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下兩位校尉離開,陳淵眉眼一動,看向西邊天上,接著他抬手朝著那邊方向虛空一攝一抓。
身前虛空很快出現波動,一點紅光匯聚,接著猛然一閃,一襲紅衣從里面踉蹡而出,趔趄了一下,很快站穩了身子。
“兄長!”練霓裳見了陳淵,脆生生地喊道。
“稍待!”陳淵說了聲。
接著,又是一抓,這回,他的手直接探入虛空,虛空如水波一般蕩漾,兩三個呼吸后,一道白色光點從虛空里一閃,一個頭發亂糟糟的酒糟鼻老頭怪叫一聲,落下地。
而董老頭出現在這兒后,先是有點懵,身上有罡氣護體,隨后看見陳淵,就沒好氣,“陳小子,你突然把老夫抓來做甚,人嚇人嚇死人,老夫差點發功…”
他還沒說完,就注意到此處不是那間青竹小院,氣派的緊,一雙眼睛左看看右瞅瞅,有些古怪,“這是何處?這地方,這建筑,氣韻深厚,頗為不凡。”
說著,那通紅的酒糟鼻子聳了聳動,眉頭一跳,“還有很濃的血腥味,怕是死了不少人。“
“陳小子,這是哪?“
董老頭本來在閉關之所宅著,自從上次從陳淵那里得了一頭大魔,就一直琢磨著怎么用這釀出世間難得的好酒,整日不修邊幅,泡在里面,不聞窗外事,他都不知道陳淵這幾日出去了一趟,外面都鬧翻天了。
是陳淵直接把他從閉關之所抓過來的。
“這是之前的北涼王府,我把它搬過來了,準備煉制成隨身洞天。”陳淵很平淡地隨口這么一句,隨后眼皮抬了抬,看了看臉色古怪的董老頭,眼角帶著笑意,“董老你如今已突破龍虎,成為天地有數的大神通者,就別埋頭鉆研你的酒了,也應出來活動活動了,也讓世人知曉你的威名!”
董老頭聽到這小子給自己戴高帽子,熟悉的味道又來了,立馬警惕起來,“說,你小子又闖什么禍了?“
說著,一只手挖了挖耳朵,眼神驚疑,懷疑自己聽錯了,“老夫方才沒有聽錯吧?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你把北涼王府搬過來了,那人家北涼王住哪?人家可是鎮守一地,擁兵百萬的藩王!”
“所以,人家起兵造反了啊!”
陳淵這一句,直接把董老頭給震住了,瞳孔不自禁放大,隨后氣急敗壞,
“遭瘟的小子,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好事趕不上,壞事就想起老夫我,不聽不聽,老夫還想多活幾年。”
說著,氣不過扭頭就走。
“這座王府里珍藏無數貢品美酒,董老可以敞開肚子喝!”陳淵只是在后面說了一句,董老頭氣呼呼的腳步就停了下來,頓了一下,轉過身子,一雙眼睛踟躕了幾下又禁不住誘惑,
“在哪里?”
陳淵叫了一聲,“來人!”
有專門聽候的手下馬上過來,“將軍!”
“帶董老去酒窖,那地方任憑他處置!”
“是!”
那麾下甲士應是,便引著搓了搓手,鼻子興奮通紅的董老頭去王府酒窖去了。
一旁站著,一直未開口的練霓裳看見這讓人好笑的一幕,忍不住道:
“兄長與董老的相處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陳淵側過頭來,搖頭發笑,
“老董這人,就愛一口酒,自相識以來,每次遇事,都罵罵咧咧,啰哩啰嗦,但真幫忙就沒落下過,偶爾斗斗嘴,也不失為一樁趣事!“
說著想起來,陳淵眉目一動,問練霓裳,“說起這,想起來,我在方圓數百里掃了掃,怎么不見龍女?”
“回兄長,龍女前輩三日前突然有事離開,我當時想與兄長說,只是兄長你當時不在。”
三日前?陳淵一想,當時自己還在涼州大開殺戒!
“可知什么事?“陳淵有些意外,北海龍女自跟隨一起后,就沒離開過,所以他習慣了對方的存在,只是平時這位很少露面,自己還沒意識到對方已經離開了。
“霓裳不知,龍女前輩離開前沒有征兆,應是突然有事。”
陳淵聽言,眉頭微微一皺,沒打招呼嗎?
雖與龍女相識有了年許,卻對其了解甚少,交流次數不多,也不知道對方這次是因為什么事情離開,不過以其恢復到龍虎的實力,自保應該沒什么問題。
心中念罷,遂將此事暫且放在一邊,緩緩點了點頭,隨后臉上神情收斂,語氣沉了幾分,
“應當無事,你來是為了方才的事?”
練霓裳點了點頭,英氣的眉眼帶著幾分凝重,聲音低沉,
“霓裳已讓青山縣令全城戒嚴,陌生人口全面排查,只是縣城人手修為太低,加上敵暗我明,他們下手的對象又是平民百姓,霓裳擔心……”
陳淵點了點頭,目中寒星點亮,“都是沖著本將來的,自然由我一肩擔之!”
“邊走邊說,我已讓手下兵馬議事,拿出一個章程來,你也跟著一起來!”
說著,抬步往前院走去。
練霓裳依言跟上。
兩人經廊過徑,往外院方向走,練霓裳很快注意到,府內寶植密布,散發各種氤氳霞光,一棵銀色的蒼天大樹,矗立在王府中央,銀葉閃爍發光,襯的整座王府舊址,如蒙著一層微光。
“兄長欲將這座府邸煉制洞天,敢問這府邸有何玄機?”
“此府凝聚北涼千年氣運,精氣濃郁,我們腳步的每一個地方,都刻印了繁復的陣紋,構建出一個繁復的大陣,我與天人大戰時,此府不毀。若是煉成,閑時屯兵墾荒,用時化作兵家陣圖,集合千軍萬馬之力,攻防一體,可成為一大戰力,對于我,再合適不過。”
練霓裳聽得眼中異彩連連,一路上,又見不少兵甲駐守,“兄長這是將兵馬調來了這里?”
陳淵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捏于腹前,沉吟著點了點頭,“精銳盡至,公孫先生則帶著剩下的人,留在第九山,幫本將留意錦官城的風吹草動。”
練霓裳知道兄長行事,章法渾然,無需自己擔心,只是想起如今形勢,忍不住心中升起一抹陰霾,
“如今北邊兵馬調動,局勢緊張,一觸即發,蜀地西南皆不安穩,兄長看來自有打算,霓裳也算心安,霓裳沒多大本事,只期盼和兄長一起守得這一方青山安寧。”
陳淵腳下一頓,側過頭來,看著對方英氣勃發的眉眼,看了一會,才恍然發現自己很少關注這位與自己相識于微末間的女子,道:
“以你急公好義的性子,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出山,救民于水火,”
練霓裳眉眼微怔,隨后認真道:“兄長這一路走來,霓裳清楚,世人只見到了兄長的威風,卻又有幾人知道這一路的艱難與兇險,這天下亂局,該朝廷,該當今陛下操心,有人若以大義要挾,霓裳第一個不答應。”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不讓須眉,聽得陳淵心里一暖,眉眼笑了起來。
“對,就該那武帝操心,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嘛。”
練霓裳展顏一笑。
接著,兩人一前一后,抵達王府舊址的前廳。
柳青、云天生等幾位驃騎和幾司主事已等候就緒,見將軍至,嘩啦啦紛紛單膝跪地,以拳抵地,
“參見將軍!”
“起來吧。”
“北邊的涼王要找本將討血債,你們今日就給本將拿個章程,把他們派來泄憤的人,給我釘死在青山縣外,不準踏入縣城一步,辦不辦得到?”陳淵語中有殺氣,
“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幾人異口同聲。
“那你們就跟練校尉商量對策,本將倒要看看,那涼王有多少死士。”
這事若真要快速解決,其實也不難,直接封城,隨后陳淵開啟天目巡視青山縣一圈,將有嫌疑的人抓出來,畢竟要做死士,修為想來都不會低。
但整個青山縣就此陷入恐慌,如陷牢籠,反而更生麻煩,也只解得了一時之急,是下策,他陳淵,還不至于被一位死士弄得滿城風雨,風聲鶴唳。
他又不是一個人,需要時刻盯著青山縣的大小事,手下兵馬自有人替他排憂解難,外面山林中的草頭神,也盡聽命。
就在前廳一眾第九山將領商談應對之法,陳淵在主座上以手撐頭,閉眼假寐之時,他泥丸宮中云海有所異動。
他陽神于青蓮上睜眼,沖著下方云海手指一點,一縷白色云氣往上一旋,現出公孫羊的身影來!
“公孫先生這時候喚我,有何事?”陳淵波瀾不驚,開口詢問。
公孫羊的元神投影朝著陳淵一行禮,隨后開口,
“稟將軍,就在一個時辰前,錦官城西邊,所屬北涼撫司的一座被羈押大營發生嘩變!上千精兵沖營,斬了云頂山派去的監軍,叛逃而去。”
陳淵一聽,微微蹙眉,“赫連山如何辦事的?涼王兵變的消息已經過去了兩日,北涼撫司與之牽扯甚深,他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兵馬他是如何看管的,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嘩變沖營。”
“不過,上千精兵還掀不起什么風浪,咱們這位國師大人應能處置才是。”
結果公孫羊下一句話,讓事情變了性,
“回將軍,帶隊的是北涼鎮魔大將霍震!”
“霍震?此人不是被赫連山騙去西線戰場了?”陳淵聽到這個名字,臉色陰沉了幾分,隨后冷聲道:“按理說,北涼兵變消息傳出的那一天,赫連山就應該已經下令將此人捉拿或者斬殺了的。”
公孫羊低頭抱拳,“赫連國師確實早已派人帶著圣兵去捉拿,不過出現了意外,被此人逃走了。”
陳淵眼中寒光驟然一亮,一聲冷哼,“這就是這位國師說給的交代?如果當初聽他的,這么優柔寡斷,恐怕后面等蕭中天和天人聯手,就是我等的麻煩了。”
“成事不足!”
他直接呵罵這位三朝元老,顧慮太多,不過殺伐果斷,反而生了更多麻煩。
“此事發生后,赫連山怎么處置的?”
公孫羊回道:“霍震帶兵嘩變后,并沒有往北邊走,而是帶人繞過城南,沖過了城南的封鎖,往東邊走了,城外協防兵馬,主要布置在西邊和南邊,為了應付兩線戰場,加上兩日前調兵,城東外的少數兵馬也被抽調走,那里沒有兵馬攔截,此人就此帶著這股小部隊,消失在東邊的山林。赫連國師暴怒趕去城外出手,城外有未知大能隔空出手,阻止赫連國師,兩人戰了十數個后,那位出手的強者很快消失不見。”
陳淵沒想到事后還有這般曲折,眼睛一瞇,“出手的是什么人?”
“不知,但是那氣機和神通手段有些印象,將軍應該還記得之前齊天大將進軍武圣那日,遭遇幾位不世強者狙擊,應就是其中的一位!”公孫羊幫陳淵回憶起了之前齊天大將進軍武圣的那一日。
今日出手狙擊赫連山的,公孫羊猜測就是其中一人!
錦官城里,自天人禁地那件事爆發后,錦官城就吸引了無數強者,如今,不少老怪物就隱居于其中,不可小覷。
又是這些家伙!
這些人真礙事,看樣子唯恐天下不亂,抑或者是與北涼那邊有所關聯?
“此事我已知曉,可還有其他?”
“末將剛從赫連國師那里來,國師大人讓我帶話給將軍,霍震往東去,恐生動亂,將軍正好在東,想請將軍出手,不能讓此人逃回北涼。”
陳淵聽到這,眉頭挑了挑,沉吟了一下,眼中有冷意起,
“傳信給這位國師大人。”
“讓他日后辦事利索點,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說著,抬手一拂,公孫羊的身影重新化作云氣。
而外面,陳淵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金光,尤為攝人,等金光斂去,撐著頭的手捏了捏鼻子。
正在議事的云天生等人,見坐在主位上的將軍氣機異樣,停了聲,
“將軍,可是對卑職們討論的策略不滿?”
陳淵擺了擺手,身子坐直來,
“涼州大將霍震帶兵嘩變,逃竄至東邊,赫連山在給我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