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又是數日過去,隨著天譽大會的臨近,這天譽古城愈發熱鬧了起來。
作為身份與顏面的象征,食仙居更是門庭若市,每日都有眾多高門大戶之人登上這片瓊樓玉宇,享受極盡的奢華,談說天下的風云。
“那是宋國的公子!”
“南州古國,帝朝封君,也不甘寂寞嗎?”
“還有嬴族的女子在旁,莫非兩家有意交好?”
“那是嬴族的王女,向來長袖善舞,交游廣闊,這般也不足為奇。”
“縱是帝朝古族,仙神門戶,在這中州之地也獨木難支,不得不尋盟友依靠。”
“天譽大會還未召開,城中便已如此熱鬧,那會上豈不是更加龍爭虎斗?”
廳堂之中,一如既往,流言蜚語不斷,心機博弈不停。
雅間之內,許陽獨坐,已不關注這點紛擾。
直至房門輕敲,一名侍女入內,奉上一張拜帖:“李前輩,云離散人邀前輩往翠屏閣一聚。”
“嗯!”
許陽接過拜帖,隨即起身,在侍女的引領下往另一處雅間而去。
步入房中,空間驟轉,竟是來到了一片幽靜的竹林,林有亭臺小筑,筑內又見一干人把酒言歡,談笑風生。
定眼望去,有仙風道骨的耆老,有深藏不露的中年,也有明艷動人的絕色少女,儀表不凡的貴胄公子,以及幾位形貌各異的古族修士。
眼見許陽到來,一名老者即刻起身,迎上前來:“道友大駕光臨,當真叫人受寵若驚,快請快請!”
說罷,便將許陽引入亭中,向一干人等介紹說道:“諸位,這是留仙道友,丹鼎之法出神入化,不在宗師大家之下。”
“原是留仙道友!”
“久仰久仰!”
“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好你個云離老道,竟識得這等丹鼎大家。”
眾人似有準備,調笑之中,各向許陽見禮。
許陽也一一回禮,落座席間成為會中一員。
云離散人,乃是這天譽古城之中有名的散人修士。
雖為散修,卻非旁門左道,而是正宗法傳,更得劫境之果。
畢竟神州之地,不同他域,機遇眾多,緣法甚廣,縱然散修也有成道之機,不似北域那般艱辛苦楚。
身為散修,云離散人棲身天譽古城,交游廣闊常開小會,引領劫境修士互通有無,也有不小名聲,乃是一位老道的“掮客!”
這幾日來,許陽在天譽城內大灑仙玉,又展露了劫境修為與丹鼎造詣,自然而然的進入了云離散人的視線,得到了參與這小會的資格。
說是小會,但也不差多少,畢竟參與之人,不是劫境修士,就是大家子弟,資本都十分雄厚。
眾人落座,談笑風生,又引一則秘聞。
“聽聞那鐘山遺跡探到最后,一座仙府驚現人世,疑似太古仙人遺留。”
“各大圣地為之瘋狂,甚有真仙出手,動用重器攻打,但被仙府陣勢所阻,一時難以突破。”
“即便如此,在那仙府周邊,也有不少仙寶埋藏,神藥生長!”
“各大圣地收獲頗豐,天譽古城也順勢召開天譽大會,以此互通有無,修生養息,蓄力之后,再攻鐘山,勢要奪取那仙府奇珍……”
眾人言語交流,引出鐘山秘聞,云離道人更是做起人情:“因這仙府之事,此次天譽大會,破禁之物必上天價,諸位道友可早做準備。”
說罷,眼光一瞥,看向許陽,又做主持拋磚引玉:“好了,話不多說,老朽這小會無甚規矩,旨在交流,互通有無,丹藥符箓,法寶陣器,神通秘術皆可交易,不知哪位道友先來?”
許陽一笑,當即接聲:“那便由鄙人獻丑!”
說罷,袖手一拂,靈光閃過,便有三支玉瓶現于人前。
“此乃草還丹,合天地之精,日月之華,百草千花萬木之粹,丹鼎爐煉而成,位列八階,有助修行,亦可療愈道傷,換同階的帝經秘典或九階仙藥!”
“草還丹?”
看著懸于虛空的玉瓶,感受內中吐露的靈機,眾人面面相覷,都有幾分驚異。
八階仙丹,八階仙師,縱在中州之地,這等人物也不多見,個個都是一方大家,名揚天下的存在。
可如今這位……
聲名不響,全然陌生!
這不得不叫人浮想聯翩。
但在座之人都非尋常,很快便將這份驚詫壓下,看著虛空之中的清靈玉瓶。
“八階靈丹,果然不凡。”
“但要換取帝經秘典……”
“帝經自是不成,這仙藥嘛……”
眾人目光一交,隨即定論,一名少女出聲。
“小女子這有一株仙藥,雖有幾分殘傷,但也在九階之列,不知能否讓前輩滿意?”
說罷,便將一方玉匣送來。
許陽卻是看都不看:“只換完整仙藥,殘缺之物不做考慮。”
此話一出,眾人眼神微變,那少女更有幾分難看,但很快又壓下下去,淺笑著將那玉匣收回:“原來如此,是小女子唐突了,還請前輩恕罪。”
許陽一笑,不做多言,只將袖袍一揮,又見靈光道道:“吾以真心換真意,除去這草還丹,還有吾所藏眾部功法,帝經秘典,神通大術,但有等價之物,皆可交易。”
“這……”
見此一幕,別說眾人,就連邀他前來的云離散人都有幾分錯愕。
這么多功法,還是帝經秘典,神通大術?
就算是八階丹道仙師,這底蘊也過于雄厚了吧?
帝經秘典,都做交易,莫不是“崽賣爺田心不疼?”
看來傳言非假,此人真是……
眾人眼神變幻,隨即歸于平靜,一名形象邋遢,不修邊幅的老者大笑出聲:“可不是什么功法,都當得上帝經秘典,神通大術之名。”
許陽一笑,盡是從容:“諸位大可查驗一番。”
說罷,便揮袖撤去部分禁制,供眾人神念探查。
帝經秘典,神通大術,此乃中域獨有之說,因為事涉真仙,其他四域根本不存。
真仙之中,亦有強弱高低,頂尖末流之分。
末流不用多說,乃是僥幸得成,根本沒有十足把握度過九重仙劫,不得不另辟蹊徑,仰仗他法,冒著極大風險一試,最后才僥幸成功。
這類真仙,許陽雖然沒有遭遇,但也見過一些例子,譬如地仙界的大智大賢。
這兩位佛門菩薩,就屬于資質不夠,底蘊不足,沒有把握度過九重仙劫的類型,不得不謀求佛法南傳之事,借氣運之力成就真佛功果。
這等資質,縱然成真,也是仙佛之中的末流角色,實力相當有限。
末流之后,便是二流,天資卓絕之輩,一力證道之人,底蘊積累十分雄厚,九重仙劫難成阻礙,更有優越之處,能夠獨樹一幟,力壓末流真仙。
之前與他有過交手的任白眉,齊正鳴,大鵬天王,惔焚旱魃便屬此類真仙。
這是二流,再說一流,不僅天資卓絕,能夠以力證道,更有仙寶在手,實力在真仙之中可謂頂尖,地仙界的大日如來,九幽魔主,金烏妖皇,還有與被他借晦明之力敗退的鳳主便屬此類。
這類真仙,天資卓絕,戰力更是強悍至極,持有鳳舞凰天斬這樣完整的九階仙寶,或者弒神槍這類殘缺的十階重器,在真仙之中已是極限的存在,幾乎無人能夠再壓一頭。
所以,許陽原本認知的真仙,只有這一二三流的劃分,一流就是絕頂。
但來到中域之后,這認知被改變了。
一流并非絕頂,之上還有一重。
那就是持有“帝兵”的絕頂真仙!
帝兵即地兵,十階地仙之寶,“古之大帝”遺留于世的無上重器。
這十階地仙之寶,地仙界雖然也有,但基本都是殘缺之物,如九幽魔主手上的弒神槍,殘缺過甚,只得當九階仙寶使用。
這“帝兵”就不同了,乃完整的十階重器,半點不打折扣的存在。
除此之外,這帝兵還有古之大帝遺留“帝經秘典”相配,能夠憑借血脈之力進一步發揮帝兵威能,令其達到“半步大帝”的地步。
所以,地仙界的魔主妖皇,大日如來等絕頂真仙被壓了一頭,落到了一流水平,只有中域這些持著帝兵重器,懷有帝經秘典的帝血真仙才能稱絕頂。
由此可見“帝經秘典”的價值。
雖然帝經秘典,需要古帝血緣,兩者相輔相成,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帝兵”之能,但保不準有一些例外之人。
所以,各大帝朝遺族對自家的帝經秘典一直嚴防死守,根本不許外流。
帝經秘典如此,神通大術也是一般,都與“帝兵”息息相關,在這中域神州可謂無上之術,幾乎沒有外流的可能。
當然,只是幾乎,并非絕對,畢竟古之帝朝曾被覆滅,誰敢保證帝經秘典不曾流出,再加上那些獨來獨往,未建帝朝的存在,以及太古之時行于世間的天仙,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帝經秘典遺留于世。
這些帝經秘典的價值不用多說,是古之大帝乃至太古天仙的傳承法門,極有可能牽連著帝兵或者其他重寶,古帝遺族,仙門大教都要為之紅眼的存在。
如此前的鐘山遺跡,那最后掘出的太古仙府,說不定就需要某部帝經才能打開。
所以,每部帝經秘典,都是無價之寶,別說八階仙丹,就是九階仙丹也難換取。
如此,許陽竟將一干功法拿出,說是帝經秘典,神通大術,還任由眾人探查,這……
別說你一個劫仙,就是這天譽古城的城主,持有天譽帝兵的絕頂真仙,也未必敢放此豪言啊。
他該不會將外域那些殘缺不全,只能達到人仙境界的功法,當做是中域的帝經秘典吧?
眾人心中暗疑,但也不做多言,只將神念探入其中。
隨后便見……
“軒轅神劍訣——九儀天尊劍?”
“五行天仙決——先天五方旗?”
“九天道玄經——先天一炁符?”
“這……”
神念探入,窺其法門,眾人眉頭緊張,更是驚疑不定。
這些功法,怎么說呢?
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確有玄妙之處,說是帝經秘典,并不為過。
可是帝經秘典,須有帝兵相應,而這些“帝兵”之名……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真是神州之寶,古帝重器?
還是……
眾人驚疑不定,一時難以決斷。
許陽也不在意,輕笑說道:“如何?”
“這……”
眾人面面相覷,皆見為難。
最終,還是那形象邋遢,不修邊幅的老道士出聲:“這些功法確實有帝經秘典之玄妙,但到底是真是假,仍不好說,老道我也沒那資本下手,就一株九階仙藥,換你兩粒草還丹如何?”
說罷,也將一方玉匣送出。
許陽瞥了一眼,神色不變:“一粒!”
老道士一陣沉默,隨即點頭:“一粒就一粒!”
說罷,便探手將一支玉瓶收入袖中。
許陽也收起那方玉匣,完成了這筆交易。
眾人見此,也是意動起來。
九階仙藥雖好,但八階仙丹更妙。
這等渡劫之物,此次若是錯過,那就只能到天譽大會上與各大圣地爭搶了。
所以……
半日之后,曲終人散,許陽起身而去,云離散人亦是相送:“天譽大會還有幾日,這小會也要再開幾天,道友若有閑暇,隨時可來這翠屏居。”
許陽點了點頭,輕笑說道:“一定一定!”
說罷,便告辭而去,留下眾人氣氛莫名,很快也是作鳥獸散,叫這翠屏居轉瞬冷清。
一個散修,名聲不顯,來歷不明之人,卻有八階丹鼎造詣與眾多從未聽聞帝經秘典,這背后著實讓人浮想聯翩。
是陰謀,是算計?
是陷阱,是殺局?
還是外域來客,虛張聲勢?
不管如何,這等重利,都要試上一試,探上一探。
重餌已下,漁人靜候,許陽步出翠屏居,本欲向外而去,再覽這天譽古城。
但卻不想……
“有蘇氏族到了!”
“那位狐族天女,在雪月閣外設下題考,誰能作答,應其心意,便可為入幕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