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北面的高臺上,早已座無虛席。
在最中央,乃是以珠簾和有星輝閃耀的特殊玄紗所覆蓋的龍座。
姬明月看著龍座之上,面容模糊的自家父皇,眉宇間布滿愁容。
她知道,自己父親之所以不以真面容示人,是因為氣色已經維持不住了。
一旦展露真容,必會朝野動蕩。
“為何會如此!!”她眼中有些哀愁。
就在這時。
“小十七,過來!”一道依舊威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高臺上幾位皇子和重臣紛紛看向龍座上的那道人影,以及面容出眾的姬明月。
在有星輝閃耀的特殊玄紗的覆蓋下,任其武道通天,也只能看到那模糊的面容。
看似薄如蟬翼的特殊玄紗,卻是有著千萬斤之重,且有特殊場域,足以隔開一切有形無形的力量靠近。
“看來小十七,還是那位心中最寵愛的女兒。”看著姬明月朝著龍座之上的那道身影走去,眾人心中紛紛冒出這個念頭。
他們早已不知道有多少天沒有見過那位圣上的真容,而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位卻是喚十七公主上前。
這其中分明向他們透露出許多訊號。
姬明月上前。
一層又一層有星輝閃耀的特殊玄紗被掃開。
前方被掃開,后方的特殊玄紗隨之落下。
當六層特殊玄紗都被掃開后,姬明月看著端坐在龍座上,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卻是嘴唇微微顫抖。
“父親.!”
看著姬明月這般神情,龍座之上的中年男子不由柔和一笑。
“還是喜歡小十七這樣,不是父皇,而是父親!”
說話間,姬明月能看到自己父親發紫的嘴唇,蠟黃肌瘦的面容,黑褐色的眼眶,以及稀疏的頭發。
無論哪一處,都表明這位曾經掌握皇朝的男子已來到最后的歲月。
“父親,你身體為何會惡化如此之快”姬明月有些遲疑道。
而在龍座外的眾人,此時無法聽到倆人任何的交談,只能看到姬明月模糊的身影站在那位圣上的面前。
“他們隱忍了八百多年,如今已經徹底忍不住了!那些元神強者,乃至還活著的仙人都在出手咒殺為父。”龍座之上的中年男子道。
“父親.您不是有大夏國運護體嗎?他們這般動手,就不怕被一國之氣運反噬嗎?”姬明月道。
“他們早已受到了反噬,但這個決策既然徹底通過了,那么受到再大的反噬,他們也不會停下!”龍座之上的中年男子開口說道。
隨后,他頓了頓,又道:“到了如今,為父最放下不下的人只有你了,小十七!”
“父親,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姬明月抿了抿嘴唇,開口說道。
“如今我還活著,當然沒人敢動你,沒人敢對你不敬!我只擔心我哪天挺不過去了,我不在了,你身后又沒有母系的撐腰,他們會對你不敬。”龍座之上的男子眸中浮現出一抹擔憂。
“父親,你不會有事的!”姬明月道。
“傻姑娘,人終有一死,或早或晚!我如今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都.清楚!”當龍座之上的男子說完這句話之時,臉色頓時憋成豬肝色。
“父親!!”姬明月抬腿正欲上前。
“停”龍座之上的男子擺手示意,隨后袖中滑落一個玉瓶。
他快速打開玉瓶,一顆如綠豆大小的紅丸就出現在他手中。
隨后紅丸破開,飛入他的口中。
伴隨著喉嚨做出吞咽的動作,又過了數個呼吸的功夫。
龍座之上的男子雙臉從豬肝色恢復成之前的蠟黃色。
他輕輕咳了兩聲,臉色更加緩和。
“父親,這是”姬明月眉宇間充斥著擔憂。
“一種吊命的藥丸!”龍座之上的男子淡淡道。
“父親,你.”姬明月開口,話還未說完,就被龍座之上的男子打斷:“小十七放心,為父還能挺一段時間。”
聞言,姬明月點了點頭。
“父親,我有一事不明!”她又抬頭看向龍座之上的男子。
“說!”男子淡淡道。
“父親,儲君之位,懸而不落,必會導致兄弟反目,手足殘殺!尤其待到某一日父親再也挺不住了,那內亂必會爆發!”姬明月認真道。
看著姬明月的模樣,龍座之上的男子頓時露出欣慰的神色。
“之前我還擔心待我走后,小十七會遭到兄弟姐妹和其他人的欺辱,如今來看,是為父小瞧小十七了,小十七能想到這一點,將來我也放心許多。”
隨后,他又道:“小十七能想到這一點,為父又如何不明白?但小十七再看看如今大夏的局勢,是八百多年來最危險,最困難的時候!”
“這個時候,誰繼任大統,至關重要!”
“在大廈將傾之際,唯有最有能力,最出眾的那位皇子才可以做到挽大廈之將傾,重鑄新天!”
“但人心似海,知人之明不知心!”
“縱使是為父,也無法真正看清你哪位哥哥,哪位弟弟是能力最出眾,手腕人脈最強的。”
“既如此,為父就讓他們去爭,讓他們去搶。”
“讓最有能力的那位自己廝殺出來,憑借自己的實力登上龍座,成為新皇!”
“到那個時候,為父留下來的力量自然會為他所用,他自然會有足夠的能力平定一切內亂,去做那重鑄新天的圣皇。”
聽到龍座之上那位男子鏗鏘有力的字句,姬明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父親,這樣會讓哥哥們手足相殘,自相殘殺!!”
“我知道!”龍座之上的男子淡然的點點頭,繼續道:“他們生在皇室,這就是他們的宿命,也是他們的使命和歸宿。”
“若是在八百多年來往前的任何一刻,他們或許會兄友弟恭!”
“但在如今這個時代,他們沒有選擇,為父也沒有選擇,誰都沒有選擇!”
聽著這些話,姬明月看著龍座之上的男子神色大震,好似今天是第一次認識。
“小十七,你要為自己想一條路!為父不能一直護著你了!”男子又道。
“父親,有人會護著我!”姬明月道。
此時,龍座之上的男子臉色頓時浮現出一抹怒色。
他聽著姬明月認真的話語,就感覺自己的掌心明珠被人在這一刻奪走了一般。
“是你之前口中的江寧嗎?”
“是他!”姬明月點點頭。
“那好,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可以護著你!”龍座之上的男子忍著怒氣而不發作。
說完這句話,他便讓姬明月退了出去。
片刻后。
“開始吧!”
龍座之上男子的聲音透過星輝籠罩的特殊玄紗傳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前方做著此次武舉會試的主考官頓時發出令號。
咚——咚咚——咚咚咚——
校場的戰鼓在這一刻,由平緩變得急促。
鼓聲漸響,如春雷在王都上空不斷炸開。
另一邊。
武生休息處。
“開始了!”嚴幼蛟站在江寧身旁,看著校場的一角,握了握拳頭,一臉的激動。
“諸位武生請入場!”
就在這時,一位盔甲锃亮的魁梧男子走了過來。
江寧掃過其盔甲一眼,便知其身份。
都尉。
與嚴幼蛟的父親同級。
但是二者在地位上卻是完全不同。
嚴都尉在東陵郡,便是軍方的最高掌權者,可以管轄一郡的兵馬,權勢說一句滔天都不為過。
但是面前這位都尉卻是在王都,在上三品官員滿地走的王都。
在這種地方,隨便丟出一塊磚頭,砸到的人可能都比都尉的官職要高。
此刻,聽到這位都尉的話語。
眾武生頓時起身,出示剛剛分發下來的身份令牌。
在那位都尉一一核對之下,眾人走出半封閉的休息室。
當走出休息室的那一刻。
江寧雙眼不由微瞇。
耀眼的陽光灑落在發白的校場地面,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校場四周喧聲滔天。
他目光掃過四方,只見校場四方皆有看臺。
此刻看臺皆已坐滿,人頭攢動,密集如蟻群。
隨后,他的目光就落在校場北面的高臺上。
因為在校場北面的高臺上,有著他熟悉的身影。
他見過的八皇子姬明浩,五皇子姬明遠,以及那位主持臨淵小會的三皇子。
同時眾位皇女中,他也看到了姬明月。
此刻姬明月看到江寧,隔空對著江寧眨了眨眼睛,原本心中的沉悶在看到江寧的這一刻瞬間遠去。
與此同時。
龍座上男子的目光也掃過武生區域。
一眼便鎖定了江寧。
鬧出這么大事,關于江寧的畫像早已送到了他的書房,呈在他面前。
伴隨著的那道威嚴的目光,江寧也本能的看向龍座上的男子。
在星輝籠罩的特殊星紗的覆蓋下,龍座上男子的面容顯得無比模糊。
他一眼便知道,龍座上的那位男子乃是當今大夏皇室的最高統治者,最高掌權者。
此時,鼓聲漸漸停歇。
隨后,他的注意力就被考官所吸引。
“陳誠,長寧郡人士,武舉人魁首,年齡二十七!”
考官此刻高聲宣讀,然后在又從一旁的下屬手中接過文牒和對應的畫像再次比對。
“陳誠,信息是否無誤?”考官再次高聲道。
一位身姿挺拔的俊杰微微點了點頭。
“徐治成年齡二十九”
“潘長安年齡二十八”
此刻,校場上異常安靜,只有考官與武生的對話,以及伴隨著偶爾的驚嘆聲。
“明心,靜安郡人士,武舉人魁首,年齡二十五。”
當考官報出明心的信息后,校場四周頓時響起陣陣議論聲。
“明心大師不愧號稱佛祖轉世啊,年僅二十五就位列天榜第二。”
“那可不,明心大師可是當世佛子!”
“再給明心大師幾年,會不會邁入二品大宗師之境啊?”
“這還用問?這是必然的!明心大師那可是受到了金剛寺的全力栽培,金剛寺底蘊何其深厚?”
伴隨著四周議論聲形成的喧鬧,明心雙手合十。
“無誤。”
隨后,考官又繼續向下面核對身份。
九州三十六府,所有在鄉試中獲得甲等評價,拿下武舉人功名的,如今都匯聚在校場之上,數量并不在少數。
片刻后。
“萬劍一,巴蜀郡人士,武舉人魁首,年齡二十八!”
聽到這道信息,此刻萬劍一臉上不由動了動。
二十八歲的年齡,在與明心做對比時,瞬間相形見絀。
他明白,年長的這三歲對于他這等天驕而言能帶來多大的提升。
他也十分清楚三年前的自己是什么實力。
若是以三年前的實力對上如今的自己,將沒有還手之力。
他知道,明心這位佛子若是再成長三年,大概率能邁入二品大宗師之境。
以那個時候的實力來對上他,如今的他依舊會是沒有還手之力。
此刻,校場四周對于萬劍一的信息,所爆發的議論聲相比明心則是少了許多。
他看到考官望過來的目光,語氣平靜的吐出這兩個字。
又過了片刻。
“江寧,東陵郡人士,武舉人魁首,年齡十九!”
此話一出,整個校場先是一靜。
然后人群的議論聲瞬間匯聚成鼎沸的喧鬧聲。
“十九?我沒有聽錯吧?”
“兄臺這就孤陋寡聞了吧!這位江巡使可是近年來真正的武道天驕。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便位列年輕一輩的翹楚。”
“他這是何等天賦?這未免太恐怖了吧!”
“正所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便是這位東陵郡巡使的寫照!”
“場上的這些舉人老爺都是天驕,但如今來看天驕只是見他的門檻!”
“你們說,若是再等十年,等他三十歲來參加武舉會試,又會是何等實力?”
“那至少是一位侯爺了吧?!”
這一刻,議論聲無比喧囂。
萬劍一也目光凝重的看向江寧。
即使他早已從其他渠道得到關于江寧的消息,但是這一刻隨著考官確認,他心中還是充滿震撼。
十九歲,尚未之弱冠,走到了與他同臺競技的地步。
如此天賦,駭人聽聞。
縱使是他一時之間也無法想象。
這是十倍于他的天賦,而他又是何等天人?
當今的天榜第一,可稱一句年輕一輩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