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丘歷297年,元月二十五,日間
南麓九鎮地界,對摩敖川四藩來說,最起碼在蔡丘和陳倉這兩個藩鎮面前,基本就是單向透明的狀態。
而且北方三鎮高層,跟兩藩還有密切的聯系。
這兩點,夏鴻還沒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不過他想的,顯然還是有點簡單了。
在長青谷待的那段時間他就發現了,蔡丘和九鎮采用的紀年,除年份不同,日期居然是完全同步的。
摩敖歷,最初是北方三鎮開始用的,是后續隨著貿易融合,其他六鎮才跟著一起用的。
營地發展時長不一樣,年份不同是正常的,日期可能會因植被的生長規律,或是其他其他巧合,制定的極其接近,但完全一致,那就有點奇怪了。
就比如大夏紀年,日期上跟九鎮差了四天,這才是正常的現象,蔡丘的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它很早就開始對三鎮產生影響了。
以此就能推斷出,三鎮跟蔡丘的關系,遠比夏鴻此前想象的要更深。
盡管得出了這個結論,但山高路遠,又沒有任何傳訊回去的手段,夏鴻也只能將這事默默記在心上,待后面回到九鎮地界再做應對了。
跟在夏城的時候差不多,他一開始閉關修煉,對外界基本就是不聞不問的狀態了。
府上周清等一眾仆役,盡管對他這個新主人存著諸多好奇,但礙于尊卑,加上夏鴻交代過,也不敢隨便去靜室打擾,不管有什么事,都只能找蘇景四人請示。
這事說起來,也算有點奇葩了。
夏鴻是元月十八號夜間抵達青化城的,雖然入城就變成了府邸主人,但因當夜就被蔡云洲邀請去城主府赴宴,然后一回來就入靜室開始閉關。
所以周清等一眾奴仆,截止到現在總共七天時間,就只在夏鴻赴宴回來的當晚,見過他一面。
得虧是見了那一面,否則他們這些奴仆,連自己的主子都認不出來,這放到等級森嚴的蔡丘藩鎮,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事。
“咱們這位新主子,也忒勤奮了點,這么年輕,實力已經這么強了,居然還如此廢寢忘食的修煉,接連七天,兩位副城主,四大統領,連番設宴邀請,愣是一個都沒答應啊……”
“不止,還有昨夜,城主府又有一個侍女來了,找了周管家,說是夢雅小主邀請,一樣被推了。”
“嘖嘖……這放到別人身上,恐怕求都求不來,咱這主家定力也太好了些!”
“什么定力啊……你這幾天都沒怎么出府吧?”
“確實沒出去,你什么意思?”
洪府門口,今日負責執勤的杜賀跟王龍正在閑談。
王龍了解的情況顯然更多一點,詢問杜賀是不是好幾天沒出府,聽到杜賀的回答,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后才湊上前低聲道:
“不是定力,是咱們主家,壓根就看不上副城主和四大統領,我剛在外面打聽到了,主家七天前進城的時候,跟城主交了手,兩人實力不分高低呢。”
“什么?”
杜賀聞言頓時反問了一聲,隨后見王龍點頭確認,瞳孔里滿是駭然,臉上瞬間爬滿了難以置信。
跟城主交手,還不分勝負……
“不光實力,主家有多年輕,七天前你看到了吧?他進城的那天還自稱大秦世子,聽說七天前的城主府晚宴上,主家大致描繪了一下大秦盛況,莫說赴宴的那些人,就是城主都被震住了,城中貴人圈中,現在都在議論,說那大秦藩鎮實力深不可測,極有可能遠在我蔡丘之上。”
杜賀聽得瞳孔震顫不止,隨即想起七天前迎接夏鴻回府的那晚,頓時恍然大悟道:“難怪了,夢雅小主的紫鈴廂車,整個青化城有資格坐上去的人,連雙掌之數都找不出來,我這幾天就一直在納悶,新主家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面子。”
不光年紀小,實力強,來頭還這么大,難怪有底氣拒絕那么多大人物的邀請,連城主都派出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巴結,兩個副城主,四個統領又算什么?
機會,一步登天的機會!
困惑全都解開的同時,杜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抬頭看著王龍,臉上滿是感激。
“嘿嘿,賀子,府上現在知道的人可不多,咱們都是同一批奴籍村出來的人,可別說我不照顧你啊!”
杜賀臉上滿是感激,思索片刻后,對著王龍躬身鄭重一拜,語氣激動道:“王哥大恩,杜賀永世銘記,將來若是真有福分,將奴籍轉到大人名下,杜賀一定報答王哥。”
怒籍村,顧名思義,就是入了奴籍的人,也就是奴隸居住的村子。
蔡丘的奴隸,來源通常有三個:一是無籍或是賤籍人士,自愿賣身轉入奴籍,這個占比最大;二是原本有四等民籍以上的人,因犯罪被貶為了奴籍;三則是蔡丘與外界交戰或是勘探到新地界,捕獲的新人口,通常也會被打成奴籍或是賤籍。
既是奴,那自然就有主。
但并非所有奴隸,都有那么好的運氣,能直接找到想要自己的主家,所以絕大部分奴隸的第一個主子,其實是蔡丘各城的轄司。
他們未找到主子之前,籍書都在轄司手上,統一由轄司管理,包括人身自由以及一切的狩獵采集活動,全都歸轄司來控制。
各城的轄司當然不可能白白養著這些奴隸,開礦、采集、狩獵、漁捕……都是要這些人去干的。
而所謂的奴籍村,通常建在各大城池的周圍,或是一些大資源采集地的附近,由轄司安排人統一管理,所有無主的奴隸,都居住在這些村子里勞作。
蔡丘的奴隸,數量太多了!
達官顯貴們根本就不缺,除少數天賦好,姿色好,甚至是運氣好的,大部分奴隸,基本都是在這些奴籍村里從生干到死。
但話又說回來,畢竟是自家財產,各城轄司對奴籍村也是給了一定保障的,最起碼安全不用擔心,再則能享受到一定物資,甚至是修煉資源供應,比起那些只能從事下賤行業的賤籍人士,還是要好很多的。
想脫離奴籍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有人花錢去轄司把你的籍書買走,說直白點,就是被人買下。
杜賀、王龍,包括目前府上的其他兩百多個奴隸,都只能算是轄司暫時配給洪府的,他們的籍書還在轄司的手上,洪羽這個主人若是一直不花錢買下他們,洪府每個月,都要給轄司交一筆租賃費用。
對杜賀王龍這些奴籍者來說,最好的出路,當然是找一個實力強大的主家,安安心心為主家效忠賣力,日子絕對比奴籍村要過的好,若遇上心善大度點的,說不定還有脫去奴籍,入民籍的機會。
“實力這么強,背景還如此雄厚,整個蔡丘恐怕都找不出幾個這么強的主家了,一定要想辦法,成為大人的奴仆……”
青化城城主,蔡丘劍圣,哪怕只是個普通奴隸,杜賀也很清楚蔡云洲這三個字的份量,能跟蔡云洲過招而且受到如此禮遇,洪羽的實力和背景,可想而知。
“大人看樣子不太好接觸,而且回府到現在,他一直在閉關,根本就沒機會,只能在三位公子和四小姐身上想辦法了,柔兒剛好就在四小姐身邊當差,近水樓臺,說不定有機會!”
杜賀瞬間就在腦海里閃過數個念頭,想到妹妹杜柔在四小姐蘇星兒身邊當貼身侍女,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個極佳的突破口。
“什么人,站住!”
正思索間的杜賀,突然被王龍一聲暴喝給驚醒,抬頭才發現一個身負長槍,渾身是傷的青衣中年人,正徑直朝著府門的方向沖了過來。
“大白天來闖門,瘋了吧!”
杜賀自是不敢懈怠,迅速抽刀沖上去攔著對方。
然而,根本就用不著他和王龍阻攔,那個青衣中年人壓根就沒有闖進來的心思,離兩人尚有五六米遠的時候,直接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小人胡鐵江,有要事求見洪世子,求兩位大人代為通傳一下,求求兩位大人了……”
胡鐵江表情異常倉皇,跪地就立馬磕頭,不顧身上的傷勢一個勁兒的央求杜賀王龍通傳。
杜賀王龍兩人聞言,神情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他們兩人都被派來看門了,在洪府一眾奴仆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別說進內宅見洪羽,就是管家周清,他們想見都有點麻煩。
“給我滾開,哪里來的腌攢人,世子是你能見的?”
王龍直接就出言驅趕了,不過他話音落下,街道一頭就快速跑來了十多個身披白袍的人。
“法司的人!”
看到那支隊伍,杜賀王龍兩人瞳孔都微微一凝。
蔡丘治理,主要靠三司一閣,一閣就是珍寶閣,三司分別為轄司、執法司、斬詭司。
執法司顧名思義,專門負責各地刑罰,上到軍籍,下到無籍,這五類人,只要觸犯了蔡丘律法,都會受到他們的抓捕懲治。
杜賀王龍雖然在洪府當差,但說到底身份是奴隸,看到執法司的人,心里難免都有些犯怵。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兩人表情都微微一愣。
那群白袍執法隊走到府門口,立刻就停住了,然后為首那個中年人,姿態無比謙卑的走了上來,拱手對著杜賀王龍躬身一拜,面帶歉意道:“在下內城執法隊五隊隊長張一平,追捕逃犯到此,驚擾到貴府,實在是抱歉了!”
杜賀和王龍兩人表情凝滯了十余息,最后還是王龍率先反應過來,趕忙給對方還了一禮,道:“張隊長客氣了,驚擾談不上,又沒驚動什么人。”
顯然沒想到王龍這么好說話,張一平臉上先是露出了一抹錯愕,迅速恢復過來后,先用眼神對著周邊幾人示意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多謝兩位體諒了,既然如此,那張某就帶人回去交差了。”
旁邊幾個執法隊的人,立馬就沖了出來,將地上的胡鐵江給扣了起來。
“小人真的認識洪世子和蘇星……唔……唔……”
那些執法隊的人,出手異常毒辣,見胡鐵江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話,抽出匕首徑直貫穿了他的面部,直接將他給拽走了。
王龍目送執法隊的人離開,久久都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后,扭頭就感嘆道:“我以前聽奴籍村里的老人說,貴人府中無奴仆,一直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才真算是理解了。
執法隊的人,還是隊長,居然對咱們二人行禮。
這要是說給別人聽,估計咱倆都會被當成瘋子吧?”
王龍問完后,半天沒收到杜賀的回復,扭頭一看,才發現杜賀正在低頭思索著什么,他立刻就猜到了,表情古怪道:“你不會覺得剛剛那個家伙,真認識洪大人吧?你看他那身穿著,那個年紀,5鬃實力,連咱們兩人都不如,估計是從哪兒得知了大人和四小姐的名諱,被執法隊逼急了,病急亂投醫來碰運氣的。”
杜賀聞言輕輕點了點頭,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夜半時分,洪府主樓左側,第四座副樓
“玉兒,你是去給小姐送飯嗎?”
“對啊,小姐上一頓都還沒吃,我剛去廚房熱了一份飯食,準備來送給她。”
“我正好沒事,幫你送過去吧!”
“謝謝小柔姐了。”
杜柔接過白玉手中的飯盒,款款朝著副樓內走去,穿過副樓正廳,一路來到靜室門口,她的表情才略微露出了幾分忐忑。
“小姐,飯送過來了。”
“進來吧!”
杜柔提起飯盒推開門,走進去看到蘇星兒還盤腿坐在軟塌上修煉,臉上先是露出一抹敬佩,然后才將飯盒放到了桌子上,將里面的食物一樣樣拿出來擺好。
主家大人厲害,他這四個小徒弟,也一點不簡單!
從十八號開始到現在,不管是蘇星兒,還是蘇景三兄弟,也從沒離開過靜室一步,修煉的勁頭,幾乎也是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廢寢忘食,可不止是形容詞,而是實打實的。
蘇星兒每天幾乎就只吃一頓,睡眠時間最多也就兩個時辰,幾乎是卡著御寒級身體極限在修煉的。
蘇星兒自然不清楚杜柔此刻的想法,緩緩收功后,眼中先露出一抹愁緒,隨即才走到桌子邊,幾乎是以爭分奪秒的速度進食,毫無半點女兒家的儀容姿態。
只不過沒吃兩口,蘇星兒就注意到了杜柔欲言又止的表情,頓時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了,柔兒,你有事要跟我說?”
“小姐,我…………”
蘇星兒蹙眉思索片刻,以為杜柔是在想奴籍的事,搖頭道:“柔兒,我跟你說了,買下你籍書的事,我自己做不了主,只有等師尊出關,請示他才行……”
說到這,她微微頓了頓,想到杜柔前面這七天對自己關懷備至,且性格溫婉善良,忍不住繼續道:“放心吧,我會好好跟師尊說的,你的籍書又不貴,只要三萬兩銀子,師尊應該會同意的。”
師徒關系,是夏鴻為了他們四人能安心閉關修煉,臨時捏造出來的,蘇星兒倒是一點都不排斥,叫著叫著就很順口了。
至于三萬兩銀子,要是放在以前,不貴這兩個字,蘇星兒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但現在就不同了,夏鴻閉關前圖省事,已經把洪府的部分財政大權交給她了,她現在手上就捏著三百多萬兩蔡丘銀票,三萬兩銀子在她這確實不算多。
她跟杜柔相處時間雖只有七天,但洪府一眾侍女中確實只有杜柔最對她胃口,只要夏鴻點頭,買下杜柔她肯定是愿意的。
不過蘇星兒顯然想錯了,杜柔欲言又止的原因,并非是買奴籍的事。
“小姐,柔兒怎么敢因奴籍的事麻煩您,主要是,我剛剛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姐。”
蘇星兒眉頭微凝,抬首看著杜柔,眼中露出一抹審視的意味,低聲開口道:“什么事?你直接說吧!”
她今年雖然只有15歲,但要論心思,蘇景三個兄長都自愧不如,杜柔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分明就是故意引誘自己主動開口詢問,她豈會看不出來。
蘇星兒主動開口詢問的同時,心里卻已經給杜柔贖籍一事,給直接判了死刑,她此前還覺得杜柔單純善良沒什么心思,現在看來顯然是看走眼了。
杜柔還不知道這茬,只是繼續開口道:“今天城中執法隊的人,追捕一個逃犯,追到府門口了,那個逃犯自稱叫胡鐵江,不光認識主家,還把小姐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蘇星兒聞言先愣了一下,隨即便迅速想起來胡鐵江這個人名,表情微微一變。
“他受了傷,而且還被執法隊的人給抓走了?”
看到蘇星兒的表情變化,杜柔瞬間就反應過來,那個人是真的認識小姐,連忙點了點頭,面露喜色,暗暗竊喜自己要立功了。
蘇星兒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先低頭沉思了許久,隨后便迅速起身走了出去,也沒有再搭理杜柔。
蘇星兒一次到其余兩座副樓,把三哥蘇智和二哥蘇旭給叫了起來,最后再到第一副樓找到了大哥蘇景,四兄妹在副樓的主廳,齊聚一堂。
蘇景三人都有點發懵,為了達成夏鴻制定的目標,他們現在巴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都在忙著修煉,蘇星兒這突然找他們要干什么。
“那個胡大叔,今天來找我們了……”
直到蘇星兒把胡鐵江的事都給說了出來,蘇景三人表情都微微一沉。
“小妹,你不會想去救這個胡鐵江吧?”
“說到底,我們跟他只是同行了一段路而已,他具體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我們全都一無所知,根本就沒必要救他吧?”
“而且即便要救,靠我們自己也不行,只能借大人的名頭,這不是給大人添麻煩么?”
聽到三個哥哥的話,蘇星兒沒有著急說話,而是先開口問蘇景道:“大哥,跟胡大叔兩兄弟同行一路,你覺得他們像壞人嗎?再說了,有壞人會拖著妻兒,冒著寒雪,生怕被壞人追上,往城池里趕么?”
蘇景三兄弟聞言表情都微微一凝,神色都有些躲閃。
同行一路,他們對胡鐵江兩家的印象是很深刻的,別的不說,脫籍一事,在隘口村的時候,他們就聽胡鐵江提起過了。
三人其實很清楚,胡鐵江兩兄弟絕不是壞人,甚至當下對方遭遇的災禍,大概率是因為脫籍鬧出來的,他們也能猜到。
他們剛剛說那些話,歸根結底,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給夏鴻添麻煩;再則是為了不耽誤自己修煉。
“小妹,長青谷慘的人很多,要是能靠自己的本事救人,大哥絕不會攔你,可是……”
“大哥,胡大叔他們兩家人,在隘口村故意跟咱們同行,你覺得師尊看不出來么?”
蘇景被打斷,聽到小妹的問題,神色一滯。
胡鐵川八天前在隘口村跟他們搭訕,然后又和他們同時出發來青化城,那些舉動都太過刻意,連他們都看出來了,洪羽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他不理解的是,蘇星兒此刻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蘇星兒看出了蘇景眼神里的困惑,整理了一下腦海中思緒,繼續開口問道:“大哥,二哥三哥,在長青谷跟師尊一起待了四個多月,包括來青化城這七天,你們覺得,師尊對咱們長青谷的這些無籍人士,以及那些奴籍和賤籍人士,到底是個什么態度?”
聽到這個問題,蘇景三兄弟頓時回想起跟夏鴻在長青谷四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以及七天前的那場對話。
“同情,憐憫!”
最后,是老三蘇智開口給出了回答。
蘇景和蘇旭聞言,立刻都點了點頭。
“不錯,就是同情和憐憫,他救我們四個,幫助我們四個改變命運,也是出于這種情緒,師尊身上有種悲天憫人的氣質,胡大叔故意蹭我們車隊,他肯定是能看出來的,沒有反對,也是出于這種情緒……”
蘇星兒說到這頓了頓,然后繼續道:“在長青谷出發之前,師尊曾問過我們,蔡丘的六等籍制好不好,你們應該都還記得;
七天前,師尊閉關前還說過一段話:蔡丘把控著所有修煉資源,長青谷一百多萬人,境況比我們四個慘的比比皆是,天賦比我們好的也大有人在……”
“小妹,你是說……”
老三蘇智此刻隱隱已經察覺出了什么,出言打斷了蘇星兒,先面露一抹驚色,隨即放低聲音道:“師尊是想培養我們,反蔡丘?”
蘇景和蘇旭兩人聽到最后三個字,表情都猛地一僵。
蘇星兒聞言,表情沒有半點變化,只是輕輕點頭,沉聲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我在長青谷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師尊到底想讓我們去做什么,此前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師尊總是以我們實力太弱,搪塞了過去,沒有給出回答。”
說到這,她眼中露出一抹亮色,繼續道:“直到七天前,師尊閉關前對我們說了那番話,我才算真的想明白,師尊未來想讓我們做的事,就是反蔡丘!”
最后反蔡丘三個字,蘇星兒語氣不光篤定,甚至還有些堅定的意味,似乎已將這三個字給刻到了心里。
“只有這樣才能說通,否則他根本就沒必要在我們身上投入那么多資源,論天賦比我們強的到處都有,他要是真想收徒,都別說整個蔡丘,就青化城恐怕都有一大把天才上門。”
蘇星兒握了握拳頭,繼續循循善誘道:“當然,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說這三個字只會鬧笑話,但不代表我們什么都干不了,蔡丘的奴籍、賤籍,包括像我們之前一樣的無籍人士,都是咱們要極力拉攏的對象,像胡大叔這樣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大概是那三個字威懾力太大,蘇景三人臉上的駭然與驚懼,持續了很久很久,但想到與夏鴻朝夕相處的四個多月,三人還是將臉上的表情給收了起來,隨即握了握拳,顯然是做了什么決定。
蘇景沉聲道:“小妹,你打小就聰明,大哥也認可你的猜測,但說到底,這些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師尊究竟是不是這個心思,我們根本就無法確定……”
“那就用救胡大叔這個事,測試一下,我們直接去把人救出來,只要看師尊出關后的反應,就知道了。”
說是測試,但蘇星兒篤定的話語,顯然證明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蘇景三人也被她的篤定給感染了,互相對視了一眼過后,全都重重點頭。
“那就聽你的,我們現在就去執法司,先弄清楚胡大叔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被冤枉了,我們就把人直接救出來。”
蘇景說完這句話,心里頓時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們四兄妹在長青谷生活過了十幾年,對那些村子里的蠅營狗茍,可太了解了,通過那晚同行的談話,僅靠猜,他們都能把胡鐵江的事給猜個七七八八了。
幾乎可以篤定,又是個村中豪強欺奴的老戲碼,長青谷的村級營地里,像這樣的事,簡直不要太多。
打定了主意要去救人的四兄妹,合計了一陣后,立刻就換上了衣服,找上了管家周清,讓他帶路,出發去內城的執法司找人了。
四兄妹不知道的是,他們走出副樓的時候,主樓后方靜室內,正在閉目盤膝修煉的夏鴻,嘴角微微升起了一抹笑意。
“果然,還是老四稍微有靈性點,居然把我心思都給猜出個七七八八了,反蔡丘……反蔡丘,這三個字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蔡丘內部本來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