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沌東域,一聲響徹周天寰宇的轟鳴之聲從一處無人死寂之處爆發繼而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但見滾滾音波卷攜著余威橫掃八方,無數純陽道韻與大道法則交織在這音波余威之中,沿途無論是已經死去的星辰還是破碎不堪的虛空都在這股席卷一切的音波余威之下發生種種變化。
可見死去的星辰重煥生機,可見破碎的虛空化作星域,可見遨游的荒獸變作虛無,可見坍塌的時空凝聚為世界
寂靜無人打的混沌虛空,隨著轟鳴展開,這片死寂無人之處已經崩解開來,露出內里那嘩嘩流淌的光陰長河。
緊接著,便有一道身影狼狽無比的被打出光陰長河,沿途撞碎了星辰,撞開了星域,將虛無撞的龜裂一片,將凝聚的世界撞成破碎的時空碎片.
接連在混沌虛空里翻了不知道多少個滾后,這道身影才堪堪站定,頗為狼狽的止住身形。
只見其披頭散發,衣衫襤褸,那破碎的只剩下一條一條的破布都稱不上道袍,更遮掩不住那具干瘦的佝僂身軀,兩條手臂枯瘦如柴,兩眼一只渾濁斑駁一只結滿痂瘡.
“咳”
“咳咳.”
“哇”
干咳兩聲之后,從那滿是枯黃歪斜牙齒的嘴里吐出不知是臟腑碎片還是膽汁丹渣之類的大片血污綠汁,直接將其所在的混沌空域給侵染成毒地。
就在此時,這片死寂之域那裸露出的光陰長河之中,一道高大威儀的身影踏步而來:“天邪,那朱厭和老龍聯手都攔不住本座,你又有幾條命,敢來攔路?”
說話間,天河定界尺隔著億萬里混沌虛空當頭砸下,光陰冰封時空凝結,那狼狽不堪的天邪老祖四下望去,只見天河定界尺當頭砸來之際,更是沿著光陰長河溯源直上,幾乎在天邪老祖過去的每一時每一刻都有天河定界尺落下。
開元道君這一擊,便是要從根上將天邪老祖給抹掉!
此時天邪老祖狼狽無比,又被禁錮在這片時空之中,只能眼睜睜看著天河定界尺當頭砸落,將自己的腦袋連同半個身子砸成血霧。
與此同時:
前一息,尚在光陰長河之中的天邪老祖正在躲避著開元道君的追擊,此時此刻天邪老祖已經有些后悔了,之前沒和開元道君交手,他還自恃有玄法神通起碼能攔下開元道君一時半會兒,可直到交手之后,天邪老祖才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莫說一個他,就是四個他加起來也不是開元道君的對手啊!
心中懊悔著,天邪老祖在光陰長河之中匆匆奔逃,卻不料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高大威儀的道人身影!
頭戴周天萬星冠,身穿赤金純陽衣,腰系螭龍吞云帶,腳踩天河逐浪履,那面前玄金碧波旒搖曳,肩披萬法通天氅的可怖存在,不是開元道君又是何人?
就在天邪老祖驚駭之際,開元道君祭起通天開元印對著天邪老祖就砸了過來,天邪老祖拼盡全力抵擋通天開元印,卻不料突兀間一柄天河定界尺從光陰長河之中躍出,對著其腦袋就是狠狠砸落。
瞬息間,天邪老祖頭顱轟然炸開
左神界,陷窟山。
天邪老祖正在自家道場里呵護自家的寶貝丹爐,此時距離自在玄君請天邪老祖出山尚有一刻鐘。
前一息天邪老祖心有所感,下一息其抬頭看去,就見憑空落下一桿天河定界尺,以無可匹敵之偉力將天邪老祖的腦袋連同半個身子砸碎.
混沌深處,死寂星海。
此時玄門大劫尚未開始,天邪老祖拿著費盡心思搶來的寶圖細細尋找著,此番他入混沌深處,就是為了尋一卷丹經,那是上個元會某一方玄門圣地遺留的至寶,其中有些丹方也許能治他的問題。
可就在天邪老祖興沖沖的深入那一方坍塌的時空之中打算奪取丹經時,突然間天河定界尺從光陰之中顯化出來,對著天邪老祖的腦袋就是當場拍下,將天邪老祖整個人拍成了血霧.
此時此刻,千年前正在左神界打罵不奇不怪這哼哈二兄弟的天邪老祖,一千五百年前正在陷窟山閉關研究破爛道經的天邪老祖,兩千年前正在實驗新的人傀毒儡的天邪老祖,俱是正在關鍵時刻迎來天河定界尺的攻擊。
不過是瞬息,就有數千個存在于過去的天邪老祖命喪天河定界尺下,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這片凝固凍結的光陰之中不斷增加。
未來的天邪老祖如何,開元道君不在乎,他已經困住了當前的天邪老祖,且在追殺過去的天邪老祖。
只消抹去天邪老祖的過去,再徹底磨滅其當前,那未來就不會有天邪老祖出現。
這,便是太乙玉真玄法通天開元道君的大神通:天河·光陰溯。
直至此時,開元道君面前頭顱連同半個身子都破碎成血霧的天邪老祖雖說命魂無損,可已經生出莫大惶恐駭然之意:開元道君在不斷剿滅他的過去!
雖說入道純陽便已經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稱得上是無量壽元,萬劫不磨。
可到了持道之境,才有一證永證的本事。
然而一證永證也并非不死,否則天元界戰事里,天河道宗和天元圣宗那些持道之境的純陽就不會接連隕落了。
開元道君,有著充足的對付持道純陽的經驗與手段。
在這天河·光陰溯下,天邪老祖除非當場晉升掌道,收束己身萬般因果,否則其命運就已經注定!
此時此刻,被開元道君鎮壓當場的天邪老祖只能絕望的感知著過去的自己一個個湮滅在天河定界尺下,饒是過去的所有天邪老祖都是持道之境,可他們面臨的,卻是持道第一的玄法通天開元道君,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
過去每一息存在的天邪老祖,都在面臨開元道君的追殺,面對那一柄避無可避的天河定界尺。
隕落之狀已經出現在天邪老祖眼前。
然而就在此時,在過去一萬三千年前的左神界,當天邪老祖正在面臨那一柄無處不在的天河定界尺追殺之際,須臾間有墨蓮綻放輪轉。
七妙墨蓮之上的七片蓮瓣次第落下,節節阻攔天河定界尺,硬生生給天邪老祖創造出了一息喘息之機。
天邪老祖余驚未消的看著面前突兀現身的墨冠錦袍的道人:“自在玄君?”
繼而這一處過去光陰中的天邪老祖惱怒道:“你看,這就是你讓我阻攔開元的下場!我已經快被開元給打死了!”
玄君卻是笑道:“道友莫慌,貧道這不是來幫你了么?”
說著,玄君摘下自己的腦袋,隨著頭顱被摘下,那眼耳口鼻之中長出一朵朵七妙墨蓮來。
但見玄君抬手憑空一抓,天邪老祖的氣機與精血就被玄君抓來滴在墨蓮之上,隨著天邪老祖的氣機精血浸入墨蓮,那每一朵七妙墨蓮隨之凋零,墨蓮之上的七片蓮瓣亦是飄舞起來。
玄君輕輕吹了口氣:“去吧,去吧。”
霎時間,那一片片蓮瓣沒入光陰長河之中,化作一道道天邪老祖的身影,游向每一處光陰,每一處過往。
感知到危險氣息散去的天邪老祖,終于是長舒了口氣。
其扭頭看向玄君,卻見玄君一手提著自己那閉目含笑的腦袋,一手于身前行了個單手佛禮:“釋家有言,花開頃刻,落地為泥,是為自在,是為圓滿。”
“而我言,花開剎那,落地無蹤,是為得道,是為超脫。”
“花開,花落,皆是虛妄,皆是如往。”
玄君笑著闡述著佛理,一旁的天邪老祖先是一愣,繼而惶恐的瞪大了眼睛:“玄君!你不要命了?!”
下一息,隨著玄君闡述完自己的佛理,天地突然震顫起來。
不僅僅左神界,這一片光陰過往都在震顫之中。
霎時間,隨著梵音頌唱,在那茫茫云天之上,一雙金色的眸子緩緩睜開,其無悲無喜,其超脫自在。
隨著這雙金色眸子睜開,無數的梵音響徹左神界,震蕩整片光陰過往,若有人此時立在這片光陰的左神界外,就會發現一尊通天徹地的金身佛陀正盤坐在左神界外。
佛陀是如此的偉岸,便是左神界這座大千世界都不過只有佛陀的軀干大小,但見無數金蓮交映左神界外,將混沌化作凈土;但見萬千珈藍顯化,侍立佛陀左右映照諸天。
佛陀跌坐蓮座之上,腦后重重光相盡燦琉璃金碧之光,那滿頭肉髻演化諸般法相,其不曾出手,僅僅是看了一眼,就看的天邪老祖亡魂大冒,整個人要被渡化一般。
但見那通天徹地的偉岸佛陀緩緩抬起一只手掌,對著身前的左神界按壓下去,在天邪老祖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那無數佛經梵文鑄就的金色佛掌落下就要把自在玄君和天邪老祖一起鎮壓。
天邪老祖驚慌失措的想要抓住一旁的玄君,而此時闡述完佛理的玄君卻是肉身崩解,隨著一片七妙墨蓮的蓮瓣飄揚,化作夢幻泡影,消散無蹤,看的天邪老祖目瞪口呆。
當玄君消散的瞬息,佛掌落下,煌煌大日籠罩混沌,整個左神界亦是隨之分崩離析。
此時,混沌東域的開元道君突然眉頭一皺,似是感應到了什么,片刻之后,開元道君沉聲道:“佛門,大日佛掌。”
“那天邪背后,難不成還有佛門蹤跡?”
“不對!”
“佛門這個時候不會貿然摻和玄門大劫!”
想到這,開元道君似是記起了什么,冷聲道:“原來,是那個家伙!”
三界大千,東天。
三界分五洲四海,亦分天地人間。
那浩渺九重天境,代表的是三界天庭之威嚴,是那位牧御萬邦的陛下之威儀。
然而,九重天境之外,仍有其他存在。
于東,有蓬萊虛明天境,青華慶鴻天境;與西,則有西極靈音天境。
三座天境,代表三位掌道真陽,與那高坐九重天闕的天帝陛下遙相呼應,亦是隱隱對峙。
此時的東天,兩座天境之中皆是鐘罄奏鳴,編鐘脆響,蓬萊與青華留守東天的上三境仙真們列隊進入天境深處的天宮,聽天尊講道。
純陽境界的講道演法,是東天道家在山河界時就有的例規,一般五百年或者千年就有一次,哪怕是如今三界融合,東天道家依舊堅持著每隔五百年或八百年左右讓純陽道君講道布法。
只是這一次,講道演法的卻是掌道天尊。
但見虛明天宮之中,但見在那祥龍瑞鳳的鎏金青云萬霞飛華云床之上,頭戴一頂樸素竹冠,身著尋常麻衣的老者頭頂慶云瑞靄,腦后道輪三重。
其盤坐云床,張口間天花亂墜,說法處遍地金蓮,大道氤氳,法則朦朧,交織化作重重道篆,演化片片流光。
此時東天道家的仙真們盤坐天宮各處,靜聽天尊講道,一個個聽得是搖頭晃腦,心曠神怡。
而在西極靈音凈土之中,金覺佛祖卻是正在靈定羅漢與靈覺菩薩的陪伴下游覽凈土花卉。
但見八寶妙樹之下,諸般金蓮、凈蓮、金菊、白荷等諸般靈根搖曳簇擁,團成一片片花海,隨著四處那若有若無的誦經之聲,一片片瑰美無比好似鐫刻著諸般佛經梵文的花瓣隨風而起,伴隨著誦經之聲飄搖飛舞。
金覺佛祖含笑望著這一片花卉,卻是不經意的瞥了眼東方。
靈覺菩薩順著金覺佛祖的視線看去,旋即雙手合十,輕聲道:“我佛,今日是東天講道之日,因此才有那大片霞光瑞氣,天花青蓮。”
靈定羅漢此時也看向東方,只見在那茫茫東天之處,九慶華彩遮天蔽日,十二玄光映照八方,處處盡是霞光瑞靄,片片都是玄門華章。
東天深處,天花亂墜,地涌金蓮,諸般道韻法則環繞著那一重飄渺天境,盡顯道法自然之象。
東天講道。
靈定羅漢似有所覺:“此番講道之存在,絕非尋常。無論是蓬萊微峪還是青華玨華,都無這般聲勢,難不成.”
金覺佛祖卻是輕笑一聲:“真身都不在了,還留下這投影唬人,東天和天庭,真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
“不過,能看東天那兩位和那位陛下斗法,也是一件樂事。”
說著,金覺佛祖突兀眉頭微蹙,繼而舒展開來,信手抬指點向面前的一朵金蓮。
須臾間,金蓮綻放的愈發瑰麗,而此時,金覺佛祖摘下自己左手的拇指,將其送到金蓮正中。
只見拇指與金蓮黏合,繼而化作一個小巧的金人。
金人舒展開身姿,然后對著金覺佛祖露出笑意來。
金覺佛祖看向這小人,緩緩道:“佛敵猖獗,禍亂凈土。”
“吾,敕你為無上降魔尊王佛,鎮壓佛敵。”
隨著金覺佛祖話音落下,三界大千之西極,恢弘如天柱的佛門氣運倒灌而下,磅礴的佛門氣運加持之下,西極靈音凈土之中一尊新的佛果誕生。
金丹、元嬰、化神.
煉虛、合體、大乘.
佛果一路跨越大乘,邁入純陽。
入道之境,持道之境!
最后,這尊佛果位業,停滯下來。
隨著佛果位業落在金人頭頂,只見金人腦后顯化出諸般光相,頭頂亦是生出團團肉髻,其身形開始膨脹,眨眼間就從拇指大小變成丈六高下。
但見金蓮落下,化作蓮臺,丈六金人盤坐金蓮之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南無無上降魔尊王佛。”
霎時間,整個西極靈音凈土之中的所有羅漢菩薩,萬千天王尊者,那遍地的金剛珈藍以及佛眾都在齊聲誦念。
“南無多陀阿迦金覺佛,南無釋迦菩提大日佛,南無無上降魔尊王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