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地獄降臨人世間

等天光放亮，將士們披上鐵甲之后，就有一隊輕騎從東南方飛奔回來。

“報，西南方十五里外有一個族落！”

“多大？”

“不是很大，應該有兩三千人。”輕騎斥候回道。

楊承澤咧嘴一笑，“那還等什么，兄弟們，隨我殺過去。”

隨著他一聲令下，右營的將士們一個個嗷嗷的叫起來，紛紛驅馬朝著山下沖去。

數千鐵騎如同洪流一般傾瀉而下，浩浩蕩蕩的朝著東南方殺去。

“將軍，我們呢？”左營的將士們看著楊明鎮，等著楊明鎮下令。

楊明鎮哈哈一笑，“急什么，周圍肯定還有其他的胡族，這一波我們先讓給右營的兄弟！”

果然，不過片刻，又有一隊輕騎斥候來了，稟報道：“報，西北方二十里外，發現一個族落，大概有五千胡人！”

“哈哈，兄弟們，我們糧草有了！”

楊明鎮大笑著帶著剩余的騎兵直奔西北方。

阿利坦族落是一個中型族落，他們歸屬于赤刺部，屬于赤刺部的附屬族落。

整個阿利坦族落大概有五千人口，其中青壯有一千六百余，不過前段時間，赤刺部從他們族落中抽調了八百青壯前往蒙赫山闕，如今族落內只剩下八百青壯，并且這八百青壯還是比較弱小的青壯。

真正強壯的勇士都去了蒙赫山闕，剩下的大多都是赤刺部看不上的青壯。

天剛剛放亮，阿利坦的族人們正準備趕著牛羊出去放牧。

突然間，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傳來，族落內的很多人都聽到了，一個個都驚疑不定的走出氈帳，其中有不少老人臉色劇變。

“是大規模的騎兵在奔馳！”有老人警示道。

可是大部分族人此時并沒有警惕起來，他們只是茫然的循聲望去。

阿利坦雖然窮苦，但已經很多年沒有參加戰爭了，他們在赤刺部的管理之下，只負責放牧而已。

這次赤刺部征調青壯還是十多年來的第一次。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急匆匆的跑到族落的東側望去，漫天紅霞之下，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正飛馳而來。

朝陽太過刺眼，老人抬頭遮擋陽光。

馬蹄聲越來越近，老人看到的那些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突然老人臉色劇變，“不是我們的勇士，敵襲，敵襲！”

他嘶啞的吼叫著，連拐杖都扔掉了，腿腳利索的朝著跑進族落的營地。

“準備戰斗！”

突如其來的警示讓阿利坦的族人們陷入了驚慌之中。

男女老少不少人拿起了兵刃騎上戰馬，但更多的人卻陷入了驚慌之中，四處逃避。

留給阿利坦部的時間并不多，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而已。

還不等他們的青壯聚集起來，楊承澤就已經沖進了族地之內。

“殺，一個不留！”楊承澤手持長槍，挑翻了一個正在逃竄的青壯，高聲喊道。

下一刻，地獄降臨人世間。

一道道鋒芒撕裂了肉體，鮮紅的血液染紅了草地，氈帳和牛羊。

怒吼聲，哭嚎聲，慘叫聲，在明媚的朝陽下奏響了凄慘的樂曲。

五月份的草原是柔美的，此時的陽光很溫和，此時的風很輕柔，此時的草原是最有生機的時候，而此時應該是牧民和牛羊最喜歡的時節。

可是就在這個最柔美的時節，一場慘烈的屠殺正在上演。

楊承澤一槍刺穿一個七八歲胡族少年的胸膛，爾后怒目瞪著身側心軟的將士，喊道：“記住，一個不留！”

那將士有些慌亂的說道：“喏！”

此時楊承澤面容堅韌，雙眸冷冽，仿佛一個不含任何感情的存在。

他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山村少年，他經歷過數次殘酷的戰爭。

從楊正山在臨關堡開始，到東海胡族覆滅，再到計非語叛亂，一場場戰爭早就將他的心性磨練的堅韌無比。

或許對重山鎮很多年輕的將士來說，胡族并不是可惡的存在。

但對于重山鎮的老人來說，胡族是永遠無法原諒的存在。

曾經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胡族的屠刀之下。

當年兀良胡族侵入遼西之地，遼西之地數百萬百姓死傷無數，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者更是不知有多少。

胡族和大榮有著世世代代積攢下來的血仇。

別講什么人性善惡，在這里只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兀良胡族在北原鎮不會心軟，楊承澤在兀良腹地同樣也不能心軟。

屠刀已經舉起，接下來唯有鮮血才能剿滅那些不該存在的仁慈。

兩個時辰之后，阿利坦的族地只剩下滿地的尸體和鮮血。

牛羊被趕走了，糧食和肉干全部被搶走的，殘破的氈帳在輕風中晃動，沾滿鮮血的草葉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芒。

阿利坦只是第一個。

之后的日子里，楊明鎮和楊承澤分開率領左右營，化作兩頭沒有任何約束的兇獸。

他們兩營并沒有分開太遠，始終保持著不到百里的距離。

遇到中小型族落，他們各自出擊，若是遇到了大型族落，他們就合兵一處一起進攻。

兩營將士就仿佛兩個染上了紅漆的滾筒一般，在翠綠的草原上畫出了兩道血紅的長條。

他們時而交錯，時而匯聚，時而又分開數十里。

他們最初只是蒙赫山西側游蕩，但是很快他們朝著兀良王庭的更深處奔馳而去。

不計后果的奔馳，不計后果的殺戮。

馬跑廢了不要緊，兀良胡族最不缺的就是戰馬，他們隨時可以從大大小小的族落中補充戰馬，只要人能撐得住，他們就不會停下。

時間進入了五月下旬，他們已經奔襲了八百余里，短短七天的時間，他們總計攻擊了十二個胡族族落，頗有當年楊正山七天奔襲八個族落的威勢。

不過當年楊正山七天奔襲八個族落，那些都是中小型族落，人口最多的一個族落也不滿萬人。

而現在楊承澤和楊明鎮卻攻破了一個擁有兩萬人口的大型族落。

單論殺戮人數，他們已經遠遠超過當年的楊正山的。

當然，那時候楊正山麾下只有千余將士，而現在楊承澤和楊明鎮麾下卻又萬余將士。

兩者不好拿來一起比較。

反正不管如何，楊承澤和楊明鎮已經在兀良胡族的腹地引起了大面積的驚慌。

消息不斷擴散，恐懼不斷蔓延。

五月二十四。

唐兀錫在東闕關收到了來自后方的消息。

“什么？”

唐兀錫又驚又怒的看著自己的屬下。

“王爺，姑日溫沒了！”屬下滿臉苦澀的說道。

“怎么可能？”

唐兀錫不敢相信，姑日溫是他們赤刺部分出去的一個族地，就位于蒙赫城的西北方。

姑日溫有兩萬多族人，是蒙赫城重要的補充地，蒙赫城匯聚了太多的人口，周圍雖然可以耕種，但不適合放牧，所以唐兀錫早在二十年前就扶持姑日溫，將大片的草場劃給了姑日溫。

而姑日溫的職責是就位蒙赫城提供足夠多的牲畜、肉食和毛皮。

可是現在姑日溫居然沒了？

這對赤刺部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唐兀錫可以不在意那些中小型族落，但他卻無法無視姑日溫的覆滅。

“哪里來的敵人？”

“不知道，據逃出來的人說，那些人身穿鐵甲，看起來應該是大榮的將士！還有不只是姑日溫，屬下在來之前，已經收到六個族落覆滅的消息了！”

“該死！”

唐兀錫怒極，“立即讓安都兒率領東闕關的勇士給我把這些榮狗給我找出來！”

“喏！”那人應了一聲，立即小跑出去傳令去了。

唐兀錫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心里想的卻是那些大榮的將士是從哪里過去的。

他先是懷疑山闕出口的重山鎮大軍，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不認為重山鎮的大軍可以跨越蒙赫山。

在他心里蒙赫山只有一條通道，那就是蒙赫山闕。

不只是他如此想，蒙赫山兩側的牧民也是如此想。

別看他們在蒙赫山闕兩側生活了幾十年，但他們對蒙赫山闕的了解并不深入。

牧民放牧不會進蒙赫山內，砍柴也不會深入蒙赫山，就算是打獵，頂多也就是在蒙赫山外圍活動。

只要不是沒腦子，誰沒事會往蒙赫山深處跑。

好吧，周蘭派的人就有些沒腦子，那些人為了尋找一條通道，在蒙赫山內轉了兩三年，而且他們找到的也不是一條路，只是一座座能跨越過去的山巒。

這么說吧，一些陡峭的山坡，只要愿意冒險，還是可以跨越過去的，可是牧民和獵人不會去冒險，他們也沒有必要去冒險。

而對于左右二營的將士們來說，這條路也是危險重重，上百人滾下了山崖。

于左右二營一萬兩千將士來說，百余人似乎不是很多，但是別忘了，鎮標營的將士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都是武者。

連武者都可能跌落懸崖，更不要說普通人了。

所以左右二營走的那條路根本就不能稱之為路。

唐兀錫不認為重山鎮的將士能跨越蒙赫山，所以他認為那些大榮將士是來自北原鎮。

不過他想不明白北原鎮的將士為何會出現在他這邊。

好吧，現在唐兀錫有點懵。

這邊楊明鎮和楊承澤已經在兀良胡族的腹地大開殺戒了，而在雪原之地的邊緣，苦逼的楊正山正率領前中后三營的將士正在苦逼的趕路。

他們這條路確實要比楊明鎮他們的那條路好走的多，大部分路段都可以騎馬奔行，只有一小部分路段才需要下馬行走，既沒有險峻的懸崖峭壁，也沒有坎坷的山嶺，唯一特別的就是不見邊際的針葉林。

雪原之地的樹木多以耐寒的針葉喬木為主。主要的樹種是云杉、冷杉、落葉松等等，由于雪原之地人類活動較少，致使雪原之地的樹林極其廣袤，其中有很多生長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樹木。

這些古老的樹木組成了一片片廣袤的林海，雖然它們的枝葉不是很茂盛，多以針葉喬木為主，但這些林海都是毫無人跡原始之地。

最最重要的是這條路比楊正山預料的還要遠，從周蘭給他的地圖來看，他們只需要繞過蒙赫山即可，但實際上蒙赫山是深入雪原之地的。

他們足足往北繞行了一千五多里，然后再往西行走了四百多里，接著又往南行走五百多里，才走出雪原之地，只是繞過蒙赫山，他們就已經走了兩千五百多里，足足花費了二十多天的時間。

也幸好五月份的雪原之地并不是很冷，氣溫只是比較清涼。

可是他只攜帶了十天的干糧，后面的十多天，他們全靠殺馬填飽肚子。

等他們走出雪原之地時，他們已經殺了三千多匹戰馬了。

此時楊正山看著蔥蔥綠綠的草原，整個人都有一些恍惚。

“特么的！老夫活了幾十年，第一次遭這么大的罪！”楊正山有些郁悶說道。

楊明浩站在他身后，一身狼狽，身上臟兮兮的，臉上灰不溜秋的，連頭發都打結了，看起來跟個叫花子似的。

“爹，我們先找個地方搶一波吧，這些天頓頓吃馬肉，實在是吃膩了！”

楊明浩吧唧吧唧嘴，他感覺自己的嘴里都是臭味。

別說人了，就連戰馬都掉膘了不少，雖然戰馬可以沿途啃食草木，但是那些草木哪里比得上精心準備的草料。

軍中的草料并不都是干草，里面還有豆子、糧食、食鹽等等。

特別是鹽，戰馬不吃鹽的話，根本沒有力氣長途跋涉和全速奔馳。

此時將士們一個個都跟叫花子似的，戰馬也一個個看起來蔫兒吧唧的，就連紅云都有些無精打采。

這還是楊正山拿出不少靈泉水給他們喝的結果，若是沒有靈泉水，估計這些馬一個個都會變成騾子。

“讓輕騎去周圍查探一番，若是發現周圍有族落，立即過來匯報！”

楊正山也覺得該搶一波，他們不僅需要糧草，還需要食鹽，沒有食鹽補充，武者都扛不住。

“是！”

楊明浩來了精神，親自率領輕騎外出查探去了。

不過他們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楊正山在原地休整了大半個下午，上千輕騎居然沒有找到一個族落。

這也不奇怪，畢竟這里是雪原之地的邊緣地帶，很少有族落會在這里定居。

直到夜深時，楊明浩才風塵仆仆的趕回來，稟報道：“找到了找到了，西南方，八十里外，有一個小族落！”

楊正山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夜色，說道：“休息一夜吧，明日再出發！”

今日已是五月三十，夜空之上只有一縷細細的月牙兒，根本不適合夜間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