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著手做‘埋土法’那天開始,羅南就同時做起了‘熏煙法’的準備工作。
皮埃爾讓羅南準備500公斤以上的燃燒物,但羅南家后院現在堆積的濕稻草、秸稈、木屑和鋸末應該夠2公頃的葡萄園熏34天。
盧爾馬蘭村里類似羅南這樣‘未雨綢繆’的農夫還有許多許多,羅南出去找濕稻草時,碰到了十幾個人。
這些經驗豐富的老農夫們雖然外表看起來樂觀,但同樣早早的做好了抗擊極端天氣的全部準備。
在皮埃爾打電話前,羅南院子里的葡萄藤全部埋入了土里,羅南還在上面又覆了一層保溫物和厚厚的土。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明天太陽下山之前把‘熏煙法’的前置所有準備工作做好。
呂貝隆白天的氣溫不足以傷害到植物根系,夜晚是抗寒的主戰場。
只要能熬過巨幅降溫的那幾夜,情況也許不會太糟糕。
燃燒物可以直接釋放熱量,使周圍空氣溫度短暫升高13℃;煙霧顆粒作為凝結核,可以促進空氣中水汽凝結釋放潛熱,這些是人類使用了幾百年的土方法。
路易和羅南每人帶了五六個伙計投入了新的工作中。
就這樣,葡萄園抗寒戰役進入了最為關鍵的階段。
煙堆的安放沒有皮埃爾說的那么簡單,需要一定技巧。
它們應當沿葡萄行間或園區外圍呈棋盤狀分布,而且根據風向的不同,間距也要做相應的調整。
上風向間距810米,下風向間距56米。
確定好了下堆點,下一步就是搭堆了。
底寬1米左右,高0.50.8米,內部中空留通風道,這樣燃燒物才能順利的燃燒,并在稍后‘悶’出更多的保護煙霧,在這個土方法中,最關鍵的東西是煙,而不是火。
即使已做好收集燃燒物的準備,實際搭完50多個堆點也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全部工作在周六的中午才完成。
這其中最大的困難點是——米斯特拉爾風已悄然的正式抵達普羅旺斯了。
在他們搭堆的過程中,要時刻和嚴寒和北風做對抗。
若不是路易是個經驗豐富的農夫、羅南的腦袋里擁有大量知識儲備,煙堆可能剛搭起來就倒了。
除了農業知識和植物知識,在搭堆的過程中,羅南還巧妙的利用上了建造帶來的部分能力。
隨著技能升高,羅南發現系統給予的各種能力已經不僅僅可以應用到原本的那一條用途之中。
甜品制作除了離不開烹飪技能帶來的刀工能力外,編織附帶的巧手也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打獵給予的觀測動物情緒能力,可以與采集給的能力結合,應用到未來訓練松露犬中。
編織能力同時可以應用到種地的部分環節中,例如前幾天的‘埋土法’。
而此刻,建造也成了幫助葡萄藤抵抗嚴寒的巧妙幫手。
未來遇到麻煩,應該把思維更‘廣闊’的發散出去,說不定解法在其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搭完所有的煙堆,羅南不敢離開葡萄園,依然在室外密切注視著煙堆的情況,生怕一個不留神就倒了幾個。
“你們快進屋休息吧,夜里大家要輪流出來看著。”羅南把路易等幾個人勸進屋。
皮埃爾說了,夜里煙堆絕對不能滅,這一夜他們幾個要輪流出來測溫和加燃料。
路易知道事到如今,羅南的身體和心理都做不到完全的放松,勸了兩句無果,便帶著弗雷迪和阿蘭幾個人進屋,他們已經連續在戶外工作快一周了。
羅南在葡萄園里轉了一圈,確保煙堆都沒有問題后,在某個煙堆前席地而坐。
觀測到起風后,他馬上投入到了高強度的準備工作中,沒有片刻喘息機會。
直至這一刻,他的‘腦袋’和‘身體’才又一次結合到了一起。
他抬頭看向晴朗的天空,似夢似幻的說:
“寒潮居然真的來了。”
這一周過的像是做夢一樣。
只是不知道夢醒之時,結果是好還是壞呢?
與寒潮對抗前的最后一個下午異常繁忙。
馮珍回家給路易和弗雷迪等幾個來幫忙的客人收拾出了臨時休息的居所,他們可能要在這里住上幾天。
托馬斯和歌迪亞知道羅南他們夜里要出去巡察,送來了大量御寒物品,說是特意去早上的集市買的。
“伙計,別的我幫不上什么,希望這些東西可以幫助到你們。”托馬斯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主一定會保佑你們度過難關的。”
又過了一會,巴蒂帶著幾個婦女來羅南家送食物,面包、香腸和奶酪等等,全是可以快速充饑的。
“你好好照顧葡萄園,其他的交給我和姐妹們,我們一定給你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巴蒂認真無比的說。
‘婦女之友’羅南要抗災,他和盧爾馬蘭的婦女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體力不行,但他們有勤勞的雙手啊!
稍晚一些,馬里尼也來了一次羅南家:
“有一些藝術家要來你家幫忙,我幫你攔下了,我知道我們只會成為你的負擔,但是兄弟,我是帶著全部盧爾馬蘭藝術家的美好祝福來的‘巨浪撕咬著船舷,舵手緊握著羅盤,風暴的獠牙下,他的眼睛比燈塔更亮’,在與自然的博弈中,人類的尊嚴在于永不屈服的抗爭,我知道你的眼睛會比燈塔更亮!”
雨果的詩歌給了羅南等人精神上的動力,他們在黑夜到來之前的最后幾個小時又進行了一輪排查,并時刻等待黑夜的降臨。
不過黑夜沒等到,他們先等到了希爾維。
“最近還好嗎?”羅南走過去問。
希爾維的臉和羅南一樣紅,顯然也是在戶外工作好幾天了:
“這幾天在做抗寒部署,政府大樓開放出來做居民臨時避寒所了,可以容納120個人左右。”
寒潮會殺死大地上的作物和動物,同樣也會殺死人。
呂貝隆1956年的那場寒潮凍死的人有幾百個之多,畢竟不是每一戶居民都有羅南家這樣堅固的房子和溫暖的燃油暖氣。
事實上,政府這段時間的壓力一點都不比農夫少。
“你們也辛苦了。”羅南感慨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這里,我們家很暖和。”
希爾維指揮著一輛卡車倒入羅南家門口的柏油馬路上,用歉意的語氣說:
“我們爭取和協調來的燃油加熱器有限,只有70多臺,還有許多農田沒有分發到,所以只能給你一臺.實在抱歉了。”
“燃油加熱器?”羅南紅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喜色。
他爬上卡車,看到后面裝的可不是燃油加熱器嘛!
在20世紀,燃油加熱器是抵御嚴寒最有利的幫手,只不過因為其高昂的售價和恐怖的油耗,還有相對復雜的操作方式沒有大面積普及。
單臺加熱器功率約5000080000BTU/h(14.623.4kW),覆蓋半徑1015米,可提升覆蓋面積地表以上2米處氣溫24度。
最厲害的是,這東西可以通過熱空氣上升打亂逆溫層,減少冷空氣的沉積,每一臺的實際影響面積會比1015米更廣闊一點。
雖然只有一臺,但它太有幫助了!
葡萄園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傍晚時分,弗雷迪把羅南喊進屋,說有個女人打電話找他。
羅南接起電話,意外的發現居然是‘好姐姐’朱莉特。
他第一反應是好好問一問沃克呂茲省農業部在這次自然災害中扮演的角色,但朱莉特以私人的口吻關切的說:
“農業部已經協調了EDF(法國電力公司)優先保障呂貝隆山區供電,而且我們帶著500臺燃油加熱器也到了呂貝隆附近抗災你那里還好嗎?”
希爾維說燃油加熱器是‘協調’和‘爭取’來的,所以其中有一部分是農業部送來的?
羅南把一肚子怨言暫時憋了下去,現在并不是說這些的好時候。
“我個人認為沃克呂茲省監控和防御災害天氣的能力有許多可以提升的地方。”他看向窗外西沉下去的太陽,堅定的說,“不過,我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了。”
下午5點20,太陽爬下地平線,呂貝隆的黑夜正式開始。
6點半,羅南等人穿著厚重的防寒衣物和佐伊特意送來的防煙霧面罩,離開溫暖的室內,走入葡萄園里點燃了事先搭建好的煙堆。
一朵朵橘紅色的花朵在已經光禿的葡萄園里逐一顯現,像是要進行一場詭異的‘祭祀’似的。
約20分鐘后,羅南帶領眾人用濕稻草和泥土將明火壓制住。
絮狀的灰色煙霧翻涌而出,爭前恐后的貼著地面蜿蜒向葡萄園的每一個角落,逐漸與夜幕交融到一起。
“啪——”
某處煙堆爆發出一道脆響,一個火舌掙脫了‘牢籠’,舒展的挺起腰枝。
羅南順著這朵火舌跳躍的方向抬頭看過去,發現四周的天空中都升騰起了灰黑色的煙霧。
它們一點點飄向長空,逐漸融合,交織成網。
這道由幾百位農夫聯合制作出來的黑色‘守護斗篷’,將在今夜死死的保護盧爾馬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