笑道：“既然武道友都這么說了，那老夫我也再多收幾個吧。正所謂一只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嘛。”

這么一來，眾人的選擇頓時多了起來。只不過很明顯，除了俠義無雙、問天無極、豪滅三人是確定的親傳弟子，其他人暫時都只能算是“跟讀生”。

最終經過一番簡單的協調和各自意愿：

俠義無雙、酒劍仙、聽雨三人由蕩魔真人林玄策負責培養。

問天無極、白澤、迪達拉由妙法元君蘇芷晴負責培養。

而豪滅、韓洛、我欲封天三人則由武道仙人武擎天負責培養。

正好每位仙人名下都是三位學員。

看到小伙伴們總算都有了著落，蕭杰心中也是長松了一口氣，這樣一來，自己這樁最大的心事，也算是完成了大半。至于日后他們中有幾人能真正脫穎而出，成仙得道，那就看他們各自的造化與努力了。

最后，卻只有安然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參與任何一位仙人的拜師。

那妙法元君蘇芷晴看了蕭杰一眼，又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安然，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唇角微揚，頓時露出那招牌式的、似笑非笑的神色，卻也不點破。

倒是武道仙人武擎天有些不解其意，看著安然直接問道：“咦？這位丫頭，你怎么不拜師啊？老夫我看你筋骨舒展，體態勻稱，卻也是個練拳腳的好苗子，若是肯下苦功，未來成就未必就比豪滅差了。”

那安然聽了一臉期待，不過猶豫了片刻，還是連忙恭敬地拒絕道：“多謝仙長抬愛！我已經…呃，已經有人教了。”她這話說得有點含糊。

武道仙人還待再問，那妙法元君蘇芷晴卻已經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并招呼林玄策和武擎天：“二位道友，既然弟子已分好，便不要耽擱時間了，各自尋一處清凈地，開始初步的教導吧。冥界之戰不日即起，時間緊迫。”

三位仙人于是便帶著各自的新晉學員們，化作道道流光，散向銀杏村周邊不同的方向，顯然是去尋找合適的傳功地點了。

“走吧。”蕭杰喊了安然一聲，兩人便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蕭杰忽然想起一人，問道：“對了，袁白呢？”他這時才發現，這群人當中，唯獨不見了袁白的身影。之前集體練級的時候好像就沒注意到他，如今這拜師修仙的關鍵場合，也沒看到他出現。

安然解釋道：“那個袁白說他不想拜什么仙人，也不想修什么新的功法。他說他的功法都在腦子里記著，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現在只是筋骨軟弱、氣血不足，無法施展而已。他說等他吃飽喝足，打熬好筋骨，功力自然就可以恢復回來。所以他沒有參與練級，也沒來拜師。”

蕭杰聽了心說好吧，這袁白生前是原生NPC，思維模式果然和玩家不一樣，大概根本沒有“打怪升級”這個概念，走的是“恢復功力”的路線。

“那他去哪了？”

“去找村長黃師道下棋去了。”

蕭杰點了點頭：“回頭得找袁兄好好聊聊。”不過目前，還是要先安排安然的事情。

他停下腳步，看著安然，正色道：“我之所以不讓你拜那三位仙人，是因為他們三人雖然神通廣大，可以教授仙法道術、武功劍術、奇門技藝，但要說能保證讓你成仙……概率并非很大，更多是引路和提供資源。”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而我手里，恰好掌握著一條已經由我親自驗證過的、直達仙位的成仙路線。不過這條路徑有些特殊，一次只能提供給一個人。你是妖術師出身，走我的這條煉妖師——妖仙途徑是最為契合的。所以……”

蕭杰直視著安然的雙眼，語氣坦誠甚至帶著幾分告誡：“你有興趣試試么？不過先說好，即便是我驗證過的路徑，其中幾次也是險象環生，差點就萬劫不復。這條路對你未必一定能成，而且其中艱難兇險，絕非兒戲。”

安然聽了，先是一陣驚喜和興奮，隨即便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廢話！這種好事怎么可能沒興趣！成仙唉這可是，哈哈，我就知道你這人夠意思，有這種好事第一個就想到我，算我沒白跟你混這么久！”

說完似乎覺得這樣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開心，忽然一把抱住蕭杰，一口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