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樸道庭。
厚樸老賊,正在苦思。
過山、雙峰、執磨坐在其下,紛紛低著頭,不愿多觸厚樸的眉頭。
玉闕仙尊贏了,但厚樸正在快速的滑向徹底失敗的深淵。
盟友的勝利,會重構合作的利益分配規則,玉闕仙尊的增速快,厚樸的增速陷入了相對慢的境地。
大方向的贏贏贏,不影響內部部分環節的輸輸輸——這也是內部矛盾永不停歇的一大驅動力。
“執磨,玉闕道友打算將烈州的補水靈地遷移到道庭與其凈水道庭的交界處,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厚樸心中當然有很多想法,但它此時也想聽聽其他人的視角。
越是走得遠的,對自負和自信的提防,就越警惕。
修仙者漫長的生命和對抗的殘酷,讓他們的行為模式遠離了凡俗意義上的‘非凡’,走入了一種某些時候看似不非凡,實則卻反而適配其生存局面的境地。
表面上,厚樸是在求計,實則這只是它自省的一個小小環節,不代表厚樸就是個蠢物了。
被師尊點名,執磨也不敢推脫,畢竟他的化道之境是厚樸幫忙成的。
就像玉闕仙尊早期的基本盤依托于紅燈照和莽象一樣,執磨被厚樸控制的死死的。
但玉闕仙尊更不是什么簡單角色,所以,執磨只得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補水靈地.牽扯甚大,烈州道庭,還有多家,不如拉那些道祖一起,共同勸勸玉闕道友?”
這其實是唯一看起來有用的解法了,然而,厚樸清楚,這條路就是死路。
成與不成,它和玉闕仙尊的聯盟關系都會被沖擊。
理論上,和玉闕仙尊做敵人,就能獲得許多新盟友。
實際上,和玉闕仙尊做敵人,也可能在新盟友到位前就被玉闕仙尊拉清單。
“哎”
一聲長嘆,厚樸終究是不愿意冒險。
它已經知道了大天地仙尊修行的分野,也清楚自己的修為在半步金仙的層次。
利益的復雜性影響著他,促使他更傾向于保險和安穩。
先成為金仙,如此才是最妥當的。
“這樣吧,你和雙峰去牽頭,把這件事辦好。
烈州的補水靈地放在厚樸道庭中,確實不是什么好事。
說到底,補水大會,是玉闕道友組建起來的。”
勝利的勢能是一種無法描述具體存在量的客觀存在,在玉闕仙尊的勝利勢能下,即便厚樸這樣的存在,也只能暫避鋒芒。
很多人可能會認為,玉闕仙尊在念無涯入四靈界時就殺念無涯,顯得很急很蠢。
但在實力足夠的情況下,主動增加風險杠桿,搏取更大的收益,實際上是極其有效的策略。
一個人、一個修行者的一生,關鍵的機會可能會很多,但總有一些機會是失不再來的。
把握住了,就能跨越式的超脫。
把握不住,未來很難再有再次讓你把握的時機了。
擔心這個、思慮那個,都很對,但最后,創造歷史和傳奇的,只會是愿意投身其中的行動者。
“遷移補水靈地,肯定會影響道庭的進項,要我說,是不是可以把道庭也遷移一番,就跟著補水靈地走?”過山試探著問道。
“此外,那同樣有問題的沙牛,躲在暗中,最可能出手的對象就是玉闕道友。
我們和玉闕道友離得近些,無論發生什么,都好第一時間參與和應對。”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玉闕仙尊通過補水重構了四靈界的生產力發展方向,也就掌握了生產關系中的優勢地位。
即便是厚樸道庭這樣的盟友勢力,即便玉闕仙尊對盟友的利益同樣尊重,但其構建的秩序,就是會在無限維度中有利于他。
過山的提議甚至都不是有心的,單純是出于利益本位的主動施為而已。
但這里對應的是,爭一時的輸贏、片面的輸贏,是比不過對大勢和主導權的控制的。
項羽一次次勝利,最后,贏到了烏江自刎的地步。
玉闕仙尊的勝利,相比之于項羽一次次贏但贏到自殺的勝利,顯然有著本質的區別。
“過山,你是想投靠那王玉闕吧?”執磨當即有些惱火的沖鋒了起來。
它理解師尊的苦悶。
和王玉樓聯手,贏,但會在合作中一點點喪失主動權。
比如過山此時表露的親善玉闕仙尊之意愿,就是厚樸老賊在自己的好盟友處,漸漸喪失主動權的體現。
人心都會思變,金丹的心,更是容易思變。
“你說這是什么話,我們四靈界的金丹總歸是團結一心的,現在不過是利用那些外來人幫我們補水,幫我們對抗沙牛和天外天。
我說‘無論發生什么都好應對’,其實更傾向于另一個可能,你誤會我了。”
過山慷慨激昂的解釋道,也算是說出了心里話。
它的想法,代表著一大批四靈界土著金丹的想法。
玉闕仙尊勢大,補水議程關鍵,暗中的敵人也強大。
所以,就先和外來的陌生金丹們合作一番,從而渡過眼下的難關。
至于未來該清算,還是要清算的。
印第安的老族長們不知道外來的勢力是狼子野心嗎?
知道,但發展同樣重要,單純的對抗是沒有意義的,當然,后來被割頭皮做靴子什么的,也確實是因為對抗輸了。
可抉擇本身也沒有完美的,大家都不想自己承擔代價的情況下,事情順著阻力小的方向發展也不奇怪。
“執磨,讓過山說!”厚樸沉聲道。
“那王玉闕如此多事,到處煽風點火,甚至還殺了他的準盟友無涯。
明明無涯是支援它的人中,實力最強的”
過山好一通添油加醋,聽的厚樸腦殼都大了。
玉闕仙尊在贏,但殺和贏都有反噬性。
念無涯那么強、那么重要,玉闕仙尊都要強殺,在厚樸看來,這就是個恐怖故事。
自己再重要、再有勢力,比之念無涯又如何?
這才是琴州風波發生時到現在,厚樸最難繃的點。
“.總之,肯定會有人出手的,說不定,就是那個藏在暗中的沙牛。
到時候,王玉闕一死,我們道庭就在凈水道庭之側。
分吃起來,自然能多拿到許多利益,執磨,你實在是誤會我了。
我生是四靈界的人,死是厚樸道庭的鬼,斷不會做兩面三刀的小人!”
明明已經在勝利,明明已經拿到了事實上的勝利勢能,可如此的玉闕仙尊,在盟友看來,居然類似于冢中枯骨。
實際上,事實也真就是這么回事。
器量和實力造就非凡的偉業,非凡的偉業帶來無邊的因果,無邊的因果壓垮在新的修行階段、生存層次上‘器量和實力相對不足’的‘新人’。
這些風險,是繞不開的。
“言之有理.厚樸道友,現在就是眼看那王玉闕起高樓的階段。
它的樓修的再高,未來一樣會倒塌,外來金丹們畢竟根基不足。
補水進行的差不多后,四靈界的未來,我們本土金丹說的算!”雙峰果決的表態道。
四靈界的未來,本土金丹說的算。
這件事是無解的。
玉闕仙尊不拉人,他自己對抗不了天外天,補水的愿景也不一定能順利實現。
玉闕仙尊拉人,在對抗中獲得了優勢,但也造成了自身對四靈界土著金丹們的壓力。
于是,曾經的盟友開始離心。
甚至,聚在一起期待玉闕仙尊的死亡。
勢能的吸引,利益的對抗,聯盟的嫌隙,未來的兇險.
無解的局面下,走出變化的路,不意味著能一步到位的走到終點。
征途,確確實實是剛剛開始。
“你們啊過了,實在是過了,玉闕道友是我們的好盟友,該支持的時候,還是要支持的。”
厚樸老賊沉默許久,終究是主動壓了壓手下們躁動的心。
“那補水靈地還遷不遷”過山有些不確定。
“遷!”厚樸瞪了過山一眼。
雙峰和過山頓時一喜。
就怕厚樸老賊拎不清,真跟著王玉樓悶頭干。
到最后,人家王玉樓成仙作祖了,厚樸帶著道庭以及他們三個,成為了代價。
那就太離譜了。
“師尊,道庭呢?”執磨道祖問道。
“也遷.”
厚樸低聲回答,聲音很低很低。
似乎,生怕玉闕仙尊聽到。
饞了,但又不敢太饞。
潮動于九天,達者先聞其聲。
當厚樸道庭中的過山道祖,都能聞其聲時,四靈界內那些真正的達者,自然也能看清變化正在發生。
木繁州,一處凡人的市鎮內。
老登木繁和老登龔善德,少有的有了些閑心,居然選在此會面。
當然,主要是因為龔善德怕自己被木繁坑死,所以選了個不可能被坑的地方邀木繁見面。
“你和那王玉闕,到底是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一上來,龔善德就劈頭蓋臉的問道。
天帝有些急了。
沒辦法,她面臨的局面確實比較抗壓。
大天地內最難繃的位置是畢方的位置——老畢能坐穩第一人的位置這件事本身就能說明它的可怕。
第二難繃的位置就是簸籮老人的位置。
龔善德實力上老二,明面上老大,屬于純倒霉承擔代價,硬頂了許久許久。
后來,局勢稍稍改觀,就撞上四靈界大變——也是因為大變她的局勢才改觀的。
可后來的變化,已經漸漸超出了龔善德的理解區間。
大天地金丹們的到來,帶來了屬于大天地的對抗強度,玉闕仙尊和念無涯的翻臉開殺,更是讓木繁都繃不住,更遑論龔善德?
所以,善德天帝確實是有非常多的老仙女心事。
“什么叫勾搭,都是同道,補水的事情上有些志同道合的理念,所以稍稍多聯系了點,僅此而已。”
木繁避重就輕的回答道。
實際上,他當初和玉闕仙尊聯手,把龔善德按到了補水大會第一人的位置上,那時候,他和玉闕仙尊就已經有合作了。
不然,四靈界也不會有第一次穩定時代。
穩定時代不是因為時間到了就能穩定的,而是大家達成了共識,而后才有了穩定時代。
“少裝傻,老木,你得想清楚一件事,那王玉闕如此張狂,未來我們早晚要和他翻臉。”
木繁心道,還用你說?
翻臉是必然的!
玉闕仙尊拉起的補水大會,木繁很支持,也很喜歡。
所以,它當然希望能宰了玉闕仙尊,獨霸補水大會。
可之前,玉闕仙尊給木繁畫了一個‘帶你入局大天地’的餅。
所以,就把木繁給吊住了。
而今,大天地內的金丹來了一大票,木繁的選擇,已經不是只有王玉樓一個了。
也就是說,玉闕仙尊身上的針對木繁的稀缺性,少了許多。
“那也是未來,現在還不能翻臉,暗中藏著的那個沙牛,我們就必須聯合外來的金丹,一起小心應對。”
不同維度的內外壓,不同人不同維度的利益,嘿,就是這么復雜。
但是吧,木繁不提沙牛還好,它一提沙牛,龔善德就不滿道。
“那你為什么不支持我盡快推動十七州補水模式充重組的事情?”
還是之前的事,龔善德也不是在翻舊賬,因為這件事到現在還沒辦成。
厚樸道庭遷移補水靈地,其實對應的就是這件事。
烈州本就是補水進度最好的州,但辦起來一樣阻力重重,其他地方的局面只比烈州更差、更難推進。
“廢話,你推動這事是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
這就是敲打了,畢竟龔善德的小心思實在太明顯。
簡單來說,三仙州的補水模式如果重組,善德天帝就真的州內獨尊了。
洪璇璣、盧至水已經完蛋,善德天帝是三仙州唯一的一姐,輕輕松松就能壓死那些剩下的道祖們。
所以,玉闕仙尊和木繁,乃至于其他補水大會中的半步金仙,才不愿意順著龔善德的意思立刻開始補水模式的重組。
當然,這里面也有玉闕仙尊和木繁不愿意承擔代價的緣故。
總之,就是能拖一會是一會,沙牛不可能一次殺光所有人,等沙牛也就是環佩開始動手,很多事就好辦了。
各個州域一起重組補水靈地后,龔善德一州獨尊的局面,自然也就沒那么夸張。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只是想守護好三仙州,守護好我們的世界,我有什么錯?
而且,老木,你也沒有必要裝,你早就控制了木繁州,我控制三仙州算什么?”
龔善德吃定了三仙州!
這件事,是天帝的意志,她絕不會放棄。
玉闕仙尊在進步,木繁道祖在進步,善德天帝不進步的話,她也就漸漸必死無疑了。
“你說得對,我支持你,但木繁道庭的其他人不會支持你。
總之,要給三仙州的其他道庭,組織弟子和人手離開的時間。”
木繁不會攔龔善德,但那是以后。
先把三仙州的血抽一抽,而后再扔給龔善德,如此,才最為妥當。
在補水大會的維度中,‘玉厚聯盟’已經有了崩解的跡象。
在謀算四靈界,對抗天外天和玉闕仙尊的維度中,木繁和龔善德也難以完全互相信任。
“你就防著我吧,小心防著防著,結果我被沙牛或王玉闕殺了,到那時,你才是孤掌難鳴。”
老仙女不滿的抱怨道。
在她看來,木繁確實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惡心,夠能忍,實力強,勢力也經營的好,運營和對抗的思維更是比自己強一大截。
很難繃的。
面對天帝的嗔怒,木繁心中無奈,道。
“你死不了,我對你有信心。”
龔善德的抱怨,聽聽就得了,誰要是當真了
她給的理由,看起來合情合理,實則就是扯淡。
“老木,我沒有那么多的信心,你不怕嗎?
那些人,王玉闕、念無涯、沙牛,各個都是不好相與的。
在我們那么多人的圍攻下,念無涯還能反殺四人。
如果事情按照王玉闕的設計發展下去,到最后,四靈界還有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龔善德還是想的太好了,她居然幻想四靈界最后還會有她的容身之地。
以眼下的局面,但凡她稍稍跟不上,就等不到所謂的最后!
“怕有什么用?”
木繁的瞳孔,是那么的冷峻。
龔善德的小丑王位置,看起來難,實則只要局勢不徹底崩,也不會被清算。
而且,龔善德上面還有木繁抗壓、兜底(相對意義上有一個更強的在)。
木繁,才是四靈界真正的第一人。
站在對抗天外之人的第一線,木繁沒有什么可依靠的。
它面對的壓力,比龔善德大的多。
這么說吧,這場對抗,如果木繁繃不住,四靈界的未來就真沒有土著金丹的容身之地了。
即便有,也大概率是被天外金丹改造成忠誠模樣的。
“所以,你應該更多的支持我,而不是防備我,不是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仙之上,還有仙。
這對我們是好事,我們還有更遠的路可以走,還沒有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可對我們也是壞事,我們要團結起來,而不是和天外的金丹團結起來。
那王玉樓是個心狠手辣的畜生,它能殺念無涯,終有一天,也會對你我動手。
至于沙牛當然是問題,但不意味著,我們就要和王玉闕合作到底了!”
土著金丹之間,真的能有什么‘同鄉之情誼’嗎?
很難說的。
金丹已經不是人了,道祖和天帝這種稱呼的概念,甚至比大天地的‘仙尊’更遠離人的定義。
所以,他們不是人,沒有同鄉之情誼反而是正常的。
但在危險的局勢中,從過山、雙峰那樣的后進道祖,再到龔善德、木繁這類站在四靈界修行體系頂峰的道祖,都需要更多的尋找著力點。
因此,本不存在的同鄉之誼就被搬了出來。
可實際上,王玉樓是惡龍,木繁是猛虎,龔善德是豺狼,厚樸是鬣狗——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你想讓我怎么支持你,頂著王玉闕的注視、其他人的壓力,支持你獨霸三仙州?”
木繁是真不想承擔代價,走到高處的存在們,對于代價和收益有著非常清晰的認識。
而且,龔善德這個盟友,完全不可靠
“不,老木,你還沒想明白么,這件事我愿意沖在前面,你只要稍稍給我些支持即可。
還是我之前提的那個方案,王玉闕給出了框架,我們就要填滿細節。
事情一點點推動下去后,我們的目的也就實現了。”
龔善德從被動小丑,變為了主動小丑,因為其在四靈界頂級棋局中的相對位置與勝機,是最低的。
所以,她得沖。
這還不是失敗了才沖,頂多能算失敗了一半,將輸未輸。
這時候沖,總歸是有機會逆轉大局的。
“十七個州改為九個州,簡單,道庭以九州為分野各自聯合,也簡單。
而且,通過縮小重組后大道庭、大勢力數量的方式,可以增大規模,提高我們本土金丹在王玉闕面前的議價權。”
然而,木繁還是不愿意松口。
他認識到了變化,也被玉闕仙尊帶來的變化之機點撥了。
可作為一名四靈界的金丹,他同龔善德長久以來的矛盾也是真實的。
支持一名自己的敵人更進一步,這件事,太反直覺和違背本心了。
這里其實依然是四靈界土著金丹的陋習在作祟。
玉闕仙尊在簸籮會上都快把畢方噴成大叛徒、大天地奸、大畜生了,但拿到畢方的羽毛后,老畢依然很認可和支持玉闕仙尊。
因為,這玩意是雙向奔赴的共贏,穩住玉闕仙尊是有價值的——以王玉樓大天地最速金丹傳奇的驕傲,不可能送無極道主獨尊。
畢方可以支援敵人,大天地的很多金丹、包括玉闕仙尊也能做到,但這不意味著如此的實踐方式就是普遍的了。
至少,木繁一時間就有些難以接受。
許久,木繁才幽幽開口,話語中,卻有幾分苦澀。
“善德,善德,你知道么,在此界之外,有無盡的世界。
我們的對手,不是簡單的外來者,而是無盡世界中,最強的那批外來者。
贏不了的,只能保持不輸.”
艦炮帝國的大船轟碎了木繁的尊嚴,玉闕仙尊帶來的大天地對抗強度,僅僅是管中一窺,便讓木繁看清了那令人心焦的差距。
“怎么不輸?不是讓你快速吃了三仙州,而是把局勢拖下去。
那玉闕點醒了我,點醒了四靈界的道祖們,穩定的勝利比冒險的賭博更有助于我們的修行。
所以,我不會立刻支持你,我們要等,最好全力支持那玉闕和沙牛的對抗。
但除此之外,一切都盡量出工不出力,讓你的手下搞點反骨出來,好找借口糊弄他.
拖下去,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木繁終究是認可了龔善德的設計,將十七州縮小為九州,從而進一步的擴大預期中的新補水時代補水參與勢力的規模,以此剪除玉闕仙尊和天外金丹們對四靈界的影響力。
但是,木繁不打算現在就這么做,他更希望將時間拖得更久些。
“老木,你是不是傻了,我們受困于此界的上限,對修行的理解本就弱于天外金丹。
時間拖下去,我們是不利的!”
拋開被按著做小丑的過往黑歷史不談,善德天帝的水平還是相當到位的。
“你是你,我是我。”
木繁已經消失,不過,他依然回答了善德天帝的疑問。
對于能走到一界事實上第一人之位的木繁道祖而言,修行是修變化這件事被人點明后,他的修行已經進入了一日千里的地步。
舉個例子:金丹都是天驕,當初的白鯉可以通過玉闕仙尊帶去的、單純而抽象的一點變化之機,成就自身的道途,進入實力快速增長期。
這就是天驕們的不一樣,僅僅是一絲變化,天驕們就能在時機允許的情況下,把握住,并且用好。
被木繁裝了一把大的,善德女帝倒也不惱,只是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眉頭緊鎖的離開。
明明都在實力上都已經相當接近未來了,但未來,反而越發的不清晰了。
烈州,凈水道庭。
大天地來支援的金丹,都被玉闕仙尊栓在了身邊。
也就是安排到了凈水道庭之中。
無它,怕環佩。
念無涯死了,環佩還沒死,手里就算有畢方的羽毛壓陣,玉闕仙尊也不敢亂冒險。
反正這些人是帶著任務來的,就是來搶奪四靈界造化的。
玉闕仙尊殺了想挑頭的念無涯,而驚瀾、分水又是玉闕仙尊的準盟友(一個水尊門下、一個知止龍神門下),更別提還有西和、萁太昱等人。
再加上凈水道庭本來就有的其他三名金丹,等于說,玉闕仙尊已經成為了牢大,一邊按著大天地眾支援金丹不讓他們亂動,一邊拉著他們給自己做保安。
分水的道場,為孤黑山,名字聽起來倒霉,但實際上是個極好的靈地。
這一日,一道紅色的流光落入山中,分水趕忙親自接待。
來人,正是德頂王門下的虎相。
佳肴仙釀、美人舞劍,其中逍遙不必多提,牢頭玉闕對這些金丹相當不錯。
但酒過三巡,反玉闕的事情終究是要談的。
玉闕仙尊的糖衣炮彈,他們要吃,但他們都是久經考驗的修仙者,拎得清。
“龍神之前根本看不上王玉闕,只是沒想到他在四靈界闖下了如此的局面。”
分水醉眼朦朧的說著屁話,反正都是醉話,它不當真,虎相也不當真。
知止龍神再厲害,也要尊重變化本身,玉闕仙尊在大天地內也不是什么藉藉無名之輩。
“可現在看,念無涯死后,我們反而被壓制的更厲害了。”
虎相言語間,頗有些后悔的意思——其實都是扯淡,當初它也是被玉闕仙尊一點點說服的。
在那時候,殺了修為最高,最可能單吃四靈界的念無涯,對大家都有利。
只是吧,念無涯已死,現在的斗爭已經進入新的階段了。
所以,反而要哭一哭老念。
死人,有時候和活人一樣有用,少數時候甚至比活人更有用。
“那仙佩不是藏到了暗中么,天外天對四靈界的覬覦可不會憑空消失。
只要等王玉闕和天外天的人干起來,我們就裝模作樣的放放水,最好讓王玉闕和天外天的人兩敗俱傷。
如此,后面的事情就簡單了,我們的話語權也會大大提高。”分水仙尊道。
念無涯死了,但野心家永遠有。
這就是玉闕仙尊面臨的局面。
“我更關注補水大會,分水道友,你是水法精深的大修士。
要我說,你該現在就嘗試通過王玉闕,加入到四靈界補水的進程中。
如此,一旦未來生變,我們也有機會借補水大會的體系,構建相應的組織,從而謀劃四靈界。”
虎相的野心不僅僅是奪回話語權,他甚至想搶了玉闕仙尊親手塑造的議程和愿景。
“這我試試吧。”分水搖了搖頭,他不認為玉闕仙尊會允許自己短時間內就參與補水的進程。
都是老狐貍,不好周旋著呢。
從玉闕仙尊早期盟友‘玉厚聯盟’,到玉闕仙尊執掌四靈界、引靈大勢的盟友木繁龔善德,再到玉闕仙尊最近薅來的盟友大天地眾支援金丹。
在玉闕仙尊取得勝利后,這些好盟友們,不約而同的開始了反玉闕的征程。
潮起潮落,玉闕仙尊的潮,似乎已經進入了落的階段。
這其實也合理————巔峰之后不一定是更輝煌的巔峰,裸猿的幻想和現實是兩碼事。
但在凈水道庭的仙尊道場中,玉闕仙尊依然從容不迫的摟著自己的小情人秦楚然逍遙。
“.他們就說,羅皇已經把相公你派來了,再派東來仙尊過來,不合適。
所以,我們只得托庇于西和仙尊,才來到了四靈界。”秦楚然解釋道。
“東來.它要是能來,破局就更簡單了,可惜。”
看著自家男人的側臉,秦楚然心道,也沒見你真感覺到可惜啊.
“相公,你就不擔心反噬么,念無涯死是對當時矛盾的引爆和處置。
但舊的問題解決,新的問題就會跟著出來,你要早做準備才是。”
撫摸著楚然的香肩,玉闕仙尊有些感慨。
當初,從秦楚然身上,玉闕仙尊第一次意識到了,修仙界不缺天驕。
大天驕、小天驕、不完全型天驕,多的是,只是時代中的機遇太少,很多人被困住了。
楚然,就是個例子。
“你倒是教起了我,哈哈。”王玉樓調侃道。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
秦楚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追問。
“非也,非也,只是你看問題的高度還是太淺薄,判斷的維度同樣單一。
而金仙之上,就要看清潮起潮落的趨勢了。
潮水會起,起若天傾。
潮水會落,落的.所有人一視同仁。
所以,無論當下和未來會發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感到奇怪。”
基于對變化的邏輯的認識,永遠不會過時。
世間一切事,從生存到修行,都在其中。
所謂獨尊,也不過就是變化和可能性的終極。
“那相公,萬一”
“沒有萬一,我乃四靈界治世之尊,我只會贏,不會輸。”
玉闕仙尊慷慨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