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對手是勇者

今天是勇者抵達帝都的日子

這就是太過出名的壞處，在齒輪城外與大部隊分別后，他這一路上受到了不少挫折，尤其在“勇者歸來”的流言傳開后，各個城市的空艇港都設置了嚴密的排查，索蘭自然沒法再乘坐常規的交通工具。

他不得不從零開始學習如何與銀輝帝國的地下勢力打交道，這一路上磕磕絆絆換了不少進城的方式，有時候被埋在干草堆里，有時候還得偽裝成尸體躲在桶里被運送進城，而這天晚上凜冬見到索蘭時，他正活動著手腕，從一箱凍魚里探出腦袋，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魚腥味。

“交貨”地點是帝都的西郊，這里是黑市的據點，也是情報販子們扎堆的地方。

同樣等候在這里的還有一個熟面孔。

“佐菲！”

見到前來迎接自己的刺客大師，索蘭意外極了，他愣了好半晌，才快步迎了上去想要給對方一個熱情洋溢的擁抱，但他的行為自然被佐菲躲閃開了，這個高冷的男子嫌棄地瞥了索蘭一眼，用捏鼻子的動作提醒他在把自己身上的魚腥味弄干凈之前不要和任何人產生身體接觸。

索蘭訕訕一笑，他上一次聽說佐菲是在蘭斯的描述之中，他們一行人遭到了伊莉雅的暗算，佐菲因毒藥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后被帝國軍帶走，從此便下落不明。

“這位是……？”

“哦，忘記介紹了，她叫奇娜，是反抗軍的成員。”

索蘭介紹道。

和躲在凍魚里的索蘭不同，奇娜這一路躲在了一個巨大的黑檀木容器里——這是帝都某位貴族定做的施法容器，因為與黑魔法有關，便只能通過黑市運輸到帝都。

索蘭講述起了他和奇娜的相遇。

在伊芙琳率領反抗軍進行大撤離時，她獨自一人溜出了部隊，在半路找到了索蘭。

奇娜曾是反抗軍中的“采購員”，因此常年都和黑市保持著密切的來往，她主動幫索蘭與黑市取得聯系，這一路上幫了不少忙。

“多虧了奇娜，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索蘭撓了撓頭。

身為勇者，他一直都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也只會采取堂堂正正的交通工具，在奇娜找到他之前，他已經在考慮徒步從齒輪城的荒郊走到帝都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再次和伊森等人見面可能已經是幾個月之后的事了。

“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吧？”

佐菲冷聲問道，他自始至終也沒有給過奇娜好臉色看。

如今蘭斯正在私下里籌備力量，秋收節的到來成為了最好的偽裝，而他們最終的目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闖進王宮，直面亨利六世。

每個人都要做好豁出性命的覺悟，他不明白索蘭帶著一個這么年輕的小姑娘做什么。

一旦卷入其中，奇娜多半無法善終。

“我要找到我的姐姐！”

聞言，奇娜卻堅定地接話道，“這與索蘭先生無關，是我自己要來帝都的，這也是我加入反抗軍的理由。”

盡管反抗軍中大多都是被生活逼得活不下去的人，但其中也會有像她這樣的人。

治安所的警探們無法給予他們真相，他們便只能依賴黑市，以及其他“邪惡的不法”力量。

“你們不必在意我，我會自己調查明白。”

這些年來，奇娜一直沒有放棄過對于姐姐的尋找。

而就在大召喚師海緹雅遇害幾天后，一向守口如瓶的齒輪城情報商人決定離開齒輪城這個是非之地，她一直將對方稱為老師，而就在對方離開的當天晚上，奇娜收到了一封信件，信件里提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血腥公爵，米爾血棘。

老師在信中向她表達了歉意，解釋了多年來向她隱瞞了這件事的原因所在。

這與死去的大召喚師海緹雅有關，帝都的血腥公爵便是海緹雅家族在帝都的靠山，而根據他通過黑市調查到的情報，海緹雅的父親就是奇娜姐姐在失蹤前最后接觸過的人。

雖然真相聽起來很殘酷，但她的姐姐很有可能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繼續調查下去只有死路一條，這么做并不值當。

血腥公爵背后，站著的是整個帝國。

血棘家族與王后來往密切，也是大皇子的支持者，以奇娜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動他們。

他一直都希望奇娜能放棄調查，把這件事拋到腦后，就當做她的姐姐從未出現過，然而奇娜的執著出乎意料，在離開齒輪城前，男人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把這份信用紅隼送到了反抗軍的營地。

他知道這多半會害了奇娜，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權當是了卻他自己的一樁心事。

“等一下，奇娜。”

見奇娜作勢要走，索蘭忽然叫住了對方，面對奇娜疑惑的眼神，他開口說道，“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么？你帶我來帝都，我幫你查清有關你姐姐的真相！”

盡管索蘭頂著一身魚腥味，但氣勢上倒是有了些勇者的風范。

說罷，索蘭轉向和他相隔了十幾米遠的凜冬。

自從見面后，凜冬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安全距離，以免今晚自己帶著一身魚腥味回家。

“凜冬女士，伊森先生沒來么？”

“他今天身體……抱恙。”

凜冬說道，“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你轉達他。”

“那再好不過了，請替我轉告伊森先生，待我幫奇娜查明了真相，再去與他會合！”

凜冬點頭。

但她覺得索蘭的當務之急是找個能洗澡的地方把自己的身上給收拾干凈。

翌日，清晨。

“血腥公爵，米爾血棘。”

伊森倚靠在床背上，默念著凜冬提起的名字，他倒是從宰相那里聽說過這個家族的存在，他與辛普勒家族一樣都是銀輝帝國歷史悠久的大貴族，曾經從王室成員那里獲得過“火種”的存在。

出于某些未知的原因，血棘家族總是與歷代帝國的王后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得益于此，他們幾乎總能在王位爭奪中站在勝利者的一方，這一代的血腥公爵米爾血棘也不例外，他是大皇子的支持者，在地下角斗場的歸屬權上幫了年輕的大皇子不少忙。

但真正讓伊森好奇的是“血腥公爵”這一稱號的由來。

在銀輝帝國爵位的稱號往往和他們的所作所為有關，而這米爾血棘聽起來就不好招惹，讓他不禁聯想到血棘家族是以殺人放血為樂的變態殺人狂。

然而面對他的提問，宰相卻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事實恰恰相反，血腥公爵的行事風格要比辛普勒家族低調得多，至少在宰相在位期間，他們從沒有像辛普勒家族那樣把反對者拖到帝都的廣場上，以殘忍的手段進行虐殺，那些招惹到了血棘家族的人往往都是以人間蒸發作為結局。

“血腥公爵”的稱號則是世襲制，每一位血棘家族的繼承者在登上家主之位后，都會繼承這一頭銜，而它的由來幾乎要追溯到亨利一世建立帝國的時期，那時候的許多事都是一筆糊涂賬，實際上宰相也不知道這一稱號的由來。

“要潛入血棘家族的領地調查么？”

凜冬問道，正好她最近與帝國的王后有所接觸，“我們可以分頭行動。”

據她觀察，王后與她孩子們之間的關系十分疏離，自幾位王儲長大后，她就幾乎從不過問他們的生活，相應的，實際上三公主對于她的母后也了解甚少。

在銀輝帝國，并不會出現像他們那邊索菲亞公主被瑪格麗特摁到房間里拿拖鞋打屁股的情況發生。

“潛入調查么……”

“你不是最擅長交朋友了么？”

凜冬挑了挑眉，“和米爾血棘交個朋友，作為貴賓去他們家里做客，再暫住上幾天。”

伊森臉色一僵，他們的確就是以三公主朋友的身份住進王宮的。

“或者你也可以幫索蘭他們混進血腥公爵的莊園。”

她覺得勇者少年正義感十足，性格就和那些王道故事里的主角如出一轍，然而潛伏調查的事件卻是他最不擅長的領域，以索蘭的性格，若是在調查的過程中看見了不公義的事，就要拔劍站出來，那無疑會讓他自投羅網。

秋收節的慶典如火如荼，各個環節反倒都不需要伊森這個顧問多費心。

早飯后，他便獨自一人離開王宮。

米爾血棘和埃什大公不同，他很少在公開場所拋頭露面，也從不邀請閑雜人等去他們家里做客，想要結識他的難度無疑到達了五顆星的難度。

而顯然并不是只有他盯上了米爾血棘，在伊森作為閑雜人等在血棘家族附近閑逛時，他遇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盡管她依舊戴著地下角斗場發給她的舞會假面，但那標志性的紅發隔著十幾米遠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眼尖的彼岸也隔著幾條街就瞧見了伊森。

“森子！”

左手拎著面包袋，不停朝他揮著右手的彼岸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這都是小暗的責任。

在這只鍵帽的推動下，他在朋友們那里已經從“老森”降級成了“森子”。

“森子，你這人不地道！”

見面后，彼岸就忍不住抱怨起來，“我聽說了你和凜冬混進了王宮，你們倆在王宮里吃香的喝辣的，把我晾在外面每天啃面包。”

“也不只是啃面包吧，你昨天不是去了高檔餐廳么？”

“你怎么知道？”

“在地下角斗場遇到你了。”

聞言，彼岸頓時老臉一紅，她知道自己跑去那里欺負“小朋友”并不光彩，這就像是世界冠軍參加了青少年族的比賽，然后在比賽上一拳一個小朋友，徹底毀了他們的競技夢。

“賺錢嘛，情有可原。”

彼岸蒼白無力地辯解道，“你看到了啊，我可沒動家伙。”

“你來這里做什么？血腥公爵招惹到你了？”

伊森觀察了彼岸一陣，她目標明確，一直都在血棘家族的莊園外徘徊著，看著就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犯罪分子在未動手前踩點。

“哦，大皇子身邊的那個黑色斗篷男請我過來的。”

彼岸拆開面包袋，遞給伊森一個硬面包，兩個人隨便在街邊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他說近期可能有人會對血腥公爵不利，請我來暗中保護公爵的安全……等一下，他們說的人該不會是你吧？”

彼岸眉頭一皺。

那黑色斗篷男可從沒提到過對手是伊森。

“要是你的話，那得加錢！”

彼岸義正詞嚴，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森子，開個價吧，事后咱們五五分成。”

她瞬間在腦海里想好了方案。

前三天她裝模作樣的在莊園外圍晃悠幾圈，等對方付了款，她和伊森評分完畢后便讓伊森在第四天動手，這樣一來不但雙方都能達成目的，還能多出來好一筆錢。

“他們讓你提防的人應該不是我。”

伊森是今天一大早才決定來這附近逛上一圈的，大皇子和他的心腹應該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朝著不遠處努了努嘴，“他們讓你提防的人應該是他們。”

又有兩個“閑雜人等”出現了。

戴上了頭盔的勇者少年索蘭，雖然遮蔽了他的長相，但這一副角斗士的造型在平民中也十分顯眼，他和彼岸說話的功夫，索蘭就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矚目，其中就包括了血棘家族的警衛。

而跟在索蘭身后的少女，應該就是凜冬提到的奇娜。

事實上他在聽說凜冬的描述后，就覺得情報販子留下的那一份信件有些微妙。

因為要離開齒輪城，所以打算了卻一樁心事？

對于一個在黑市混跡多年的情報販子而言，這未免有些太過牽強了，更何況如果奇娜落在了血棘家族的手里，在言行逼供下供出了情報販子，他今后也只能在血棘家族的追殺下度過。

而現在，他只要轉手把情報再賣給血棘家族，又能從貴族手里賺到一大筆錢。

“岸子。”

伊森說道，“這一次你的對手是這個世界的勇者，做好準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