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再見吳長明

“自從聽聞你即將駕臨青城山，諸位觀眾長老就已經將吳長明長老請了回來，如今吳長明在山中等你呢。”白鶴臉上掛滿了謙卑，對著張諶畢恭畢敬的道。

張諶聞言若有所思，對方將吳長明請回來，在自己的預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誰都知道自己此次登臨黃天道，必定是來者不善，對方當然要做足了準備，盡可能的給自己一個滿意交代。

至于說對方為何不逃走？

明知道張諶掌握超凡手段，怎么會甘心在山中等死呢？

實在是對方舍棄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基業，黃天道萬古基業，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誰能舍棄？

況且就算舍棄一切逃下山去，就能躲得過張諶的追殺了嗎？

現在山下兵荒馬亂乃是亂世景象，如果其逃下山去，失去了黃天道在背后支撐，眾人到時候必定會不得好死。

“有些年不見師傅了。”張諶眼神中露出一抹追憶，自從昔年吳長明在精神世界內傳授了自己后續的練氣法門后，對方的下落就不知所蹤，而張諶一直忙著自己的謀劃，也不曾尋找對方。

馬車在泥土路上走著，張諶的思緒不斷飄忽，坐在其身旁的白鶴老道也是一言不發，不敢打擾張諶的沉思，一時間馬車陷入了死寂般的思索。

就在張諶心中思緒流轉的時候，青城山已經到了腳下，就見青城山下有大小道士分列兩排，隊伍延綿出數里，畢恭畢敬的打著旗幡迎接。

“張高真，青城山到了。”白鶴的聲音在張諶耳畔響起，將張諶自沉思中喚醒，就見其一雙眼睛掃過馬車簾子外，看著那一個個頭上扎著黃色頭巾的道士，又掃過遠處巍峨挺拔半隱于云霧中的青城山，其眼神里露出一抹茫然。

如今的青城山輪廓，似乎與當年自己夢回太古之時沒有什么不同，甚至于那大門前的牌坊、石碑，也亦如當年那般，安靜的矗立在那里，甚至于那一條條熟悉的山路，落在張諶的眼中也同樣熟悉，他好似看到了小豆丁絕望的哀嚎，看著自己背著小豆丁入山，小豆丁尿在了自己的身上。

往日里一幕幕猶如走馬觀花一樣映入其眼簾，張諶眸子中露出一抹懷念，但是下一刻他心中又閃爍出一個念頭：“黃天道修建在青城山中，不知與昔年的長生觀有什么關聯否，否則鄒文龍何必要加入黃天道呢？為什么不是投靠朝廷、加入白蓮教，而是非要不遠萬里加入黃天道？”

就在張諶思索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略顯焦急的呼喚：“張諶那小子在哪里呢？”

張諶聽聞熟悉的聲音，腦袋探出去望了一眼，就見老道士吳長明正在一群小道士的擁簇下自遠處走了過來。

看著遙遙走來的吳長明，張諶心頭一怔，眼前的吳長明和當年比起來，簡直老了太多，其頭發花白，可以稱得上是老態龍鐘，臉上掛滿了褶皺，就連走路都需要小道士在一旁攙扶，很難將其與當年意氣風發的黃黎觀老祖聯系在一起。

張諶看到吳長明后，連忙掀開簾子跳下馬車，主動向著吳長明走去，一路快步來到吳長明身前，跪倒在地行了一禮：“見過師傅。”

“你小子現在好大氣魄，竟然叫我這個做師傅的主動下山迎接你，那青城山巍峨陡峭萬丈高，我現在一把老骨頭了，哪里還有精力爬山。”吳長明遙遙的就開口抱怨了一聲，然后伸出手將張諶攙扶起來：“快莫要行禮了，咱們師徒之間還客氣什么？忒見外了不是？”

張諶聽聞吳長明的話，感受著攙扶自己的那雙枯老雙手，眼神里露出一抹笑容：“我哪知道師傅竟然主動會下山來迎接我，師傅這不是在冤枉我！”

聽聞張諶的話，吳長明幽幽一嘆：“你小子的威勢太大了，山中那些老家伙都被嚇破了膽子，非要叫我下山來和你套套交情，試探一下你的口風。”

張諶攙扶住吳長明：“師傅想要試探什么口風，盡管來問我就是，弟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吳長明沒好氣的道：“我又沒坑你害你，哪里需要試探什么口風？”

“不過有一件事我倒要問你，你此次南下青城山，是為何而來？是單純只為殺人復仇？還是想要黃天道的基業？”吳長明開口詢問了句。

“我就不能單純的來看看師傅嗎？”張諶回了句，攙扶著吳長明向山中走去。

“你這話怕不是騙鬼呢。”吳長明沒好氣的道了句。

“我此來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則罷了，若是不能的話，當施展雷霆手段血洗黃天道總壇，殺得天下所有黃天道勢力潰敗。”張諶話語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但是字里行間的殺氣，卻叫跟隨而來的一眾大小道士心頭顫了顫。

“你好大的本事，好大的殺性！”吳長明側目看了張諶一眼，眸光中充滿了慎重：“你想要什么？”

“來到了青城山，我自然要見大賢良師。”張諶開口道了句，聲音里充滿了肅然，抬起頭看向那云霧籠罩的青城山：“現在！馬上！”

“你遠道而來，不歇息歇息？”吳長明詢問了句。

張諶搖頭：“我是修士，怎么會如凡夫俗子一樣疲倦呢？”

“大賢良師早就已經在山中等候你了，你隨我去山中走一遭吧。”吳長明任由張諶攙扶著，話語中充滿了唏噓：

“本來按照那些嚇破膽的鼠輩安排，是想要將你留在山下住一晚，叫我打探好口風，但現在你既然想要見大賢良師，誰也不敢阻擋你。”

說到這里壓低聲音道：“你登山后可要小心，那山中似乎有風水大陣籠罩，至今還有些神異之力。”

“無妨！”張諶安撫了吳長明一眼，攙扶著對方干瘦的身軀，滿是不解的詢問了句：“師傅怎么老成這幅樣子？按理說就算超凡之力消散，您往日里也是有道修真，懂得保養之術，不該落得如此蒼老才是？”

“試驗了某些禁術，想要對抗天地劫數，結果失敗后就落得這幅樣子了……”吳長明話語中無悲無喜。

張諶聞言一愣，心中對于末法大劫的殘酷，更是多了幾分感慨。

眼見著吳長明行動不便，張諶扭頭看向一旁身強力壯的黃天道道士，橫眉豎眼冷聲道：“一群沒眼力見的狗東西，沒看到我師傅爬山艱難嗎？還不速去找來擔架抬我師傅入山？”

聽聞張諶冷聲訓斥，眾人俱都是心頭一慌，接著連忙手忙腳亂的去尋找擔架，然后扛著吳長明向山中走去。

就見那山中有道士列隊分列兩側，低著頭面帶恭敬、敬畏的對張諶行禮，張諶對于眾位道士看也不看，只是目光掃過那青城山道路，眸光中滿是追憶，縱使是數十萬年過去，如今的青城山與當年的青城山貌似沒有什么不同，青城山依舊還是那個青城山，甚至于就連昔年的石塊變化也不大。

不過張諶想想倒也覺得不必驚訝，雖然說滄海桑田歲月變遷，但青城山可是長生祖師親手調和龍脈修建起來的道場，自然有地脈之力加持，能堅持到末法結束不改弦易轍，倒也在情理之中。

昔日自己與徐二妞登臨青城山的一幕，似乎就在眼前，張諶記憶得清清楚楚。

一路走過那熟悉的山路，登臨山巔之后，其不由得愣了愣神，雖然山下不曾有任何改變，但那籠罩在迷霧中的山川，此時卻變了模樣，昔年熟悉的建筑已經完全不見了蹤跡，青城山的整座山尖都被削了去。

“誰有如此手段，將青城山這等龍脈附著的名山大川給削去山尖？”張諶面帶訝然之色，看著那陌生的建筑，腳步不由得一頓。

在那青城山道觀的大門前，分別羅列著一群須發花白的老道士，此時恭恭敬敬的站在站在大門前，臉上掛著惶恐或者是凄然，一個個變成了苦瓜臉，身形佝僂了下去。

張諶看著眾人，眼神里露出一抹感慨，能站在這里的，昔年都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大神通者，可此時卻猶如待宰的羔羊一樣，靜靜的等候自己決定命運。

張諶目光掃過人群，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其開口詢問了句：“怎么不見谷明月？”

“那廝肉身被毀走入神道，伴隨著末法消失，其也隨之魂飛魄散了。”白鶴在旁邊接過話茬，聲音中滿是悵然。

張諶聞言一愣，明顯的呆了呆，心中好似有一根無形的弦斷掉，伴隨著往日里的一位對手死掉，昔日里的恩恩怨怨自然就此消散一空。

聽聞昔日對手死在劫數下，張諶一時間也說不出心中是什么心情，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往后山中走去。

黃天道修建的宮殿規模十分宏大，只是看著那建筑風格后，張諶愣了愣神，眼神里露出一抹詫異，因為眼前宮闕的風格，與如今時代大不相同，分明是昔年長生觀時代的風格。

“長生觀昔年被徐二妞和孔雀老祖蕩平之后，難道說徐二妞又重新修建了宮闕嗎？還是說長生觀的余孽修建了道觀？”張諶心中保持著好奇心，一路向遠處走去，最終穿過那繁華的宮闕后，來到了后山一座孤峰。

“大賢良師就在那孤峰隱居，已經三十多年不曾下山了，平日里也不許弟子上去，您想要見大賢良師，還請登山而去吧。”白鶴對著張諶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