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新云盟議事沒有多少扯皮還價的環節,進行得順暢無比。
這在葉真擔任盟主的這些年頭里并不常見,令得他都有些陌生。不過再一瞟左首端坐的黑履道人,這場景倒也說得通。
夸張點來說,僅后者一人一劍,便足以抵得上半個新云盟了。更莫說,還有享譽云角州的尹山公持鉞而來,為其背書。
與之相比,自己這所謂的新云盟盟主,倒是真沒人家來得威風。
出兵計劃其實早在諸家登門重明宗議事之前便已定好大略方針,今日只不過是填補細節。
畢竟新云盟諸家主事齊聚重明宗的事情瞞不得太久,長寧宗的掌門長老們又不是傻子,自是曉得這其中定有蹊蹺。
“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那咱們便定好了。”康大寶作為地主,待坐在身側的葉真發言發完,便起身一錘定音言道。
放在之前,這話便輪不到他說。但此番康大寶言過此話,諸家卻也是無有生出什么異議。
蓋因重明宗便算不算上他家那有實無名的太上長老黑履道人,只康大寶、蔣青和費疏荷帶來陪嫁孫嬤嬤,便已是實打實的有了三名筑基真修。
這數量雖不扎眼,但在而今的新云盟中,其實僅比盟中魁首書劍門少了一些,子楓谷、翡月單家、禾木道三家的筑基修士,勿論是數量、還是質量其實都比不得重明宗了。
僅僅過去十年左右,重明宗便從一個與禾木道一樣,靠著黑履道人羽翼才能攀附入盟的練氣小派,成為了盟中實力排名第二的宗門,不禁令得人心中生出些慨嘆。
若是要加上康大掌門本人在云角州廷的人脈,書劍門這樣有六名筑基在世的州中大派說不得也不能比。
對于這番變化,單家主單晟是樂于接受的,甚至還通過包括但不限于聯姻的手段積極靠攏;
禾木道韓掌門的想法也相差不多,不過他家在湊近重明宗的同時,心中多少也還抱著些想通過康大寶這根橋梁,以緩和與黑履道人的緊張關系這層意愿。
對于親師叔被別人搬走了這件事情,韓掌門在面對康大寶時,心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耿耿于懷的。他家現在只聘請李明源這位名聲不錯的筑基真修在門中做供奉,便要耗費一年的大半進項。
這筆資糧自是省不得的,不然漫說在新云盟中地位難保,僅是從前被他們欺凌的那些小家小戶的反撲,便足夠他們頭疼的了。
若是黑履道人還在,自不會需要操心這些問題。
至于子楓谷,門中大半高層亦是樂得于此的。
畢竟若是重明宗實力也跟他們幾家一般孱弱,那么葉真所率的書劍門在新云盟中便可算是一家獨大了。
重新奪回子楓谷大權的審家人雖然樂得沈白月被長寧宗設計伏殺了,但卻不代表他們對于葉真之前強勢勒令子楓谷刪減靈石礦脈份額一事,沒有意見。
不過有意見歸有意見,以子楓谷現在的實力可沒有本錢再與葉真叫板。
審卬、沈白月兩任掌門相繼身死過后,子楓谷新任掌門卻是由才剛筑基的審圖繼任。
而審行這筑基已近百年的老修,本來跟沈白月爭權奪利都鬧得不成樣子了,還生生造出來一個副掌門來做。
誰料在沈白月橫死過后,這空出來的掌門位置,他審行居然不敢做了,但見此行,也見不出審行身上有什么膽色來。上行下效,子楓谷的門風可見一斑。
但若是在盟內紙面實力已經僅弱于書劍門的重明宗愿意出來與前者打打擂臺,子楓谷上下卻是很樂見其成的,也愿意跟著搖旗吶喊、簸土揚沙的。
畢竟葉真這盟主若是真做到了令出一門,無人能治的地步,那在各家主事眼中,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康大掌門這句話過后,此事便算定下了,后續諸家難有反復。
這日夜風習習,圓月當空。
魯冰躺在疫病所中,看著皎白的明月若有所思。
成日里頭練氣、養器、誦經、裹傷.忙得不可開交,似也沒忙出來個什么名堂。莫看只是這樣呆呆的看著月亮,對于他而言,似乎都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他們這些弟子自被墨聞指派來駐守兵寨過后,與對面長寧宗所轄的修士,便是旬日一小打、半月一大打。
莫看這頻率雖算不得高,但次次都有同門身死、每每都有親朋受傷。中間間歇那段時間看起來不短,實則還不夠兵寨中的修士們養傷所用。
若非墨聞已立下了規矩,只要堅持滿三年,那他們這些弟子回宗過后,便可外門升內門、內門做真傳,立下大功者,甚至可以賜下筑基靈物
種種好處許諾之下,才得以讓魯冰這樣的外門弟子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堅持到現在。
貧家弟子無門無戶,若是連這身性命都舍不得,哪還有什么資格能夠去與天掙命呢?
魯冰知道自己沒有抱怨的資格,他好歹還是出自巧工堡的外門弟子,待遇比起這寨中其他巧工堡的附庸勢力所派出的子弟、臨時募集的散修,總還是要高出一截。
巧工堡是被匡琉亭賞給重明宗的馬前卒,馬前卒自也有自己的馬前卒,后兩類人才是在長寧宗走狗們攻寨之時傷亡最慘重的一批人。
魯冰起于貧家,因有了一番境遇踏上仙路,費盡千辛萬苦才入得了筑基大派。到了現在,卻還是如散修時期一般的朝不保夕,自沒有多余的閑心去同情他們。
上月不知怎的,巧工堡平戎主事墨聞給向來只被動挨打的幾個巧工堡兵寨,發來了主動侵襲長寧宗門下走狗、滅其氣焰的指令。
魯冰的傷勢便是在那時候落下的,他胸口被對面一名出自無憂洞的修士斬出了一條兒臂長的刀痕。
若不是為人謹慎,在出發前特意賣了得力法器,換了一件法器內甲,只這一刀,便可讓他直接了賬。
無憂洞的修士可不簡單,幾乎算是長寧宗轄下眾多附庸中最為能戰的一支了。魯冰擔了傀儡破碎、身披重創的代價,方才將那修士斬落。
不過他這傷雖已不輕,但依著疫病所中的丹師師兄所言,他每個旬日也只能過來換藥兩次,調養一日罷了。
“疫病所的丹藥已經告急了、位置也不夠”
魯冰只要想起來那位師兄言及此事時,面上的那份局促、愧疚的表情,便曉得這當不是虛言。
“聽聞只要過了年底,宗門便會另調一批師兄弟過來輪換。屆時我們這些人,便可回宗修養半載過后,再來此地。那樣的話,距離三年之期,也沒有多久了。”
魯冰又想起來了某個相熟的師弟口上的傳言,想起來了也沒什么勁頭。
既怕這消息是假、又怕這消息是真,自己卻活不到那個時候。
看家傀儡破碎、身負重傷過后,哪怕得了那強敵的儲物袋,魯冰也難在短時間內恢復實力。近來二三次長寧宗攻寨中,大家已經能清晰的感覺到對面的攻勢越來越兇,死的人越來越多。
這其中的原因有二,一是長寧宗一方確實又糾結了大批附庸,加強了攻寨的烈度;二則是這寨中如魯冰一般的傷員越來越多,雖說巧工堡一方也一直有在填補新人,但也跟不上這頭的損耗。
幾個內門師兄是看不得下面這些人畏懼避戰的,魯冰這樣傷勢未好的弟子若是敢在守寨之時虛應故事,可很有些危險。
外頭來犯的風刃火球可能是能吃得少些了,但保不齊就會被門中這些師兄們擒下,當只雞給宰了以振軍心。
伸頭縮頭都是一個下場,魯冰打定主意了,決定再好好拼殺幾場。
終歸只是一條爛命罷了,明明從駐寨之初就想好了要豁出去的,未想這抱得久了,居然還舍不得了。
殺出得個內門的前程,若能早早突破練氣后期,那便就往筑基之境使勁;若是不能,那便求個恩典,開塊靈土,做個開脈之祖,盡心培育血裔,也是好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飄過一群綿密的烏云,將銀盤似的月亮遮住。
魯冰失了難得的消遣,頗覺不爽,才皺起眉頭,寨中鐘樓突然警聲大作,駭得他不顧還在淌血的傷口,立即換好法衣,握持法器,嚴陣以待。
疫病所中但凡能站起來的傷員亦都跟他一般動作,這也是他們還能在這處兵寨活下來的原因之一。
只過了小半柱香時間,魯冰等人便已自發的集結起來。
主管疫病所的內門師兄也很快來了,一改往日里生人勿進的表情,親切言道:“賊人犯寨,奉理寨師兄命,還請眾位師弟快些歸位守陣,還以顏色。理寨師兄言了,此役斬首而還者,賞破境丸兩枚。”
魯冰不喜歡這內門師兄的親切語氣,上次理寨師兄帶著他們這些人出寨攻敵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語氣。
他情愿師兄們每天都是平常時候的惡聲惡氣,哪怕見了自己這樣的平庸師弟非打即罵也無所謂。
上一次這親切的語氣出來的時候,魯冰便失去了兩個頗為親近的同門。
這道理不單魯冰曉得,場內所有人都曉得,但他們卻也跟魯冰一樣,未作爭辯,俛首聽命。
倒不是為了那賞格,看這架勢,敵方定是大舉來犯;巧工堡一方守在陣中茍延殘喘,哪有人有那般大的本事能脫陣斬首而歸?
無非身處局中,難以脫身罷了。
魯冰步子不敢慢了,忍著胸口劇痛,疾步趕到了分給自己的陣位。
兵寨所立的這處護寨大陣品階不差,乃是一階極品厚土圓光陣,如果完整如初,可御厚土立墻、可使圓光退敵,憑他們寨中還有戰力的四五十修士,便是筑基真修也難攻陷。
但現在嘛,陣中的厚土精氣消耗殆盡,無法生出土墻,圓光副陣同樣因為御使太過,裂得粉碎,大陣護罩已稱得上孱弱無比。
若不派人在陣位守御,對方修士的術法、法器甚至可以在短時間內將陣法突破,所以理寨師兄才要緊急征召似魯冰這樣還在疫病所調養的同門守陣。
魯冰到達陣位過后,先將位置上的一具尸身搬走,后者尸身被冰箭炸碎,裂成數截,面上一片模糊,魯冰也識不得他是不是巧工堡同門。
孤守陣位許久的一位同門師姐以為自己總算能休息片刻,待魯冰落位過后,竟是連話也不說,便兀自盤膝坐下調息起來。
誰料魯冰只扛了幾串火球、金矛便被震得氣血翻騰,差點被狂橫的靈力沖翻過去。令得這位師姐坐在地上不禁用眼神剜他一眼,又咬牙站起來補位,方才守住。
“有援兵嗎?”魯冰聽得那位師姐出聲發問,卻不曉得是在問他還是在問她自己,于是沒有說話,一手運起靈力穩好陣位,一手祭出銀爪法器,將一湊得過近的初期修士胸膛掏空。
那修士苦笑地盯著自己稀爛的胸口,卻是欲哭無淚,倒了下去。
魯冰得手過后,疾速召回銀爪法器,不顧其上頭的粘稠斑斕,一把握住,看向倒地修士腰間的儲物袋頗覺可惜。
他若是膽子再大些,甘冒承受法器被人攔截的風險,便可將其撿回來了。
不過他這敢于還手的舉動,倒是令得圍陣之人心生忌憚,先前那中門大開,肆意攻擊的氣焰又消減了下去,總算令得魯冰二人可以稍稍輕快一些。
黑夜里頭的血戰慘烈無比。有抗不得重擊,棄陣背走的應募散修被督陣的內門師兄用傀儡砸成肉泥;
有剛剛攻陷陣位,涌進寨中的敵方修士,被嚴陣以待的極品弩炮轟成渣滓;
有承受不得守陣壓力的同門,干脆脫陣而出,持著法器陷在圍陣修士人群之中,再無聲息。
魯冰只麻木地抵御一次又一次攻擊,他身側的師姐不知何時也被破陣的金芒銳氣截成兩段,她沒來得及喊痛,魯冰也未來得及看。
胸前剛剛有點結痂跡象的傷口早已再次崩開,他也無暇去管。
這時候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若是撤了護陣的靈力,不待身后的督陣師兄斬他,這外頭前赴后繼的沖進來的道術、法器便能直接將他轟成灰煙。
魯冰卻是看不到,連一直在他們身后督陣的內門師兄面上也現出急色。
“有援兵嗎?”剛剛身歿那位師姐生前的疑問突然閃現在了所有守寨修士的腦子里。
便是一直在觀察全局的那位理寨師兄也在心頭打鼓:“墨師叔事前承諾我可去爭筑基靈物的機會,當不會賴我賬的吧?”
久守必失的道理他也明白,但下頭的帶隊圍陣的人手段太兇,自己不是對手,剛剛他破陣而入自己便不敢近身,只遠遠的以弩炮迫退。
現在貿然出陣,這理寨師兄可沒把握能夠全身而退。若是出陣突襲落得個鎩羽而歸,解不了圍陣之危不說,反還要傷了寨中人馬僅存不多的士氣。
“援兵來了!!”聽得陣前傳來一聲大吼,理寨師兄再裝不出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出來了,緊趕慢趕撲到陣前。
但見陣外一個矮壯漢子手持一根煞氣十足的鐵杖,騎著一匹烏血駒,帶領五六十修士殺奔過來。
此役圍陣的大部修士雖是由長寧宗眾多附庸中抽出,但帶隊的卻是一名煉尸一脈的真傳。他剛剛才帶人突破了一處陣位,獨自殺了四五名守寨修士,最后還是因為巧工堡一方靈具犀利,這才又被逼得退了下來。
不過他倒是未有受傷,此時他見得對面援兵人少,便也不慌,隨手一劃,劃出百余修士隨他離陣擊敵。
見那領頭那矮壯漢子只是練氣,更是不懼,本命靈僵祭出,信心滿滿,便要將這漢子斬落馬下。
二人都沖得很前,矮壯漢子見得敵方眾修齊來也未減速,反催馬向前,趕到了靈僵跟前,便是一杖。
虎嘯如風,震得連本命靈僵這樣沒有意識的蠢物似都愣了一下。
不過它終是被葛家筑基用心凝練、葛家真傳盡心蘊養、將要跟隨其主一道突破二階的駭人怪物,總不會被這聲虎嘯震得不聽主人的號令。
“叮鈴鈴”攝魂鈴連連震響,面對虎煞杖的突襲,這具本命靈僵伸出烏黑斑駁的手掌,便要將其一把擒住。
它身量很長,比騎著烏血駒的袁晉還要高出一頭。袁晉的全力一擊從外側看起來顯得有些自不量力、頗為滑稽。
但靈僵的一雙手掌方一與虎煞杖相撞,倒與那位散發披肩的葛家真傳想象的一邊倒的情況相同。
只見那靈僵一雙堅若金鐵的手掌被虎煞杖上頭的煞氣掃成齏粉,靈僵吃痛,散發修士目露驚色,口中溢血。
“這矮子難不成是筑基真修?!”散發修士心中震怖,幾以為對方用了什么高明的術法驗過了自己的望氣之術。
可又見袁晉身上卻無專屬于筑基真修的威壓,散發修士又覺不對。
可袁晉卻未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但見其從靈僵身上占了便宜過后,居然棄了虎煞杖,不消蓄力,缽大的拳頭上頭套著靈器拳套,瞄準靈僵首級,抬手便打。
散發修士覺得不對,手中鈴鐺亂響,總算將靈僵腦袋避開,重拳轟擊在靈僵堅硬的胸甲前頭。
令散發修士不可置信的一幕再次發生,他向來引以為豪的靈僵竟被那矮壯漢子一擊轟得四分五裂,蓄力待發的好些后手居然連使用出來的機會都無!
“筑基!是筑基!”散發修士大口嘔血,先時的心高氣傲也早已不剩半點,慌得隨手甩下三具黑毛僵便走。
袁晉擊碎靈僵,卻也未見半分自得。收回拳架,提韁催馬,“呼呼呼”三聲虎嘯風響,被散發修士留下斷后的三具黑毛僵又被打成碎肉斷骨。
眼見散發修士已離他所帶來的修士們愈來愈近,袁晉也不減速,面色堅毅,徑直擒敵。
二人這番交手說起來長,實則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對面眾修還未反應過來,連陣勢都是粗糙擺好,便見得向來所向披靡的散發修士一個照面便重傷奔走,口中還大喊著什么“筑基”、“筑基”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突遭變故,如何不能生出各樣心思。
散發修士也不顧忌自己這番舉動,會給圍陣諸修帶來何等的嚴重后果了。
他這番亡命奔逃也有理由,在其看來新云盟一方率先破壞雙方默契,派出筑基真修下場攻殺練氣弟子,這可是壞了規矩,該早些回宗,稟告師長才對。
這明顯是戰爭升級的跡象,不好耽誤!
袁晉不曉得散發修士有這許多心思,催著烏血駒,片刻不停,祭起一張二階下品銀鱗甲符。
符箓燃盡,袁晉矮壯虬實的身體上便蓋上了一層光彩亮眼的銀甲。
但見他隨著奔逃不止的散發修士,迎著散亂無序的各色術法單人匹馬狠狠鑿進人群,持杖一掃。
這虎煞杖上頭煞氣凝若實質,兇厲非常,這些修士人心惶惶無有主心骨主持,當真是擦著就傷、碰著就死。
但袁晉的一身銀甲除了有幾片甲葉消散,再無其他。只見他單騎沖陣過后,長寧宗一方原本就松散混亂的陣型,頓時就陷了一大片下去。
散發修士卻未理會,一心逃命。兵為將膽、將是兵魂,這方修士本就是由各家附庸拼湊成的,本事不濟還是其次,更要命的是無有統一方針。
霎時間,大半在逃,小半敢戰,亂得一塌糊涂。
明明只有袁晉一人沖陣,場上卻似兩軍惡戰,弄得個塵土飛揚、人仰馬翻。
袁晉這時候不理會尋常雜兵,有那還看不清形勢、敢上前攔路的,也只一杖打去,無有不死!他只催著烏血駒,直朝著散發修士后背,運足靈力,一杖砸去!
散發修士叫苦不迭,忙祭出一面極品法器獸面牌,施后阻擋。
“嗵!”似在耳邊有大鼓猛擊,震得散發修士頭暈目眩!腳下步法一錯,速度慢了下來,袁晉趁這時候躍馬而下,白猿歩飛速運起。
自袁晉將《白猿經》領悟到前人從未達到的高度過后,這門步法便已達圓滿之境。
兵荒馬亂之下,竟是比最擅奔襲的烏血駒還要快上三分,只幾下便將散發修士攆住,炮錘架好,一拳轟出。
那獸面牌竟被這拳砸得凹陷下去,散發修士面色震怖,被反震之力震到差點神識斷絕,失了與護命法器的聯系。
直到這時候離得近了,袁晉氣息還未有絲毫改變,他才敢篤定,眼前這矮子好像的確不是筑基?!
可不是筑基怎生會有這么夸張的戰力?重明宗有個叫蔣青的筑基,慣稱能戰,但從前練氣時候怕也沒有這矮漢這般駭人!
“早知如此!不該逃的!”散發修士不消看也曉得自己這百人隊伍被對方一人擾得天翻地覆,這是主陣的自己冒進而為造成的惡果。
若是鎮之以靜,哪怕失了靈僵過后好生擺陣,自己這方又哪里會敗!
懊悔救不得人,幾個還在圍陣的葛家子弟見了這變故,就要來援,就見自家真傳被對面那矮漢一拳砸翻獸面牌。
缽大的拳頭停也不停,順勢落下之時化拳為掌,一把擎住散發修士脖頸,用力一擠。
散發修士當即七竅噴血,兩顆黑白分明的眼珠竟當場脫眶而出,只有幾絲血線牽連。
“死啊!”袁晉以掌為刃,平削過去,碩大頭顱,沖天而起。
這散發修士堂堂筑基真傳,大族棟梁,從頭到尾竟連一絲還手之力都無,便被袁晉這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取了性命。
這矮漢渾似猿魔上身,被澆了一身熱血,持杖躍起,回落馬背。
烏血駒揚蹄奮鬃,復又調轉方向,載著袁晉居然又殺向正狼奔豕突、亡命逃竄的敵陣。
“噗噗噗”回程路上一通亂砸,竟又是七八人被摘了儲物袋和性命。這下被袁晉帶來的緝盜所巡丁也陣型整齊地趕了過來。
袁晉有人接應,膽氣陡然升起,竟又反沖了一小段回去,以杖擊球,將八九個人頭胡亂拋到寨下,又駭得圍陣諸修面色發白。
正在麻木對敵,一直不曉得變故橫生的魯冰突地感覺寨下攻勢停了下來,令得他能趁這間隙,服丸丹藥,還復氣力。
與魯冰截然相反的是寨下還活著的幾個葛家子弟,各個面若死灰,罔知所措。
正當其時,但聽得袁晉勒馬喝道:“重明袁二在此!爾等聽了,大兵將來,出降免死!”
兵為將膽、將是兵魂。巡丁們陣列嚴肅整齊、各色甲葉鮮亮、一齊以兵杵地,高聲喝道:“出降免死!出降免死!”
明明攻寨圍陣一方還有二百余人,比對面寨中與援兵加起來還要多上不少,但大家卻生出些四面楚歌的滑稽之感。
寨內寨外數百修士一同看向那個挑著散發修士首級游走不停、高聲疾呼的鮮紅矮漢,都覺從未見過如此這般的練氣修士。
一時之間寨內寨外鴉雀無聲,只有巡丁們整齊地杵兵聲與勸降聲響徹四周。
“出降免死!出降免死!”
感謝能看就要珍惜老哥的五百點幣、陳堅ea老哥的一百閱幣
感謝一品大巫師老哥的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