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盡染火中妖,殺機驟起豈能逃?
茫茫夜色中,那一記火光如刀,那一襲赤血飄搖,剎那間,便是香隕玉消。
剛剛還鮮活嫵媚的美人,頓時,頭顱高拋,圓瞪的雙目之中透著無邊的驚恐,然而,這般光彩停留不到片刻,那一顆美人頭便在厲空行震驚的目光中豁然爆碎。
嗡……
張凡大手探出,于內散滅的真火余燼中將一道元神給生生抓了出來。
“空行,救我。”
柳飄飄的元神驚恐地嘶吼著,她的本體乃是一條長蛇,此刻盤踞如團,被張凡捏在掌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放了她。”厲空行低聲吼道。
“你還沒告訴我,他的滋味如何?”
張凡仿佛沒有聽見,握著那團元神,叩在了黑耗子殘破的尸骸前。
“不……不是……”
柳飄飄的元神顫顫巍巍,早已被恐懼徹底支配。
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竟然如此恐怖,在厲空行的地盤上,一言不合,便是殺伐手段,瞬息之間,便滅了她的身舍,禁錮了她的元神,生死兩難,不能自已。
如此手段,出現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手里,繞是她成妖多年,此刻也是不由亂了方寸。
“不說,那就去死吧。”
張凡看都不看,五指交錯,真火激蕩,如天雷滾滾,浩蕩淹沒。
“我說……”
柳飄飄的元神急忙高呼,然而,張凡根本沒有給她留下活路,真火灼燒,頃刻之間,便將那道元神焚滅,化為一縷青煙飄散。
“年輕人,你到底是誰?敢擅闖民宅,公然殺人?”
厲空行冷靜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死死地盯著張凡。
他自然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年輕人剛剛的手段,乃是道家真火,玄門正宗。
能于瞬息之間,便斬殺柳飄飄,這樣的手段自然不是弱者。
“殺人?如果我殺的是人,你殺的又是什么?”張凡冷笑,冷冽的目光看向黑耗子殘破的尸身。
“我是在殺妖。”
說著話,張凡直接踩著倒在血泊中的柳飄飄的殘軀,走向了厲空行。
“你想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就在此時,厲空行一聲暴喝,他一揮手,袖口處便有一道黑煙涌動,恍如毒蛇一般,撲向了張凡。
剎那間,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氣在這院子里彌散開來,周圍的泥土都變得焦黑,枯黃的草皮都腐爛開來。
靈蛇吐珠,毒煙成瘴。
這道靈蛇瘴乃是厲空行平日與柳飄飄玄修,從對方內丹之中汲取出的精華淬煉而成。
一旦入體,能夠感染元神,污濁五臟六腑,就算有高功修為,也要瞬間退轉,成為廢人。
如此力量,乃是厲空行最大的底牌,除了平日里陰人之外,幾乎很少動用。
剛剛,張凡先聲奪人,已然震懾到了厲空行,所以他一上來,便不留余地,全力出手。
嗡……
靈蛇瘴在空氣中散開,無影無蹤,下一刻,復又在張凡身前聚合,黑芒如星,直接鉆進了他的眉心靈臺處。
“年輕人,你的道行還嫩了點。”厲空行見狀,不由冷笑。
然而,張凡的腳步并未遲疑半分,依舊龍精虎猛,轉眼之間,便已欺身十步之內。
“見鬼,你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厲空行雙目圓瞪,簡直不敢相信。
靈蛇瘴入體,居然能夠安然無恙?
要知道,這般力量,就算是高功境界的高手也承受不住,尤其是元神,被那毒瘴感染,一身修為便算是廢掉了。
“哼!”
張凡一聲冷哼,口鼻之中噴出一團黑氣,正是那不斷蠕動的靈蛇瘴。
別說他是大士境界,即便還在高功,以他元神之強,丹法之奇,根本無懼此法。
轟隆隆……
張凡大手抬落,直接將那團靈蛇瘴禁錮在五指之間。
這般匪夷所思的一幕直接看得厲空行目瞪口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硬抗他的靈蛇瘴而安然無恙,非但如此,對方居然還能以血肉之軀強行拘禁這道毒瘴。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時,厲空行終于怕了,他的聲音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如果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比他強上一絲,或許,他還不至于如此。
然而,張凡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徹底顛覆了他認知,那是一種恍如鴻溝一般的差距,這樣的差距甚至是厲空行的眼界所不能理解的。
正因如此,他才真正知道,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自己也不過是一只螻蟻罷了。
“不……不要殺我,她是妖,她該死,可我是人……”厲空行顫聲道。
“你這樣的也算人嗎?”
張凡神情漠然,一抬手,便將那團靈蛇瘴打入厲空行的靈臺之中。
“你……”
厲空行雙目圓瞪,一聲驚吼,他的元神猛然出竅,便要舍棄這具肉身。
轟隆隆……
然而,幾乎同一時刻,張凡一聲冷哼,恐怖的壓力便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來,直接將厲空行的元神給生生壓了回去。
在張凡面前,他就連棄車保帥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爭取那一線生機。
“啊啊啊……”
厲空行發出一聲慘叫,他的皮膚血肉瞬間壞死,變得漆黑,緊接著,身體漸漸膨脹,好似充氣一般,腥臭的膿水不斷滲出。
他的氣息也漸漸萎靡,痛苦的叫聲撕心裂肺,仿佛來煉獄。
下一刻,厲空行的元神如那枯萎的花朵,緩緩凋零。
他的身體則是化為一灘膿水,在清冷的小院內肆意流淌。
“真是好道法。”張凡面無表情道。
月光盈盈,黑夜漫漫,清幽的小院再度恢復了寂靜,唯有血腥彌漫。
那枚赤黑色的大妖內丹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瑩瑩光澤。
“出來吧。”
張凡頭也不回,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那枚大妖內丹。
陰影處,方長樂走了出來,他的手里提著昏沉未醒的石守宮。
張凡出門不久,他便跟了過來,就在剛剛,從地下室內找到了重傷的石守宮,將其帶了出來。
此刻,方長樂看向早已化為一灘膿液的厲空行,又看了看掛在半空中的黑耗子的殘骸,目光微凝,卻是一言不發。
“老方啊,你不該來的。”張凡凝聲輕語。
“這算什么?”方長樂淡淡道:“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你別忘了,我既是茅山傳人,也曾在無為門中刀口舔血。”
“好道友。”
張凡面無表情,看著手中黑耗子的那枚大妖內丹。
“對于修道者而言,這是修行圣品,內聚精粹,堪比大藥奇珍。”方長樂低聲道。
“老方啊,這條路可真長……”
就在此時,張凡開口了,他看著手中那瑩瑩閃爍的大妖內丹,目光漸漸迷離。
“什么?”方長樂愣了一下。
“古往今來,上到帝王將相,下到凡夫俗子,多少人都在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可是誰又真正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呢?”張凡喃喃輕語。
他的聲音如風中低語,他的身影似夜色孤山。
這一刻,方長樂望著張凡的背影,卻是有些恍惚,只覺得此刻的張凡變得再也不同,一股迥然有異的氣質油然而生,透著天地的悲涼,藏著古今的孤獨。
長生路遙遙,歲月如刀,寂寞如刀,斬盡凡夫勢不饒。再回首,同道誰人在,幾人踏天橋?
“張凡……”
“這條路太寂寞了啊!”
張凡一聲低語,指尖輕彈,那枚赤黑色的大妖內丹頃刻崩解,化為點點熒光,散落凡塵,歸于天地。
“我們走吧。”張凡淡淡道。
“回玉京嗎?”方長樂問道。
這個厲空行不是個小角色,齊云山的弟子,貌似跟玄門世家秦家也有些關系,突然死在家中,難免會引起麻煩。
修道者力量廣大,越是境界高深,越是不受世俗規矩和法律的束縛。
甚至于有些修道者,早已不將自己當成是人,區別于那些凡夫俗子,他們認為,既然擁有了超凡的力量,便應該擁有超凡的特權。
正是因為有了這般危險的思想,才有了道盟。
即便是修道者,也不能隨隨便便的殺人,查到身上,便是麻煩無數。
“回去?”張凡搖了搖頭:“不是還有一個嗎?”
話音落下,張凡一抬手,赤灼真火沖天而起,蕩起龍吟流轉,頃刻之間,便將整座院子燒了起來。
黑夜延綿,這一場好大的火,紅透了半邊天。
凌晨兩點半。
秦家大宅。
秦時從睡夢中被人叫醒,這位從小便養尊處優的公子哥還沒來得及發作,下面傳來的消息便如一盆冷水,讓他瞬間清醒。
“什么?你說厲空行死了?怎么可能?我今晚剛剛見過他,什么時候的事情?”秦時失聲吼道。
就在今晚,就在剛剛,他可是還見過厲空行,從他家里回來,甚至于兩人還約定,等到厲空行將那兩頭妖類內丹練出來,便開一場丹法趴體,一起嗨皮。
怎么就打個盹的功夫,厲空行人就沒了?而且還是在他家里沒的。
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到底是誰的手這么黑,膽子這么大!?
“昨天夜里,大約十一點左右。”下面的人報告著。
厲空行的宅子起火,大約就是這個時間。
“十一點左右?”
秦時面色驟變,頓時嚇出來一身冷汗。
他是大約十點半左右從厲空行的家中離開的,前后也就半個小時的樣子。
只差半個小時,他可能就要如厲空行一般,死在那座院子里。
“好險,真是好險,祖宗庇佑,祖宗庇佑……”
秦時驚的連打了兩個寒顫,緊接著,面色微凝,漸漸冷靜了下來。
厲空行乃是齊云山弟子,修為不弱,這里又是自家的地盤,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他家里殺人!?
秦時在房間里來回度著步子,突然止住身形。
“我父親呢?”
秦時的父親,便是秦家這一代的掌權人,秦王都。
“家主在會客廳。”
話音剛落,秦時便急沖沖地走出了自己的屋子,繞過長廊,穿過主廳,來到了偏于一角的會客廳。
“父親……”
秦時猛地推門,話剛出口,便愣住了。
秦王都坐在主位之上,不怒自威的目光橫掃而來,他的右手邊則是坐著兩位年輕人。
這兩人不是旁人,赫然便是神通協會的宋云起和紀還山。
這一次,他們是代表道盟總會,前來公干。
“沒有規矩,誰教你的?”秦王都眉頭一挑,露出不悅之色,嚴厲斥責道。
“父親,我錯了,可是剛剛……”秦時低著頭,眼中卻難掩焦急之色。
他也知道,眼前這兩位年輕人來頭極大,代表道盟前來徽州省調查二十年前曾經出現在此地的人肖。
這種場合,他原本應該已經退出去了。
可是厲空行的死讓他徹底坐不住了,畢竟,那位好多臟事,他都有份,如果真是對家尋仇,說不定還會尋到他的身上。
如果是一般的仇家,秦時倒也不懼,畢竟以他秦家的聲望和威勢,只要是在徽州省境內,二三流的角色還真威脅不到他秦家少爺。
然而,厲空行的死卻讓秦時的神經徹底緊繃起來。
要知道,厲空行也不是什么小人物,黑天瞎火,居然在自己家就被人給干了,一把大火燒的干干凈凈,這種喪心病狂之徒,萬一真的發起瘋,發起狠來,還能管你是哪家的少爺?
正因如此,秦時才突然亂了方寸,急吼吼地便沖了進來,全然忘記了場合,忘記了禮數。
“我已經知道了,厲空行死了。”秦王都一聲冷哼:“幸好他從齊云山借來的照妖鏡放在了我們秦家。”
“這種敗類,死了才好。”
“嗯?父親……”秦時愣住了一下,從話風中聽出了不對勁。
“你大約還不知道吧,厲空行的院子里搜出來不少不干凈的東西,他不僅勾結妖類,采補雙修,甚至還暗中吞煉元神……”
“這種行為與無為妖人何異?如此喪心病狂,簡直是我道門之恥,人人得而誅之。”
厲空行的院子早已被徽州省道盟封鎖,從廢墟中,挖出來許多少女骸骨,應該是被厲空行采補吸干之后,埋在了地下室,除此之外,還有封禁元神的玉瓶等物件。
在場幾十號工作人員,這種事情顯然是瞞不住的。
徽州省道盟已經同傳齊云山,那邊連夜發了通告,將此等敗類逐出山門,清除道門隊伍。
“你平日里與他交往不少,難道沒有發現這種人的虎豹之心?”秦王都沉聲喝道。
“父親,他藏的太深了,我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秦時表現的一臉茫然,一臉悔恨。
“識人不清,也是大過,從今天起,罰你禁足,不許出家門半步,閉門自省,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干不凈,否則打斷你的腿。”秦王都嚴厲道。
秦時心頭一顫,心領神會,連連點頭,行了一禮,趕忙退了出去。
“秦前輩家風之嚴,真是我道門表率。”
就在此時,宋云起開口了。
秦家算是徽州省的地頭蛇之一,在徽州省道盟之中能量很大,祖上又是齊云山弟子,出過天師級別的人物。
臨來時,上面特別囑咐,到了地方要借助地方的力量,跟方方面面搞好關系。
“祖上的余蔭不能給后輩的不肖子孫給糟蹋了,若是家風不嚴一些,豈不是都要成了厲空行這樣的敗類?”
秦王都痛心疾首道。
“罷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我們這次來,還是想要多了解一些上代人肖的事情。”
宋云起與紀還山相視一眼,方才開口。
“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女人,沒想到竟是無為門的人肖。”秦王都感嘆道。
“說起來,我們秦家和那個女人也是仇深似海,我們秦家最杰出的傳人便是毀在了她的手中。”
秦王孫,被譽為秦家自先祖以降最杰出的弟子,也被視為最有希望達到先祖高度,證得天師大位的存在。
就連齊云山都曾經對其拋出過橄欖枝,引入門庭,收為嫡傳。
“當年那個女人在徽州省橫行一時,與我弟弟斗了數場,難分勝負……”秦王都的眼中涌起一抹追憶之色。
當年的秦王孫,天資之縱,冠絕半壁江南。
最后一場爭奪,最為激烈,原本他可以穩壓對方一頭,拿下那個女人。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關鍵時刻,殺出一人,不僅救下了那個女人,還毀了我弟弟的修行之路,元神近幾入滅。”秦王都咬著牙,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
若非這等劫數,以秦王孫的天資必定可以帶領秦家,達到昔日先祖的高度。
天師大位,便會在這一世重回秦家。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那個人化為烏有。
“什么人?”宋云起忍不住問道。
他雖然是后輩,可是也曾經聽道盟總會,以及神通協會的前輩提起過秦王孫的名字。
這個男人可是覺醒了神通的天之驕子,能夠力壓上代人肖的人物,會敗在何人之手?
“大靈宗王,神魔圣胎!”
秦王都咬著牙,吐出了八個字,眼中閃爍著刻骨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