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
寫龍寺的三個僧人站在一處,看著那從棺材中坐起、瘦削若黑骷髏的周常尸身。
在這轉眼之間,四下徘徊流散的饗氣,化作蟒蛇,纏繞在周常尸身之上,令它骨瘦如柴的軀殼迅速膨脹,變得飽滿而強壯!
“赫赫.…”
尸從棺材中跳了出來,看著寫龍寺三僧,像是看穿了他們的皮囊,嗅到了他們體內聚集的豐盛饗念!
三僧這時卻將目光越過尸,看向了遠處那具倒塌棺木里,抖露出來的白毛女尸。
那具女尸驚恐不安地嘯叫著,快速從地上爬起,也往馬群與太群奔逃的方向奔去!
“兩具遭尸....…”
矮個僧卻吉堅贊垂下眼簾,神色驚詫地道了一句。
色波仁青的目光在抬步踏奔向自己一行的‘周常尸身’,以及遠處逃奔的‘白毛女尸’之上來回掃視,面色驚疑不定。
當下這種情形,竟讓他也一時迷惘:“財寶天王降示于我們,叫我們把成材了的老帶回寫龍寺。
現在,此處有兩個尸。
兩個尸,我們都放任不管,叫它們長成老遭嗎
財寶天王賜下黃財神之皮、黑財神之口、紅財神之血,供我們驅使一一此三道‘化相’,禁錮一個老或許足夠,但是想要禁錮兩個老,怕是困難嘞。”
“那個,尸不是。”這時候,麻臉僧多吉旺堆指著遠處逃竄的白毛女尸說話了。
他話說了一句,又見周常尸身飛撲而來,腳下一叢叢血管網絡立刻躁動起來,內中血流奔騰,就要收攝那尸一身尸血!
多吉旺堆眼神一凝,立刻按捺住‘紅財神之血’吸食鮮血的沖動!
身畔的色波仁青一剎那展開‘黃財神之皮’,伴隨著呼呼風聲,猛地包裹住了撲殺過來的暫尸,以這張黃金人皮,禁錮住了尸的行動!
此下,色波仁青雖然禁錮住了暫尸的行動,但他卻也再做不了其他事情了。
人皮面部,他的眼睛逐漸顯出,看著多吉旺堆:“白毛的那個,不是暫尸嗎
它身上,有和尸一樣的味道。”
“不是不是,白毛的那個,不是暫尸。”多吉旺堆搖搖頭,與兩個同伴說道,“但白毛的那個,有和尸一樣的命相一一還沒死呢它。
等它徹底死了,就有可能變成和尸一樣的命相了。
所以,我們聞著它,有尸的味道。”
色波仁青、卻吉堅贊聞聲,反而更加驚區
前者皺眉不語。
后者則直接道:“怎么會有兩個人有一模一樣的命相
天上的云都沒有相同的一朵,湖水的波紋也是數量不等的—一怎么可能會有兩個相同的命相”
多吉旺堆詭異地笑了笑,伸出三根手指,道
“三個,不是兩個......開棺材放出尸的那個,和兩個尸體命相一樣的。
他要是也死了,這里說不定會有尸三個了。”
色波仁青、卻吉堅贊震驚地沒有言聲。
“財寶天王主尊把自己的目光留在了開棺材的那個身上,我們感應主尊,就能感應到開棺材的那個了。
把他殺了,尸體帶回去,供養給主尊。
眼前的這個尸,放出去,讓它長成老
白毛的那個,它的血用來供養我,它的肉與五臟用來供養堅贊,它的皮留給你,仁青。
它的骨頭,我們平均分了,各自回去刻念珠和法體衣吧。”多吉旺堆對那個不在計劃之內的白毛女尸做出了分配,引得色波仁青與卻吉堅贊都點頭贊同,表示滿意。
這時候,多吉旺堆剛想邁步,體內的‘紅財神之血’忽然沸騰了!
伴隨著‘紅財神之血’的沸騰,多吉旺堆早已腐爛萎縮的五臟六腑、筋骨皮肉之中,忽生出強烈地疼痛!
緊跟著,又一股沒來由的疼痛直接貫穿了他的意識,讓他一下子嚎叫出聲:“啊—一主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白毛女尸也要帶回!
也要帶回,供養主尊!”
多吉旺堆一下子撲倒在地,連聲哀求了許久,他身上以及意識里陡然出現的疼痛,方才徐徐消失。
他站起身來。
身畔兩個僧侶看著他,都是畏畏縮縮、心有余悸的模樣。
“堅贊,你附在尸身上。
‘黑財神之口’可以吞吃妄念饗氣,供養暫尸。”多吉旺堆從地上爬起來之后,又好似沒事人一樣,仿佛先前遭受劇痛的不是他一樣。
乩妖便是這樣怪異,生死由不得自己,喜怒哀樂種種情欲,皆不歸自己掌握。
“是。”卻吉堅贊雙手合十答應了,抬目看向罩在尸身上那張‘黃財神之皮’。
黃財神之皮剎那飄飛,落地化作色波仁瓦
尸失去黃財神之皮的籠罩,立刻還想撲咬眼前的三僧一一卻被卻吉堅贊掐住脖頸,一時動彈不得!
卻吉堅贊口中誦持黑財神種子字:
“恰喇!”
他的眼耳口鼻在此時,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擦去,一下消失個干凈!
反觀被他扼住脖頸的尸腦后發絲里,長出了卻吉堅贊的眼耳口鼻!
其眼耳口鼻化作一張張黃金嘴唇,以比暫尸更快的速度,吞食著四下奔流的妄念饗氣!
尸此時站在原地不動,開始瘋狂消化那妄念饗氣了!
“等這里的妄念吸干,就往鎮子上走。
那里有多多的妄念,可以吃。”多吉旺堆同卻吉堅贊吩咐一聲,聽到一聲虛幻的回應之后,他命色波仁青扛起卻吉堅贊那具失去‘黑財神之口’后,在轉瞬間就開始散發尸臭的身體,轉而邁步朝某個方向走。
“先順著主尊留下的目光,先找到那個活著的,殺了。”
“再找白毛尸。
找得到,就殺了,找不到,它跑了,主尊也不會怪罪。”多吉堅贊如是道。
這個時候,四下已不見周昌一眾人的蹤影了。
但多吉旺堆也不擔心會找不到他們。
—一因為周昌身上,留有財寶天王的一道目光。
“白瑪!白瑪!”
青衣鎮上,一片荒廢許久的房屋間,倒塌的半面夯土墻角。周昌蹲著身子,注視著眼前的白秀娥,卻呼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他左眼視野正中,黃金橫眼無法忽視。
在他的呼喚聲里,白秀娥半邊臉頰上漣漪蕩漾,容貌美艷明烈的白瑪緩緩從中浮顯出來。
她瞥了周昌一眼,徐徐開口說道:“黃財神之皮,可以極其尖銳之物扎破;
黑財神之口,可以在其木訥不言時,緊緊關閉之時,以‘世間本來未有’的絲線縫合;
紅財神之血,可以‘以血還血’...
只要自我的血,比它的血更殊勝,便能令它的血液凝滯不動,逐漸腐壞。”
周昌不曾問話,白瑪便將周昌想問的內容全部倒了出來。
白瑪看了看周昌,又道:“他們先前當面,我不能露面….一露面,我就會死了。”
這下將她遲遲不露面的原因也作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