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滄海桑田。
神州一統,結束南北對峙,新朝初立,距今已有二十余年。
這一日,先帝病逝,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官道旁一酒肆里,人頭攢動。
里面一位說書人手持折扇,說起神州舊聞,各路豪杰,講得繪聲繪色,神采飛揚,引得來往客商紛紛駐足,聽個熱鬧。
“當年北乾覆滅,群雄逐鹿,先帝崛起于微末,誕生之初,便有異象伴生,真龍入夢,后習得一身金剛不壞神功,又有我朝第一戰神洪大將軍輔佐,橫掃天下,一統神州……”
酒肆中的客人形形色色,有來往的商賈小販,有混跡江湖的豪客,似乎也有穿著便裝的公門中人。
一張桌前,有位老者坐在那,佝僂身子,白發蒼蒼,整個人暮氣沉沉,慢悠悠的吃著東西。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六七歲,病懨懨的少年,面黃肌瘦,唯有一雙眼睛極是明亮,像是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聽到那說書人提及我朝第一戰神,那瘦弱少年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者。
“聽說洪大將軍是萬古刀宗陳棠的弟子。”
“據說先帝修煉的金剛不壞神功都是傳自萬古刀宗,這樣看來,先帝也算是萬古刀宗半個弟子。”
“距離昆侖山一戰,萬古刀宗破碎虛空,飛升而去,有百余年了吧。”
提及“萬古刀宗”這個名字,酒肆中眾人都是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倒是那幾個公門中人,微微皺眉,面露不悅。
“這么說,我朝能一統天下,跟萬古刀宗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豈止。”
另一人說道:“我朝早就有揮軍南下,統一神州的實力,據說南邊那位宋帝與萬古刀宗是至交,先帝有所顧忌,才沒有動作。”
“直到宋帝逝去,先帝才敢出兵……”
“道聽途說,一派胡言!”
酒肆中響起一聲冷哼。
一人微微拱手,緩緩道:“先帝乃是真龍天子,天命所歸,無需看任何人臉色,什么萬古刀宗,不過是后人吹捧出來的。”
“他百年前飛升,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先帝怎會顧忌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邊幾人臉色不善,環顧四周,眼神陰狠。
“幾位朋友怎么稱呼?”
一位行走江湖的中年漢子起身,抱拳問道。
那幾人沒說話,只是掀開衣擺,露出腰間一塊烏黑暗沉的令牌。
眾人臉色一變。
京城公門中人!
酒肆中的議論聲頓時小了許多,眾多看客悶頭吃喝,不敢與幾人對視。
倒是剛才慢條斯理吃東西的那位老者,聽到那公差的話,皺了皺眉,朝這邊橫了一眼。
“他們沒有胡說!”
就在此時,那病懨懨的瘦弱少年突然開口說道:“刀宗破碎仙門之后,又曾返回此地,直到身邊故人壽元耗盡,紛紛逝去,他才離開這里。”
那幾位公差聞言,冷笑連連。
一人嗤笑道:“你這娃娃才幾歲,又知道些什么,你見過陳棠?說得好像真事兒一樣,呵呵!”
瘦弱少年并未退縮,眼眸中的火焰好似越發明亮,沉聲道:“我沒見過,但我家里長輩見過。”
那公差被孩童頂撞幾句,感覺落了面子,不禁臉色一沉,盯著旁邊的老者,緩緩道:“老頭,你不管教自家孩子,就別怪哥幾個替你管教一下了!”
那老者聞言,緩緩起身。
原本佝僂的身軀突然挺拔起來,整個人暴漲一大截,變得魁梧高大,暮氣一掃而空,目光如炬,散發著恐怖威壓!
那幾個公差臉色一變,知道此刻,才意識到碰上了硬茬。
“你,你想干什么!”
一個公差色厲內荏的呵斥一聲,摘下腰間令牌,舉在身前。
老者不答,朝著那邊踱步而去。
那幾個公差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紛紛起身,神色驚疑。
老者來到近前,那幾個公差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不受控制,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老者伸手接過那塊令牌,隨便看了一眼,大手一捏一搓。
那塊精鋼鑄成的令牌,竟被老者的手掌搓成一團粉末,順著指縫灑落下來。
眾人神色駭然。
“坐吧。”
老者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幾個公差好似感受到一股巨力,同時坐了回去。
“萬古刀宗雖然飛升而去,但那個時代還有人活著,別說是你們,就算先帝還在,也不敢對刀宗有半點不敬。”
老者淡淡說了一句,便轉身朝著那瘦弱少年招招手,朝著一旁的馬車走去。
一老一少上了馬車,沿著官道朝著西方行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兄弟幾個都沒事吧?”
半晌之后,幾個公差才回過神來,問了一句。
“沒,沒事。”
幾人嘴上這么說,心中卻驚駭莫名,早已嚇出一身冷汗。
一人緊鎖眉頭,小聲嘀咕:“這個老頭看著有點眼熟。”
“我的刀……”
一人似有所察,突然說道。
其他幾個公差連忙低頭望去,伸手拔刀。
直到此刻,幾人才發現,他們隨身攜帶的腰刀,已經斷成幾截,徹底廢了!
那老者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手段,從始至終,都沒碰過他們,他們的佩刀就淪為了廢鐵!
若是老者要取幾人性命,想必也是一念之間。
天下能有這種手段的人,恐怕不超過十位。
“我知道了!”
那個公差似乎想到什么,顫聲道:“剛才那位好像,好像是……洪大將軍!”
“啊!”
話音落下,酒肆中一片嘩然。
……
天山之南,有一片宮殿建筑,此地背風向陽,倒是難得一處溫暖之所。
幾天之后,那老者牽著瘦弱少年來到此處,望著宮殿上方匾額上的名字,微微一怔。
“靈鷲宮。”
瘦弱少年輕聲念了出來,旋即有些好奇的四下張望,好奇的問道:“這里有靈鷲嗎?”
“沒。”
老者搖頭道:“倒是有只金雕在這。”
一邊說著,老者牽著瘦弱少年進了宮殿。
“師兄,你來了。”
宮殿中,一位白衣翩翩,容貌俊美的中年男子迎了出來,灰白頭發,踏空而行,大袖飄蕩,整個人透著飄逸出塵的氣質。
老者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還是這般年輕,哪里有一百歲的樣子。”
旁邊那瘦弱少年嚇了一跳。
這個好看的中年男子居然有一百歲?
看上去,似乎比他父親還年輕些。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修煉玄門道法,小有所成。”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瘦弱少年,問道:“這是李家的后人?”
“是。”
老者道:“真如師尊所料,李家后人中出了一個異類,小小年紀,便天生神力,只可惜常年患病,身體虛弱,不知能活多久。”
“我陽壽將盡,便帶他來山上問問你,能否幫他調理一下身體。”
中年男子早就看出,老者時日無多,只是剛才不愿提及。
“在我這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中年男子撿查了下瘦弱少年的身體,道:“至于武學方面,還是你的功法最適合他。”
“另外,父親給他留了一對兒兵器,還有一匹神駒。”
“師尊真是料事如神。”
老者感慨一聲,隨后有些好奇的問道:“這里為何取名為靈鷲宮,可有什么來歷?”
“我也不知。”
中年男子道:“當初我還問過父親,按理來說,這里曾有金翅大鵬鎮守,與靈鷲沒什么關系。”
“父親也沒解釋,只是神色有些古怪,嘴里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說什么只是一點惡趣味,穿越百年,方知是天龍……”
老者也聽不懂,一頭霧水,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師尊飛升前,還有什么囑咐?”
老者問道。
中年男子道:“也沒什么,就是留下一篇桃李章。”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里。勿浪語,誰道許?”
老者想了一會,問道:“聽上去像是民謠,里面似乎另有玄機,何解?”
“我也不懂。”
中年男子苦笑道:“可能是父親隨便唱的小曲兒,你也知道,他總是唱些稀奇古怪的曲子……”
一邊說著,中年男子一邊哼唱起來:“吞風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趕海,踐雪徑,也未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