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獵殺恫視

唯獨中間的屏幕上，一串二進制代碼保持靜止不動。

“這是什么？”林現眉頭緊皺，目光看向KIKI

“去除了重復循環項，然后不管是64還是10，我把循環碼，映射編碼，差分編碼，摩斯密碼都試了一遍，然后……”

KIKI含著棒棒糖，旋即在林現的注視下，手指在鍵盤上輕輕一點，然后，這串二進制代碼立刻轉換為了5個有序的英文字符，而隨著字符的出現，林現的瞳仁旋即凝目，聚焦在了那五個字符上！

“這是唯一符合我們能翻譯閱讀的答案，其他的都是亂碼。”KIKI看向林現，認真的道：“好了，現在的問題是這是什么意思？權利？電力？力量？哎，我討厭英文……”

林現雙目倒映著屏幕里的微光，沉聲道：“而且也不知道語境是什么，對誰說，就像……”

他說著看向KIKI，彼此都從對方眼中得到了默契的答案。

“南天門的不要反抗？”

林現點點頭，疑惑道：“南天門的信息是漢字，這里是英文，難道是不同的存在發送的？”

“也不一定，可能是涉及到傳輸效率的問題。”KIKI微微一笑，一本正經的向林現解釋道：“漢字在計算機中以雙字節存儲，兩個中文字用十六進制轉為十進制再將每個字節的十進制值轉為8位二進制，要除2取余，逆序排列，轉化過程更加復雜，本來這個64就已經夠抽象了，再加這么多的步驟神仙也想不到啊……”

“另外，南天門在天帷巨幕之外，而且是通過PandaX4T液氙檢測儀暗物質粒子波動，再用引力波進行的解碼，我估計這里面是有區別的，但話又說回來……”

KIKI看著林現有些無語：“中文英文不都是我們藍星人類文明嗎？”

“說的也是……那你的意思是傳遞的信息不是因為故弄玄虛，而是因為太過復雜？”林現說道。

KIKI吸了一口氣，看向屏幕說道：“是不是故弄玄虛不好說，不過從邏輯上來講，如果兩個文明相距很遠要傳遞信息并且精準的傳遞肯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別看這只是幾個代碼，至少以我們人類現在科技，銀河系都是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林現神色陰晴不定，一方面是覺得這枚金屬骰子的謎題似乎終于要解開了，而另一方面更是有一種未知的恐懼和好奇，不光是眼前的這串字符，也好奇那個發送信息的文明。

空空！

外面一陣風旋聲響，林現點開動力甲視覺面，哨兵系統內無限號360的外部景象出現在視線內，此時他們似乎來到了一個城外的邊緣地帶，雷達系統掃描出一片斷壁殘垣的建筑群輪廓。

“這里應該是烏帕拉，哥斯達黎加的一座中等城市。”

KIKI打開一份全息地圖，手指放大：“這兒！嗯……應該早就是死城了，之前黎明中心的大部隊在這里做過短暫停留，因為再往前就是尼加拉瓜湖，那里我們必須快速穿越，因為左邊是太平洋右邊是大湖，一看就是大家伙可能會出沒的地方。”

林現面色凝重，看了看時間：“要天黑了，必須停下來，今晚看看情況，明天進墨西哥。”

“好。”KIKI點了點頭。

18:30，無限號在一片廢墟瓦礫的城市外郊緩緩停了下來，鐵輪碾過軌道上混凝土碎塊與鋼筋殘骸，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緩緩停駐，這臺武裝列車安靜的停在一片猩紅濃霧之中。

數百臺防御無人機如夜梟般無聲環繞著整臺列車，靜電力場防護網啟動，無人機拉開紅外警報隔離，將整列車籠罩在無形的警戒圈中，車頂武器站閘門悄然開啟，防空炮塔的森冷炮管、1130近防炮的蜂窩狀槍口、G3電磁軌道炮的修長導軌次第升起，等離子高溫束流網沿車體輪廓流淌出熔金般的光痕，除導彈發射單元外，所有防御重武器進入死寂待命狀態。

車廂內，遮光鋼板逐節落下，林現與KIKI分頭穿行于列車車廂中，分別從前后車廂一節一節的進行檢查，餐車，生活車廂，綠植車廂，物資車廂，因為沒有異構魔方，林現總是感覺少了一股安全感。

入夜，車外猩紅濃霧中詭譎嘶吼聲陣陣，無限號6號車廂的冷光燈泛起不算刺眼的亮光，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食物的味道。

KIKI用念力波緩慢的在列車附近一公里的范圍內進行的反復的掃蕩，暫時沒有發現異常生物靠近。

“雖然沒有標記，但待在這該死的猩紅里面，總感覺心里毛毛的……”

KIKI靠在沙發上，透過遮光板打開的縫隙朝外面探視，可入眼的只有一片濃烈漆黑的猩紅，宛如他們還陷在數千米的深海之中一般。

林現撬開豆子牛肉罐頭，油膩的肉塊滑進加熱鍋時開始滋滋沸騰，他又支起一個湯鍋，將切好的番茄和白菜葉丟進湯鍋，綠植車廂里有足夠兩人揮霍的番茄和白菜，他簡單的做了個湯，伴隨著咕咚冒泡的熱湯，孤獨的氣氛變得微暖了一些。

KIKI聞著香味從一旁湊出腦袋，看著鍋里的番茄忍不住道：“多好的番茄，要是能煎個雞蛋多好……”

說著她看向林現：“你不是一直想搞養殖車廂嗎？現在全世界只剩極地鳳凰會還有活物了，哦對了，寂靜城也有。”

林現看著湯水沸騰的細響，沒有聽到KIKI的話，思緒一直在琢磨著什么：“Power……力量，權力，電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力量，聽起來最像答案。”

KIKI用念力把番茄片按進湯里，紅汁暈染如血，旋即她轉過身靠著灶臺：“可這詞太空了……沒什么意義。”

冷光將兩人的影子釘在裝甲艙壁上，林現舀起一勺混著豆粒的肉湯嘗了一口，又說道：“那電力呢，從我機械異能的角度，我更愿意往這個方向想，電力，能源，這或許代表了什么……”

說完他看向KIKI：“數字有變化嗎？”

KIKI搖了搖頭：“這不是實時的，一直在循環，或許不同的時段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樣。”

林現沉吟了下：“好吧，至少找到了突破口，或許信息再多一些就能知道要表達的是什么了。”

“萬一就是高塔人發送的呢？”

KIKI雙手抱胸：“我在想，你的機械異能出現的時機和天啟日相同，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如果除了高塔人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文明，高塔人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林現點了點頭：“我懷疑從高空走廊之后，那時候基金會就得到了高塔人的指令，所以華曉靈才會找到我，意識到我這里具備一種不屬于人類同時也不屬于暗能異變的力量，可華曉靈對我的態度一直有些微妙，說不上敵意也說不上友好……”

“我覺得……他們不敢對你做什么。”KIKI側目看向他：“還記得海巖島嗎，巨洋神忽然放棄了對我們的進攻，被一個銀色的人形生物給吸引走了，我一直覺得奇怪，還以為就是別的文明存在，現在一想，那東西會不會就是高塔人！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確保你的安全！”

林現聞言皺眉：“那之前為什么陳硯修顧征那伙人又受命對我們車隊出手？”

“這就不清楚了，反正從這幾次華曉靈的態度來看，應該是這樣，他們不敢真的殺了你。”KIKI微微蹙眉：“甚至，在哈科，圣城的人也一直盯著那片戰場，現在想來，目的應該和我們一樣，就是要找到你！”

林現攪動湯鍋的動作停了下來，低頭沉吟：“你是說，高塔文明對我身上機械異能背后的力量有所忌憚？”

“至少會很謹慎，說不定華曉靈就是在對你進行試探。”KIKI說道。

林現點了點頭，一時陷入沉默。

隨后兩人安靜的吃完晚餐，林現開始巡查車廂的武器，現在武器站的1130供彈是由維護機器人自動供應，車廂空置，為了火力充足，林現將黑星鍛爐中制造的10個基數的彈藥堆在了7/8號車廂內，又詳細的檢查了一遍暗能同勢頻率裝置后，看著時間獨自坐在12號車廂武器站出神。

“猩紅覆蓋，想要用機械吞噬搞定一點材料都成問題。”林現暗自琢磨，他在哈科戰場的路上吞噬了一些廢棄的殘骸，但也基本聊勝于無。

他甚至想過自己的黑星天體此時不是正在捕獲吞噬那顆鐵鎳行星，是否可以搞點材料，可他發現那黑星天體的吞噬轉化完全是獨立于他機械之心以外的，甚至包括制造也是一樣，唯獨是自己黑星鍛爐投射出的行星機甲藍圖在起作用。

林現在想，錨定大質量類星體軌道建造強相互作用力約束場和建設一臺卡西米爾腔真空漲落引擎是不是也會是這樣，根本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而是由‘黑星天體’在自己的某種指引下，就能完工？

黑星天體下，行星物質被快速抽取，巨量的金屬元素在天體內部的熔爐瘋狂的熔煉著，氣勢無比磅礴，而這一切林現只能當做旁觀者，這甚至讓他有種自己無法控制機械之心的陌生感。

“我已經和這顆黑星天體產生了共振，花了這么多時間，按理來說我應該可以調用它的功率。”

想到此處，林現微微皺眉，他抬起手指暗中催動技能，然而僅是剎那的念想，他身后瞬間迸發出了9道超弦反應堆相位虹環，巨大的能量波動轟然蕩開，直接讓林現動力甲的蕩靈值檢測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臥草！”

林現當即收起力量，原本想啟動械能炮嘗試一下，可剛才指尖迸發的力量直接讓他嗅探到了一股不亞于軌道震星炮的威能，不僅如此，那澎湃的電能還讓他心率暴漲，崩裂的能量甚至可以撕裂列車的裝甲！

咯咯咯！

在林現壓制住力量的剎那，外面猩紅的廢墟之中，忽然此起彼伏的響起一連串的聲音，如骨骼交錯，如大地起伏，仿佛是驚動了一片暗影中的詭異，原本安靜的世界一下子變得躁動起來。

“剛剛發生了什么？”

KIKI的聲音也同時從通訊器中傳來，林現當即起身，納米動力甲覆蓋全身，系統視窗中，紅外哨兵和雷達快速掃描，一道道暗能波動不斷的在指示器中出現，但卻沒有掃描到任何生物。

“出了點小狀況……”

林現面色凝重，想不到自己試探共振居然會引發這么大的動靜，此時不禁有些懊惱，不過同時他也很是驚訝于那黑星天體恐怖的戰爭功率，而且似乎這技能還受限于他機械之心的等級，要知道他在意識空間中的時候，是直接引動了十二道超弦反應堆相位虹環，只不過那時候是意識狀態根本感受不到力量的增長。

KIKI這邊，監控系統已經在告急，信息中心的各項蕩靈值檢測都在詭異的飆升，看到這個情況，她直接催動異能，渾身漂浮，雙目閃爍紫色赤電，當即就施展念力呈波紋狀一道一道的往外震蕩，這是為了能第一時間感應到獵殺體而做出的動作，KIKI知道，如果被獵殺體盯上的話，即便等列車的防護系統響應，無限號也肯定會率先遭遇一輪重創！

“林現，天黑后猩紅之中最有可能出現的就是獵殺體，它們靠嗅探恐懼定位，不過我們的車廂隔絕了猩紅武器，它們傳送不進來，所以你最好待在裝甲最穩固的區域！”

“嗯。”

林現熄滅了冷光燈，在黑暗中回應了KIKI，這種獵殺體最可怕的點就在于行蹤飄忽不定，能閃爍到身后簡直比他的能量躍遷還要恐怖。

車廂外，咯咯咯的磨牙聲音消失，四周開始完全安靜了下來，只有微弱的夜風刮在列車的裝甲上發出低吟的嗚嗚聲，林現和KIKI一個在12號車廂，一個在2號車廂全都凝神戒備，燈光熄滅的無限號宛如一座猩紅海洋中的孤島，靜待恐怖降臨。

忽然間，林現所在的12號車廂的車頂一側發出一陣金屬爆響，超強碳復合裝甲的頂部裝甲詭異的凹陷了一大塊，與此同時，靜電力場和等離子高溫線束陣列同時發出刺耳的聲響，火花四濺。

林現的動力甲警鈴大作，他猛然回過頭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所有的無人機和雷達系統都沒有反應，直接導致防御武器全都保持著靜默狀態，而在那一聲爆響之后，聲音又再次消失不見。

“林現？！”

“噓，小心。”

林現壓低聲音，心中忍不住暗忖“不對勁……”

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注視著，一種無比冰冷的感覺從腳底傳來，那種注視仿佛無視了一切物理裝甲的存在，透過無限號的裝甲恫視著他。

他緩緩轉身，心念一動，離得最近的舷窗遮光板迅速打開，舷窗外猩紅濃霧翻滾如血浪。

下一秒，他的瞳仁猛然一震，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直接讓林現血液都凍結，一張慘白的臉緊貼在玻璃上，瞳孔因極致恐懼在顫抖，脖頸撕裂的傷口里咕涌著暗紅血沫，半截脊椎骨赤裸裸地懸在斷軀外晃蕩，她用滿是血漿的手掌“啪”地砸在裝甲玻璃上，血痕緩緩下淌，陳思璇喉管里擠出哀鳴的的空響：“救……”

她想說什么卻來不及，下一瞬，將她身軀撕裂的恐怖觸足纏住她裸露的腰椎猛力回拽，“咔嚓”的骨裂聲穿透車廂，卷住她拖入霧中，只剩下一聲凄厲無比的慘叫。

“啊！！！”

林現腦海一震，目眥欲裂條件反射當即就抬手準備啟動機械之心打開艙門沖出去營救，在這瞬間一股澎湃的念力波如同海潮將他猛的壓在地板上，他震驚無措的耳鳴聲中此時卻聽到了KIKI的大喊聲：

“獵殺體的恫視，是陷阱，不要讓猩紅侵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