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馮鬼婆逃跑——”
確定馮鬼婆真的消失不見,小強立即扯著嗓子叫喊。
可它的凄嚎還未結束,隔壁便傳來馮鬼婆震駭不已、乃至慘絕人寰的哀叫。
“是馮鬼婆?什么情況?”
小強呆了一瞬,拔腿就跑,快如閃電,呼吸間便來到隔壁。
剛進門,它便看到馮鬼婆就在自家主人陰魂對面,不到兩步的距離。
馮鬼婆鬼軀僵硬不動,表情痛苦且絕望,一點點金色劍氣從她胸口透射而出。
漸漸的,劍氣裂口從心、肝、脾、胃、腎五處,蔓延到全身。
鬼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皆有細小的劍氣從體內透出。
不一會兒的功夫,馮鬼婆如同一個肚子里塞了個小太陽的紙扎人。
鬼軀消失不見,原地留下一顆光芒(劍芒)大放的小太陽。
璀璨劍光中,隱約可見眾多虛幻的人影,扭曲、掙扎、咆哮.難以抵抗地“融化”在熾熱刺骨的金色劍光中。
“魙,他們是魙!”小強忽然有了一種明悟,接著便是震驚,“主人,你竟然用劍氣殺死了魙,還一口氣殺了這么多魙.馮鬼婆剛才莫不是變成了魙?
啊,俺明白了,她活著時,腹內養五臟神,能借用五臟神的力量;她死后成鬼,腹內有五臟魙,她借用五臟魙,把自己變得像魙一樣虛無不可感知。”
小羽瞥了它一眼,陰魂“嗖”的一下,縮回盤膝而坐的本體中。
“人都跑了,你才明白,太晚了。”
“俺不了解馮尼婆的‘五臟神秘術’,不曉得她可以借用魙的力量。”小強辯解道。
小羽淡淡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讓你在邊上守著?”
小強看著璀璨劍光漸漸消失,問道:“馮鬼婆死了沒?她養的魙兒子是不是也都死了?”
小羽道:“我有言在先,敢搞鬼讓她魂飛魄散,她以身試法,自尋死路。”
小強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為何能殺死魙?你讓俺守在馮鬼婆身邊,是因為你早猜到她在謀劃什么?
還推斷她的五臟神換成‘五臟魙’,可能讓她借用魙的力量,消失不見.
你希望俺跟你一樣,也可以通過觀摩馮鬼婆修行‘五臟魙’,掌握感知到魙,甚至殺死魙的技巧?”
它一直跟著自家主人,十分確定之前主人一定傷害不到魙,也無法看見、無法感知。
現在主人的巧實劍都沒出竅,馮魙婆便從魙的狀態中顯形,還從體內爆發無盡光芒屬性的劍氣不用說,主人一定又對“馮魙婆”使用了魔眼大法。
魙狀態中的馮鬼婆,只要對上主人的雙眼,被主人看了一眼,立即中招。
問題是主人如何能看到、感知到、傷害到魙?
答案只有一個:主人在算計馮鬼婆!
馮鬼婆改修“五臟魙”的過程中,主人一定在暗中窺探,然后研究出發現魙、斬殺魙的秘法。
“俺跟主人你不一樣,你是天生宿慧的圣人,俺只是一條普通大黃狗。
你在隔壁,都能觀察到五臟魙的奧秘。
俺在邊上一瞬不瞬地盯著馮鬼婆,自始至終都沒發現半點異常。”小強語氣無奈,卻不怎么沮喪。
“我沒指望你能直接看到魙,可你至少要有點感覺”小羽嘆了口氣,撿起破鐘放在布袋里,一邊往隔壁大殿走,一邊說道:“回頭我教你一套‘大光明劍訣’,即便看不到魙,至少要懂得驅魙。”
“大光明劍是你剛才殺馮鬼婆的劍術?俺一個妖鬼,能修煉光明大放的純陽劍法?”小強問道。
小羽坐到床上,仔細用心之靈眼感知老院君的身體情況,嘴上說道:“光芒只是表象。
先前咱們猜錯了,魙并沒躲在另一個維度空間。
或者說那個維度并沒和陰間完全區分開。
魙一直在陰間。
就像一粒鹽溶入水里,魙溶化在陰間的陰氣中。
我們肉眼看不見水中的鹽分,摸不到,用劍也砍不到。
可若是將鹽水喝下肚,能品嘗出味道。
活人無法‘品嘗’到陰氣中的魙,因為活人體內存在至陽之氣。
鹽粒能在水中溶化,卻無法溶于油。
大光明劍中的‘光明’,只是一層油,可以是豬油,也可以是菜油。
真正殺死魙的卻不是油,而是劍中神意。
‘光明之油’將魙從水中隔離開,讓他們無法‘溶化’消失。
劍意才是殺招。
不過是我有純陽劍氣,所以才顯得光明大放。
只要你領悟了劍意,至少能做到替鬼驅逐魙。”
其實小羽更想說魙如同“鹽分子”。
一粒鹽溶于水,水會變咸。
可若只一個鹽分子溶入水,不喝到那個鹽分子,是品不出味道的。
“鹽分子”達到微觀尺度,魙躲在“微觀世界”,有點像前世漫威中的蟻人,或者dc中的原子俠。
只不過蟻人和原子俠真正進入了微觀世界。
盤古世界的陰間,沒有完全獨立的微觀世界。
魙所處的“維度”很微觀,但和前世的微觀世界不同,它并不獨立,它是陰間的一部分,依舊遵守陰間的規則。
“主人,俺雖沒完全聽懂,但大概明白了。修煉大光明劍訣,核心要點是掌握劍意。可俺為何要學大光明劍訣?有你在,哪需要俺替鬼驅魙?”小強疑惑道。
它這位主人特牛掰。
連鬼仙功法都能自創,各類神通秘術更是看得它眼花繚亂。
很多秘術主人都沒瞞著它,它甚至懂得怎么修煉。
之所以沒練,是主人要它心無旁騖,專注“山”字神通。
現在卻讓它修煉一門很難練成、卻沒啥用的大光明劍訣。
“別多問,等我教了你,你老實修煉就行。”
小羽離開宮殿,將等待多時的魯神醫、孫將軍喊了進來。
大概講了一遍觀摩馮鬼婆修煉“五臟魙秘術”,自創大光明劍訣的經過,小羽道:“現在兇魙已清除,可老院君還沒醒來。
應該是久病纏身,如今拔除隱患,她身體依舊太虛弱。
有沒有什么補藥,能讓她迅速恢復如初?”
魯神醫俯身檢查了一會兒,沉吟道:“能給鬼吃的靈藥,陰間當然有。
但大補的神藥,數量十分稀少,比陽間的人參、靈芝還要難尋。
若兇魙真的全部清除,可以送她返回王家祖墳。
回到陰宅后,祖墳的地氣會滋養她的鬼軀,不用吃藥也能慢慢養好。”
小羽向他和孫將軍拱了拱手,道:“今次有勞二位了,我現在帶老院君回王家陰宅,咱們改日再會。”
魯神醫和孫將軍連忙還禮,口稱“不敢”。
昨天為了尋找老院君的陰宅,很廢了一番功夫。
今天小羽還以為又要燒幾個紙人,來“老馬識途”呢。
沒想到剛抵達王家莊荒山對應的陰間“荊棘林”,她直接看到山腰灰霧朦朧中,有一片青磚綠瓦的莊園若隱若現。
“魯神醫說的沒錯,王家祖墳的地氣,與老院君‘氣機’相連。”
小羽若有所悟,扶著老院君凌空飄了兩百多米,便從山腳來到山腰莊園大門口。
和先前離開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
也是三四丈寬的石橋,橋下有溪水流動,石橋和宅院之間有一片寬闊的打谷場。
門樓很高的如意門外,站著一位馬車夫馬車不見了蹤影。
不等小羽拍門,抵家的老院君竟呻吟一聲,提前幽幽轉醒。
“吱呀”大門自動打開,臉上畫了兩坨腮紅的紙人丫鬟,快步走出來,想要攙扶老院君。
小羽仔細看她的臉,竟有了假笑之外的表情:關切!
——冥器明顯比刀劍、畫卷等物品,更容易誕生靈性。
是因為紙人為人形,還是活人賦予紙人的特殊信念?
“小鳳仙,我”
老院君只迷糊了一會兒,腦子便恢復清醒,“我們怎么回來了?”
“害你的兇魙,已被我消滅。”
小羽先扶著老院君進了里屋,讓她在軟榻上躺下,再將昨晚到今天的事大概講了一遍。
省略了很多打打殺殺的劇情,只說結果。
“這次多虧有你,不然我王家可能要毀家滅族了。”
老院君掙扎著爬起來,硬要向小羽行大禮。
小羽又將她攙扶回去,道:“感謝的話,老院君不用多說。你家三郎,已拜我為干娘,今天我幫他渡劫。將來我老了,他肯定得孝敬我。”
這話老院君十分認同。
羽干娘對王三郎有天大的恩情。
將來三郎若不好好報答羽干娘,必遭天打雷劈。
可指望王三郎給羽干娘養老.
看著小羽還略有稚氣的臉龐,老院君嘴角輕輕抽動了幾下。
“老院君,你是怎么被兇魙盯上的?中邪之前可有什么預兆?”小羽問道。
老院君躺在軟榻上,面露回憶之色,喃喃道:“這次被兇魙纏上,固然有馮尼婆心術不正、施咒害人的緣故,可也怪我自己”
“和老院君有什么關系?”小羽疑惑道。
老院君臉上的回憶變成悔恨和羞愧。
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她才一咬牙,道:“大概在二十五年前,王家有個叫‘翠兒’的丫鬟不是現在的翠兒,是姓李的翠兒。
李翠兒模樣出挑,性格溫柔,還曾上過私塾,很得我家老先生喜愛。
我.唉,我是個惡毒的妒婦。
趁王珩(王處士)出城訪友,我將李翠兒賣給了來天門鎮販貨的行商陳大東。
只半年后,就有消息傳回來,李翠兒被陳大東賣到南郡縣的窯子里。
翠兒不堪折磨,上吊自殺了。
我沒想翠兒死,我只想將她遠遠打發了。
我跟梁河街的周婆子說,要給翠兒找個家境殷實相公。
周婆子騙了我后來我去找她算賬,她只大聲叫屈,說看走了眼。”
小羽干巴巴道:“老院君沒害人之心,只能說命該如此。”
“那么,我有此劫,也是命該如此。”老院君道。
“李翠兒和馮尼婆有什么關系?”小羽道。
老院君道:“你可見過鬼迷人?兇魙在我宅子外面不停叫我的名字,我人迷糊了,越聽越覺得叫聲像是李翠兒。
我做賊心虛,做了鬼,心里更虛,真以為李翠兒的鬼魂來找我了,連忙開門出去尋找。
叫聲離得遠,我一邊往外走,一邊喊‘翠兒,翠兒是你嗎,我對不起你,翠兒’.可我壓根沒走出去,我被魘住了。”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造了孽,心虛得很,才被妖邪鉆了空子。”老院君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