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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北風決策,太倉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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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11-12  作者:舟中落雨聲
 
周永的話繼續道:“已經足足五日,進的糧食輜重無數,白米堆成山,油鹽積成河。”

拓拔術朝聞此,不禁喟然長嘆:

“太倉不除,吾心難安,夜不能寐矣!”

周天展開地圖,眸光聚焦于那許州之地,名曰“太倉”之所在。

許州本就地勢平坦,就算是修建的太倉也不過是平地修建“無險可守”。

若論博州,尚有水路縱橫,雖可筑護城河以增防御,卻也是繁瑣之事,費力不討好。

此二州,皆非有著地利。

因此北風只好舍棄掉,退守越州原崇城,實乃無奈之舉。

此時,有老將沉吟出聲。

“然,陸沉此舉,輕易暴露糧草所在,豈非大疑?”

此乃兵家之大忌!

更甚者,秋收之后,猶自明目張膽,將糧草運送入“太倉”。

晝夜不息,夜色中運糧的隊伍,火把連綿,猶如火龍游弋。

博州二十萬大軍糧草,亦自太倉而出。

眾人聞言,心照不宣,皆揣測此乃陸之沉此舉,意在誘敵出城。

拓拔術朝亦低頭沉吟,陸沉近六月之舉,實難捉摸。

初時,大軍渡河未竟,卻屯兵聚會,令人費解。

繼而,竟遣半數以上燕北軍投身農事,許州之地,幾無防備。

都是露出的明顯破綻!

而原崇城則眼睜睜看著陸沉悠然屯田。

春播一粒子,秋收萬顆米。

時至今日,太倉糧草充盈。

燕北軍解決了糧食問題,戰事綿延,似乎未有盡頭。

北風雖早有預見,城中藏米萬頃。

但見陸沉出兵至今,自給自足,國力未損,心中難免不甘。

半月前,皇兄書信傳來,言及

“勿急,戰事持久,長此以往,勝者必為北風”。

然而!

在場眾多年輕將領,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憤懣。

數次良機,皆未出兵,六個月來,北風對燕北軍之懼,已悄然消散。

何勝,作為周天成的心腹愛將,多次請纓出戰,卻均被周天成制止。

軍中上下,周天成威望深重,他不開點頭,無人敢輕舉妄動。

此刻,主位之上的周天成依舊沉默。

拓拔術朝緩緩開口:

“太倉既為軍中糧草之根本,陸沉豈會不加重兵防守?”

周永隨即回應,語氣中透露著幾分凝重:

“已查明,太倉現有八萬燕北軍嚴密把守,其余則在許州操練,或忙于開墾荒田。”

“更甚者,據探子密報,每月皆有新軍增援太倉,近幾日來,守軍或已增至九萬之眾。”

拓拔術朝聞此,暗暗頷首。

秋收之后,農事漸閑,正是聚兵蓄勢之時。

太倉重鎮,糧草豐盈,本就當固守。此乃常理之舉。

九萬燕北軍屯駐太倉,若要攻打,非得二十萬大軍,方能克敵制勝。

且年關將至,太倉恐成燕北軍之要沖之地。

聚攏近二十萬燕北軍,若再行攻打,只怕難矣。

他眉頭一皺,今年燕北軍看來是不會退兵。

周永話鋒一轉,又帶來了一則新訊:

“近日,更有消息從燕北軍中傳來,他們開始頻繁地組織會議,每十日便有一次,軍中各級都伯均需到場參加。會議之中,由那些經驗豐富的老軍士傳授行軍布陣之道,最近的一次,更有陸沉親自登臺,講授《練兵紀要》。”

周天成聽到這個消息,眼瞼微微一挑,抬起頭問道:

“周永,此消息可否屬實?”

周永堅定地點了點頭:

“已經舉行了兩次,確認無誤,三日后又將有一次會議。”

周天成慢慢地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地圖之中。

太倉離原崇城并不遠,只有半日的陸程,這多虧許州地勢平坦,行軍迅速。

他心中暗自思量,伯長,也叫百夫長,乃是軍中的中層將領,是軍陣之中指揮下面兵卒的關鍵之人。

若是這群伯長以及之上的兵尉在會議期間都不在軍營,那么誰來指揮大軍?

場中眾將皆是軍中驍勇之士,自然心領神會,明白這情報的重要性。

然而,如此重要的情報,怎么會如此輕易地流出?

眾人心中不免生出疑惑。

周永似乎看穿了眾人的心思,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則消息起初做得極為隱秘,我們安插在燕北軍中的探子都未能得知。后來,據說其中有人在會議中得到了陸沉的夸獎,喜不自勝,一時間軍中皆知。”

一位老將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陸沉在軍中名望甚隆,這點確實毋庸置疑。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軍心。”

周天成聽后,又問道:“宴城那邊情況如何?”

“一切照舊,”有人回答道,“霍海此人用兵老辣,已經將乾元之兵牢牢地定死在宴城,無法動彈。”

周天成沉吟片刻,心中暗自盤算。

用八萬之兵,牽制住二十萬燕北軍,這無疑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那么,他們接下來要專心對付的,就是陸沉所率領的那二十萬陸家軍了。

何勝已按捺不住,站起身來慷慨陳詞:“周帥,何勝請纓,只需給我五萬精兵,我必能奪下太倉!”

太倉駐有九萬燕北軍,僅憑五萬兵馬,如何可能攻下?

眾人心中皆生此疑。

何勝一向傲氣凌人,當年陸家軍北上時,繞開周天城所守之城,何勝還曾上前挑釁,而陸沉卻未予理會。在何勝看來,名滿天下的陸沉也不過如此。

他心想,若能此次戰勝陸沉,那么他何勝之名,必將在北風傳揚。

然而,周天成并未立即回應。

每次會議,何勝都會請戰,而最后的結果,也總是無疾而終。

畢竟,周天城以守城之將著稱,行事向來穩重。

拓拔術朝在一旁回應道:

“無論陸沉如何,他若拿不下原崇城,自會退兵。”

出奇的是,今日的何勝竟反駁道:

“齊王爺,若是明年陸沉還是在許州屯田,又是一年該當如何?我們不能一直這樣被動防守,必須主動出擊!”

“周帥,您可曾聽聞,乾元之兵是如何譏諷我軍的?北風病夫,怯于出城。”

武隆在宴城多次率軍出擊,與霍海交鋒,甚至兩度擊退燕北軍。

反觀原崇城,坐擁五十余萬守軍,自六月以來,卻從未主動出城迎戰,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心生郁結?

此言一出,殿內年輕將領們的面色皆變得難堪,這確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乾元雖僅有八萬兵馬,卻屢次主動出擊,屢有勝績。

其中,一年輕將領忍不住出聲道:“陸沉于終南山修道多年,或許早已忘卻行兵布陣之法。觀這六月以來,燕北軍行軍散漫,陸沉決策多有失誤。”

“我軍是否將陸沉看得太過可怕了?”

何勝亦開口,言辭犀利:“末將觀陸沉用兵,實乃欺世盜名之徒。”

此言一出,年輕將領中多有附和,神色暢快。

然而,那些年老的將領,面色卻顯露出不悅,他們曾親身經歷,被陸沉打得潰不成軍,倉皇北撤。

何勝之言,分明有含沙射影之意。

周天成其實并未被陸沉正面擊敗,而是前線早早崩潰,迫使他不得不面對強敵,最終選擇退守。

這一決策,實屬無奈之舉。

拓拔術朝同樣面色不悅,當年那場戰役,正是由他的皇兄拓拔術遺指揮,他亦身在其中。

若要追究責任,皇兄首當其沖。

然而,他并未發怒,因為何勝是周天成的心腹。

若他此時怪罪,以何勝的性情,鬧將起來,恐怕會激起更大的矛盾。

在當前外敵環伺的局勢下,內部切不可生亂。

拓拔術朝也是微微無奈。

當年皇兄大敗于陸沉,后雖兵變稱帝,卻也留下了諸多隱患,尤其是嫡系皆戰死,幾方面的原因,軍中威望大減。

話說回來!

皇兄啊,這么多年了,面對陸沉,心中還是存有懼意。

否則,也不會讓周天成等將領在軍中勢力日盛。

拓拔術朝心中暗嘆。

幸而,周天成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并未同意。

拓拔術朝贊同道:“只需固守此城,陸沉遲早會退。各位將軍也不必擔心功勞。”

“陸沉退走之日,便是各位封侯拜相之時。”

周天成也適時地笑道:“齊王爺所言極是,按兵不動即可。”

接著,他話鋒一轉。

“大家辛苦了,都退下吧。”

隨著眾人告退,大殿內逐漸安靜下來。

周天成目送拓拔術朝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殿中陸陸續續只剩下周永和何勝二人。

周永似乎看出了周天成的心思,輕聲問道:

“叔父,可是有心動之意?”

周天成微微一笑,道:“還是瞞不過永兒啊!”

他早已沒有子嗣,把周永當作親生兒子一般看待,因此也不避諱與他談論心事。

周永出謀劃策,從未令周天成有過失望。

昔日城中危局,全憑周永一手策劃。

何勝在一旁默不作聲。

周天成瞥向何勝,含笑言道:“怎么,賢弟還與為兄心存芥蒂嗎?”

何勝面色微變,連忙回應:“兄長言重了,何勝豈敢如此。”

他深知這位兄長的性情,既狠辣決絕,又能在城中經營白肉生意,在彈盡糧絕之際仍堅守三月,其對自己之狠,對他人之更狠,皆令人敬畏。

周天成輕嘆道:“為兄心中亦頗感躊躇,究竟該出兵與否?”

“永兒,你且談談你的看法。”

周天成轉而詢問周永。

周永那只因救周天成而致殘的手,至今仍舊未曾放下。

他沉吟片刻,緩緩言道:“太倉屯糧確為事實,只需我軍劫掠其糧草,陸沉必定率軍來救。”

“敵軍重兵有八萬之眾,我軍需得出動二十萬大軍,方能穩操勝券。”

“叔父以為,倘若此戰失利,將會帶來何種后果?”

周天成略作思忖,緩緩言道:“即便率軍出城,城中尚有三十萬大軍,足以固守此城。”

周永又追問道:“陛下,是否會撤銷叔父之職位?”

周天成沉吟片刻后答道:“或許會有責罰,但守衛之事,仍需由老夫親自負責。”

當北風決定囤守原崇城之時,周天成便在此地修建工事,組織訓練,早已對此地了如指掌。

其手下多為心腹,若貿然撤換,臨陣易將,只怕會生出變故。

當今陛下不是昏庸無能之輩。

周永道:“叔父心中以為,出城之戰能有幾分勝算?”

此時,何勝開口言道:“應有八九分勝算。”

周天成只是微微一笑。

“切不可輕視了陸沉。”

何勝不以為然。

周永又道:“若是趁燕北軍中會議之際出擊,或許能有六分勝算。”

周天成點了點頭,言道:“再觀察幾日,反正主動權在我軍手中。”

言罷,談話便告一段落。

何勝告退,只留下周永一人。

“并非叔父膽小,而是陸沉能有如此威望,絕非等閑之輩。”

周天成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夫看陛下對其畏如猛虎蛟龍一般,怎么敢心存輕視了?”

周永并未直接回應,而是反問道:

“叔父,今年高壽幾何?”

周天成聞言一愣,隨即感嘆道:

“今年老夫已近古稀之年,卻連個侯爵都未曾掙得。”

周永又問:“那陛下,今年又是多少歲了呢?”

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卻并未回答。

北方的皇帝拓拔術遺,尚且比他年長幾歲。

周天成已然明白了周永的言外之意。

“陛下百年之后,又當如何安排?”周永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我記得妹妹雖嫁與太子,卻并未得到寵愛。”

一聲重重的嘆氣!

此時已是下午,室內光線逐漸昏暗。

周天成坐回主位,整張臉隱沒在陰影之中,唯有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緊緊盯著立起的地圖。

“下個月燕北軍第一次弄會時,傳我元帥令。”他沉聲道,“我將親率二十萬大軍,出兵太倉。”

周永立在一旁,緩緩躬身應道:

“遵命!”

十月初六,燕北軍中再度召開集會,時辰定于申時一刻。

今日,燕王親自蒞臨,軍中頓時變得熱鬧非凡。眾多兵卒紛紛投以羨慕的目光,能得燕王陛下一句稱贊,對于他們而言,無疑能榮耀縣里。

為了這次集會,甚至連治水西岸監視原崇城的三千哨兵都被悉數撤回許州,足見此次集會的重要性。

就在這一日,原本在太倉城中駐守的燕北軍,剛剛過了申時三刻,便驚愕地發現城外煙塵滾滾。

北風的大軍如洶涌而至。

不出兩個時辰,北風便攻破了太倉城,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遠遠望去,只見太倉城中燃起滔天大火。

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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