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世界。
是那輪廓天地最初的名字。
后來隨著那輪廓吞噬其他世界,其內部則變得更加扭曲龐大。
可以說無邊無垠。
太墟道主已經記不清自己的肉身在這輪廓體內懸吊了多久。
好似只有數萬年,又好似經歷了許多許多紀元。
是的,太墟道主的意識就在這輪廓體內。
而不是在截天教的那具棺材內。
只不過是祂先前在操控那具肉身而已。
“太墟道主,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個陰冷的聲音由遠而近。
幽冥天道主的法身緩緩走來。
祂是先前那場大戰中最早下場,也是最早出局的道主。
不過,在這輪廓體內,真要是再和老瘋子大戰,祂必然不可能輸。
太墟道主眼神漠然,一聲不吭。
這讓幽冥天道主搖了搖頭,不悅的道:“先前你見了那太一的時候,吾便看出了點苗頭,只是后來見你真出手施咒,便也沒放在心上。”
“誰曾想你竟然使了陰招。”
“要是沒有你那拜火咒,那太一估計早就被陳道行給宰了。”
“現在倒好,陳道行身死,原本的計劃徹地作廢,到頭來竟被那玄真道界的修士搬回了一局,此事你得負全責。”
誰能想到太墟道主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跳反。
幽冥天道主是真沒看出什么紕漏。
那陳黃皮被命火燃身的痛苦可作不了假。
要不是陳道行點了出來。
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太墟道主淡漠的道:“只是一時行將踏錯了而已,影響不了大局。”
“好,好一個行將踏錯。”
幽冥天道主忍不住拍手叫好:“那陳道行也行將踏錯,他怎么就能一條路走到死,反觀你,你早就被那輪廓吞噬,你難道以為你還有回頭路嗎?”
“別忘了,你早就不是原本的那個太墟道主了。”
“投鼠忌器,當真可笑。”
幽冥天道主毫不掩飾自己的嘲笑。
太墟道主這人在祂看來,就是分不清自己是誰了,都已經被那輪廓吞噬了,做這些事還有什么意義?事后不還得對付玄真道界的修士。
還不是得促成那輪廓的吞噬。
太墟道主淡淡的道:“一個太一影響不了什么,祂不是玄真道界的修士,那輪廓也不會在意,既然如此,吾為何不能幫祂一把。”
“可陳道行死了。”
幽冥天教主語氣冰冷的道:“這人吾早就看中了。”
“你看中的是他的肉身。”
太墟道主不屑的說:“玄真道界的修士做事決絕,一開始就將諸多近乎于道的強者盡數誅殺,連肉身都不給留下。”
“吾、你、還有青皇,加起來都湊不出三具能用的完整肉身。”
“這法子雖說直接,但也著實束縛住了吾等。”
“若是那陳道行臨死前,你出手將他肉身奪走,你還會來這里與吾冷嘲熱諷嗎?”
“自然不會。”
幽冥天道主嗤笑道:“只是吾先前的肉身早就被毀,那時如何再行出手?可你不一樣,截天教主的肉身在你那里。”
“結果你什么都沒做。”
“不,你不是什么都沒做,你在拜你的太一,你拜個屁的拜啊!”
幽冥天道主氣的都直接罵出來了。
太墟道主想要救太一可以。
這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一個太一而已,不過是當年的手下敗將,翻不起什么風浪。
左右不過只在眼下有些棘手。
等到天地異變結束那天,誰出手都能將其抹殺。
但問題是,現在最是需要能用的肉身的時候。
整個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早在天地異變開始后不久,就全都被卷進了陳皇和仙尊的大戰中,活下來的就那么幾個。
一個陰天子在黃泉陰土,祂的肉身沒人愿意去取。
不是說打不過。
是因為祂們這幾個道主操控的肉身撐不住那種程度的大戰。
還有個仙尊,那仙尊當年被明月所殺,連帶著整個仙界都崩潰,從此下落不明。
剩下的還有幾個近乎于道?
陳皇坐鎮乾元闕,雖說是垂死掙扎,但一手提著太歲殺劍,一手捏著乾元寶鑒。
壓的太墟道主都沒法從棺材里出來。
也是個棘手的狠角色。
拜靈天教主更是陰損到極點,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躲在灰霧里,那輪廓都拿祂沒辦法。
人間的東華大帝的肉身就更別說了。
蒼天道主在人間看著,巴不得有道主跑過去送死呢。
滿打滿算,整個玄真道界能用的肉身。
也就一個九靈尊,還有陳道行,外加躲躲藏藏的老瘋子。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幽冥天道主看見陳黃皮那堅固到不可思議的肉身的時候,才會忍不住直接下場。
“如果你當時出手幫吾,你家的太一就不說了,那陳道行,九靈尊,這可是兩具肉身啊!”
幽冥天道主忿恨的道:“吾一具,你一具,截天教主那具肉身直接舍棄就是,你也不必守著那口棺材,這難道不好嗎?”
這三位道主,幽冥天的肉身是東拼西湊的。
人首蛇身的道主用的是太墟神靈的。
唯一一個完整肉身在太墟道主手中,結果坐蠟了一萬多年。
說出去都覺得可笑。
太墟道主聽到這話,語氣古怪的道:“沒想到你居然還能為我著想,你該不會也想……”
“想什么?”
幽冥天道主自嘲道:“跟你一樣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吾和你不同,吾被那輪廓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年,是不可能有二心的。”
“哦……”
太墟道主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
而這,也讓幽冥天道主更加惱火。
祂確實沒想過背叛輪廓。
當年在那輪廓吞噬祂所在的世界的時候,祂早就看明白了,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因此索性直接投敵,成了輪廓內的傀儡。
太墟道主這番言行。
反倒是顯得祂好像也要跳反似得。
正要呵斥太墟道主。
突然,太墟道主對祂使了個眼色。
輪廓體內的第二位道主,骸骨道主的法身降臨了。
幽冥天道主當然不可能感應不到。
祂憤怒的瞪了一眼太墟道主。
這太墟道主是瘋了嗎?沖自己使什么眼色?自己跟祂雖說認識了不知道多少年,但看得清楚,記得明白,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哼,懲處你的人來了。”
幽冥天道主冷哼一聲。
扭頭便看向身后。
只見在那仿佛世界邊緣的扭曲陰影之中。
一個膚色蒼白的年輕人緩緩走了過來,其身后更有許多子體眼睛跟隨,邪性之中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肅穆。
骸骨道主幾步過后。
便已經到了幽冥天道主和太墟道主面前。
幽冥天道主低下頭示弱。
祂和這骸骨道主其實只見過一次。
因為對方基本上都在沉睡,上一次見面,還是祂所在的世界被吞噬的時候。
那一次,輪廓甚至都沒出手。
是這骸骨道主直接打穿了整個幽冥鬼蜮,使得那輪廓吞噬的時候,連一點阻力都沒有。
其他的時候。
幽冥天道主和太墟道主,以及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也就是青皇相處的時間更多。
所以,祂對骸骨道主甚至有種本能的恐懼和敬畏。
骸骨道主先是掃了一眼幽冥天道主。
祂那空洞死寂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厭棄。
被喚醒以后,祂自然就知道了此間種種。
幽冥天道主雖說出手果斷,這些年更是盡心盡力,不可能背叛輪廓,但卻被那劍修斬去肉身,著實有些丟人現眼。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骸骨道主聲音冰冷:“汝現在沒了能用的肉身,難道就在須彌世界里看著嗎?”
幽冥天道主不敢反駁。
就是因為沒有肉身,祂才只能干看著。
有肉身的話,祂早就回到了玄真道界,祂可不想和骸骨道主碰上。
“站在一旁去。”
骸骨道主厭惡的擺了擺手。
“是,骸骨道兄。”
幽冥天道主趕緊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站住,心中更是無比憋屈,都是被那輪廓吞噬的道主,結果這骸骨道主卻把自己視若手下。
還是太墟道主和青皇更好相處啊……
而在骸骨道主的后面。
被眾多子體夾在中間的陳黃皮和拜靈天教主卻是心中大驚失色。
這骸骨道主竟然如此恐怖?
幽冥天道主被如此呵斥,竟然連一點反駁的意思都沒有。
恐怕此人成為道主之前,應當也是陰天子、仙尊之流的頂級強者,一丁點水分都沒有的那種。
道主是一個紀元里最強的人。
陰天子和仙尊并不是做不了道主,合不了道。
只不過是因為有一個更猛的觀主在上面而已。
放在其他的世界,這兩位都是能鎮壓一整個紀元的存在。
不過,陳黃皮此刻倒是心不在那骸骨道主身上。
他關心的是太墟道主。
“這骸骨道主該不會把太墟道主給殺了吧……”
陳黃皮心中五味雜陳:“若是黃二和阿鬼它們在就好了,如今我一個人不知怎么回事混進了這里,連接下來怎么做都不知道。”
他眼下是只能隨波逐流,真就是瞪眼看著。
這時。
骸骨道主開口了:“太墟道主,這還是吾第一次見到你,吾有些好奇,是不是當年吾在沉睡,沒有參與吞噬你那太墟世界之事,所以你才敢起了逆反之心?”
“是不是要打崩你的太墟世界,你才會心甘情愿的隨吾等一條路走到死?”
輪廓是完美天道異變。
異變后,不會再有任何生靈被其孕育,那些子體則只是其催生出來的產物,本質上是掠奪其他世界而來。
輪廓也沒有所謂的情感。
有的只是吞噬一切的貪婪本能。
骸骨道主的強大,也離不開輪廓給予的力量。
只不過那力量不多。
因為還有一位道主占了大頭。
但骸骨道主本就不是什么純良之輩,祂追求的是力量,而輪廓正好能滿足祂對力量的貪婪。
所以,太墟道主的行為妨礙了輪廓吞噬玄真道界。
骸骨道主醒來以后,自然要給予其責罰。
甚至,如果不是眼下正需要人手的時候,祂都想宰了太墟道主。
太墟道主聲音干澀:“吾沒有破壞計劃,吾只是想幫一幫那太一而已,況且吾幫祂這一次,日后便不會再因執念動搖。”
“有趣,真有趣。”
骸骨道主往后一坐,憑空便有皚皚白骨組成的魔座出現,接住祂的法身。
雖說太墟道主的肉身被懸吊著。
但給人的感覺,卻矮了不止骸骨道主一個頭。
“你的執念,在吾看來無比可笑。”
骸骨道主語氣冰冷,不帶有絲毫感情:“力量,才是永恒的真諦,爾等能做道主,不是因為爾等強,是因為爾等那個紀元太弱。”
“若是爾等足夠強,強到蒼天道主那種程度,又豈會落得如今自憐自艾的下場。”
“弱者,才會懷念過去,才會奢想如果。”
“而強者,永遠活在現在。”
“太墟,幽冥天,青皇,你們三個若是在吾所在的紀元,都會被吾所殺,用汝等身軀鑄就吾身下的坐榻。”
骸骨道主成就道主的那個紀元。
所有的強者都被祂所殺,身軀煉成白骨魔座的一部分。
祂瞧不起,也看不上比祂弱的任何存在。
對祂而言弱者是沒有活著的資格的。
幽冥天的腦袋低的更厲害了,當年祂所在世界的強者,全都被這骸骨道主轟殺,整個世界都被打爛了,不像太墟世界那樣還只是殘破。
“怎么,幽冥天,你似乎不認可吾的話?”
“沒……沒有。”
“那為何低著頭不敢看吾?”
骸骨道主聲音憤怒:“把頭抬起來!”
“是!!!”
幽冥天道主趕忙抬起頭,明明心中憋屈,臉上卻還得裝作一副恭敬的樣子。
轟!!!!!
骸骨道主抬手一揮。
也不見有任何異相,那幽冥天道主雙膝瞬間爆開,整個人直接跪了下來。
這也就是其法身。
若是肉身在這,恐怕這一擊就得讓其元氣大傷。
“還有你,太墟道主。”
骸骨道主伸手一指,指尖便有漆黑的紋路浮現。
而太墟道主的身上則瞬間燃起了青金色的火焰。
“啊!!!!!”
太墟道主忍不住慘叫出聲。
祂的肉身止不住的顫抖,那種痛苦,比之命火燃身更勝百倍,千倍都不止。
那青金色的火焰更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漆黑。
火焰灼燒著祂的肉身,更灼燒著祂的自我。
“看來你的執念沒那么輕易放下。”
骸骨道主冷笑道:“執念越重,這魔火就越是洶涌,吾想看看你能撐到幾時,希望不會太久,但也最好足夠久。”
“你撐的越久,吾殺你的心就強烈。”
“可若是你撐不久,你現在就得死。”
“如何衡量,你自己去斟酌。”
這骸骨道主著實是陰狠到了極點。
祂用這般手段懲罰太墟道主,當真是在折磨對方。
太墟道主的執念,其實就是對當年自己沒能守住太墟世界的自責,再看到陳黃皮化作太一以后,祂便想著或許能再做點什么。
太一如果能活下來,如果能回到太墟世界。
說不定太墟世界就還有救。
祂沒做到的事,有人做到,那祂心里的自責和痛苦也能有了一個寄托。
但隨著祂幫了陳黃皮,做到了自己該做的事以后。
這執念其實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而骸骨道主卻又用祂的執念點燃魔火,若是其想活,那就得把這執念重新再維持下去,承受這番痛苦折磨,可要是維持的太久,結果還是個死。
兩頭堵,身心都陷入煎熬之中。
實際上更惡心的是。
骸骨道主根本就不可能殺了太墟道主,祂要的是結果,從來都不在意過程。
太墟道主這事在祂看來不算什么。
螻蟻罷了。
祂既然被喚醒,那自然是要主持大局,自然是要把一切都肅清的。
太墟道主想活嗎?
能活著當然不想死。
但這般活著,這般被羞辱,祂著實有些扛不住。
只不過如今祂承受著那魔火的折磨,整個人都痛苦的不成樣子,根本連死與活這個念頭都生不出來,腦海中執念越來越深。
越來越痛苦。
“讓我死吧……”
太墟道主發出不似人的哀嚎:“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道主,何其尊貴。
何其偉岸的,意志何其堅定。
如今卻狼狽的求饒,像是跳梁小丑一樣可笑,足以見得祂如今痛苦到了何種程度。
“你的生死你說了不算。”
骸骨道主冷冷道:“吾說了才算,吾要你你就得死,要你活,你想死都死不了。”
“輪廓抵達玄真道界,是在天地異變前的一萬八千年。”
“算上現在,又快過去了一萬八千年,總計三萬多年,爾等布局謀劃,就謀劃出了現在的局面?”
“骸骨道兄……”
幽冥天道主忽然出聲道:“一萬八千年前,玄真道界沒有道主,而且蒼天也快死了,所以那輪廓就沒有動手,吾等更是沒法下場布局。”
輪廓吞噬世界,從天道到道主,以及蕓蕓眾生都得被包含其中。
其中天道和道主基本上都是綁定的。
而沒有道主,則那輪廓需要的某種事物就會不全。
外加玄真道界確實是到了一個極為微妙的階段,蒼天要死去,天地異變要到來,因而才僵持到了現在。
骸骨道主不置可否:“那為何截天教主就能算計那陳道行?為何那些過去的盜主也能玩弄手段?”
“都是道主,為何你們就不行?”
“玄真道界不一樣……”
幽冥天道主苦澀的道:“骸骨道兄,玄真道界本來就是要以天地異變作為大清洗,天道下場掀起殺劫,晉升完美天地,整個紀元天驕輩出。”
“那聶劍王,就是那位斬了我肉身的劍修,這人不顯山不漏水,甚至在玄真道界很長一段時間都活成了笑柄。”
“但這人您也看到了。”
“如同是在我原本的世界,這人和我同一個紀元,成道主的必然是他而不是我。”
“而這樣的人,在玄真道界不在少數……”
說到這,幽冥天道主就說不下去了。
祂其實還想告訴這骸骨道主,天地異變結束之前,就是你親自下場,都不可能橫掃一切。
不說那蒼天道主。
這人是真猛,能跟輪廓較量。
單是那陰天子,還有那仙尊,這二人你都不一定能穩贏。
只不過這話要是說出來。
不用想都知道,骸骨道主肯定會勃然大怒。
這人追求力量到了瘋魔的程度,只相信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人的任何話語。
“所以這就是你輸給他的理由?”
骸骨道主伸手一抓,幽冥天道主瞬間出現在祂手中,被死死的握住脖頸。
咯吱咯吱……
幽冥天道主的法身都要被捏爆。
“吾醒來以后,什么都清楚。”
骸骨道主獰聲道:“那劍修雖說有點本事,但他比你強在哪里?他只不過是一個近乎于道的修士,而你是道主。”
“我用的肉身不行……”
“和肉身沒有關系。”
“哪怕那具肉身再殘破,你對付近乎于道的修士也是手拿把掐。”
“近乎于道的種種能力,他會你也會,那就等同于雙方都沒有。”
“公平一戰,你能輸的如此狼狽,是因為你被打怕了。”
說著,骸骨道主把臉湊到幽冥天道主面前,死死的盯著對方驚恐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怕死。”
“是,我怕了,是我怕了。”
幽冥天道主瘋狂的點頭。
骸骨道主笑了:“生死一戰你怕了,你怕他不怕吾?”
“我……”
“閉嘴。”
骸骨道主猛地一甩手。
就像是丟一件破爛一樣把幽冥天道主給甩了出去。
同時,祂伸手從身下的白骨魔座上一抽。
便抽出了一根折斷的脊骨。
“吾的世界雖沒有劍修,但卻有修武道的盜主。”
“吾成道主以后,殺了不少盜主,其中有一位也是使劍的,雖說吾看不上,但不比那玄真道界的劍修差,這根脊骨就是從他身上抽出來的。”
說罷,骸骨道主張口一吐,一道漆黑的遁光沒入那脊骨之中。
脊骨瞬間顫抖,顯化出了一個渾身浴血,手持斷劍的身影。
骸骨道主伸手一拍,便有一個世界顯化了出來。
這身影瞬間被其吸納進去。
幽冥天道主顫抖著說道:“骸骨道兄,你……”
“進去,與他生死搏殺。”
“是……”
幽冥天道主不敢有絲毫怠慢,轉身就沖入了那世界之中,與那手持斷劍的身影死戰。
等祂從里面出來以后。
祂被打崩的道心,便會更加堅韌。
這樣的手下,才是骸骨道主需要的。
太墟道主還在承受著折磨。
不過,幽冥天道主或許和祂確實是有那么點多年相處的關系在,雖然談不上情誼,但也多多少少是轉移了骸骨道主的注意力。
此刻,太墟道主整個人瀕臨崩潰的邊緣。
腦海中一片混混沌沌。
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完全想不起來。
祂的意識中,無邊魔火在燃燒,好似要燒毀一切。
沒有人能幫祂承受這般痛苦。
這,也是祂的所作所為付出的代價。
但太墟道主并不知道。
那讓祂義無反顧選擇出手相助的太一、陳黃皮現在就在祂面前看著。
自責……
悲憤,有種不甘又無助的絕望。
陳黃皮的心中不知為何,他明明和太墟道主第一次見面,可如今太墟道主承受這般痛苦,他同樣有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戚。
忽地……
陳黃皮腦海中,猛地響起一聲哞聲。
轟!!!!!
一下子,他的心神瞬間恍惚。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混沌。
黑與白糾纏在一起,連半點別的事物都看不到。
可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浮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頭青牛。
犄角抵天代表陰陽,四足踏地腳踩地火風水,雙眸開合之中又有重瞳,映照著無比玄妙的法則。
這是太墟剩下的那部分天道。
但和陳黃皮不同的是,陳黃皮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他本質上是玄真道界的天道,以及太墟的三成天道結合的生靈。
而天道和天道之間是如何相處的。
恐怕諸多世界的道主沒人說的明白。
唯有陳黃皮,他能切身處地的明白其中玄奧。
一切只在一念之間。
并且,正是因為他體內有太墟天道的三成部分,那三成還是核心,所以這青牛能夠隔著混沌和他交流。
“你又是來喊我回去的嗎?”
“哞……”
青牛搖頭,雙眸之中涌現出諸多花鳥魚蟲般的青金色文字。
陳黃皮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這青牛的意思。
他也是天道。
他也是太一。
哪怕是如今成了玄真道界的形狀。
可他和太墟道主絕對不是仇敵。
青牛希望陳黃皮能出手相助,能幫太墟道主從中脫身。
“青牛啊青牛,你我關系親密,我便喊你表哥好了。”
陳黃皮無奈的道:“表哥,我也想幫太墟道主,可你也看到了,那骸骨道主太強了,我連幽冥天道主都打不過,如何能幫忙?”
“我現在若是有異動,我便會被瞬間發現。”
“我看你每次找我,都是想把我接回太墟世界,你應當有力量幫忙才對。”
然而,青牛卻再次搖頭。
太墟道主到底是死了,被那輪廓吞噬了。
輪廓祂斗不過,自然是不可能成功。
陳黃皮惱怒道:“你斗不過那輪廓,難道我就斗的過?送死我去,好處你拿?我不認你這個表哥了,你從哪來回哪去吧。”
“哞……”
青牛無奈,只好再次和陳黃皮溝通。
“什么?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陳黃皮大怒:“你說我一肚子壞水,指不定有什么陰損的主意,我那里壞了?好吧,我確實有點壞,但那都是阿鬼和黃二它們把我帶壞的。”
“哞……”
“哦?”
陳黃皮渾身一震:“表哥,你此話當真?”
“等那骸骨道主離開輪廓,我帶黃二過來,把太墟道主的肉身點化成邪異,再把祂給殺了,然后就能把祂給救出來?”
“啊,還得用我的伴生至寶把祂徹地磨滅,轉生成我的生靈,可我那大磨盤我到現在還沒搞出來,這怎么弄?”
陳黃皮是有一個伴生至寶的。
和那些道主煉制的至寶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是他這黃天降生,先天神圣之物。
畢竟他降世以后雖說已經非常強大,天生地養的真仙,但要掀起大殺劫,必然得有一樣足以鎮壓一切的殺器。
只不過,陳黃皮之前也嘗試過。
他的法天象地,其實搞出來根本就沒想是化作太一,他想的是把那大磨盤給弄出來耍耍。
結果或許是因為自己黃天本質被遮掩。
以至于最終成了他化太一的手段。
陳黃皮隱約覺得,那磨盤估計得是自己出了六陽神,或者是最后的肺廟修成以后,五行循環才能顯化出來。
想提前弄出來,基本上是不成的。
好在,那青牛和陳黃皮畢竟是‘表兄弟’,自然是明白陳黃皮的難處。
“你要把力量借給我?”
“讓我用我之前弄出來的那個石頭道果變成那磨盤?”
“可是我那道果只是個雛形,承載不了那些力量。”
陳黃皮說著,可轉念一想,又趕緊改口:“不過若是在關鍵時候用,哪怕只能出現一剎,肯定也足夠了。”
“哞!!!”
那青牛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陳黃皮卻覺得不是很保險,又開口道:“那個,表哥,話是這么說,可要是不夠用,到時候你會不會再借點力量給我?”
青牛有些猶豫的哞了一聲。
陳黃皮道:“沒事,你就是事后沒法再接我回去也沒關系,我師父蒼天道主你知道的,他一肚子壞水,我就是被他帶壞的,他肯定有辦法把我送到你那邊去。”
只要是去了太墟世界。
自己在那邊絕對會被捧到天上。
上上下下,全都盼望著自己的到來。
而師父要讓玄真道界成就完美天地,是想把太墟世界也給拉過來,兩個世界合二為一,那自己肯定是要過去的。
師父的算計一向是一環套一環,肯定早就留好了后手。
于是。
陳黃皮和青牛就這么約定好了。
剩下的就是離開這輪廓,回到大乾仙朝等著。
不過,就在那青牛要離開的時候。
陳黃皮突然想到了什么,出聲道:“表哥,你能現在就幫我個忙嗎?”
“哞?”
青牛扭頭不解的看著陳黃皮。
陳黃皮道:“你之前帶太墟道主見過我一次,雖說那次我不知道就是祂,但既然之前可以,那現在是不是也能做到?”
“當然,如果會被發現,那就當我沒說。”
青牛沖陳黃皮搖頭。
太墟道主是和祂合二為一過的存在。
如果陳黃皮想要何其見一面,雖說在輪廓體內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行。
呼……
青牛沖陳黃皮吹了一口氣。
剎那間,三道命火便在陳黃皮肩膀,頭頂浮現了出來。
這三道命火自從陳黃皮進了棺材,被蒼天死氣灌暈過去以后就維持著一個固定的狀態,像是死火一樣。
而青牛這么一吹,這三道火焰瞬間就活了過來。
而在太墟道主的意識中。
也不知是被折磨到快要崩潰,還是說執念在消散和重生之間來回拉扯緊繃到,以至于產生了幻覺。
祂竟然看到了三道青色的命火。
要知道,祂意識之中的火焰都是漆黑的魔火。
三道不同顏色的命火一出,便顯得無比扎眼。
透過那三道命火。
隱隱約約,太墟道主看到了一個身影,那身影面容模糊不清,好似個十七八歲的俊秀道人,騎著一頭青牛,側著身看著自己。
“想辦法活下去,跟祂低頭也沒關系,我不怪你,表哥也不怪你。”
“等我回來。”
“我來時便是天崩地裂,我也要力挽狂瀾!”
這最后一句話好似戳在了太墟道主心里。
祂瞬間就明白了。
然后,祂毫不猶豫的硬撐著,硬是將意識從那種無比痛苦的折磨中抽了出來,雖說只能維持剎那。
可剎那之間。
已經足夠祂把這段記憶直接抹去。
因為祂害怕太一真的過來救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