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把港口曬得發燙,地面蒸騰著扭曲的熱氣。
穿著淺灰色襯衫、頭戴草帽的歐洲裔男人坐在棧橋上,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被日光曬成麥色的皮膚。他的面前放著一根釣桿。
他望著吊臂將最后一個銀灰色集裝箱穩穩安放在輪船甲板上,商船的法國國旗在海風中微微顫動著。
這是一艘法國籍集裝箱船,此時正在港口進行裝箱作業。與普通的集裝箱船不同的是,它的船身上自帶龍門吊——這是第一代集裝箱船的特征,當時世界各地港口設施還不完善,所以,以“錦衣號”為代表的第一代集裝箱船,都是自帶龍吊門,可以不依賴港口設備,自行裝卸集裝箱。
看似在釣魚的男人就這樣注視著港口里的動靜。
直到船開始駛離港口時,男人才收回目光,側頭看向身邊那個始終在專注著釣魚的同伴,對方的沙灘裝半敞著,和他一樣戴著頂草帽,他一直在專注的看著魚桿。
“好了,船已經出港了,”
他扯了扯領口,聲音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一切都像計劃中那樣,法國籍商船,航線也是經蘇伊士進入地中海。接下來怎么辦?”
同伴抬眼掃過那艘即將離港的商船,視線在船身上短暫停留,隨即落回面前的釣魚桿上。
“接下來會由其他人負責的。”
他的語氣平淡,就像是正常聊天一樣。
“他們會負責把貨物弄走。”
“弄走?”
男人皺了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敲著魚桿,碳纖維魚桿甚至輕輕的顫了顫,
“你知道那臺設備有30多噸重。在海上?把它從商船轉移到其他船上?”
他的話氣顯得有些緊張狀:
“雖然這艘船自帶自帶龍吊門,但在海上轉移集裝箱,風險系數太高,有風浪的話,萬一要是箱柜掉到海里,這個計劃可就全完了,更重要的是,我們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弄到它……”
他所了解到的任務是什么?
就是他們為了讓那個法國佬更換航運公司,修改航運路線,甚至不惜以殺人作為威脅。
就是為了把珍貴的光刻機送到這艘舊船上,他唯一的優勢是什么?不就是晚上自帶的集裝箱龍門吊嗎?
可是雖然自帶龍門吊可以在海上吊裝集裝箱,但是一個風浪打過來可就全完了。
他們這次行動之所以順利,是因為從來沒有人“偷”過這種東西。
所以無論如何都必須要確保成行動成功。
但是從海上進行轉運的話風險實在太大。
“我們必須要考慮到在海上轉運的風險。”
專注于釣魚的男人盯著被拖入海里的石斑魚,他在收線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上鉤了!”
是一條石斑。
將魚放進魚箱里,男人繼續裝著金餌,陽光在他眼窩投下淡淡的陰影,讓那雙眼睛顯得有些深邃。
“為什么一定要在海上轉移呢?”
這句話讓對方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著同伴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問過這場行動,會以什么方式進行到中場。
徐徐海風吹來時,集裝箱船的汽笛突然長鳴一聲,震得空氣都在發顫,男人望著漸漸收起駛出港口船身,目光中充滿了疑惑。
接著他想死,想到什么似的都問道。
“那個家伙呢?處理了嗎?”
他旁邊正在釣魚的男人點了點頭,看著海上遠去的貨輪說道。
“已經處理了。”
“干凈嗎?”
“放心吧,他們看到的只會是一場意外,那家伙總是喜歡喝酒的。”
接著他的眉頭輕鎖,想了一下說道。
“唯一的問題是酒店里的那個女人……嗯,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畢竟,只是一個從歐洲過來休假的女人而已。”
他們就這樣坐在那里一邊釣著魚,一邊聊著天。
印度洋與紅海交匯的海域,海面像一塊被熨燙過的深藍色綢緞,泛著粼粼的波光。
“拉羅謝爾”號正平穩地行駛著,船身切開浪花,留下一道白色的航跡。
甲板上,幾名船員正悠閑地靠在欄桿邊抽煙,談論著下一個港口的補給,當然,他們的言語中,更多的是對亞歷山大港那些埃及女郎的期待。
對于船員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大副皮克在艦橋里打了個哈欠,目光隨意地掃過遠處海平面,起初并沒有在意那幾個快速移動的小黑點。
“大概是附近的漁民吧。”
他喃喃自語,伸手揉了揉眼睛。這片海域常有小型漁船出沒,誰也沒把這幾艘小艇放在心上。
然而,不過十幾分鐘的功夫,那些小艇就像離弦的箭一樣迅速逼近。當距離縮短到不足百米時,船員們才看清,小艇上的人哪里的是漁民,分明就是海盜——他們手里赫然握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有AK,還有RPG。
“海盜!有海盜!”
一名船員指著小艇,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在紅海是有海盜——北也門在過去的十幾年里,一直在內戰,在內戰的影響下,不少漁民搖身一變成了海盜,依靠搶劫過往商船為生。
“海盜來了……”
船員話音未落,一陣密集的槍聲突然劃破海面的寧靜!
“噠噠噠!噠噠噠!”
AK步槍的子彈呼嘯著射向商船船身,在鋼鐵外殼上濺起一串串火星,留下密密麻麻的彈孔。
“是海盜!”
駕駛臺里的讓巴爾船長臉色驟變,猛地拍向警報器。刺耳的警報聲在甲板上回蕩,原本悠閑的船員們瞬間慌了神,有的四處躲避,有的手忙腳亂地想拿起通訊設備求救。
海盜的小艇已經貼在了商船船舷邊,他們動作麻利地將攀索甩上甲板,帶著鐵鉤的繩索牢牢地勾住欄桿。
一個個身影像敏捷的猴子,順著繩索快速向上攀爬,不過幾分鐘,海盜們就登上了商船。他們端著槍,大聲地用當地語言呼喊著,將驚慌失措的船員們驅趕到甲板中央。船長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制服,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
“各位,各位,有話好好說。”
船長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雙手微微舉起,說道:
“我們愿意支付2萬美元,只求你們放過我們。”
船運公司對付這一切是有應對措施的,他的權限是5萬美元,他會首先出價2萬,然后對方就會殺價,最終,他們會在34萬美元之間成交。
他還以為會像往常一樣,只要付了錢,就可以安全的離開這里。
可是今天卻和往常不太一樣,領頭的海盜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他吐掉嘴里的煙蒂,用生硬的法語說道:
“錢?我們不要錢。”
他指了指駕駛臺的方向。
“現在,立刻駕駛這艘船,按照我的命令航行。”
船長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哪里?你們想要干什么?”
“少廢話!”
刀疤臉猛地舉起槍,槍口直指船長的胸口,說道:
“你們現在是我們的人質,人質,明白嗎?”
黑洞洞的槍口讓船長渾身一顫,他這才明白,自己和船員們不是遇到了簡單的搶劫,而是被綁架了。
海風吹過甲板,“拉羅謝爾”號在海盜的威逼下,關閉了GPS定位,緩緩改變了航向,朝著那座未知的漁港駛去。
幾個小時后,當“拉羅謝爾”號駛向漁港后,在海盜的命令下在近海泊停了下來,隨后船員們就被轉移到小艇上,被綁架到了漁村成為了人質。
而與此同時,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另一艘小艇上,一群人登上了這艘商船,他們很快就駕駛著“拉羅謝爾”號駛向了另一個方向。
“大尉同志,注定保持航向,要避開他們的偵察衛星明白嗎?”
掌舵的水手立即大聲回答道。
“明白!”
雖然船上的這些人都穿著便裝,但是從他們的動作和稱呼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
他們無一例外都攜帶著蘇聯最新型的AK74步槍,在航行時他們是使用經度表,六分儀這些原始的工具進行定位,似乎就是為了避開發出電子信號。
就在船員們忙活著的時候,站在艦橋前方的男人時而焦急的看著手表,看到他這副模樣,那位領頭中年人,則說道:
“少校,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在6個小時內抵達達赫拉克。”
達赫拉克,是蘇聯在埃塞俄比亞的軍事基地,一開始的,他們只在島上建立臨時后勤站,為紅海艦隊提供補給和維修。當時設施簡陋,只有燃料庫、小型碼頭和監聽站,用于監控紅海航運和SEA在極樂島以及迭戈加西亞的軍事活動。
經過多年的建設,島上已經修建了可以起降大型運輸機的機場。
達赫拉克正是他們的目的地。
“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完成任務,上校同志。”
男人看著面前的船長,說道:
“你可能并不知道這次任務的意義,但是這是很多同志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們是最后一步。”
聽著他這么說,上校搖搖頭說道:
“不,最后一步是把貨物運回國。”
在達赫拉克基地的機場里,已經有一架安22運輸機等待著,只要貨物一下船,就會被裝上飛機,然后運回蘇聯。
整個任務必須要在10個小時內,也就是在別人發現商船被劫持之前完成。
而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半小時了。
就這樣商船無聲的在紅海上航行著,幾個小時之后,終于按時抵達了港口這邊上船剛抵達港口,船員們就忙活起來將船上的集裝箱全都卸了下來。
在自帶龍門第二的幫助下僅僅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集裝箱的裝卸。
這些集裝箱被裝卸下來之后就被立即運往了倉庫,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個集裝箱被重型卡車運往了機場。
這個集裝箱里裝著的貨物才是這次行動的目的地。隨后集裝箱就被裝上了安22運輸機。
在飛機起飛的時候,被裝卸一空的集裝箱船又一次起航了,它行駛的航向正是之前停泊的位置。
幾個小時之后,法國馬賽的航運公司終于收到了信息……他們有一艘商船在紅海被劫持了,船員淪為了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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