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史詩的碰撞
三人穿行在廢棄的巷道里,碎石和生銹的鐵皮在腳下發出輕響。
白術走在最前,夏生殿后,李觀棋被夾在中間。
夏生始終與李觀棋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視線看似在警戒四周,余光卻從未離開過李觀棋的背影。
剛才那陣詭異的金屬摩擦聲,還有墻角那撮銀灰色的粉塵,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腦子里。
這個李觀棋,不對勁。
四周安靜得可怕,只有風聲在殘垣斷壁間穿梭,發出嗚咽般的低吼。
這種寂靜,反而讓人的神經繃得更緊。
突然,一股若有若無的腐爛氣味,順著風鉆進鼻腔。
白術腳步一頓,猛地抬手,示意停止前進。
夏生和李觀棋跟著停下腳步,眼神掃過周圍每一處可能藏人的陰影。
“哎呀呀,這么著急回去做什么?”
一道嬌媚又帶著癲狂笑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忽遠忽近,根本無法判斷來源。
“陪我玩玩嘛。”
話音未落,他們腳下的地面開始輕微震動。
咔……咔嚓!
一只腐爛到露出白骨的手掌,猛地從龜裂的水泥地里伸出,緊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轉眼之間,幾十具穿著破爛服飾的尸體,從地底掙扎著爬了出來,它們眼眶空洞,身上掛著爛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響,朝著三人蹣跚圍攏過來。
這些死物,遠比之前遇到的死侍更具壓迫感。
因為,實在太多了。
不只是地上,連破爛的樓頂也爬滿喪尸,如果說拉提亞是一團腐肉,那這些喪尸就是爬在上面的螞蟻。
“什么人?”白術抬頭朝著四周大喊。
見沒人回應,他轉頭朝李觀棋兩人低聲道:“我們的行蹤暴露了。”
這個話,讓夏生和李觀棋的心同時一沉。
他們走的是臨時規劃的偏僻小路,知道的人只有他們三個,以及下達命令的上級。
內鬼?
“控制死者。”夏生掃過四周的喪尸,目光一冷,手中出現一桿長矛,“真是令人作嘔的能力。”
數百上千的喪尸一同撲上來,巷道兩頭的地面,以及兩側的墻壁,無數只腐爛的手掌破土而出、穿墻而入,密密麻麻,將退路徹底封死。
“吼——!”
尸潮如墨色的浪,帶著滔天的惡臭,從四面八方涌來。
“該死!”白術低罵一聲,迅速掃了一眼局勢,“李觀棋,你先走,跟暗部會合,我們斷后!”
夏生長矛已然在手,冰冷的鋒刃在昏暗中劃過一道寒芒,他身形一轉,長矛橫掃,將三具撲到近前的喪尸攔腰斬斷,腥臭的黑血濺了他一身。
可喪尸悍不畏死,無窮無盡。
白術和夏生背靠著背,被迅速壓縮在一個極小的圈子里,寸步難行。
“真是惡心的能力。”
李觀棋被護在中間,他看了一眼被尸潮淹沒的出口,又看了一眼陷入苦戰的兩人。
他沒有跑。
就在夏生以為他會用那種鬼魅的身法尋找空隙脫身時,李觀棋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不退反進,竟是主動迎著尸潮,一頭撞了進去!
他一拳轟出,正中一具喪尸的頭顱,腐爛的腦袋如西瓜般炸開。
他沒有片刻停頓,身體順勢下沉,一記兇狠的肘擊,將另一具喪尸的胸骨整個砸得凹陷下去。
拳、肘、膝、腳。
他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化作了最簡單、最原始,也最致命的武器。
沒有精妙的招式,只有純粹到極致的力量和速度,每一次攻擊都精準地落在喪尸最脆弱的關節和頭顱上,效率高得嚇人。
夏生長矛再次揮出,將一具企圖偷襲的喪尸釘在墻上,眼角的余光卻死死鎖在李觀棋身上。
不對。
他的心猛地一沉。
這不對勁。
為什么不用那種身法?
那種如同鬼魅,能在刀光劍影中穿行的身法,在這里簡直是絕殺,可以讓他毫發無傷地穿過這片尸潮。
在試訓對練的時候,他明明最擅長躲開攻擊。
可現在,他卻選擇最笨、最直接的打法,用肉體去硬撼尸潮。
好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短短幾個呼吸,李觀棋已經硬生生在尸山血海里鑿出一條通路,他一腳將最后一具擋路的喪尸踹飛,踩著滿地的碎骨爛肉,沖出包圍圈。
白術見狀,滿血的鏡片下,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
夏生瞳孔驟然一縮,想跟上李觀棋腳步,卻被白術擋住去路。
白術笑了笑,跟他說:“相信他吧,我們得給他斷后。”
“看看后面這些喪尸,不處理的話,只會跟著帶過去。”
“教皇點名要他,你可真放心讓他一個人走。”夏生直視白術,聲音冰冷。
“暗部的人快到了。”白術不以為意道,“我們攔住這波尸潮就行。”
說話間,尸潮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讓人動彈不得。
另一邊,李觀棋踩著滿地碎骨爛肉,沿著預定路線狂奔,前方巷口,終于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影。
十幾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暗部成員早已在此接應,為首的隊長看見那道在尸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驚異,立刻打出手勢。
“這邊!”
眼看就要匯合,勝利在望。
就在這一瞬間。
一道紅色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暗部隊員與李觀棋之間。
她不是跑過來的,也不是跳過來的,是從一個影子里升起的,像一副畫卷上被滴上的一點朱砂,突兀又刺眼。
是愚者,理。
她對周圍全副武裝的暗部隊員視若無睹,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緩緩抬起手。
“嗡——”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以她為中心驟然擴散,將整個廢棄工廠籠罩其中。
光幕之上,無數繁復的符文流轉不息,一個手持雙劍、身披重鎧的巨大戰魂虛影隨之浮現,戰魂四周,一道金色的光環緩緩轉動,散發出神圣又壓抑的氣息。
史詩級領域卡——肅聲之結界!
“不好!”暗部隊長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她怎么又知道我們的行動……”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來不及細想,已然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開火!打碎結界!”
砰砰砰!
槍的轟鳴和喚靈機啟動的蜂鳴炸響,數十道藍色的能量彈與各種卡靈的攻擊交織成網,如暴雨般傾瀉向結界中心的理。
然而,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所有的攻擊,在靠近理身前一米范圍時,仿佛撞入一片絕對的不取對象之領域,前進的勢頭瞬間凝滯。
沒有爆炸,沒有聲響。
那些狂暴的能量彈和卡靈攻擊,就像被抽走靈魂,光芒迅速黯淡,最后化作點點光屑,潰散在空氣里。
一切攻擊,都被那一道轉動的光環輕易化解,甚至沒能讓那身紅袍動一下。
“隊長!攻擊無效!”
“領域還是無法對她發動!”
隊員們驚駭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李觀棋望著那個數十米高的法理守護者戰魂,目光呆滯:“史詩卡”
他一拳干倒十幾人,對于普通人而言確實很有沖擊力,已經‘不像人’了,但比起真正的高武,真正的‘不像人’還是差了很多。
原來,擁有一張史詩卡,真的可以肆無忌憚。
只要結界還在,理就是無敵的,不會成為攻擊和效果的對象,領域決斗都不能選定她。
在一眾暗部隊員絕望的目光中,理緩緩睜開眼,那雙古井無波的藍色眸子,越過一張張驚愕的臉,平靜地落在李觀棋的身上。
她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
理沒有說話。
她只是抬起手,對著那數十米高的法理守護者戰魂,輕輕一指。
嗡——
巨大的戰魂隨之而動,它緩緩舉起手中的巨劍,劍身之上,沒有燃起烈焰,也沒有纏繞雷光,只有一股純粹到令人窒息的威壓,整個天空都陰沉下來。
空氣凝固,萬籟俱寂。
“結陣!”暗部隊長發出嘶吼,眼中布滿血絲。
十幾個暗部成員動作整齊劃一,瞬間在李觀棋身前組成一道防御陣線,數面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重盾卡靈被召喚出來,彼此相連,構成一堵堅不可摧的壁壘。
數十個卡靈,飄在半空,擺出防御架勢。
然而。
巨劍落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震耳欲聾的聲響。
就像燒紅的烙鐵按入積雪,那道由數名精英探員合力構筑的能量壁壘,在接觸到金色劍刃的瞬間,便無聲無息地消融、瓦解,連一秒鐘都沒能撐住。
“轟——”
劍風余波掃過,防御陣型在剎那間崩潰。
最前面的幾名暗部成員如遭重錘,胸前的特制作戰服寸寸碎裂,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斷墻上,口中鮮血狂噴。
后面的隊員也被掀飛,喚靈機在沖擊中爆出電火,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場面一片狼藉。
一劍。
法理守護者僅僅一劍,一支訓練有素的暗部分隊,便徹底失去戰斗力。
李觀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看著那些倒在血泊中掙扎的暗部成員,聽著一聲聲哀鳴,腦海不禁響起遙遠的,模糊的話語。
“快驅逐他,他就是災厄之子,會帶來不幸!”
“比決斗本身更重要的,是決斗資格。”
“哥哥,你還不明白嗎,你融入不了他們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夠努力,夠拼命了。
碎心掌,格斗術,還有那些在夢境生死邊緣磨練出的狡詐和狠厲。
可現在,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東西顯得那么可笑。
就像一個笑話。
一種徹骨的無力感,從心臟蔓延至四肢。
原來,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史詩卡面前,是那么的無力。
他好像理解了那個年輕教士,那個教士絕地的時候想過用決斗逃一命,但李觀棋拒絕了決斗,并給了他一槍。
現在,回旋鏢打回來了。
他現在也想跟理說:“要不我們來場決斗吧,我贏了你就受捕,你贏了我就跟你走。”
很明顯。
他的決斗資格不夠說出這句話。
決斗,只發生在平起平坐之間。
得來一個.
“轟——!”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環炸開,硬生生將那不可一世的法理守護者戰魂震退半步。
理的眉頭微微一皺。
“這個光環是……”
一眾倒在血泊里,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暗部成員,臉上涌現出狂喜,他們掙扎著轉過頭,在看清來人之后,那份喜悅幾乎要從胸腔里溢出來。
“牢大——!”
一聲發自肺腑的吶喊,喊出所有人的心聲。
李觀棋看到那道暗紅色的身影,心頭也是一松,差點脫口而出。
是老婆,不,老大。
“不對,老大的史詩卡好像是……”一個剛給自己打完急救針的暗部成員忽然想起什么,臉上的喜色一僵。
“嘶——”旁邊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防御陣型。”祈夢思聲音冰冷,命令簡單明了。
“老大!給點時間啊!”暗部隊長連滾帶爬地吼著,指揮著還能動的隊員重整陣型。
但這一次,他們不是防敵人。
是防自己人。
“喂——我還沒進去啊!”李觀棋也反應過來,看著那面重新豎起,把自己隔絕在外的盾墻,整個人都傻了。
祈夢思根本沒理會他們的鬼哭狼嚎,只是緩緩將手高舉。
“冰冷的火焰將吞噬世間的一切。”她輕聲宣告,帶著決絕。
“漆黑的朵。”
地面,一朵朵漆黑的薔薇破土而出,它們的瓣邊緣燃燒著無形的黑色火焰,散發著死亡與凋零的氣息。
“綻放吧!”
“轟隆——!”
以她為中心,一場漆黑的風暴驟然擴散!
無數燃燒的黑薔薇瓣卷入風中,化作一道道致命的刀刃,瘋狂切割周圍,猙獰的荊棘藤蔓從地面狂涌而出,如同一座巨大的囚籠,將整片區域封鎖。
李觀棋被吹得分不清天南地北,抬手護著臉。
風暴的中心,隱約傳來一聲震徹天地的龍嘯。
史詩級黑薔薇龍!
那狂暴的黑色風暴,狠狠撞在金色的肅聲之結界上。
咔……咔咔……
堅不可摧的金色光幕,第一次出現裂痕,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理神情一變,眉頭緊鎖。
她指揮著法理守護者戰魂調轉劍鋒,不再理會地上的螻蟻,而是迎向空中那場吞噬一切的漆黑風暴。
銀色與黑色,神圣與不詳,兩股史詩級的力量在半空中轟然對撞!
一種空間被撕裂、法則被碾碎的沉悶嗡鳴炸起。
李觀棋被夾在史詩戰場的正中心,狂風吹得他睜不開眼,碎石和金屬片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劃出一道道細小的血痕。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用手臂護住腦袋。
這尼瑪什么神仙打架啊!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那場毀天滅地的對決吸引,悄無聲息地從一堆坍塌的瓦礫后滑出。
那道身影的動作快得像一道錯覺,在漫天飛舞的黑薔薇瓣和金色光屑的掩護下,無人察覺。
神影依·米德拉什。
她臉上的笑容癲狂又興奮,像一個終于等到果的孩子,徑直沖向風暴中心的身影。
“逮到你了。”
帶著甜膩香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觀棋心中警鈴大作,猛地轉頭,可迎接他的,是一只捂上口鼻的、散發著詭異甜香的手掌。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試圖掙扎,可那股香氣有生命一般,強行鉆入他的身體。
視野瞬間天旋地轉,力氣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然后像個斷線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失去所有意識。
下一秒,地面轟然破開!
一只由紫色影線和詭異鱗片構成的影依龍破土而出,它一把叼住昏迷的李觀棋,沒在原地停留半秒,猛地重新鉆入地下。
地面只留下一個深坑,影依龍、伊米x和李觀棋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快到所有人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史詩級的力量碰撞緩緩停歇,狂風止息。
硝煙和塵埃彌漫在廢墟上空,金色的光屑與黑色的瓣一同飄落,像一場盛大葬禮的余燼。
戰場死一樣寂靜。
“人呢?!”暗部隊長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灰,嘶聲大喊:“李觀棋呢?!快找!”
幸存的隊員們忍著傷痛,茫然四顧。
剛才那場對撞毀天滅地,他們被吹得七葷八素,根本沒看清發生什么。
“隊長……沒,沒看到人!”
“愚者也不見了!”
一片混亂中,祈夢思的身影從空中緩緩落下,暗紅色的風衣一塵不染。
她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戰場中心,又看了一眼那個被影依龍鉆出的大坑,眉頭緊鎖。
“怎么會.”
她知道有第三個人藏在暗處,也第一時間發消息提醒李觀棋。
以他在實戰考核里表現出的反應速度,那種能在槍林彈雨和葉牡丹的圍攻下搶到控制臺的怪物,怎么會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被人偷襲帶走?
是故意的?
還是說.
就在這時,白術和夏生從巷道的另一頭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么?”白術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神情凝重,“李觀棋呢?”
暗部隊長看著深坑,臉色難看:“被抓走了。”
“抓走了?”白術的眉頭皺了起來。
夏生沒有說話,他越過眾人,徑直走到那個深坑旁,蹲下身。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坑洞邊緣的一點微光上,帶著深深的困惑。
“以他的反應,竟然會被抓走。”
祈夢思眉頭一挑,看來不只她有這個錯覺。
對于不熟李觀棋的人來說可能不覺得有什么,但夏生陪練格斗一個月,深知李觀棋的反應有多快。
這樣的人,就這樣被抓了?連呼救都喊不出?
他不理解。
自從李觀棋宣布自己藏好之后,人就怪怪的。
“全員收縮防線,建立臨時警戒區,搜尋任何可疑蹤跡。”祈夢思轉頭朝暗部下令,不帶一絲情感。
隨后,她在腦海里,直接聯系上王手。
“報告,目標丟失。”
沉默片刻,才傳來王手聽不出情緒的漠然回音。
“問題很嚴重。”
祈夢思的心一沉,主動承擔責任:“是我的失職……”
“我是說托尼老師。”王斷了她。
“……”祈夢思準備好的一系列檢討和應對方案,全都卡在喉嚨里。
“托尼……老師?”
“它又造出新石碑了。”王手聲音聽著有些苦惱,“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給它吃太多甜的,它這年紀,容易得尿病。”
祈夢思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宕機。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把思緒從“托尼老師得了尿病”這件事上拉回來,一字一頓地重復。
“我是說,目標人物李觀棋,被抓走了。”
“哦,這個啊。”王手的語氣輕描淡寫,“問題不大。”
祈夢思徹底說不出話了。
一名被教皇指名道姓,不惜出動愚者也要抓捕的關鍵人物,就這么丟了。
問題不大?
“讓他自己玩吧。”王手平靜地說著,聽不出什么意味,“以后別給托尼老師喂太多甜食。”
通訊,就此切斷。
祈夢思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只覺得拉提亞的風,有些喧囂。
另一邊,夏生沒有理會周圍的混亂,他獨自來到深坑旁,蹲下身。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坑洞邊緣的一撮塵土上。
那里,有一片殘留的、指甲蓋大小的紫色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詭異的光。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
沒有實體感。
那片看似堅硬的鱗片,在他指尖觸碰的瞬間,竟無聲地潰散。
“影依嗎”
結合喪尸大軍,可以簡單地推斷出,是傀儡師拐的人。
粉塵從他指間滑落,混入地上的塵土,再也無法分辨。
十幾公里外,荒野的風卷著沙礫,刮在人臉上生疼。
影依龍伏在地上,背上是昏迷不醒的李觀棋。
“哈哈哈!抓到了!真的抓到了!”伊米x發出癲狂的大笑。
“拘靈司那幫蠢貨,擺出那么大陣仗,就這。”
她轉頭瞥了一眼身旁臉色蒼白的理。
“愚者小姐,你還撐得住吧?別死在半路,我可沒法跟教皇老頭交差。”
理捂著胸口,輕輕喘息,額前的藍色發絲被冷汗浸濕,黏在臉頰上,她只是虛弱地搖了搖頭,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與祈夢思的史詩卡對撞,耗盡她全部的力量。
“辛苦了辛苦了。”伊米x說著,晃了晃手指上的藍色水晶戒指,“不過這次,還真得謝謝石頭怪。”
她嘖嘖稱奇:“這天眼是真好用,拘靈司那些人的調動看得一清二楚,跟開全圖掛一樣!”
雖然拘靈司人多勢眾,防線層層迭迭。
可她們有全知視野,總能找到防線的空隙,迂回穿插,逮到一個偷人的機會。
理沒有回應,只是下意識地握住胸前的項鏈。
兩人帶著戰利品,一前一后地走著。
忽然,伊米x的腳步一頓,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
前方的風沙,有些不對勁。
不是正常的流動,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排開,朝著兩側翻涌。
“什么人?!”伊米x厲聲喝道,全身的影力瞬間繃緊,警惕地盯著前方。
腦海里的巖石天眼地圖上,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任何生命光點的警示!
怎么可能?!
是空軍?可天上連個飛行器的影子都沒有!
風沙緩緩散去。
一道嬌小的身影,就那么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衣角和發梢在氣流中輕輕飄動。
她緩緩落地,雙腳卻始終與地面保持著幾公分的距離,沒有沾染一絲塵土。
來人,正是負責在結業任務里混分的——柒柒。
伊米x的腦子宕機一瞬,滿頭都是問號。
懸浮移動?
不觸碰巖石,確實可以避開巖石天眼的偵查……
可是,她怎么會知道要防這個?!
這是哪冒出來的怪物?!
“上!”
她一聲令下,埋伏在四周的亡靈喪尸破土而出,嘶吼著就要撲上。
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悍不畏死的喪尸,在看到柒柒的瞬間,竟齊刷刷地停住腳步,腐爛的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它們空洞的眼眶里,重新燃起名為“恐懼”的情緒。
甚至有幾具喪尸,開始瘋狂地用爪子刨地,想要把自己重新埋回土里。
“???你們在干什么?給我打她啊!”
伊米x臉上的表情從錯愕變成驚恐,她瘋狂扯動手中的影線,可那些亡靈就像是被掐斷信號的提線木偶,徹底失控。
她猛地抬頭,死死盯著那個不染塵埃的女孩。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她也算活幾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能嚇到喪尸的東西。
柒柒沒有理會她的歇斯底里,平靜的目光越過風沙,落在理的身上。
“自首吧。”
她的聲音很淡,像白云,輕飄飄的。
“念在你以往的功績,可免一死。”
理聽得一愣,隨即一絲苦澀從心底蔓延開來,她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探員,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李觀棋。
“感謝你的好意。”
她轉頭,對快要崩潰的伊米x說:“先帶人走。”
伊米x反應過來,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我們要死一起死’的友情高光,驅使著影依龍調頭就跑,果斷拋下理,帶著她的戰利品消失在風沙深處。
荒地上,只剩下兩位氣質截然相反的“天使”。
“再問一次,你愿意懺悔嗎。”柒柒漠然地問。
“懺悔?”理輕輕笑了,帶著自嘲和一絲解脫,“那是我們教令院的詞,探員小姐。”
她緩緩抬起手,展開決斗盤,將那張已經失去大部分靈性,跌落史詩位階的肅聲之結界置入其中。
“拘靈司,救不了苦難。”理臉色虛弱,但目光堅定。
“神愛世人。”
“是嗎。”柒柒平靜地望著她,同樣展開決斗盤,將領域卡天氣預報置入。
“既然這樣。”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那——”
“雨天。”
雪天,是悲傷的天氣。
雨天,是凋謝的天氣。
“決斗!”(x2)
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轟然對撞,激起猛烈的空間波紋!
灰色的天空,開始飄落細密的雨絲。
一滴雨,落在理腳邊的碎石上。
沒有濺起水。
真是塊堅硬的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