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覺得此前的明夷卦挺有意思的。
因為對應在這一次的冒險,冰下有城、城下有火,都可以對應地火明夷,仿佛一卦囊括了后續的很多變故。
如今回想,當初其他幾卦所指好像也并不單一。
這個陣法的設計者很懂人心,破陣之后便是人心最松懈的剎那,卻突然冒出無聲之火,真是很有可能讓人樂極生悲的。還好陸行舟懂陣也懂火,如果只有小白毛自己獨自來,這一下就能讓她吃大虧。
至于這火本身,能在如此冰凜之中保留萬載而不滅,同樣不是一般火焰。只是在冰凜條件下,它的威力受了很大的削弱,否則陸行舟未必吃得住。
“這是什么火,也是無天黑炎嗎?”獨孤清漓正在問,她對火焰不熟。
陸行舟道:“沒猜錯的話這可是太陰真火,檔次高著,好像你捉魚師叔就會,但很少見她用。”
獨孤清漓有點想笑。
自己說他親親聽瀾,他就咬死了捉魚師叔。
如果師父知道她的嘴硬背地里變成了這倆游戲的一環,不知道是什么臉色,可能和魚魚的肝差不多?
口中道:“是太陰真火的話,師父……嗯,捉魚師叔以前用得少是因為實力不足以完全駕馭,怕反噬,現在應該問題不大。”
也捉魚師叔了……不知折射了什么心態變化。陸行舟忍著笑場的情緒,笑道:“她都擔心實力不足以駕馭的話,我估計更不行……不過恰好這種環境削弱了火焰,可以琢磨琢磨。”
獨孤清漓道:“整個天瑤圣地只有那么一簇太陰真火的火種,這邊一來就有這等寶物,此城的級別比想象中的高。”
陸行舟“嗯”了一聲,謹慎地繞著王宮前庭轉了幾圈,不好判斷這火種埋藏得多深。招出一個陰魂試圖下探,下不去。
獨孤清漓也試了試:“這里是實地,只是表面冰封,我也無法遁入了。”
陸行舟轉頭看看周邊的冰雕禁軍,還是直覺有那么點毛骨悚然之感:“暫時不挖,等把這個地方搞清楚了,確定沒其他危險再說。否則和太陰火種杠上,其他危險襲來是要死人的。”
獨孤清漓頷首贊成,陸行舟這種至寶在前卻不貪不妄的品質她很早之前就見過了,可再見還是覺得很欣賞。對于探索秘境來說,這品質甚至比實力更重要。
以及……剛才寧受火燒也要先把她推開的場景依然回蕩,然后就變成了曾經在丹霞秘境里壓在身上的過往影像,以及元磁秘境里的護持與相吻。
獨孤清漓抿了抿嘴。
說來陸行舟這輩子恐怕也沒下過太多秘境,可和她獨孤清漓一起的就占了好幾次,這緣法也有點怪怪的。
在小白毛胡思亂想中,兩人并肩走向了王宮主殿。
剛剛踏入,刺骨的寒意讓兩人都一個激靈,什么胡思亂想都消了個干凈。
王座之上,一個王者模樣的人正保持著一個揮手的姿態,似乎是正做出一個什么決斷。前方單膝跪著幾名大將,持抱拳領命姿態。殿上左右兩列文武,氣氛肅穆。
但當這些全是冰雕的時候,就只會帶給人心寒的詭異感。
以及……那位王者的眼瞳正在閃爍著紅光。
兩人心中同時一個咯噔:“他能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發的,明明沒有生命氣息,但絕對開始動了。
陸行舟只覺眼前一花,剛剛才有點微弱動靜的國王下一刻突兀地就出現在兩人面前,冰封的手掌猛地插向獨孤清漓的咽喉:“血肉……”
這速度,這爆發。
暉陽。
作為一位上古王者,生前說不定是乾元……只不過如今這種狀態只能發揮出暉陽初期到中期之間的實力。
這實力已經夠碾壓兩人了。
獨孤清漓只來得及橫劍架了一下,直接就被擊飛十幾丈,直飛出了殿外。
是陸行舟在側一拳搗向國王的腦袋,國王本能地擋了一擊,才沒能繼續追擊獨孤清漓。但就這么一擋,陸行舟就覺得一股恐怖的巨力涌來,猶如山洪暴發,海天怒號,狂暴的水元之力傾瀉而入,沖得經脈都要寸寸斷絕。
這是個水系修行者……對應在這片本應是海域的地方,大致是上古某個水系國度?
陸行舟心中閃過念頭,體內太虛輪轉瘋狂運作,先抵消了近半傷害,又引導水元之力散入自己的水骨之中,勉強撐下了這一擊,自己也踉蹌跌退。
剛剛破陣就已經受了點內傷,只這么一下就傷上加傷,鮮血溢出了嘴角。
但好歹阻止了國王對獨孤清漓的進擊,剛剛臨時反應不及的獨孤清漓調整了氣血,足尖微頓,人劍合一電射而回,直奔國王的眉心。
與此同時,陸行舟的紅蓮劫焰在國王身下升騰而起。
國王冰雕般的臉上詭異地泛起了痛苦之色。
陸行舟倒退之中心里就有了數,無怪乎國王的眼睛是紅的,這是魔意,大概率是冰魔侵襲。而紅蓮劫焰的審判之效對魔特攻,此刻它的魔意燒灼應該挺嚴重。
獨孤清漓的劍便在此時刺在國王眉心。
國王發出了痛苦的嘶吼聲,渾身氣勁爆發,震散了紅蓮劫焰,同時一掌切在獨孤清漓劍側,冰劍擦著眉心,獨孤清漓擦身而過。
陸行舟一記飛踢又到了國王額頭。
只要稍慢半拍,此刻身在半空無處著力的小白毛就要被攔腰切成兩段。
“轟隆隆!”一條水龍虛空凝聚,直接繞過陸行舟的飛踢沖在他的胸膛,陸行舟再噴一口鮮血,倒跌而回。
獨孤清漓回劍刺在國王后腦,國王卻閃身不見。
抬頭看去已在半空,冰足狂踏而下。
獨孤清漓急閃,地面砰然皸裂。
速度、力量、術法,戰斗能力全面得很,不能以尸傀視之,連戰斗意識都不差。只有紅蓮劫焰能略微克制,整體上似乎根本打不過。
兩人各自左右飛退,心中都在盤算這局怎么打。
還沒盤算出個所以然,左右文武百官都動了。
“臥槽!”陸行舟立刻喊:“撤!”
獨孤清漓一劍都已經刺出去了,聞言果斷轉向,閃身出殿。
陸行舟動作同樣飛快,在被包圍之前閃出了殿外。
文武百官的復蘇略慢,依然是國王獨自追了出來,只一閃就攔在了兩人面前。
陸行舟一把拉住獨孤清漓的手,折向東北,剛才黑炎燒毀陣石的位置。
這次獨孤清漓再沒掙開他的手……不僅因為把戰斗策劃交給了他,也因為他的碧水滌塵正在快速治療。
兩人的另一只手也都同時磕了丹,配合著碧水滌塵飛速恢復傷勢。
真沒想到才剛剛展開秘境調查,就遭遇如此恐怖的強敵。而且不是一個,是一群!
單單一個國王還可以考慮配合取勝,再難打也算亮了血條,有得打。可一群文武撲過來還打個錘子?
國王的速度飛快,已經越追越近。陸行舟一咬牙,又是一道紅蓮劫焰攔在身后,這一次國王掙脫得更快了三分,僅僅起到了略微一阻的作用。
但兩人已經逼近了陣石所在。
陸行舟大老遠就取出了一塊自己的陣石,直接丟在原陣石位置。
“咔嚓”一響,被破壞了的陣法再度就位。
“嗖嗖嗖!”四面八方的暉陽威能再度侵襲而來,這可是無差別的范圍攻擊,國王也得吃。
區別在于,兩人有所準備,國王猝不及防。
就在陣法威能激活的同時,兩人各自祭出了自己的防護,硬頂著陣法攻擊闖出了宮外。國王倒陷入了陣法齊攻之中,暴怒嘶吼。
聽著身后的爆炸聲,兩人悶頭逃竄,猶有余悸。
總算是拉開了距離。
但陣法顯然是限制不了國王太久的,就不知道這種狀態的國王還能不能神念追蹤,找到他們的遁逃方向?
陸行舟快速道:“先找個無人處躲一下,稍作觀察。如果他神念方面不行,就可以用神魂之法陰他。如果神念依然很強,那直接撤離秘境,不可戀戰。”
獨孤清漓頷首同意。
這是大城,雖然四處都是隨時可能復蘇的冰雕人,但想要找個無人之地還是很容易的。
四處冰凜都能告訴獨孤清漓哪里沒人,還能挑個最合適的位置。這回向導成了獨孤清漓,纖手一拉陸行舟:“這邊。”
兩人飛速進入一條窄巷,巷尾一間看似普通的宅邸之內,后院有個凝冰的水井。
獨孤清漓再度融入冰霜一體,直遁入井底,又猶如預知般的摁動井底一個機括,露出了一個密室。
剛剛躲進密室把門一關,那邊國王已經掙脫自家的陣法出了宮,在半空中到處搜尋入侵者的痕跡。
短短時間的戰斗和逃竄,兩人就已經有些脫力似的靠在密室壁上,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喘息。
繼而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看來他神念確實一般。”陸行舟辛苦地調息著,笑道:“還有得打。”
獨孤清漓道:“他不怕冰,我的能力對他起碼弱了一半。”
“至少他有三個弱點:神魂有失、被降魔類的法門克制、以及他沒有我們這種邊打邊補給恢復的能力。至于不怕冰,我覺得未必,你剛才是不是使用冰系的傷害手段?等會試試驅動他身上的冰凜呢?他死于冰,找對了方式說不定有特攻才對。”
獨孤清漓道:“本來想試,沒來得及。”
陸行舟再度摸出兩枚丹藥:“這是恢復法力的,休息之后再跟他玩。”
獨孤清漓的目光卻落在陸行舟身后的墻壁上:“這里好像還有點東西……”
陸行舟轉頭看去。
這里本身應該是屋主自己靜修的密室,密室里自然是會有一些上古寶物的,只是沒報期待會有什么好東西。
如今一看,后方架子有一些玉瓶和玉簡,不知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