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從外界看起來，達特冰堡的投影，看著像是一個散發著五顏六色光點的巨蛋。

其中的光點，正是冰魄人的靈魂映射。

光點的不同顏色，代表著冰魄人的情緒。

夢魘惡靈挾帶著滾滾黑氣加入冰堡，看到了許多暗紅色的光點。

而暗紅色，正預示著忿怒。

色澤越暗，代表著憤怒的情緒越是強烈。

夢魘惡靈在冰堡的底層快速穿梭，體表散逸出大量夢境碎片，紛紛融入了周圍那些不是暗紅色的光點。

每一塊夢境碎片中，皆回蕩著一個擲地有聲的聲音：“假如我們從未沒有見過光明，或許我們可以忍受繼續黑暗。”

每一個接受碎片的底層貧民，皆身臨其境的夢到了說出這句話的老者，被高階阿爾雷殺死的場景。

他們還聽到阿爾雷喊出來的一聲聲“賤民”，以及老者飽含屈辱的一句“我們不是賤民”。

凌晨四點。

在一間破舊的房屋里。

一個名叫“克雷特”的貧民，“啊”的一聲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他坐了起來，額頭滿是汗水。

老者化為冰雕的景象，以及阿爾雷視貧民為螻蟻的極度傲慢，依舊他眼前歷歷在目。

克雷特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喃喃自語道：“不知道法加先生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口中的“加法”，就是被處死的老者的名字。

由于是夢境的緣故，故而他無法完全確認。

不過直覺告訴他，夢里上演的事情大概率是真實發生的事。

但這件事并不難確認，如今下層很多貧民都加入了平權協會，各個區域都在互通消息，只要找人詢問一下就知道了。

克雷特穿上衣服走出房子，直愣愣的望著天頂散發的晦暗光芒。

達特冰堡從上至下一共分為十五層，第一層到第五層是上層區域，第六層到第十層是中層區域，余下的則是下層區域。

每一層的分隔層，也就是所謂的“天頂”，蘊含著一種名叫“閃晶石”的異材，它們白天不會發光，而是不停的吸收著光能。

到了夜晚，天頂里的閃晶石便會發光。

從上往下，每一層天頂的閃晶石含量逐漸降低，此地是第十四層，天頂只會發出極淡的光芒，勉強讓這一層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見手指。

聽說在最上面的五層，天頂看起來比星河更絢麗，無數光點還會緩緩旋轉。

只可惜上層區域禁止下層貧民進入，所以他從來沒有看過。

克雷特關上門，沿著散發著淡淡臭氣的小巷子，走向了前方的街道。

他心底有一個執念，一定要問清楚法加先生是不是像夢境展示的那樣被殺死了。

很快。

克雷特穿過兩條街道，抵達一棟老舊的房屋前，又用“五長三短”的方式敲門。

“吱呀”

大門打開了一條縫。

“你是誰？”

一個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

克雷特報上了姓名，對方打開門讓他進來了。

本街區的協會委員，就住在這棟房子里，此人負責組織本區的協會成員。

十分鐘后。

克雷特緊緊握著拳頭，從委員家里走了出來。

他仰望一眼天頂，感覺心底有一團熾烈的火焰正在瘋狂燃燒。

法加先生確實死了！

為了給全體貧民爭取權利，法加先生被鎮守騎士殘忍的殺害了！

克雷特凝視著上方，低聲說道：“你們不是保護冰魄人的守護者，而是一群吃人的惡徒。”

他還想起了適才委員說過的一些激勵人心的語句。

“一個法加先生倒下了，會有千千萬萬的法加先生站起來。”

“終有一日，我們會推翻壓在全體貧民頭頂的三座大山，它們分別是剝削、強權和等級！”

“任何變革都免不了流血和犧牲，法加先生已經為我們做出了最好的榜樣，我作為委員，已經有了隨時犧牲的覺悟。”

“或許單獨一位斗爭者非常渺小，只是微不足道的星火，但千千萬萬名斗爭者加起來，就是改變歷史的洪流。”

克雷特越想越激動，忍不住低聲念叨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感覺身體有點熱，將衣領拉開，大步往回走去。

才穿過一條街道。

“噠咕”

一聲鳥啼陡然響起。

克雷特身體頓時一僵。

這是每個冰魄人都熟知的聲音，發出聲音的鳥類叫做——冰爪戰雕。

它們是本文明的尊者冕下親自培育出來的一種變異鳥類，戰力非常強悍。

每座冰堡的守戍營，皆養著大批冰爪戰雕，它們負責巡視冰堡周邊區域，并有能力獵殺初階戰士及以下的怪物。

正常情況下，冰爪戰雕不會輕易進入冰堡內部，因為這里的空間太逼仄了，嚴重限制了它們的活動。

現在冰爪戰雕卻出現了。

其中的意義不問自明。

克雷特緩緩轉過身，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只通體雪白、極為雄駿的大雕，正站在旁邊一根石柱上方。

正是冰爪戰雕。

戰雕扇了扇翅膀，用尖銳的腔調說道：“你，嫌犯，逮捕！”

克雷特聽到心中一沉。

他哪里還不知道，適才自己的舉動全都被戰雕看到了，低聲說的話也被戰雕聽到了。

而被逮捕的下場，必然是送往最危險的苦役營，要么勞作到死，要么勞作時被怪物殺死。

換作以前，克雷特沒有其它選擇，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但現在不一樣了。

克雷特沒有畏懼，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愿意化為星火，為同胞們照亮前進的方向。”

“噠咕”

冰爪戰雕又叫了一聲，瞳孔中透露出顯而易見的疑惑。

克雷特仰首望向上方，右手摸著胸口，大聲喊道：“阿爾雷，我詛咒你！”

話音剛落。

在他的靈魂內，一枚奇異的印記，霎時散發出了濃烈的血光。

他非常明白，印記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不過他享有自主權，他可以拒絕印記，在這種情況下，印記完全無害。

但克雷特卻選擇了接受印記。

印記閃動一下，幻變為一團黝黑的黑霧。

黑霧以一種極為神奇的方式，傳遞了一條信息：“你愿意嗎？”

克雷特的回應非常堅定：“我愿意！”

冰爪戰雕的瞳孔凝固了。

它清晰的看到，克雷特就像是經歷了千年光陰的侵蝕，身體急速干枯，眨眼間便變成了一具干癟的干尸，繼而化為灰色灰燼。

戰雕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這還沒完。

一顆明亮的星光，從灰燼中冒了出來，如同流星般沖上了天空。

星光接觸到了天頂，直接融入其中，亮了好一會才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戰雕看到了這一幕，忽然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它并沒有注意到，一些貧民站在門外，各個瞪大眼睛看著星光在天頂上閃耀。

在這些人眼中，星光不止是星光，更像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