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整個帝國輿論界的預料,這場仙石甸戰爭,在短短一個月間就結束了。
隨著大多士公爵的離開,除了零星的殘軍還在抵抗,整片地區都安靜下來。
就算是那些貴族們,也都謹慎地四處打探消息,而不是正面對抗。
顯然,到目前為止,圣聯軍隊還沒有對貴族下死手的動作。
他們的確被嚇到了,不敢隨便抗爭。
這場戰爭太過于快速了。
2月7日開戰,3月5日停戰,甚至沒怎么影響春耕。
躲避在山洞森林中的農夫們陸陸續續下山,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一些地區偏僻的村莊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一場戰爭,直到傳令的憲兵和神甫騎著馬來張貼告示,他們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藍寶石郡,德薩米鎮。
才剛剛八點左右,鎮民們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叫醒。
相對于圣聯一個鎮子千八百人的規模,這個藍寶石鎮只有90戶,近四百人左右。
所以當憲兵與圣道僧侶到來時,幾乎全鎮的人都能聽見,包括住在旅館里的當地民意代表。
他們偷偷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便能看到教堂廣場上的憲兵。
憲兵們普遍穿著藍色衣服白色釘尖圓盔,身后還跟著三名圣道宗新任命的僧侶。
按照讓娜的計劃,每個郡都先成立郡修會,再組建鄉修會,完成對各地主教和本堂神甫的任命。
至于原本的主教和本堂神甫,則是調到郡修會先審查。
那些不愿從命的,要么就自己逃跑,要么就是軍隊來請,這些憲兵今天就是來做這個的。
望著黑袍的本堂神甫,兩腳離地,顫顫巍巍地被憲兵們提走,米茲哈便流下淚來。
旁邊幾名代表看著好奇,紛紛上前詢問怎么了?
米茲哈指著樓下正在向鎮民們宣讀告示的圣道宗僧侶們:“恐怕我們此次一去,便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米茲哈老兄怎么說出這種話來了?”幾個代表都是駭死了。
“還用說嗎?”米茲哈悲從中來,涕淚俱下,“吞了教會還不滿足,又不敢動貴族,不就只剩咱們了?”
“你癔癥了吧?哪會像你說的那樣?”坐在床沿的羊毛商人喀什克不屑道。
“你老兄早改信了圣道宗,當然沒事了,我們可慘了。”米茲哈語無倫次,“咱們必定是要進入那個圣三一教育隊,不交出全部家產不罷休的,千河谷發生了什么,忘了?”
“苦也!”幾個代表一聽,都是面露悲戚。
千河谷曾經的巨賈寡頭們,不是被圣孫絞了首,就是跪下來給圣孫乖乖當了狗。
他們的命運不外如此。
就算圣聯不屑于他們這點財產,可圣聯的中產難道不會覬覦嗎?
說到底,圣聯必然是優先圣聯自己人的。
這場信民大會,必定有陰謀,他們必定要大幅讓利啊。
按照圣聯的做法,除了逐步用圣道宗僧侶替換原本的教會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集結中產。
除了鄉村農夫,最有政治積極性,影響力僅次于貴族與寡頭的中產就成為了圣聯拉攏的對象。
正所謂政治就是把敵人搞的少少的,把自己人搞的多多的,就是這個理。
于是仙石甸在安定下來后,4月便是仙石甸的信民大會。
按照圣聯的傳統,必定是先召集民意代表開信民大會,先認識認識。
然后再約法三章,利用農夫、中產(市民、商人、官僚)以及圣聯自己的軍隊,去合作壓制貴族與寡頭。
只不過這樣的事情,在貴族與寡頭們的刻意輿論攻勢下,卻是完全變了樣。
“好了。”羊毛商人喀什克站起身,“你們想想那些圣聯的士兵,不會是那樣的人的。
再說了,我可聽說,這新寶石聯邦的牧首,可不是千河谷人,而是咱們仙石甸人!”
與此同時,捕魚城,宮殿區。
原先只有貴族馬車與絲履才能抵達的地方,此刻卻被軍官士兵們的軍靴,平民們的布鞋所踩踏。
專門給馬車走的青石街道上,戴著風帽,穿著皮背心與粗麻布衣,還有鐵匠夾克的市民來來往往。
他們很多人都在本地住了一輩子,卻還是第一次能夠進入宮殿區。
大理石波浪型的圍墻,插著黑鐵制成的鐵藝柵欄。
柵欄之后,層層疊疊的綠樹與花圃,圍繞著一個個噴泉池子。
搖曳生姿的侍女端著盤子,家生的仆役在宮殿內的小河里打水。
曾經遙不可及的畫面,此刻卻是完全映入眼簾。
這十幾座宮殿,動輒占地數十畝,數百名乃至近千名仆從門客,供養的卻是不到七八個貴族家庭。
只是此時,貴族家的大小姐們卻是無奈而又厭煩地合上窗簾,不去看圍墻外的平民。
曾經的私宅外頭,一個個平民將腦袋擠在鐵柵欄中間,朝著家里張望。
貴族的榮耀,怎么能容平民隨意觀賞?
不過,圣聯來了,一切就不一樣了。
平民們帶著好奇甚至是報復般的心理,四處打量,又是嫉妒又是暢快。
你們這群貴族天天神神秘秘地躲在自家宮殿中,說什么貴族的高貴。
現在這份高貴,不還是被他們看光了?
然而,他們此刻最嫉妒的,還是那些士兵與軍官。
抬起頭,那些胸前掛著綬帶的士兵,帶著家人與行李,陸陸續續地搬入德雷斯肯家族的一間行宮中。
從此往后,這間行宮就會被改造成軍營與官邸廣場。
要知道,他們其中不少人可就是仙石甸人呢。
圣聯總是將新五郡地區統稱為新五郡,但其實是新五郡分屬兩個不同的領。
荊棘園的狼橋郡、鴉棲郡,以及仙石甸的上下塞恩郡與赤砂郡。
火蜥戰團常年駐扎在上塞恩郡,補員也是就地進行,軍隊中的仙石甸人比例不低。
在仙石甸本地人看來,就是一群外三郡的礦工鄉巴佬,當了兵,就耀武揚威到他們頭上來了。
能忍嗎?
從市民們的表現來看,能。
尤其是不少負傷退役的軍官或者文化水平比較高的士兵,都是要留下來充任地方官吏的。
一個大頭兵,認識幾個字,居然都能當稅吏了!
他們學識多淵博啊,卻只能待在法院里當公證人,天理何在啊?
但又能怎?
現在惹了他們,以后他們為難自己怎么辦?
市民們除了羨慕他們的好運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臭外地的,居然凌駕到他們頭上來了,真是圣父不公啊。
早知道圣聯能贏,早知道圣聯對士兵這么好,他們就是走線都要去上塞恩郡參軍啊。
一群可悲可恨可惡的幸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