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臨荒原

本以為萬法宮被尸傀宗攻破時，寧素錦的肉身可能就被毀了，李季安也做好了以烏光傘讓其元神靈體暫居的可能。

不曾想，此刻竟然就送到了自己眼前。

但這也讓他疑竇叢生，心中不安。

沉吟片刻，他依舊毫無頭緒，索性再次戴上無相面具，開始篩選萬法真君記憶碎片中關于寧素錦的部分。

這一次他幾乎是不計消耗，全部神魂之力都放在了篩選記憶碎片上。

強忍著眉心的刺痛，足足三日后，終于找到第一個有關寧素錦的記憶碎片。

“神眷者……北玄真君……元嬰中期機緣……”

“原來如此！”李季安再也承受不住，急忙退出萬法真君的龐雜記憶。

讀取了其此般記憶，終于讓他所有疑慮解開。

雖然那北玄真君到底是何人，為何要滿天下搜尋神眷者，又會對神眷者做什么都不得而知，不過，卻也讓李季安暫時心安。

起碼寧素錦的這具肉身暫時是沒有問題的。

讓小火靈將寧素錦的肉身全部以靈力過了一遍，確認無任何印記后，李季安當即傳音已經閉關修養一個月的寧素錦。

當晚，寧素錦被喚醒，占據寧雨檀識海主動權后深夜到來。

“李郎，是何種喜事？”寧素錦一進李季安的道場，頗為期待。

李季安揉著眉心，臉上有濃濃的疲倦，但還是強撐著展顏一笑：“錦姐不妨猜猜看。”

“萬法真君乾坤戒中還有奇寶？莫不是有助李郎金丹修行？”寧素錦走到近前，溫柔的將李季安頭抱在懷里，一邊用手輕輕揉著一邊欣喜道。

李季安順勢抱住寧素錦腰肢，失笑道：“錦姐，我輩修士為求道途，不說絕情絕性，起碼不能是癡情種，否則大道無為，你不能光想著我，還應該多想想你。”

寧素錦聞言卻是嗤之一笑，低頭盯著李季安眼睛：“李郎莫要跟我說什么道途，我聽不懂，我只知道你才是讓我走下去的羈絆，若是沒有你，便是得道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四目相對，李季安能夠感受到其眼中的誠摯與熱烈，忍不住將其頭按下，以行動表達對其的情感。

情感宣泄后，李季安也不再賣關子，直接將冰棺拿出。

“……”寧素錦看到冰棺內已經與自己元神離體近兩百年的肉身，整個人頓時愣在當場。

“我的肉身回來了？”

“我可以不再受制于此間靈脈道場，可以陪著你行遍世間了？”

回過神后，寧素錦撲到李季安懷里，淚流滿面。

李季安重重點頭，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直到其徹底平復下來后，李季安才將萬法真君記憶中關于北玄真君和神眷者的事情告知，猜測神眷者在這方天地的特殊情況很可能不是好事，讓其要多留一個心眼。

“李郎，我對修行界知之甚少，也不愿再為其他事勞心，一切都聽你的。”寧素錦言聽計從。

“錦姐你如今是否可以立刻回歸肉身？”

“可以，不過神魂離體日久，需要先適應溫養些時日，估摸一年時間即可完全融合。”寧素錦肯定道。

“是否需要我為你護法？”李季安關切問道。

寧素錦搖搖頭：“這倒不必，神魂回歸并無任何風險，只是需要時日融合。”

“那便好，為免再橫生枝節，那就盡快開始吧。”李季安叮囑道。

“好，今晚回去我便與雨檀分離，開始回歸肉身。”

當晚，寧素錦以寧雨檀的肉身與李季安纏綿了最后一晚。

其后寧素錦開始閉關融合肉身，李季安在靜養一月后，辭別小喬離開奇石林，前往墮龍嶺荒原那處雙頭蛇洞穴。

萬法真君的神魂記憶沒有數年時間難以完全理清，李季安便決定先去尋回那門仙典。

離開前，他本想帶上隱身傀儡，可惜多番嘗試，以他如今神識依舊無法駕馭，不得不放棄。

一個月后，李季安立身九重天，俯視著下方荒原靈脈道場的亂象。

當年荒原八家如今一個不存，八家靈脈祖地，包括坊市都已經被無數散修占據。

其內雜亂無序，混亂不堪。

目視顏家祖地，李季安眼神出現一絲緬懷，最終身形一動，易容成一滄桑老者，落于聯合坊市。

當年顏家的丹鋪早已經成了一座廢墟，不知是被修士斗法波及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第四世時，他便是在此第一次見顏清婉。

二百多年過去，顏清婉已經壽終正寢，李季安腦海中卻還有其當年十七八歲時的模樣。

時間長河中，二百多年也不過一轉身，再回首的距離。

“大小姐……”李季安喃喃出聲，滄桑的老臉上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

“哪里跑？得罪我猛虎幫還敢跑？”就在李季安緬懷與顏清婉的初次相遇時，一群人追著兩人直沖李季安而來。

李季安收斂心神，神識將他們籠罩。

五個練氣初期的小修追著一對父子。

父親三十多歲，兒子十幾歲。

父親已經遍體鱗傷，多是風刃割裂傷口，兒子倒是完好無損，卻已經快要力竭。

讓李季安稍感好奇的是，父子倆皆是施展的武道功法。

而且明顯與自己第三世時在仙賜皇朝融合百家武學之長所創功法有諸多相似之處。

父親身上沒有一絲靈氣波動，兒子堪堪練氣入門。

“滾！”李季安手中虬龍杖隨即往地上輕輕一杵，將父子倆身后的追兵掀翻。

“……”父子倆見此，猛然一頓。

只是輕輕一頓，就讓他們眼中此間強人倒飛數丈。

愣神片刻后，隨即猛然對著李季安磕頭拜謝：“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多謝前輩！”

很顯然，眼前的老者便是話本中游走人世間的絕世高人。

父子倆又驚又喜。

“起身回話。”李季安平靜道。

“是是。”父子倆急忙起身，不過身體還是近乎九十度躬著。

“你們自何處來？”李季安開門見山。

“我們……”父親剛要說此地居所，但隨即想到什么，急忙改口道：“回稟前輩，我們來自沙暴絕地內。”

“哦？詳細說說。”李季安微微挑眉，頓時來了興趣。

一甲子前，李季安去了一趟仙賜皇朝，并隨自己心意為絕地內改天換地，將此間的真相告知。

讓在絕地內的人有了客觀的認知，但并未為他們做選擇，只是指了路。

他料到絕地內的人一定會有自己的選擇。

有志者，自然不會甘于凡俗，必定會克服千難萬阻，追求另一種生命形式。

而生性穩健的，也可在絕地內自得其樂。

這是他認為最公平的方式。

“敢請前輩移步小人的酒館，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季安點頭應允。

不多時，李季安跟著父子倆來到了聯合坊市外圍。

聯合坊市曾經的城墻早已經坍塌，外圍已經聚集了很多凡俗。

父子倆的小酒館就在外圍最邊上。

此地的靈氣已經很淡薄，不過比之曾經的凡俗聚集區又能稍微好一點。

此刻小酒館里面已經被砸的稀巴爛，數個酒壇被砸碎一地，曾經仙賜皇朝內特有的凡俗酒釀灑落一地。

父子倆看著小酒館悲戚少許，便急忙擦拭眼淚，將一張勉強能坐人的桌子收拾干凈，又從柜臺里翻出一個沒有打碎的酒壇端了上來。

“前輩，請嘗嘗我們絕地的凡俗劣酒。”恭敬的為李季安斟滿一碗，便急忙退后。

李季安看著凡酒點點頭，隨后一飲而盡。

“說吧，你們如何來此？”

“小人二十年前隨絕地志同道合之輩數百人一同前往此地，最終只剩我們十三人安全到達……”

中年人當即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經歷講述。

自從李季安一甲子前為絕地改天換地后，絕地內再度人人習武，并且都已經知曉了絕地僅僅是這方天地的一處彈丸之地。

還知道了這個世界真的有修仙的存在。

于是乎，此后幾十年武道急速發展，并且每年都有無數有志之士踏上突破命運之路。

連續數十年的前仆后繼，再有李季安當年留下的通過沙暴地線路圖，絕地內終于有人一個接一個走出，來到了天蒼域荒原。

不過，來到此地的人大多都如眼前中年人一般，從希望到絕望，再到將希望寄托在后輩身上，可惜，最終還是絕望。

中年人十七八歲立下大志，憑借武道修為和敢于冒險的精神，終于抵達此地。

亦如李季安第四世時一般，靈根低劣，幾乎無緣道途。

而且他們的時機更差，剛好遇到域內大亂，魔修邪修肆意的時期。

不少人剛剛歷經千辛萬苦來到此地，便因為多看了某個魔修一眼，當即身首異處。

別說修行，連生存都無法保證。

李季安和趙姝瑤他們當年來此地時，起碼域內太平，還有陳兆虎這般好心人給指路，更有八大家族征召，有一絲踏足修行的希望。

中年人絕望后，又將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與此地凡俗女子結合，生下了子嗣。

本以為子嗣在這里出生，不會像他那般靈根被絕地磨滅。

然而，兒子靈根確實有，但卻并非有靈根就有修煉的靈資。

功法、道場、丹藥……處處都是坎。

如今他只能靠著這間小酒館為兒子積攢靈資，希望兒子能夠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修仙夢。

可惜，如今荒原內，魔修邪修覆滅了顏家等幾個修行家族后，此地便成了無主之地，魔修沒有建立勢力奴役他人的習慣，卻是本地的一些修士和從其他地方逃難來的一些散修卻很擅長此道。

他們聚集人手，建立幫派，劃分地盤，盡可能的壓榨勢力范圍的底層凡俗。

中年人的小酒館此番沒有及時交上地盤稅，被殺雞儆猴。

“后悔嗎？”聽完中年人的講述，李季安平靜的問道。

中年人頓時一怔，隨即眼神漸漸朦朧。

片刻后無力的低下頭：“后悔！”

“但，如果再來一次，我應該還會如此！”隨即再又補充道。

“而且我其實有過后悔的機會，便是如今，我若是想要回絕地過凡俗的生活，亦是可以回去，絕地走過一次，危險就會小很多，但，我既然已經看到過更遠的風景，沒有去一遭前，就不愿再回去了。”

“絕地之人有來了又回去的嗎？”李季安再問。

“有！但是幾乎都會再出來。”中年人肯定道。

“來，陪老夫喝酒。”李季安不再多問，讓其同飲，同時安靜的聽著。

隨著中年人酒意上涌，其話也更多起來。

期間說起過李季安前世為荒原孤兒提供的那種補源丹，言稱后悔沒有早些年來此。

否則若是有了那種補源丹服下，便是絕地來的凡俗也能夠恢復靈根，開啟修行之路。

不過前世補源丹是以顏家名義供應的，中年人口中最是敬仰的便是顏家。

還說了顏清婉這位荒原第一仙子的諸多坊間流傳。

稱其是天下第一美女，更是菩薩心腸，修為高絕，背景深厚，還有諸多追求者。

若是顏仙子在，如今的荒原不會如此亂象。

李季安聽到這里，心中甚慰。

顏清婉壽終正寢后還能有如此聲名流傳，也算是以另一種形勢存在著。

而與此同時，他神識已經將不遠處躲在角落里的一群人籠罩。

領頭者正御使著一只小獸，讓其感應李季安的氣息。

“確定沒有筑基氣息？”領頭者面白無須，步態虛浮，練氣九層修為。

練氣期修士神魂只有靈識程度，還無法外放感應，所以他判斷是否遇到高人的情況，便是以自己豢養的靈寵來感應是否是筑基氣息。

而且剛剛手下來匯報也只是說老者僅僅將他們掀翻。

此刻他幾乎已經確定對方的實力。

“哼，沒有筑基的實力，也敢多管閑事？走！”領頭者當即冷哼一聲，帶著猛虎幫一眾手下靠近。

一群人剛剛走到近處，便聽到中年人正在極盡所能的稱贊顏清婉。

“可惜啊，天妒紅顏，否則本幫主定讓其感受感受本幫主的雙修秘術！”猛虎幫幫主哀嘆一聲，一邊搖頭一邊走了過來。

他先是瞟了父子二人一眼，隨即目光落到李季安身上。

“老……”

“嗖！”然而其剛剛開口，一道破空聲驟然響起，瞬間尸首分離。

隨即，還不待其余人驚呼，再有狂風掠過。

所有猛虎幫之人，皆人頭落地，死不瞑目。

李季安修行的目的倒不是單純的為了長生，而是為了可以隨心。

如今的他在上層勢力面前還不具備隨心的實力，但是面對這些人，倒是不需要有任何顧慮，既有悲憐之心，亦有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