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沉入東海

巡海夜叉說完的片刻，部分低矮的草木已經被淹沒，水位不知不覺來到眾人腰間的位置。

一波波海浪洶涌襲來，就像是成群狩獵的巨獸，揚起的浪尖仿佛是張開的血盆大口，要將陳塘關的一切都無情地吞噬掉。

并且海水蘊含陰氣，幾只野狗剛發出犬吠便失去生機。

楊合簡單的估算一下，十分鐘。

只需五分鐘，陳塘關便徹底淹沒在海水中。

“難道陳塘關即將覆滅？但鬼芙蕖時壓根沒有表現出來啊，至少李峰依舊活得好好的。”

楊合滿頭霧水，思索著是不是自己導致。

“不可能的，我又沒有得罪東海龍宮。”

楊合唯一改變的就是李靖落地成盒，可處處都能證明，李靖壓根不知道龍禍的起因經過。

水埋鬼的劇情走向已經出乎意料。

他記得原作中的哪吒鬧海確實有水淹陳塘關，但分明是哪吒將三太子抽筋扒皮，東海龍王震怒，借助大水逼迫哪吒自縊。

結果水埋鬼呢？

巡海夜叉未死，陳塘關已經水漫金山。

楊合三步并兩步來到巡海夜叉的身前，一把抓住后者，“你們東海龍宮到底有何目的？”

“哪吒、楊合，東海龍宮請！”

巡海夜叉不斷重復著相同的話語，隨即皮肉變得無比腫脹，有大量青紫色的膿包冒出。

“快說！”

哪吒也急不可耐，捆住巡海夜叉的混天綾開始收緊。

巡海夜叉面容呆滯，口鼻有大量蛆蟲在蠕動，臟器發出一聲聲悶響，氣息愈發的不穩定。

不等哪吒動手，巡海夜叉已經自絕生機。

“蟲？”

楊合毛骨悚然，緊接著巡海夜叉的腹部隨之脹大。

若是不加以理會，尸體就會炸裂開來。

“找死！！！”

哪吒不再試圖問話，混天綾涌出熊熊業火，直接把巡海夜叉的五臟六腑焚燒一空。

巡海夜叉死后尸體開始不斷增生。

片刻間已是狹長的龍身。

楊合依稀能看出真龍特征，但內部卻像是被蛀空，數不勝數的蛆蟲在里面繁衍生息。

“師弟，大哥，陳塘關很可能是邪祟所為，我先遁出城鎮，應該能搞清楚是誰！”

“無論是何方神圣，我勢要把他抽筋扒皮！！！”

哪吒先前就注意到楊合在收集各類龍尸，將巡海夜叉的尸體連帶著骨灰盒扔給楊合。

楊合一掃骨灰盒，材質略顯老舊。

陳塘關的達官貴人喜歡在龍王廟供奉祖輩的骨灰。

在他們看來，祖輩死后可以借此在東海龍宮入職，子子孫孫都能得到東海龍王的蒙蔭。

哪吒明顯是隨意找來的骨灰盒，恩，搞不好先前容納的另有其人，直接被倒出來裝的李靖。

金吒未曾反應過來，骨灰盒里是逆爹。

楊合連忙塞進懷里，同時喚出三足鼎。

三足鼎靈性十足，自己掀開自己的蓋板一口吞掉巡海夜叉，接著得意的湊近楊合想要邀功。

晉升上品陰器后，鼎內多出個四五十米的芥子空間。

楊合沒時間搭理三足鼎，催動陰氣變回拳頭大小。

“師兄，別沖動。”

他剛想阻止，哪吒已經腳踩風火輪消失在面前。

“師兄，好歹也把我們送到李府啊！！”

楊合話音剛落，混天綾非常配合的從天而降，捆住眾人直接往李府的方向一甩。

金吒嘴巴微張。

按照他對哪吒的了解，三弟以前壓根不會遷就任何人，只有娘親能夠教訓一二，但事實上，哪吒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愣神間，他們已經落在李府門前。

李府的位置地勢較高，海水還沒有蔓延過來。

楊合望向在水浪間的哪吒，只覺得哪吒在做無用功，既然巡海夜叉邀請他們前往東海龍宮，絕不可能讓哪吒有脫身的機會。

“水淹陳塘關肯定是東海龍王所為。”

楊合懷疑姜子牙不見蹤跡，很可能就困在龍宮內，鬼知道東海龍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呔！”

哪吒一聲暴喝，無窮無盡的業火四溢。

乾坤圈重重一砸，海水破開口子，有龐然巨物一閃而過，正是說書人遭遇過的多首怪龍。

哪吒怒目而視，揮手間周遭海水都在沸騰。

吼！！

第二頭蠕蟲怪龍鉆出地底。

哪吒通過業火重塑肉身后，雖然不至于遇水斃命，但實力難免受到限制，一時間竟然不敵。

砰砰砰。

一人兩龍纏斗在一起，城墻因此坍塌。

楊合收回目光，哪吒重塑肉身后不再是剛出生時的魔童，如今竟然會考慮到凡人收斂力氣，不然大半個陳塘關都得化為廢墟。

此時，海水已經把部分房屋淹沒。

民眾驚恐萬分，爭相逃到屋檐頂端，可惜無濟于事。

他們祈求東海龍王息怒，甚至把責任歸結于哪吒，達官貴人不斷述說近些年付出的香火錢。

金吒忍不住自語道：“東海龍王怎敢屠戮十幾萬人？難道不怕因此引起圣人的關注嗎？”

“圣人的關注……”

楊合試探性的問道：“圣人會降臨凡間？”

金吒長長吐出一口氣，“不清楚，典籍記載女媧娘娘維持凡間平衡，不允許仙人屠戮凡俗。”

“九年前女媧節慶后，大商是不是亂了很多。”

金吒瞳孔微縮，確實如同楊合所言，四大諸侯已經很少回應朝歌的命令，各地暗流涌動。

“楊道長，你懷疑女媧娘娘不再…庇佑大商？”

“放心，東海龍王不敢草菅人命的。”

楊合沒有正面回答，他好歹也是女媧娘娘的弟子，不過大商失去國運應該已經不是隱秘。

金吒注意到，城內的哀嚎不知何時戛然而止，反而傳來歌頌東海龍王的聲音。

海水淹沒大片大片的城區，民眾才發現自身的異樣。

他們沒有絲毫不適，反而因為脖頸處的魚鰓，能輕易水下呼吸，皮膚也覆蓋細密的魚鱗。

陳塘關人歷代慕龍，民眾面對化龍欣喜若狂。

金吒滿臉錯愕，感覺眼前一幕荒謬至極，造成災難的罪魁禍首竟然能得到民眾崇敬。

民眾最終沒有淪為邪祟，僅僅止步于半人半龍。

他們更加認為一切都是東海龍王的恩賜。

楊合愈發好奇龍禍的背后隱秘，無論典故完成與否，東海龍宮確實有必要探一探。

海水倒灌而來，淹沒李府也是遲早的。

好在李府中人皆是在陳塘關土生土長的，就連金吒都有不明顯的化龍痕跡出現。

楊合也不懼，尸解仙體雖然并非真的尸體，但此前打生樁證明自己可以長時間不呼吸。

就算淹死，頂多只是浪費次數。

“不過得安置一下說書人，純陰棺無法隔絕海水的侵蝕，時間一長尸體很可能也會化龍。”

楊合抬眸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僅剩的陽光已經被遮蔽。

“估計接下來的陳塘關，將會是長久的黑夜……”

“兒啊～～”

楊合一激靈，突然想起后院祠堂的殷夫人。

隨著陳塘關再無白日，殷夫人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一旦晉升煞鬼難免大開殺戒。

楊合快步奔向后院祠堂。

金吒回過神來，同樣察覺到殷夫人鬧出的動靜，示意士卒關閉李府門窗，接著緊隨楊合。

他沒走幾步，卻見楊合在后院的出入口一動不動。

海水已經來到肩膀，溫度冰冷刺骨。

“楊道長你……”

金吒看到水面漂浮著一大團黑發。

黑發中逐漸浮現殷夫人的面孔，陰森可怖，足足四五米的身軀在海水里盯著他們。

“兒啊～～”

幽怨的哀嚎仿佛在他們耳邊響起。

黑發瘋狂增生。

殷夫人一點點站起身子，氣息已經在厲鬼的圓滿。

海水被黑發吞噬一空，殷夫人身軀再次拔高些許，眨眼間便突破瓶頸，來到煞鬼的層次。

金吒冷汗直流，幾次想要開口都無法張嘴。

木吒等人在不遠處，渾身都已經纏繞黑發，顯然剛剛想要阻止殷夫人離開祠堂。

“殷夫人！”

“殷夫人！！”

楊合掀開純陰棺的蓋板，露出說書人的尸體。

“殷夫人，你不是邪祟，你要切記自己不是邪祟，先前姜仙師弟子救過你的，醒來啊！”

殷夫人一愣。

楊合冷汗直流，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哪吒已經脫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家見你了。”

殷夫人邁步向前，目光變得柔和。

楊合交出骨灰盒。

無數黑發纏繞住骨灰盒，殷夫人渾身顫抖起來。

金吒臉色慘白，意識到骨灰盒里是誰，“楊道長，哪吒他…他他不……”

楊合不知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金吒，李靖死歸死，說不定榜上有名，哪吒是在助他成仙。

“哎。”

殷夫人發出嘆息。

她表情不再有半點戾氣，意識徹底掌控自己，隨即體型恢復到正常人大小。

黑發沿著地面墻壁蔓延，化作巨網護住李府。

海水被排斥在外。

“不要怪罪哪吒，是我讓哪吒出手的。”

金吒木吒陷入沉默，楊合知道殷夫人不想讓三子生出間隙，主動把過錯攬到身上。

楊合雖然勉強算是干兒子，但不想插手進哪吒的家務事，況且李靖確實死有余辜。

他匆匆離開，剛來到后院就見到哪吒干坐在地上。

龐大的龍首塞滿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