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帶著弟子們閉關推演元始大道與盤古大道。
天仙一脈的仙人們看得認真,聽得仔細。
他們將代表著大羅道果或者是道果雛形的天道神器取了出來。
這天道神器是天仙一脈的特色。
形態不一,因人而異。
有的是天書、有的是玉碟、有的是斧子、有的是旗幡……
這些神器都有一項功能——刻錄大道法則。
天尊親自演法,福利發夠,卻也不是每一位仙人都能領悟的。
大家可以從各自的角度出發,做一個課堂筆記,到時候留著回去慢慢參悟。
甚至仙人們之間還可以互換“筆記”,相互促進。
就這樣,在玄卿的傾力栽培下,天仙一脈的修士們實力突飛猛進。
與此同時。
玉宸道君不斷派遣弟子入世,幫助神農氏治理人間界。
雖說截教常常以“劫教”自居,弟子們經常游歷諸天,踏入劫難之中,尋求大道突破。
但是,這些弟子們與玉宸一樣。
入劫只是他們修煉的手段,不是目的。
身向劫難,心向黎明。
這是截教教義的另一種表達。
也是玉宸道君一直以來踐行的大道真理。
如今,人道大世輝煌,本就代表著無盡黎明。
截教弟子此時入世,輔佐神農氏,幫助蕓蕓眾生,何嘗不是一種修行?
截教追求的“一線生機”,不只是為了自己。
也是為了更多需要“一線生機”的生靈。
“人世之間好修行。”
玉宸道君來到了不周之巔,俯瞰人界。
他看到了東奔西走的截教弟子,也看到了一顆又一顆正在萌芽的大道種子。
他的臉上帶著欣然的笑意。
“我截教弟子入得了大劫,治得了大世,傳得了大道!”
“如此,吾心足矣!”
“哈哈哈!”
就在玄卿與玉宸忙碌的時候,天界近來發生了兩樁大事。
這兩樁大事,如平地驚雷,在四海八荒的每一個角落里,都激起了層層迭迭的漣漪。
其一,天帝昊天,親自降下了九重天闕。
他紆尊降貴,以天帝之儀,前往西昆侖,邀請了那位同樣古老尊貴的瑤池金母。
天帝請她入主天庭,與他共理陰陽,執掌天下女仙的仙籍。
天界因此又多了一尊頂尖大能。
而這位大能還是司掌天厲及五刑的古老存在。
瑤池自從來到天庭之后,不僅管女仙,還管天道律法與災罰。
尤其是昊天還請了一位掌管律法的女神上天——魔教大師姐女青。
她成為了天界的司法主神。
這兩位神圣上天任職之后,天界的天規愈發森嚴,仙神們往日的閑散日子,似乎也一去不復返了。
“在政務廳不能摸魚,跟沒有夢想的咸魚有什么區別?”天道委員們哀嘆。
他們開始懷念圣天帝時代與神天帝時代的風光了。
尤其是在圣天帝時代。
天帝本人就是頭號摸魚怪。
他肯定不會覺得下邊的人摸魚有什么不對。
玄卿只會提點神圣們,如何在有效摸魚的情況下保持工作質量。
“大家別感慨了,干完這些活兒我們也能輕松下班不是嗎?”鯤鵬笑著說,他一點沒有覺得不自在。
只覺得這日子簡直是如魚得水。
政務廳不就該是辛勤工作的地方、諸神不就應該心憂天下的樣子嗎?
而第二件事的主角,正是天帝昊天唯一的親妹妹,被譽為天界明珠的云華仙子。
這位身份尊貴無比的長公主,竟在人界婚配,并孕育了子女。
消息傳回天庭的那一刻,整個天帝宮的空氣都仿佛凝固成了琉璃。
昊天大發雷霆之怒。
那股源自三界主宰的威壓,讓整座天宮都籠罩在一片肅殺的陰云之下。
他坐在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上,雙目之中燃燒著金色的神火,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但每一個仙神都能感受到那平靜之下毀天滅地的怒濤。
“著令天蓬真君,領八萬天河水軍,即刻下界。”
“布下一十八架天羅地網,將云華給朕……押回天庭!”
這道旨意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劃破了天河水府的寧靜。
天蓬真君的本部其實是北斗群星。
目前在北斗天界,除了許久沒人頂號上崗的紫微大帝,一般都是天蓬、天佑、天猷、翊圣四大真君說了算。
只不過祖龍認為天蓬跟自己一手組建的水軍有緣,于是讓對方兼任天河水軍元帥。
日常負責維護星網的秩序。
換句話說,天河水軍其實是網絡空間部隊。
而天蓬是這支部隊的管理者。
所以,天蓬的日子過得還是很悠閑的。
只要天庭不對外用兵,天蓬就會來水軍這邊摸魚。
此時,這位統御著天河水軍,平日里以豪邁與憊懶著稱的元帥,此刻正端著一個紫金酒葫蘆,斜倚在自己的元帥寶座上。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微醺的紅暈,眼神迷離,顯然正在享受著難得的清閑時光。
傳旨的天官連滾帶爬地沖進水府,將天帝的旨意宣讀了一遍。
天蓬真君臉上的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手里的紫金酒葫蘆“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琥珀色的瓊漿玉液流淌了一地,散發出醉人的芬芳,可他卻渾然不覺。
“讓我們水軍去抓長公主?”
天蓬真君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在水府大殿中投下長長的影子,他一邊踱步,一邊用粗壯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仔細地想了又想,將這件事里里外外盤算了個遍。
他們天河水軍,名為水軍,坐鎮浩瀚無垠的璀璨星河,聽起來威風凜凜,權柄赫赫。
但實際上,最主要的責任,其實是維護那龐大無比的星網秩序,偶爾清理一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星空巨獸。
說白了,就是一群天界的網絡秩序維護員和清道夫。
這種捉拿要犯的活兒怎么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天帝陛下要抓自己的親妹妹,長公主殿下,這天庭里能人異士何其之多?
北斗天界,群星惡煞不知多少。
真武蕩魔天尊座下有無數神將,蕩盡天下妖邪。
隨便點哪一支隊伍,不比他這群只會在星河里操練陣法的“水手”要專業得多?
天蓬真君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后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差事,分明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個巨大的火坑。
抓,還是不抓?
抓到了,那是把長公主得罪死了,天帝的怒火平息之后,難保不會念及兄妹之情,到時候自己這個動手的,豈不成了里外不是人的惡人?
抓不到,那更是彌天大罪。
怠慢天帝旨意,自己怕不是得去司法主神那吃天罰套餐。
想來想去,天蓬真君覺得,這件事得找個人問問。
他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有了主意。
他決定去兜率宮找太上老君問個明白。
自從昊天歸位之后,老君也來到了天庭。
他平日里不問世事,只顧著煉丹悟道,但天庭中上至天帝,下至小仙,誰都知道,這位才是真正深不可測的存在。
天蓬有意無意,就去兜率宮串門。
在幫老君試吃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藥之后,他就成為了兜率宮的常客。
此時,事態緊急,天蓬真君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駕起云頭,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兜率宮而去。
兜率宮外,仙氣繚繞,紫氣升騰,丹香撲鼻,沁人心脾。
守門的金角、銀角兩位童子見到是天蓬真君,也并未阻攔,只是笑著躬身行禮。
天蓬此刻卻沒心情與他們玩笑,只是匆匆點了點頭,便快步走進了大殿。
“弟子天蓬,拜見老君,請老君教我!”
天蓬一見到那位盤坐在蒲團之上,須發皆白,面容古樸的老者,立刻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散漫與不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元帥今日怎的如此慌張?”
老君并未睜眼,只是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聲音平淡而悠遠,仿佛從亙古傳來。
他端坐于蒲團之上,周身道韻流轉,神情淡然得仿佛這天地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動容。
“天蓬今日遇上了一樁天大的難事,生死禍福,皆在其中,實在是心中惶恐,還請老君慈悲為我指點迷津。”
天蓬抬起頭,臉上滿是焦急與懇切。
老君緩緩睜開了他那雙仿佛蘊含了整個宇宙星辰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天蓬。
“你想我如何教你?”
他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似乎早已知曉天蓬的來意。
天蓬連忙道:“敢問老君,陛下令我下界捉拿長公主,我此去,福耶?禍耶?”
他問得極為直接,因為他知道,在老君面前,任何的拐彎抹角行為都是犯蠢。
老君聽完,眼簾微微垂下,纖長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掐算了幾下。
片刻之后,他才悠悠開口,說出了一句玄之又玄的話。
“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天蓬真君聽了這話,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重復了一遍,仔細地咀嚼著其中每一個字的含義。
福與禍,是相互依存,可以相互轉化的?
天蓬真君的眼珠子開始滴溜溜地亂轉,腦海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
有福,也有禍?
那意思就是,這差事辦好了,有天大的好處。
辦砸了,也有天大的壞處。
關鍵在于如何去“辦”。
那我這次,不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唄?
他瞬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天帝的旨意是要遵守的,面子上必須要做得漂漂亮亮,聲勢要浩大,要讓三界都知道他天蓬是在忠心耿耿地執行命令。
但長公主的后路,也是要留的。
畢竟她是天帝的妹妹,她的孩子們是天帝的外甥。
血濃于水,這層關系是永遠也斬不斷的。
抓大放小,把主要目標云華仙子帶回來復命,至于她的孩子們……那就可以在混亂中“不慎”走脫嘛。
這不就是我們天界諸神最擅長的拿手絕活——著眼于主要矛盾,化解次要矛盾,然后繼續摸魚高臥嗎?
想通了這一點,天蓬真君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心中那塊巨大的石頭也轟然落地。
他臉上重新露出了那標志性的憨厚笑容,對著老君又是深深一拜。
“多謝老君點化!在下省得了!”
太上老君見他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眼中露出一絲贊許的笑意,滿意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也。
只見老君手中那柄清靜拂塵輕輕一甩,動作瀟灑飄逸,蘊含著無窮道韻。
“轟!”
不遠處那座巨大的八卦爐爐蓋應聲而開,爐中六丁六甲神火熊熊燃燒,璀璨如虹,沖天的火光將整座兜率宮映照得流光溢彩,瑞氣千條。
在那烈焰毫光之中,有一件神兵正隨著火焰的節奏沉浮上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寶光。
老君伸出手指,對著那神兵遙遙一點。
那神兵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便化作一道金光,從爐中飛出,穩穩地懸浮在了天蓬真君的面前。
天蓬定睛一看,只見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兵器。
其柄烏黑,其首锃亮,九齒鋒銳,寒光閃閃,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只聽老君緩緩說道:“此寶名曰:上寶沁金鈀。”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鄭重。
“此乃我采神冰鐵,親自錘煉,又借六丁六甲之力,費盡心血方才鑄就。”
“它長短大小可隨心意,能定乾坤,其左右揮舞之間,暗合陰陽之道,能分日月。”
老君的目光落在天蓬身上,繼續說道:“你如今既然領了天帝的差事,代表的便是天庭的威儀,萬萬不可怠慢,更不能赤手空拳前去。”
“你且取了此物,當作護身應敵之用,早早下界去吧。”
天蓬真君簡直是大喜過望,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他本以為能得老君幾句指點已是天大的福緣,沒想到老君竟會賜下如此重寶!
他連忙再次拜倒在地,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何德何能,敢受老君如此厚賜!多謝老君!多謝老君!”
他連連拜謝,以表達自己無盡的感激。
老君只是微微一笑,拂塵再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天蓬托了起來。
天蓬這才顫抖著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那柄上寶沁金鈀。
神兵入手,一股沉甸甸的質感與冰涼的觸感傳來,仿佛握住了一整條星河。
他心念一動,那鈀便隨著他的心意伸縮變化,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天蓬心中豪情萬丈,再也按捺不住,就在這兜率宮的大殿之中,大開大合地舞動起來。
只見他虎虎生風,鈀影重重,時而如靈蛇出洞,刁鉆狠辣,時而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那上寶沁金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每一招每一式都引得空間微微震蕩,寶光四射。
“趁手!果然是趁手的好寶貝!”
天蓬舞畢,將沁金鈀往肩上一扛,滿臉紅光,欣喜不已。
他對著老君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幾乎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贊美之詞都用上了。
老君看著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終于忍不住笑罵了一聲“憨貨”。
隨即,他轉過頭,對著侍立在旁的金角銀角吩咐道:“去,將我新煉的那一葫蘆九轉大還丹取來,贈與元帥。”
金角銀角應聲而去,片刻后便捧著一個紫金紅葫蘆回來,恭敬地遞給了天蓬。
老君這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蒼蠅一般。
“好了好了,寶物也給了,靈丹也送了,休要在此聒噪,速速去辦你的差事吧!”
說罷,便閉上雙眼,再次入定,不再理會他。
得了神兵又得了靈丹的天蓬,可謂是神清氣爽,意氣風發。
他寶貝似的將沁金鈀和丹藥葫蘆收好,對著老君的背影又拜了三拜,這才心滿意足地退出了兜率宮。
他沒有立刻點齊兵馬,而是先去了一趟南天門。
他在與已經因功升任卷簾天將的好兄弟沙心,進行了一番簡短的告別。
沙心站在天門之下,身形筆挺,面容剛毅,聽完天蓬的講述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兄弟,萬事小心。”
天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我心里有數。”
告別了好友,天蓬這才返回天河水府,正式升帳點兵。
八萬天河水軍,在他的號令下,迅速集結。
戰船橫空,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地殺向了凡間的灌江口。
玉清境,清微天。
兩尊真身再度凝聚。
就在這時,玄卿叫住了弟子們。
“師尊,可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對?”弟子們虛心求教。
“非也非也。”
玄卿面帶微笑:“你們繼續,有件事需要玉鼎走一趟。”
玉鼎當即化形而出。
“師尊有何吩咐?”
玄卿道:“你有一位徒兒正處于險境之中,將他帶回玉虛宮吧。”
“我徒兒?”
玉鼎真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后掐指一算,大笑道:“弟子這就出發!”
“一定把咱們闡教戰神帶回來。”
一旁的廣成子笑著提醒:“師弟,咱們闡教以理服人,可不能亂來啊!”
玉鼎點頭:“多謝師兄提醒,師弟明白。”
說罷,玉鼎真人化作劍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