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凌晨四點五十,老畫齋土坑”,
這是洗冤箓上顯示的字跡。
周玄瞧得清楚后,心里便有了聯想——
——洗冤箓的一大作用,便是能進入時空縫隙,回到過去,只需要在箓本上,寫清楚要去的時間、場所。
但現在,洗冤箓似乎有了變化,自己沒有寫時間、場所,它自己寫了。
“或許,我拿筆將洗冤箓的字跡劃掉,就能回到它自己記錄的時間場所了?”
周玄猜測著掏出懷表和鋼筆,先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五點十五分,
他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耽誤了將近半個鐘頭。
緊接著周玄收起了懷表,旋開了鋼筆,在洗冤箓的那行字上,橫著劃了一條長杠,
洗冤箓上的字跡,顏色隨著時間,漸變得黯淡,周玄感覺時光在回溯。
他明顯感覺自己有一種上浮的感覺,低頭往下看,地面離自己越來越遠……然后進入暗無天日的狀態……再然后,他的頭從石板里伸了出來,接著是身子……
“師弟,你把我嚇一跳。”呂明坤見到了重新從石板里鉆出來的周玄,說道。
是他帶著周玄來的明江府,要是周玄沒了,他都不知怎么跟周伶衣交代。
“少爺,你人一不見,我心里很慌。”小福子也說。
“我都說了,這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命硬得很……”
云子良也搓著手,問周玄:“那石板里連接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什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周玄說著掏出了懷表。
表的指針竟然倒轉,回到了凌晨四點五十一分。
現實的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分鐘。
而且,周玄從石板內出來的時候,有聽到“香火”重新燃燒的聲音,手腕上有種纏繞感覺,身前也重新有了被眼睛注視的感覺。
這個天空可以收縮的詭異空間,具有與時空裂縫相同的特性,一旦進入,能切斷所有的連接,包括神啟秘境。
他在那個空間里觀望到的一切,都能不被刺青古族發現,
因此,他自然也不會對呂明坤、云子良言說實情。
“除了黑,什么都沒有?”云子良又問。
“我再下去瞧瞧,你們在這里等我就行。”
周玄已能將石板當成通道,那最大的未知恐懼便消彌了。
他又拿了剪刀,割破手掌,灑血。
鮮血再次灌滿石板雕飾縫隙,化作一片血紅的沼澤,身體開始沉降。
云子良也想灑血,一起下去看看,但是他“人鬼各半”的身子骨不允許,呂明坤一樣想下去,但他怕自己回不來。
他知道周玄身懷血井、神啟兩大秘境,感知力又拔尖,諸多神秘力量加持,或許才是能從石板之下的黑暗世界回來的原因,
師弟下去了能回得來,他當師兄的就未必了,便只能焦急的在石板邊等著。
又是暗無天日的沉降,然后踩住了某個很脆的硬物,然后便是硬物破碎,跌入那個天空在快速收縮的空間,
與第一次的旅程遭遇完全一致。
周玄站在草坪上,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遠方。
他望見了一顆通紅的、巨高無比的樹,便朝著樹的方向走了過去。
離那顆樹越是近,周玄越是覺得四處都有詭異。
那些草坪,根本就不是草坪,而是從地里伸出的短小肉芽。
他蹲下身,用力拔起一根草,斷草在他的手里蠕動著,而斷口處,滲出了點點血跡,滴落于紫色的土地上,迅速被土地吸收。
周玄右手用力按了按“土地”,這哪里是土地,像是身上的一塊肉,按下去之后,有飽滿的彈性,形變之后,再迅速恢復原樣。
“這地面與天空的顏色,竟然十分接近?”
周玄又仰頭望了望已經離得不遠的樹。
這棵樹,有樹的一切特征,樹冠、樹干、枝杈、樹葉,除了顏色通紅妖艷之外,與其余的樹沒有區別。
等周玄完全靠近,觸摸到樹身的時候,竟產生了又詭異又熟悉的感覺。
詭異是因為樹干樹皮像是活物一般,伸手摸去,有種軟彈感不說,樹皮像是在動,于他的手掌里輕輕的顫動,如嬉鬧一般。
而熟悉的感覺則是因為——周玄從樹上聞到了一種芬芳的氣味,與秘境中的提燈新娘,幾乎一樣。
周玄自從通靈之后,感官也變得異常敏銳,他能在醫院里,憑著烹藥房的藥香,徑直找到藥局。
“不會錯的,就是新娘的氣味。”
周玄一邊撫摸著血樹,一邊再次辨認氣味。
也就在這時,血樹里傳出了一陣“哇哇”的嬰兒哭聲,
樹枝被哭聲激活,化作了無數的觸手,向周玄纏來。
周玄的反應極快,轉身就是一通跑,邊跑還邊回頭看。
他瞧見血樹變了樣子,許多根枝條上,都吊著一具尸體。
尸體被吊著,雙手往下垂,他們每張臉上,表情皆是瞧見恐怖后的猙獰,眼睛珠子都往外暴。
“淦,這樹會吃人。”
周玄越想越覺得驚悚,跑得越來越快,腳底下生出了一陣風。
他猜測,那些樹上的尸體,應該都是和他一樣,是通過石板進了這個詭異空間里的人。
有些人可能是故意進來的,有些人或許是誤入的,都成了一具具吊在樹上的尸體,成了血樹的養分。
“血井的指引是不是出問題了?我是來學刺青的,不是來奔赴死亡的。”
周玄極努力的跑,與血樹的枝椏拉開一段距離后,掏出了洗冤箓,要拿鋼筆將洗冤箓上的字跡劃掉,離開這個詭異空間,
就在他的筆尖已經觸碰到了紙面,只要再橫著使使勁,就能逃出生天的時候,
他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像不知道哪里吹過來一陣冷風,將他的四肢、軀體全部凍住。
他眼睜睜的看著血樹可以無限伸長的枝椏,朝著他一尺尺一寸寸的逼近,
周玄感覺死亡的氣息在瘋狂逼近,
一滴血,不知從何處而起,于空中劃過一條血色的線,滴落在周玄的身前。
“燈無影月光光新娘流淚想新郎”
原本在神啟秘境中安安靜靜呆著的提燈新娘,竟然從周玄的身體里走了出來。
在這個空間里,神啟秘境與周玄的連接只是被切斷,但秘境就在周玄的身體里,周玄在哪,神啟秘境便在哪兒。
新娘提著燈籠,為周玄照著路,血樹原本暴躁的枝椏,被燈光一照,立刻變得溫順了起來,像潮水般退去。
“燈無影月光光新娘流淚想新郎”
新娘唱著歌謠,一步步的朝著血樹走去,周玄見機也跟上了,而不是在洗冤箓上劃一條杠離開。
既然新娘能遏制血樹,那便沒有什么好怕的,
但周玄的洗冤箓也沒有收起,時刻做著劃杠的準備,手里的筆尖抵著紙張,如果再發現任何不對勁,立馬逃走。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血樹旁邊,然后,新娘忽然邁出了步子,走進了血樹內,又像是和血樹融合到了一起。
頓時,血樹的枝葉在輕輕的搖動,發出簌簌的歡愉響聲,這陣歡愉感覺也影響著周玄,讓他緊繃的精神放松了許多,
這次枝椏對周玄不再有敵意,樹上的尸體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枝條輕輕的指了指樹下的某個位置,
那位置的紫色地面,頓時隆起了一個肉團,從外觀和范式來看,像一個觀想用的蒲團。
“讓我坐?”周玄指了指蒲團。
樹枝向下點了兩下,算是回應。
周玄先原地觀瞧了一陣,確認沒有危險后,方才坐于蒲團上。
剛坐上去,周玄又瞧見血樹變了模樣——樹開花了,開出了血色迷人的花,
綻放的花朵里,黏著露水,血色的露水。
在幾個瞬息之后,樹開始結果,黃澄澄的果子,還有幾分誘人。
但很快,周玄便不打算用“誘人”來形容果子了——果子迅速長大,長成了嬰兒的形狀,他們的眼睛通紅,一張嘴,盡是犬齒尖牙。
嬰兒的背上生著一根紅色臍帶,臍帶末端長在樹上。
周玄這才反應過來,
這個詭異的空間,就是一個巨大的母宮。
收縮、膨脹的天空,同樣為紫色且富有彈性的地面,是母宮的宮壁。
血樹,便是母宮里的胎盤。
“很邪門的地方。”
周玄仰頭又望了望天,天空在膨脹,成了淡紫色,而天空中布滿了錯綜復雜的血絲,便是母宮宮壁里的血管!
母宮里的樹,孕育著無數的嬰兒——
——隨著嬰兒長大,六根沒有長出果子的枝條,末端刺破了地面,蘸取了紫色的血跡,與嬰兒的后背,刺著圖案。
有些血跡里,周玄感覺到佛氣盎然,
有兩根枝條,蘸取了這種血液,分別刺出了一副“佛頭”刺青、一副“高僧望月”的刺青。
有些血跡里,周玄只覺陰氣森森,
有兩根枝條,蘸取了該血液,刺出了一副“鬼手”刺青,一副“銅錢”刺青。
有的血跡里,周玄覺得既有陰氣又有陽剛之氣,枝條蘸取了該血液,刺出了一副“香爐”刺青,一副“眼睛”刺青。
三種血液,周玄靠感知力,將其成分了解得更加清楚,
佛氣盎然之血,是高僧之血。
陰氣森森的血跡,是尸體中尚且沒有干涸的血。
那有陰氣又有陽剛之氣的血,是用陰人與神人的血交融在一起的血。
“枝條做刺青時的走筆,便是刺青專屬走筆線路,刺青的顏料便需要那三種血,
血樹展現的這六幅圖,應該都是各有其妙用的刺青圖案。”
血樹在利用“刺青嬰兒”的成長,教周玄如何去做刺青。
尤其是走筆,
一副刺青,需要扎刺皮膚數千下,但每一下該扎在什么地方,力度是深還是淺,每一道枝條做示范時的走筆動作,都深深印在周玄的腦海里。
他只用閉眼一想,便能將每個動作都細細回憶出來。
在那六幅圖被枝條刺完之后,滿樹的嬰兒迅速枯萎,身體干癟,成了一張張滿是皺紋的皮子,血樹的血色也開始暗淡了起來。
刺青圖不可能只有六幅,
至少周玄便通過感知,見過刺青古族的靈蛇刺青,
“或許是我刺青的香火還沒燒夠,血樹只引導了我六幅圖。”
周玄又等了一會兒,血樹再沒有任何動靜,他便掏出了洗冤箓,提燈新娘也從血樹里走出,走進了周玄的身體里。
箓本第一頁的字跡被劃掉,
周玄再次鉆出來石板。
掏出懷表看時間,指針指向了四點五十五分鐘。
“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兩個空間的時間流速不一樣?”
周玄傾向于后者,
兩次從“母宮”中出來,時間都過去了一些,第一次一分鐘,第二次四分鐘,時間還是在走動的,只是走得很慢。
“小師弟,這次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黑漆漆的,不過那暗無天日的世界,似乎引導了我的神啟秘境,讓我悟出了一些刺青攢香火的方式。”周玄說道。
從明天開始,他就要正式做刺青了,古族也知道他第二個堂口是刺青惡鬼,刺青的機緣已經尋到,自然無需隱瞞。
云子良一聽周玄要走“刺青”堂口,登時便說:“你要做刺青啊,讓你早點說你非藏著,關于刺青,我還能當你小半個老師呢。”
“老云,你懂刺青?”
“懂一點點。”
云子良笑著說:“怎么講呢?我第一次尋龍之時,有個同行的伙伴,便是刺青師,只是那時候「刺青」這個堂口的名聲挺好,遠不像現在的邋遢名聲。”
“你第一次尋龍之時,是什么時候?”
“有五百年了吧,記不太清了。”
周玄、呂明坤:“……”
周玄吐槽道:“老云,丫畫里頭住五百年,不無聊嗎?”
“無聊啊,要不然我見你們就親熱,聊天都不帶累的。”
云子良很是坦然的說道。
刺青機緣尋到了,又沒有完全尋到。
母宮血樹指引的刺青,估計就是讓周玄練練手,等香火燒多了,它才會指點更多圖案。
所以,周玄沒有封坑口,就讓石板裸露著,他倒不怕有其余人進到石板下的母宮,他如果不是有提燈新娘,差點就成了血樹的養料。
不怕血樹就盡管進去。
提燈新娘是個極強大的執念,袁不語和周伶衣都認可過的,血樹就算沒有提燈新娘那么高明,從氣質上來說,也不遑多讓。
不是香火層次巨高的陰人、神人,奈何不了血樹。
坑口雖然不封,云子良的畫卻被周玄帶走了。
“老云,給你搬個家。”
打了一晚上的交道,周玄對老云有些信任了,畫掛在老畫齋里,萬一進來個賊,不給老云偷走了!?
聽到要搬家,云子良差點樂出了聲:“趕緊給我搬嘍,我一個人待著太他娘的無聊了。”
周玄卷了畫,要跟云子良、呂明坤、小福子出門,才走兩步,他忽然停了下來,說:“這屋子里的煞氣,好像特別重,我站著都覺得冷。”
“你破了那道符,這屋里煞氣沒人鎮了,自然極濃郁,這家店,是東市街里的聚陰之穴,煞氣比其余屋店要濃郁數倍。”
云子良托著茶壺,喝著茶,說。
“那我要在這屋里養僵,豈不是事半功倍?”周玄說道。
“噗!”
云子良當場噴茶,但他是食味,噴出來的不是茶水,而是一團茶煙。
“你剛說啥?”
“養僵!”
“你小子怎么盡玩這種邪門東西?養僵?哦,對了,你學刺青,你便是陰人……不對……你不是純陰人,你小子是儺!”
周玄:“……”
“老云,你不會又要說你尋龍之時,還有一個大儺做你的伙伴吧?別給我來那一套!”周玄說道。
“哎呀,尋龍天師走南闖北,知道的秘辛很多的,加上我歲數這么大,很多隱秘都瞞我不住。”
云子良心里有點得意,他覺得自己的「感應」,時隔多年卻依然敏銳,挑中的人竟然是大儺。
“我看得出來,你拜過堂口,既然拜過,現在才學刺青,那必然是儺!儺要走九個堂口的。”
“你往后別給我亂散,見誰就說我是刺青惡鬼……額……刺青師。”
周玄不太喜歡刺青惡鬼這個名字,太陰間了。
“你要到處亂散,我把你家都燒了。”
周玄拿畫威脅完云子良,便往自己的店里走去,
一路上,周玄還問云子良,說:“那家店養僵到底行不行?!”
“行啊!就怕太行了。”
云子良說:“那家店的煞氣,我怕養出個能悟天地之道的老僵來。”
“有那么邪門嗎?”
“你可以養了試試……”
“我改天找個尸體,扔進去養養看,實在不行,我把你畫重新掛回去,你幫我盯著場子。”
“跟那種陰東西打交道?那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我祖上是出過國師的。”
云子良又顯擺他祖上闊過。
四人心情都挺好,走在半路上,卻聽見了隱隱的老人哭聲傳來。
周玄循著哭聲瞧見一家店,店上掛了個招牌——何記花圈店。
“哭的人是老何。”呂明坤說。
“我知道,就是那個向獠鬼告密,被拐子點名清算的老人。”
周玄嘆了口氣,這世道的亂事太多了,讓拐子這么囂張……
“唉,養僵的材料這兩天能自己長腳送上門來。”周玄想到這兒,心情更好了。
回了店,周玄將云子良的畫,掛在了一樓店鋪的墻上。
“你們能不能對我尊重一點?我,祖上,國師!好歹要有間體面的屋子吧?”
云子良很不滿意自己的待遇。
“樓上就三間房,我們一人一間,哪有你的屋子,再說了,你一幅畫講究什么,掛哪兒不是掛!”
周玄又安慰道:“先湊合著吧,等生意做大了,盤了大屋,我給你掛一單間。”
“哼!”
云子良鬧情緒,鉆畫里打鼾去了。
“老云這心態真硬,生氣歸生氣,但不影響瞌睡。”
第二天一早,周玄便開了個“早會”,分配任務。
“我們店,開張在即,時間緊,任務重,我定了個初步計劃,咱們按計劃走。
店里還差牌匾,差些桌子椅子什么的,福子,你今天負責采購。”
小福子問道:“少爺,牌匾可以去打,但店叫什么名字?”
“凈儀鋪需要單獨取名嗎?就和花圈鋪一樣唄,什么何記、馬記,咱們叫周記凈儀鋪。”
“嗯。”小福子應下來了,便出門辦事去了。
“呂師兄,你跟著我一起,先買條骨針,順帶再去買點人皮回來,我也得練練手。”
“曉得的。”呂明坤起身,等著周玄出門。
“老云!”周玄又喊。
“啥?還有我的事?”
云子良正盯著一籠包子“食味”在,突然被喊到,都愣住了。
“我都不是你店里的人,你還使喚起我來了?”
“你家都在我店里,還不做點事啊?”
周玄拍著云子良的肩膀,說:“你回老畫齋,把挖出來的土清一清,店收拾收拾。”
“我潔癖,不干。”
“沒讓你干,你找人干啊,這東市街到處都是趴活的力工。”
周玄掏了十五塊,遞給云子良。
老云收了錢,滿嘴嘟噥:“小周啊,你踏娘的還真是做生意的料,狗在你店里坐一會兒都得肩兩擔子土!”
“師兄,我們出發!”周玄鎖了門,和呂明坤買貨去了。
周玄將明江府的地圖已經徹底點亮了,大街小巷,哪里搭車,哪里有樓鳳,他一清二楚。
但是,買骨針、人皮,他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兒。
組成“無眼”執念的那些人,沒有一個走陰拜神的,自然不知道該去哪里買“貨”。
但偏偏呂明坤知道,他來明江府“辦過事”,跟地下黑市打過交道。
“不過,賣貨的地方很多,分級別的,我就知道兩個出小貨的地方。”
呂明坤說道。
“先去看看。”周玄說道。
一路上,呂明坤普及,說:“刺青這個堂口,和我們忤作類似,以工具為兵刃,所以工具的原材料,很重要,畢竟要用很多年,
所以選擇的時候不能馬虎,不能圖省錢。”
“那自然知道。”
周玄太明白“便宜沒好貨”的說法了。
兩人下了黃包車,呂明坤領著路,進了一條小巷子,找到了一家“羅記估衣鋪”。
估衣鋪屬于當鋪的一種,當的是衣服,有些人實在窮得揭不開鍋了,或者急著用錢,實在沒辦法,把衣服當了。
都做這種生意了,店鋪自然不會氣派,店里的窗玻璃缺了一塊,還舍不得補,拿塊塑料油布給釘上,能擋風便好。
“小兄弟,當衣服?”
估衣鋪的老板,已經在打量著周玄身上的長衫。
“不當衣服,買兩根棒骨,燉兩斤肉。”
呂坤明的話,便是買貨的暗語。
“血筋要吧?”
“都要。”
“原來是買貨的客人,里頭請。”
老板手往店里的過道一揚,呂明坤和周玄便進了過道。
過道很長,周玄已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走完了過道,兩個伙計打開了地上的一道鐵蓋子,更加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出。
周玄皺了皺鼻尖,轉頭就往店外走,說道:“五師兄,走,這店里不太平。”
呂明坤一見周玄給他打的眼色,也轉身要走,
剛走兩步,站在過道上的伙計,脖子上便出現了個血口子,然后腦袋掉在了地上,身子躺倒。
隨即,一道極詭魅的笑聲,在屋內響起。
“嘻嘻嘻嘻!”
伴隨著笑聲,周玄瞧見前方,有一道黑色影子,他回過頭,瞧見身后不遠有一道白色影子。
黑白影子都帶著戲服頭盔,戴著斗篷,面色都極慘白,仔細一瞧,竟然是兩個紙人,
其中白紙人的手里握著一把很長很寬的剪刀,伙計的人頭,就是被剪下來的……
ps:這一更六千六百字哈,今天就不分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