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無言的驚懼

再以冷卻完畢的閃擊之力脫離包圍圈，瞬移到刻意落在陣型后方的西游面前。

就這樣按著西游的腦袋，借勢朝前疾掠一段距離，來到座位區走道的中央。

這個位置遠離了演講臺。

即便十二地支反應過來，也需要先跨越這段距離，才能再次對莫羅構成威脅。

能將戰局引導到此般地步，倒也不是莫羅神機妙算。

他原本光明正大的闖入會場，首要目標是瞬殺帕里斯通。

之后要考慮的，無非就是在十二地支和現場近六百名職業獵人的注視下，做到全身而退。

此刻對西游出手，其實并不在他的原定計劃之中。

只不過在等待閃擊冷卻的間隙中，他注意到西游有意避戰，站位跟其他十二地支拉開了距離。

這顯然是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于是莫羅毫不猶豫的將本該用于撤退的閃擊技能，轉而用在了襲殺西游的行動上。

這是根據現場形勢變化，而臨場決定的一次行動。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變強，不正是為了在每一次抉擇時，不必瞻前顧后、畏首畏尾嗎？

莫羅心中響起這樣的聲音。

剛才瞬殺帕里斯通，以及現在又陡然轉向對西游下殺手，無非都是順應本心的行為。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自由意志。

這讓他覺得，一路走來所斬斷的無數荊棘，都充滿了意義。

迎著西游驚駭的目光，莫羅五指發力，強悍無匹的念氣化作無可抗拒的力量，將西游的反抗意志徹底攥于掌中。

西游雖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殺所震懾，但下一刻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時，反擊的念頭便猛然升起。

他手中的如意棒能隨心意自由伸縮變化，即便身體受制，只要意識尚存，就能發動雷霆反擊。

然而他還未及行動，頭顱處傳來的恐怖擠壓力，已然瞬間將他的意識碾作一片空白。

“他清楚我和帕里斯通的身份……”

就在意識徹底渙散的前一刻，西游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莫羅拎著西游的頭顱，側身伸直右臂，讓失去反抗之力的西游如同玩偶般懸在半空，對準了演講臺方向。

他沒有立刻下殺手，而是以這個刻意擺出的姿態，再次切斷了米哉斯頓的視線鎖定。

米哉斯頓在瞬息萬變的戰局中體會到的一切，此刻都化作了無言的死寂。

他只覺得手中那張曾被自己視作如律法般莊嚴厚重的能力卡牌，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威能。

而這一切的根源在于——

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實在太過可怕。

撲了個空的其他十二地支們，眼見莫羅竟將西游如人質般挾持在手中，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尤其看到西游已經翻白眼失去意識，一時之間難免中斷了進攻節奏。

“放出系的瞬移能力……”

“一開始就是用這招殺了帕里斯通。”

“這家伙的瞬移能力很夸張，但肯定存在一些限制，從時間間隔來看，很可能是‘使用冷卻’的限制，所以他直到現在才用第二次。”

“正因為沒能第一時間壓制住他，局勢才會演變成這樣，如果再猶豫下去，他的瞬移能力很快又能再次使用……”

“要不顧西游的死活繼續強攻嗎？”

十二地支們各自在心中自語。

盡管在聯手進攻中未能占得便宜，但他們畢竟都是身經百戰的念能力高手。

短短幾秒的交手間，他們已經敏銳的察覺到莫羅瞬移能力的冷卻時間限制。

這迫使他們必須在莫羅下一次能力冷卻前，做出是否繼續強攻的決斷。

但時間緊迫，加上西游被挾持……

這兩重因素迭加，就連經常和恐怖分子周旋的波特白，此刻也不禁感到一絲遲疑。

更不用說其他十二地支了。

綺多突然開口道：“雖然不明白你究竟在盤算什么，但在我們強攻時，你明明有多次反擊的機會卻屢屢留手，現在挾持西游的舉動，更印證了這一點。”

聽到綺多的話，剛才參與強攻的幾位十二地支不約而同用余光掃向她。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們雖然沒有以言語交流，卻都隱約領會到綺多這番話的用意。

“就用對方接下來的反應……來判斷是否繼續強攻！”

十二地支們心照不宣的達成了共識。

綺多冷靜的目光穿過西游瘦長如竹竿似的身軀，落在莫羅特意側頭露出的那只眼睛上。

“如果你需要一個談判的機會，那么我……”

“噗嗤。”

話音未落，一下毫無征兆的殘忍聲響回蕩于整個會場，綺多驀然瞪大雙眼。

西游的頭顱在莫羅指間轟然迸裂，紅白之物頓時四濺飛散。

無法理解……

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的行為邏輯。

綺多心頭劇震，怔怔望著空中飛濺的腦漿和碎骨。

西游就這樣死了。

以波特白為首的十二地支們瞳孔驟縮，不容思考更多，皆是毫不猶豫的再次沖向莫羅。

走道兩旁的職業獵人們，特別是那些早已經按捺不住的人，此刻看到莫羅的兇殘舉動，又注意到十二地支們迅速圍靠過來，頓時從蠢蠢欲動轉為了實際行動。

“不可饒恕！”

兼具正義感和義氣的卜西朵拉怒喝一聲，語速極快的高喊道：“身為協會一員，我們豈能放任這等兇惡之徒在此逃脫……兄弟們，隨我一起上！”

或許是理念使然，又或是強化系多年來潛移默化的性格特質，卜西朵拉在這一刻仿佛忘卻了直面莫羅的風險。

而他的正義感和義氣，在長久以來，也確實在協會中凝聚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伙伴。

雖然光靠這群伙伴，并不能讓他在選舉大會中更進一步。

但此刻受到他的呼喚，這些獵人們群情激憤，紛紛響應，緊隨卜西朵拉向莫羅合圍而去。

可下一瞬——

迎接他們的，是莫羅自始至終都未曾顯露過的恐怖殺意。

那是一種極致兇狠、霸道冷酷，純粹邪惡的氣場。

僅一瞬之間，就如實質般沖擊著他們的神經，頓時皆是心頭震顫，意志動搖。

恍惚之間，他們仿佛看到莫羅周身流淌的念氣之中多出了一道道暗紅色的氣流。

在那翻涌交織的暗紅氣場深處，猶如火焰中跳動著一雙惡魔的雙眼，正冷冷注視著他們。

以卜西朵拉為主的這群職業獵人，都是在這股殺意氣場的沖擊之下齊齊僵在原地。

他們剛才有多沖動，現在就有多后悔。

是這股恐怖的殺意氣場，讓他們瞬間認清了現實。

倒也不能怪他們意志薄弱。

畢竟莫羅現在爆發出來的這股殺意氣場，可是蘊含了尼飛比特和蟻王的特質。

既有純粹的邪惡之意，也有蟻王那種將一切視為食物的霸道。

配以足夠強的顯現氣量波動，尋常念能力者一般都是未戰先怯。

莫羅以氣場爆發震懾住這群人之后，便是從容的退向后方的會場大門。

走道兩側。

近六百名職業獵人噤若寒蟬，只能驚恐的目送莫羅從容去往會場大門。

僵立原地的卜西朵拉等人，在短短時間內已經是冷汗涔涔。

他們如同路邊的一塊塊毫不起眼的石子，只能以一種卑微的姿態，眼睜睜看著波特白等十二地支從身前疾掠而過。

若將此地比作舞臺。

那么，聚光燈永遠都不會照到他們這種人身上。

因為他們和天才怪物之間，確切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那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卜西朵拉失神望著波特白等人的背影，以及那個怪物般的男人。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內心堅守的驕傲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也讓他看清了這個世界的參差。

抱有同樣感受的人，在場內并不在少數。

這本質上是一場認知層面的劇烈沖擊。

莫羅今日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讓他們提前窺見了更高層次的強者世界。

盡管這種差距令人絕望，但或許也并非壞事。

認清自我，認清世界。

時刻對未知的人事物保持敬畏。

至少這樣，就不會犯下能力者常見的因為盲目自信而葬送性命的錯誤行為。

并非無聲，卻勝死寂的場內，一個個職業獵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掉今日種種，以及那道怪物般的身影。

尤其是那股散發著恐怖殺意的氣場，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里深處。

莫羅陡然爆發的殺意氣場確實驚人，但以波特白為首的十二地支成員最多只是心頭一凜，并沒有被擾亂進攻節奏。

然而——

從莫羅沒有立即殺死西游，而是選擇將其作為人質干擾他們攻勢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留不住這個男人了。

會場大門前。

莫羅退到此處，駐足回眸，以平靜得令人心悸的目光看向緊追而至的波特白等人。

無聲的沉默。

當眾殺人時的干脆利落，離場之前的不言不語。

短暫的停滯之后，隨著念氣鼓蕩，莫羅的身形憑空消失在原地。

冷卻完畢的閃擊之力，讓他從容離去。

見此一幕，波特白臉色陰沉的停下腳步。

半途而廢本就不是他的作風。

但在追擊莫羅這件事上，他明白一切后續行動都將是徒勞。

“可惡！”

康宰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有些暴躁的朝空氣揮出一拳。

那么多人圍攻一個，竟然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反而處處受制。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對方竟在亂戰之中又強殺西游，而后從容離去。

這樣的結果，不僅讓十二地支顏面盡失，更將獵人協會的威信徹底擊碎。

要知道，此刻正在舉行的可是關乎協會未來的會長選舉。

而作為候選人的帕里斯通，以及代表協會門面的十二地支西游，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場襲殺。

這種離譜到極點的狀況，就算傳出去恐怕也無人敢信。

但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康宰之所以反應如此激烈，可能不僅是因為顏面盡失，也跟他身為保鏢的職業本能有關。

有人在他眼前被殺害，哪怕死者是他素來討厭的嘴巴很臭的西游，這種場面依然會觸發他強烈的職業應激反應。

這也許是一種職業習性了。

相較于康宰的反應，其他十二地支固然也是臉色難看，但不至于做出這種激烈的反應。

“薩秋，你的刀……看來也沒那么鋒利。”

蓋璐微微仰頭，看向沿著階梯往上的會場大門，又忽然偏頭看向薩秋，語氣淡漠。

“確實是我的問題，如果我能斬中那個男人的情感狀態，即便留不住他，至少也能干擾他發動瞬移能力。”

被蓋璐這話刺中要害，薩秋輕嘆一聲，非但沒有反駁，反而坦然承認了自己的不足。

畢竟是以心理師為職業的獵人，自然不會被他人的言行舉止而牽動情緒，更不會無謂的嘴硬逞強。

見薩秋如此坦然的攬下責任，蓋璐反倒不好再說什么了。

盡管她當時可是抱著不惜以一條手臂為代價的念頭，為薩秋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未羊銀達小聲嘀咕道：“主要還是因為……那個人實在太強了。”

“閉嘴吧，銀達。”

蓋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沒好到哪里去。”

心思敏感的銀達頓時慚愧的低下頭。

薩秋拍了拍銀達寬厚的后背，向蓋璐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鄭重道：

“此人來歷不明，實力深不可測……剛才我的‘心之刃’確實斬中了他，能力也成功發動，但他卻完全不受影響。”

他環視身旁的同僚們，沉聲道：“我說這些并非為自己開脫，而是希望各位認清這個事實。”

“薩秋，你的意思是……那家伙的精神力也有懈可擊？”

康宰勉強平復了情緒，皺眉問道。

薩秋沉默片刻。

“是無懈可擊→康宰。”

綺多走上前來，習慣性的糾正了康宰的用詞錯誤，隨后望向西游的尸體，語氣沉重：“實力如此強悍，連精神力都能硬抗薩秋的能力，這樣的高手，絕不可能籍籍無名。”

“確實。”

波特白神情凝重，道：“不排除易容的可能，但這一切還需調查后才能定論。”

“那啥，我剛才也出力了。”

皮約恩拿著手機晃了晃，認真道：“看，我可是錄了一段視頻，多少能幫上點調查的忙。”

眾人無語的看了她一眼。

只有康宰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