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的劍帶著熊烈的火焰,妙心的雙手沐浴著金色的光輝。
那赤紅的火焰源自王鶴所修煉的功法,乃是先天真氣的特性,看起來猶如實質一般,跟真正的火焰一般無二,這說明王鶴在玄機的感悟上,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妙心所用的金色光輝,也是先天功法的表現,屬于佛家功法的一種特性,但它又不是單純的玄機之妙,而是佛心的展現。
佛心即道心,道心即道意。
佛門功法比較有特色,從一開始就會感悟佛心,只不過想要領悟真正的佛心非常困難。
妙心還沒有悟透佛心,也就是他還沒有入道,但是因為佛門功法的特殊,他又已經掌握了一些道意的使用方式。
論修為,妙心在王鶴之上。
但是王鶴偷襲出手,妙心猝不及防被動防守。
當妙心雙手夾住王鶴的劍時,王鶴卻驟然松開了劍柄,身形凌空轉向,又是一抹赤紅的劍芒綻放,斜著從妙心的喉嚨前劃過。
赤紅的火焰與金色的佛光碰撞,迸發出濃烈的真氣亂流。
佛光在衰弱,火焰在升騰,眨眼間,濃烈的火焰就將妙心的頭顱包裹了起來,鮮血從火焰中墜下。
妙心輕咳著,夾住長劍的雙手不由得松開,捂住了自己的喉嚨。
王鶴落地,他手中還握著一柄劍,一柄黑色的短劍,劍長不過一尺。
第一劍不過是虛招,第二劍才是殺招。
先是偷襲,后又換劍出殺招。
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妙心已經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師兄!”
妙法眼眶瞪裂,朝著妙心飛掠而來。
別說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了,就連劍乘風、李振和楊九石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只知道京都城內有大梁的內應,卻不清楚這個內應是誰。
拉攏王崢是張欒一手操作的,甚至讓王鶴臨陣倒戈也是張欒的計劃。
張欒了解京都內所有先天武者的情況,自然清楚誰的威脅最大。
所以從一開始,張欒想要除去的目標就是妙心。
王鶴一擊得手,局勢瞬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雖然兩方先天武者的數量還有差別,但在實力上已經沒有太大的差距了。
大梁這邊有張欒、劍乘風、李振、楊九石和王鶴五人,而大榮這邊有陳萬松、妙法、妙真、李朝、白劍和黑刀六人。
看起來大榮多一個先天武者,但在實力上白劍和黑刀只是初入先天而已,他們兩個加起來估計都不如楊九石一人。
楊九石雖然名聲不顯,但他也是一位資格很老的先天武者。
他曾在翠霞谷守了二十多年,而如今他也已有百歲。
在楊九石面前,白劍和黑刀就是兩個小年輕。
戰況劇變并沒有令雙方停止戰斗,相反,很快雙方的戰斗就進入了白熱化。
城墻內外,數以萬計的將士在拼命廝殺,城門樓前已經變成了先天武者的戰場。
十多位先天武者不斷地碰撞,廝殺。
事到如今,一切話語都是沒用的廢話,唯有拼命一戰。
妙心是這場亂世中第一個戰死的先天武者,但他絕對不是最后一個。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般,白劍和黑刀先后死在了楊九石的刀下,李朝不是李振的對手,交手百招之后,倉惶而逃。
王鶴在劍乘風的配合下,再次斬殺妙法和妙真。
大乘寺的三個大和尚都死了,不是他們的實力不夠強,而是王鶴的實力有些出人意料的強大。
年齡是先天武者實力重要的評估標準,但并不是最重要的標準。
論年齡,王鶴、妙法三人差不多,都在一百二十多歲,劍乘風和張欒稍微年輕一些。
然而論實力,王鶴卻遠在妙法之上,不比妙心差多少。
在妙心被偷襲殺死之后,王鶴就成了眼前十余位先天武者中最強的一個。
在劍乘風的牽制和配合之下,王鶴很輕松的斬殺了妙法和妙真。
最后一個陳萬松死在了張欒的刀下。
當張欒的刀斬在陳萬松的胸前時,陳萬松滿眼都是不甘和憤怒。
其實他早有預想過自己的死亡,但是事到臨頭,他依然無法坦然的面對死亡。
他死死的凝視著張欒,仿佛是要將張欒的樣貌刻畫在自己心中一樣。
他憤恨,他不甘,但又感到無奈和無力。
張欒倒是沒有那么多的情緒,他的刀收回,然后再次刺出,刺穿了陳萬松的胸膛和心臟。
陳萬松死了。
李朝跑了,帶著李飛鶴一起跑了,祖孫二人如同喪家之犬般逃離的京都。
他們連城內的族人都舍棄了。
先天武者決出勝負,金吾四衛的主將逃走,京都西部城墻很快就被攻破了。
無數大梁軍將士沖入城內,一場慘烈的屠殺出現在京都城內。
慘叫聲,哀嚎聲震天,濃烈的火焰伴隨著滾滾黑煙在城內升起,焦糊味中摻雜著血腥味盈滿全城。
無數還留在京都城內的勛貴和官宦都遭到了血洗。
直至一場傾盆大雨落下,直至皇城內燃起熊熊大火,京都城內的屠殺才落下了帷幕。
建興帝將皇宮燒了。
將他自己的皇后、妃嬪全部燒死了,當然也包含他自己。
至于他的皇子,能走的其實早就送走了,沒有走的也都死在了這場大火之中。
大雨磅礴,白蒙蒙的水汽籠罩在京都城上空。
皇城內的大火慢慢的被澆滅,當張欒站在太極殿前時,他昂頭望著陰黑的天穹,任由雨水肆意的拍打在自己臉上。
“張前輩,辛苦了!”天武皇帝帶著一眾將領來到張欒的身后。
張欒回過神來,轉身抱拳一禮,“拜見陛下!”
天武皇帝見此,臉上露出壓抑不住的笑容。
他望著前面的太極殿,皇城的后宮被燒了一大片,但前面的太極殿、文華殿、武英殿等卻依舊完好,看著是那么的雄偉,哪怕是在磅礴的大雨之下,這太極殿依舊顯得氣勢磅礴。
回想當初,他不過是一個山匪頭子罷了,那是誰能想到有一天他能站在太極殿門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
“走吧!雨太大,我們先進去避避雨!”
說著,他大步流星的走進了太極殿。
進入太極殿,天武皇帝看著那龍椅,更是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不過他畢竟是個心志堅毅的人,只是呼吸間,他那貪婪的目光就變成了堅定的目光。
他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推辭,直接跨步走向龍椅,一屁股坐在龍椅上。
跟隨進來的將領們見此,雙目大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也不知道是誰領的頭,總之很快一眾將領就紛紛跪下,高呼萬歲。
張欒和劍乘風看到這一幕并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笑著,當然他們是不會下跪叩首的。
別說眼前的天武皇帝,就算是大榮的歷代皇帝,也沒有讓先天武者下跪叩首的先例。
他們攻下了京都,這意味著他們擁有了開國建朝的資格。
雖然之前天武皇帝已經稱帝,但說實話,他之前稱帝多少有些兒戲,完全就是自嗨。
可現在不一樣了,天武皇帝入主京都,坐在了龍椅上,是真正的開國建朝。
此時天武皇帝很高興,“諸位愛卿平身!”
“謝陛下!”
雖然眼前這些將領都是出身草莽,但此時他們在這太極殿內倒是像模像樣的,跟真正的勛貴官宦沒有太大的區別。
當然,他們之前也是有過排練的,畢竟他們早就擁有自己的朝堂了。
只是天武皇帝的高興并沒有持續多久,就在一眾將領站起來的時候,太極殿外突然傳來一道喊聲。
“報!”
一名身穿鐵甲的將領帶著濕噠噠的雨水來到殿前,稟報道:“啟稟陛下,遼東密探傳信,遼東楊氏有異動!”
天武皇帝聞言,倒是沒有太多的驚異,只是問道:“有何異動?”
“半月前,遼東楊氏調動重山鎮各營兵將南下,同時北海水師已經南下,封鎖了濡河河道,薊州已經進入了戒嚴狀態,似乎正在備戰!”將領回道。
他的話說完,張欒和劍乘風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天武皇帝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重山鎮和北海水師南下,其中代表的意味不用多說,肯定是來找他們的。
不過他的凝重與張欒和劍乘風的凝重不同,他只是將遼東楊氏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敵人。
遼東楊氏,江南慶王,南疆鎮曲氏、云嶺鎮郭氏、安西鎮孫氏,這些在他眼中都是一樣的。
就在大梁進攻京都的時候,各方勢力也沒有閑著,首先是陳恒昌打下了福海省大半的府縣,其次是云嶺鎮郭氏終于忍不住了,開始對南云省和藏原動手了。
接著是安西鎮孫氏也在朝著割據政權演化,他們也開始吞并烏思鎮了。
眼下這場亂世已經進入了最混亂的階段,諸多地方割據政權出現,各地的豪族和江湖勢力紛紛下注加碼。
東南也好,西南也罷,凡是有兵有權的勢力都忍不住要下場了。
當然也包含處于東北的遼東楊氏。
唯獨西北稍微消停了一些。
不過西北的肅州鎮和隴北鎮消停,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野心,而是因為他們無力割據。
他們把隴原三省禍害了一遍,可是他們自身也受到了不少損失。
再加上如今隴原三省被大梁占據,且民生凋敝,而肅州鎮和隴北鎮多荒涼之地,沒有隴原三省輸送各種物資,他們只能縮著腦袋舔舐傷口。
其實安西鎮和烏思鎮與肅州鎮和隴北鎮的情況差不多,大榮西北和西邊的四個邊鎮都是比較荒涼的,民生不興,物資匱乏,一直都需要大榮朝堂輸送錢糧和物資。
但安西鎮和烏思鎮強的地方就是他們之前并沒有參與戰爭,所以他們目前還能自給自足,并且還能騰出手來做些其他的事情。
所以孫氏孫云波才起了心思,掌控安西鎮之后,準備再拿下烏思鎮。
而在天武皇帝眼中,遼東楊氏和這些邊鎮的勛貴家族都是一樣的。
他剛剛打下了京都,此時正是心氣最高的時候,根本不將遼東楊氏放在心中。
之所以會面露凝重之色,也僅僅只是因為接下來他們需要繼續戰斗。
天武皇帝不了解遼東楊氏,可張欒和劍乘風了解啊。
“陛下,重山鎮大軍南下必須要慎重對待!”張欒開口說道。
劍乘風也點頭附議道:“沒錯,遼東楊氏絕非一般勢力,若是他們也有爭霸天下的野心,我們必須要小心應對!”
天武皇帝露出訝異的神色,要知道之前他們面對京都,張欒和劍乘風都沒有如此慎重,可現在面對遼東楊氏,他們兩個卻都說要小心應對。
這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其實這也不能怪天武皇帝小瞧遼東楊氏,實在是這些年楊家太過低調了。
楊正山將楊家搬到星月島之后,除了與楊家親近的勢力外,大榮絕大多數人對楊家都不甚了解。
其實就算是與楊家親近的勢力也對楊家的勢力了解不多。
如寧國公府、常平侯府、海昌伯府等等,他們都只知道現在的楊家應該很強,但具體強到什么地步,他們卻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連他們都不了解楊家的具體實力,更不要說其他人。
而之前大榮朝堂上的重臣也只知道遼東楊氏把控遼東,不尊朝廷調令,但說實話他們對遼東楊氏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楊正山已經離開大榮二十年了,楊承業一直住在重山鎮,而且他還不是重山鎮的總兵。
很多人都知道遼東楊氏的名號,但真正了解遼東楊氏的人并不多。
天武皇帝出身草莽,在張欒投靠他之前,他連大榮朝堂上諸多重臣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說低調的楊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