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南部都尉駐地,臨洮縣。
這里是董卓宗族所在,但隨著董卓事敗,其弟及侄兒等統兵大將先后被誅,郿塢也被攻破后,其親族盡數夷滅。
原本聚集生活在臨洮縣的董氏族人也多畏懼被朝廷株連,得聞消息后也都四散而去。
在大雪停歇后,南部都尉龐德憑著戰爭直覺,也率領麾下烏合之眾千余人北上。
這些隴西郡兵、守關兵聚合起來的士兵缺乏作戰士氣,他們更畏懼韓遂的樹大根深,對規模十余萬的討趙聯軍存有極大的顧慮。
也就龐德赴任時有馬騰轉撥借調的五百人,否則還真壓不住這千余烏合之眾。
仿佛驅趕羊群一樣,龐德驅趕、監督這千余人為前部。
涼州戰場歷來打仗就是這樣的,龐德暫時也找不到好的辦法可以約束、督促這千余人主動拼命作戰。
出臨洮縣城,只能向東北而行,行將近二十余里就是一處三岔路口。
向東是深山爛路,但有一條小路可以蜿蜒曲折向北,通向障縣。
而向北就是洮水的走勢,兩岸因洮水泛濫沖擊,因此道路斷斷續續,大隊人馬無法通行。
洮水流域生活的人口并不多,也就沒有那么充沛的人力沿著洮水修葺、整備道路。
到三岔口處,軍中立刻就有敷衍之狀,隱隱有發動嘩變之狀。
龐德見此,只能從中選拔、征募勇壯之士,將南部都尉所轄的士兵進行篩選、分層。
可惜只有二百余人愿意追隨龐德出擊,戰機緊迫,龐德也只能暫時妥協。
留大隊人馬在此扎營,他率步騎八百踏上了增援障縣的道路。
他敢增援,主要是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臨洮南部緊挨著的就是羌道,龐德上任后才聽聞羌道令趙昂征募漢羌豪帥發兵直奔天水而去。
不止是羌道,整個武都郡即隴南地區因此空虛。
龐德繼續扼守臨洮,也已經沒有軍事意義。
第二個原因是突降的大雪,必然加劇各方的野外就谷的難度,各方補給瀕臨斷絕,這種情況下任何一方忍耐不住,就會爆發決戰。
明明知道決戰將要爆發,以龐德性格就無法繼續忍耐。
參加戰斗,他還有憑一己之力改變命運的機會。
若是留在臨洮,叛軍取勝,他不想死的只能率部投降叛軍;他不投降,他的部屬會將他綁了送到韓遂面前……或許以他的地位,還見不到韓遂。
而趙基超格擢升他為隴西南部都尉,這是從郡吏變成郡長吏,中間隔著郎官、縣令長兩個大階層,相當于一步節省了正常人十年的仕途!
當然了,這也不是一定能跨越的,在任期間龐德拿到足夠的軍功,才能填補這十年的空缺的資歷。
否則的話,未來依舊要從縣令長開始做起。
未來影響力足夠的話,還會給龐德補一個孝廉出身。
因此龐德沒得選,就這樣踩踏積雪出征了。
障縣之南五十余里,臨洮東北四十余里有一座索西城。
這里遠離道路,距離道路約有十余里。
龐德行軍至夜間,不想在冰天雪地中扎營挨凍的話,他只能來索西城宿夜。
此刻,潰逃最快的索蘭部百余騎抵達索西城。
索西城與索蘭的索并無太深厚的關系,因涼州動亂人口流動劇烈,此刻這里只是叫做索西城,不等于索氏家族依舊在控制這座城邑。
索蘭到城下高聲叫門:“我乃韓大將軍麾下討賊將士,奉命征討臨洮賊臣龐德!立刻開城,否則大軍抵達,必教爾等化為齏粉!”
索西城守尉聞言在土墻上探頭,守軍也可憐,他身邊只有十幾個人,兩支火把而已。
城下索蘭也是火把稀疏,可多是騎士,遠近雪色照映下倒也顯得人多勢眾。
守尉正為難,龐德的先鋒軍吏馳馬舉火而來。
索蘭見狀心中驚懼,此刻人馬困乏,這一天來水米未進哪里還有力氣廝殺?
“撤!”
索蘭忿忿不甘,抬頭望著不算多高的索西城墻壘,狠狠拉扯韁繩,控馬調頭引著騎從要走。
結果隊伍稀稀拉拉,只有不到一半人驅馬隨他而走,還有很多騎士勒馬不動,甚至還在危機感下聚攏成一團。
索蘭也只是回頭瞥一眼,狠抓馬鞭抽打:“快走!”
見他如此放縱,一些跟隨在身側的騎從也都放緩了速度,陸續與索蘭脫離。
最終索蘭只有十余騎追隨,沿著一條未知山溝夜路跑了。
龐德抵達時,近百騎請降。
這些人疲憊異常,馬匹也是體力不繼,此刻只想投降后吃點飽飯,然后睡個溫暖覺。
索西城守尉見形勢明朗,急沖沖親自開啟破舊城門,舉著火把上前迎龐德入城宿夜。
城門口,龐德卻無心入城,只是囑咐命令道:“立刻取草料、熟食來,破得賊軍,有你一功!”
守尉聞言也是精神振奮:“喏,卑職這就入城督促各家準備熱食、草料!”
龐德扭頭環視聚在身邊的大小軍吏,火把照耀下,這些人一個個武魂覺醒,精神亢奮,尤其是眼眉目光十分的有神、銳利。
“都尉,請下令吧!”
一名征募而來的守關兵軍吏昂首高呼,大有立刻轉身就投身殺賊的大業之中。
“不急,待吏士飽餐,馬匹喂食后再做決議。”
龐德反倒冷靜下來:“索西城不大不小,正好適合賊將宿夜避寒。”
不等他繼續分析、游說眾人,一名騎士輕馳而來,低聲:“都尉,又有一股潰騎自北而來,不下五十騎。”
“嗯,各隊休整,親兵隊更換馬匹,隨我沖殺一陣。”
龐德立刻下令,此刻也就他的親兵隊有備用戰馬,其他軍吏聽了也只能干瞪眼。
其實他們也沖不動,騎著疲倦的戰馬去沖鋒,很難沖動敵人的陣線,戰況不順時甚至都逃不出敵人的追索。
另一邊,割掉胡須的韓遂在馬上長吁短嘆,大感人生無常。
“大將軍,前邊三里處就是索西城!”
身邊一個頭目夸口:“此城守將乃我好友,只需一席話語,就能讓他獻出城邑,迎大將軍入城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