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有時候,是無處不在的。
只不過,在陰謀暴露的時候,永遠都沒有人知道,這些陰謀是如何發生的,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綁架劫持事件發生之后,在世界各國的電視中,現場的畫面正被反復播放,會所窗口,手持AK47的游擊隊員警惕的看著窗外,窗外大批的軍警將會所重重包圍。
下方滾動的字幕用醒目的字體告訴世人有“376名平民被劫持”。
一時間,全世界的注意力,都從紐約聯大的爭執已經轉移到了南美,轉移到了阿根廷,人質事件也占據了所有報紙的頭條。
至于月球……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新聞主持的聲音從電視中發出,帶著職業性的冷靜,卻掩不住字里行間的焦慮:
“這已經是兩年內阿根廷發生的第76起針對外國人的安全事件,而就在半年前的美洲杯半決賽期間……”
畫面隨之切換:巴西隊與阿根廷隊的比賽剛剛進行到第63分鐘,球場外突然升起蘑菇狀的煙塵,看臺上的觀眾瞬間陷入混亂,球員們紛紛趴倒在草皮上。主持人的畫外音適時響起:
“游擊隊在距離賽場僅800米的停車場制造了爆炸,所幸沒有造成大規模傷亡,但這無疑給國際體育賽事的安全蒙上了陰影。”
倫敦的新聞直播間里,嘉賓席上的前蘇格蘭球星正對著地圖比劃:
“慕尼黑事件剛剛過去3年了,雖然各國加強了安保,而且我們以為體育賽場已經足夠安全,但阿根廷的局勢證明——”
他指著阿根廷地圖說道:
“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成為危險地帶。1978年世界杯將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而在的主球場周邊3公里內,去年就發生過11起武裝襲擊事件。”
SEA亞洲電視臺的演播室的背景板上,“75起綁架”的數字被放大成紅色立體字,旁邊并列著世界杯會徽。女主持人推了推眼鏡,語氣沉重地念著SEA足協的聲明:
“我們對參賽球員的安全深表擔憂,已向國際足聯提交書面質詢,要求重新對阿根廷的局勢進行評估,以確認其是否適合舉辦世界杯。”
在巴黎的咖啡館里,穿西裝的球迷們圍著電視爭論不休。一個球迷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
“這是政府的問題,不是足球的錯!”
對面的法國球迷立刻反駁:
“但球員的命是命!你想讓我們球員在槍林彈雨中踢球嗎?”
電視里,法國足協主席正對著鏡頭嚴肅表態:“如果安全無法保障,我們不排除退出的可能。”
國際足聯的新聞發布會在蘇黎世總部召開時,大廳里擠滿了記者。秘書長攥著發言稿的手指關節泛白,身后的大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歷屆世界杯的歡樂瞬間,與此刻的凝重氣氛格格不入。
“我們正與阿根廷政府保持密切溝通,爭取事件盡可能的和平解決,確保每一個人質都可以平安回家。
而且人質挾持者,也同意將最后期限放寬到96個小時……”
他的聲音帶著刻意控制的平穩:
“至于世界杯的安全問題,國際足聯將組建由安全專家組成的安全評估小組,下周將啟程前往布宜諾斯艾利斯。”
“評估需要多久?”
美聯社記者的提問像顆石子投入水面:
“如果結論是不安全,世界杯會更換主辦國嗎?”
秘書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目光掃過臺下那些急切的面孔:
“目前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我們相信阿根廷政府有能力保障賽事安全,也會提供必要的支持與協助。”
他刻意避開了“更換主辦國”的問題,結束發言時,他的眉頭緊鎖。現在的問題不是他們換不換主辦國的問題,而是……換成誰又能在一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完成一屆世界杯的舉辦!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總統府里,電視正播放著國際足聯的發布會。庇隆夫人把遙控器狠狠摔在桌上。她立即打電話給憲兵司令,要求其盡快解決人質危機,并且制定一份世界杯舉辦期間的安保預案。
窗外的抗議聲浪隱約傳來,反對黨正借機發起游行,要求政府確保世界杯的主辦權不被剝奪。
對于阿根廷人來說,他們早就把舉辦世界杯與國家的榮譽聯系在一起了。
可是安全問題卻又是無法回避的。
不過,唯一能讓他們松下一口氣的就是——至少,現在沒有任何國家能夠在短短十幾個月內完成承辦世界杯的準備工作。
無論如何,阿根廷都已經準備了好幾年了。
所以,他們只需要做好安全保衛工作也就可以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人質事件必須得到妥善的解決,
只有如此,才能向世界證明——阿根廷或許不安全,但是我們可以解決人質危機。
與此同時,泗水,馬都拉島的海濱,椰子樹葉在熱風里沙沙作響。
熱帶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潑在細膩如粉的白沙灘上。
海灘上穿著比基尼的姑娘們,赤腳踩過被曬得微燙的沙子,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轉眼就被卷上岸的浪花撫平。
遠處的海面上,幾艘白色游艇像慵懶的水鳥,隨著碧波輕輕搖晃,桅桿上的三角帆在海風里簌簌作響。
這才是他媽的生活啊!
躺在遮陽傘下的卡洛斯,看著這久違的一切,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這時,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踩著沙灘鞋走來時,遮陽傘下的卡洛斯正把冰啤酒貼在額頭上。冰鎮玻璃瓶外凝著水珠,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躺椅的帆布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不遠處,兩個小孩正用塑料鏟堆砌沙堡,他們的母親躺在旁邊的躺椅上,翻看著時尚雜志,時不時抬頭喊一句“別跑太遠”。
“啪”的一聲,牛皮紙袋落在茶幾上,紙袋的發出的聲音表示它的份量不輕。
卡洛斯睜開眼,漫不經心地瞥了眼紙袋的厚度——邊角被鈔票撐得微微發鼓,單看這輪廓就知道遠超二十萬。
這筆錢,夠他享受退休生活的了!
海風帶著些許海洋的氣息吹過來,混著遠處燒烤攤飄來的煙熏味,把空氣中的慵懶氣息攪得愈發濃稠。
“卡洛斯,你這次的工作,雇主很滿意。”
來人坐下時,帆布躺椅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望著沙灘上的那些穿著比基尼的女士。
男人都喜歡這樣的沙灘。
沈中白同樣也不例外:
“有了這件事,后續計劃就能順理成章地推進了。”
卡洛斯拿起紙袋晃了晃,然后又看了一眼——都是百元大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能不滿意嗎?”他擰開啤酒瓶蓋,泡沫帶著“嘶嘶”的聲響涌出來,喝了一口啤酒,說道:
“你去試試?對著那些腦子里只有‘歌名’的家伙,要讓他們相信襲擊外國人是‘必要犧牲’,還得一步步從綁架游客升級到綁架高管——這兩年我每天都在跟他們講‘國際影響’,聽得自己都快信了。
有時候,我感覺自己也是一名游擊隊員,可是上帝知道,我多懷念這里的生活。”
他的目光掃過沙灘上的游客:穿沖浪服的少年正抱著沖浪板沖向海浪,戴草帽的老人在礁石旁專注地垂釣,賣椰子的小販推著三輪車走過,鈴鐺聲清脆得像風鈴。這一切都和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緊張局勢隔著一個世界,仿佛那些槍聲、人質和談判,都只是電視里的虛構情節。
“所以我們很滿意。”
沈中白朝侍者招了招手,點了杯加冰的朗姆酒:
“當然,出價也絕對讓你滿意。”
透明玻璃杯里的液體和冰塊一起晃了晃,冰塊碰撞的聲音和遠處的浪濤聲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卡洛斯沒接話,只是舉起啤酒瓶朝對方示意了一下。
在他們的喝酒的時候,幾個穿潛水服的游客從身邊經過,背著氣瓶的身影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他們的笑聲像銀鈴般灑落在海風中。
沈中白起身后,他拍了拍褲子上的沙粒,目光投向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正有艘帆船升起雪白的帆:
“那些游擊隊員……最后會怎么樣?”
卡洛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微苦的麥香。他望著沙灘上追逐嬉鬧的孩子們,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誰在乎?”
海風吹亂了他額前的頭發,露出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漠:
“西方各國施壓,阿根廷政府肯定會妥協。人質回家,游擊隊拿錢,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
“當然。”
卡洛斯調整了下躺椅的角度,讓陽光正好曬在臉上。
“除了那個國家會繼續亂下去——不過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他閉上眼睛,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像一首永恒的催眠曲。遠處傳來露天酒吧的音樂聲,是輕快的拉丁舞曲,幾個游客正隨著節奏扭動身體。
沈中白沒再說什么,轉身走進沙灘的人群里。他的花襯衫很快就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在這里,他只是一名游客而已經。
卡洛斯拿起牛皮紙袋,感受著里面沉甸甸的分量,忽然覺得這陽光、海風和眼前的安逸,都成了自己應得的獎賞。
冰啤酒漸漸喝空,他把空罐放在茶幾上,看著遠處的夕陽慢慢沉入海面,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橘紅。
沙灘上的游客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參加傍晚的篝火晚會,孩子們的歡笑聲隨著晚風飄過來,溫柔得像母親的手。卡洛斯閉上眼睛,任由海風拂過臉頰,就這樣享受著這一切。
至于遙遠的南美……那又與他有什么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