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全據湍流郡

九月下旬，白熊縣西北邊的森林里，高崖部族長老哈夫丹對林恩的射術贊不絕口。

林恩放下復合短弓，看著遠處應聲而倒的一頭大體型野豬，微笑道：“對你們荒民來說，我這射術應該算不上厲害。”

老哈夫丹連忙回道：“大人太謙虛了，我們族中或許有勇士能射得準，可要論臂力，卻沒人能追上大人的腳后跟。”

為了射殺這頭野豬，林恩連發四箭，全部命中目標，且每一箭都近乎貫穿野豬的身體，方才沒讓這頭生命力旺盛的獵物逃回灌木叢里。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早有伯爵親衛拍馬上前，將那頭野豬拖下去處理。

秋季發情期的公野豬肉極其腥臊，不經過大量香料的長時間燉煮幾乎難以入口。

林恩則帶著老哈夫丹等荒民權貴繼續深入森林，不斷以精準有力的射術獵殺動物，可謂收獲頗豐。

此次秋狩，不僅是練兵大會，更是林恩在荒民前展現武力的窗口。

一千新兵分作二十個小型方陣，列成三層密不透風的圓環，使用長矛、骨哨、號角、鑼鼓等工具，將數平方公里內的獵物不斷向著中心地帶驅趕。

這種大規模的團隊狩獵很考驗軍陣間的配合。

一旦軍陣的圓環出現較大空隙，好不容易驅趕到一塊的獵物頃刻間就會出現大規模逃逸。

好在這些新兵經歷了老五安德烈的嚴苛訓練，在此次圍獵中并未出現紕漏，展現出了極佳的風采。

中場休息時，親衛隊長卡羅爾親自掌廚制作烤全鹿，以兩歲的小鹿為主材，外涂黃油蜂蜜，內填香料蘋果，輔以上好橡木為薪柴，旋轉烤制、香氣四溢。

老哈夫丹盤坐在羊絨地毯上，大口啃著鮮嫩的鹿肋排，感慨道：

“伯爵大人的軍隊，實在令人驚嘆，裂谷部的奧古斯塔要是真敢南下，那等待他們的必然只有雷霆般的毀滅。”

一開始，老哈夫丹在面對林恩時很是緊張，唯唯諾諾生怕惹惱了白河之主。

可接觸的次數多了以后，他發現這位年輕的大貴族實際上并沒有多大架子，給人一種親切柔和之感。

因此他逐漸放松下來。

大領導平易近人，下邊的人總不能一直緊張兮兮。

不過老哈夫丹對林恩的敬仰卻是只增不減。

參與此次圍獵的還只是剛訓練兩個月的新兵，就已經能做到號令嚴明、軍陣齊整，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氣勢令老哈夫丹心驚肉跳。

要知道，偉大的白河之主麾下可是還有數千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

擁有如此一支恐怖的軍隊，莫說是一個裂谷部了，就是十個裂谷部也能如重犁耕地般平推啊！

也就是那奧古斯塔還躲在荒原里，白河之主才暫且留他一命。

可笑他竟然還想要南下入侵白河領，簡直就像是自己跳入獵人陷阱的天真牝鹿！

林恩同樣盤坐地毯上，他接過親衛隊長卡羅爾遞上來的肥美鹿腿，隨口問道：“奧古斯塔還真想要南下？”

低地部的老索瓦德就坐在林恩右手邊，極其肯定地回道：“奧古斯塔已經征服了三個部族，目前已經對剩下的三個部族動手，最快在今年，他就能統一荒原。

荒原上的耕地太過有限，冬季又極度嚴寒，養活不了多少人，奧古斯塔在征服其余六部后一定會大舉南侵。”

老索瓦德一直都有留意荒原上的動向，并經常派遣可靠親信去荒原搜集情報，因此能時刻掌握裂谷部的最新動向。

老哈夫丹忽地問道：“說起來，那裂谷部是不是有個戰神？”

“有，還是個女的呢。”老索瓦德點點頭。

“戰神？女性？”林恩略覺疑惑。

荒民們擁有自己的原始多神信仰，不僅崇拜太陽、月亮、雷電等自然神明，也會祭祀戰神、死神等人形神明。

在作戰時，荒民們都相信自己死后能進入戰神的神殿，并于某個特定的時刻重回人間。

因此荒民都以戰死沙場為榮、貪生怕死為恥。

林恩所組建的山地斥候部隊就是從荒民中招募，在攻占淺灘領的戰斗中發揮了巨大作用。

不過這所謂‘戰神’的形象卻不怎么美觀。

林恩在跟隨某位年邁學者學習荒民語時，曾見過荒民壁畫的描摹本，上邊的戰神看著就跟刑天似的，赤裸無頭、臉在肚上、身負雙翼。

但無論如何，這戰神的形象應該都是以男性的身體為基礎，與女性搭不上邊。

老索瓦德撇了撇嘴，不屑道：“大人，那戰神應該就是個比較勇猛的女戰士，估計是奧古斯塔為了振奮士氣、恐嚇敵人，刻意吹捧出來的，女戰神嘛，更容易調動年輕的小伙子們的斗志。”

“我們荒民偶爾也會出一兩個能打的女戰士，我母親當年可是能將我父親打到跪地求饒！”談及自己的母親，老哈夫丹的神情很是驕傲。

北境王國當然也不乏女戰士。

按照雅格娜的說法，沼地公爵的夫人就挺能打。

莉婭身邊也有兩名陪嫁的女護衛，據說是傭兵團里出來的，身手了得。

不過受限于天生的身體劣勢，戰場上的女性依然極為罕見，再強也不過是局限于女性范圍內的強。

稍微聊了幾句，林恩就對女戰神的話題不再感興趣，轉而談起另一樁事：“哈夫丹，你部族里最近抓到了多少內奸？”

老哈夫丹的臉上滿是尷尬，回道：“呃大概八九人吧，那些混賬小崽子全被我給吊死了，當著全族的面。”

高崖部總計八千多人，一半去了鐵礦，一半留在鹽礦，還有四百被林恩抽調去了軍隊。

鹽礦這邊還有不少低地部的人幫忙煉制食鹽，這些人自然會將所見所聞都匯報給老索瓦德。

老索瓦德知道，就等于林恩也知道。

雖然這兩支部族都是在族長的帶領下主動投奔白河領，可他們內部絕非鐵板一塊。

奧古斯塔那套‘統一荒原、重回故土’的理念在年輕荒民群體中擁有很強的號召力，高崖部內部出現些五十萬和帶路黨并不意外。

若是高崖部這會還呆在荒原上，必然已經被裂谷部的奧古斯塔利用內奸給徹底吞并。

即便高崖部整體南遷，這些內奸依然與裂谷部保持著密切聯絡，并不斷將南邊的情況匯報給奧古斯塔。

老哈夫丹每周都能揪出一些出賣情報的內奸，或是試圖潤回荒原的精神裂谷族人，一旦抓住就是當眾吊死。

林恩咬了口鹿腿肉，稍作思忖后指示道：

“族內有分歧很正常，也并非所有荒民都能適應南邊的生活，不過我覺得倒也沒必要全吊死，你抓到人之后就交給白熊縣的縣長，我會安排人將他們押去鐵礦，用強制勞動來撫平他們躁動不安的心。”

老哈夫丹當即點頭道：“大人，我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來辦。”

其實他也正頭疼這問題呢。

都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年輕小伙，全吊死吧他也覺得可惜。

可要是不嚴肅處理吧，又怕造成更惡劣的影響，也容易在林恩那落下不好的印象，進而影響到他本人以及全族的進步。

高崖部可不想當一輩子的礦工，低地部今年的豐收可是令老哈夫丹眼紅不已。

“還有.”

正當林恩要做進一步指示時，書記官維克多拿著一份羊皮卷軸快步走到他身邊。

“大人，從湍流郡送來的最新軍情。”

見維克多臉上透著股喜色，林恩便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油潤的大鹿腿：“我不方便，你念就是了。”

“是，大人。”

維克多扯開卷軸，字正腔圓地朗讀起來。

軍情的內容很簡單，大致就是老二休戈與老三揚已經基本占領湍流郡全境，僅剩下最后一座大型城堡與一小型城堡尚在負隅頑抗，拿下只是時間問題。

湍流郡內的兩座小城市也已向尊貴的白河伯爵宣誓效忠，并獻上了象征城市歸屬權的銅鑰匙。

自此之后，湍流郡的廣大土地與三萬余人口將徹底納入林恩的勢力范圍。

老索瓦德最近苦練大陸通用語，因此維克多剛停下他就迫不及待用荒民語道：“大人，恭喜您又征服了一塊領地！”

“大人，恭喜！”老哈夫丹雖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既然老索都喊恭喜了，那他當然也要有所表示。

林恩笑了笑，回道：“湍流郡在規模上與白河領差不多，近期我會去那里巡視一番，北邊荒原還需要你們多注意些。”

這話當然略有夸大。

在經歷林恩的全方位改革后，白河領的發展水平儼然已經躍居全北境之首，遠非貧瘠的湍流郡可以比擬。

不過只看人口數量的話，湍流郡與去年的白河領六縣倒也確實相差不多。

只要用心呵護與栽培，到明年秋季，湍流郡的整體情況定能煥然一新。

為了規劃新領地建設，也為了讓當地領民都見見他們的新領主，林恩自然要去湍流郡走一遭，順便還能偵查下更西邊的情況，做好后續的戰爭準備。

北境的戰爭季將持續到十二月初，尚余兩個多月的時間，林恩可不會為區區湍流郡而滿足。

眼下他手頭已經不怎么缺人才了。

從王冠領地到谷地公爵領，各地都有知識分子主動來投，再加上官吏學校里的大批優秀學生，周邊地區的人才已近入他彀中。

老索瓦德的覺悟非常高，當即高聲表態：“大人，若是那奧古斯塔真敢南下，我們低地部族將誓死保護您的領地！”

低地部族已經基本融入了白河領，領地的安全就是部族的安全，領地的富裕就是部族的富裕。

為了族人們的美好生活，為了兒子與女兒的光明前程，也為了自己還沒出生的大批兒女，老索就算是豁出命也得保護領地。

老索都帶頭了，老哈夫丹當然不甘示弱：“高崖部也誓死保護領地！”

高崖部距離融入領地還有較長的距離，主要那兩座礦總得有人挖，除了高崖部目前也沒別的大批勞動力。

可要是奧古斯塔真的帶著幾個部族南下，那勞動力不就來了？

高崖部也能從挖礦事業中解放，美滋滋地扛起鋤頭去種田。

種田多是一件美事啊！

就白河領這恐怖的戰斗力，老哈夫丹巴不得奧古斯塔速速南下。

“我會將參與狩獵的一千新兵都帶走。”

可林恩接下來的話將兩名族長都整懵了。

老索瓦德瞪大了眼，滿臉疑惑地問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只留我們兩個部族保護白河領北部嗎？”

“不錯。”

林恩輕輕頷首，轉頭看向同樣懵逼的老哈夫丹，吩咐道，“你務必要確保將這條消息送給奧古斯塔，讓他知道白河領空虛，讓他心動，促使他盡快南下。”

兩名族長當然不是蠢蛋，很快就理解了林恩的意圖。

老哈夫丹拍著胸脯作保：“大人，您放心，我就算是派人偽裝成內奸，也得將這消息送到奧古斯塔手上！”

老索瓦德則是驚嘆道：“大人，您這計劃太棒了，以奧古斯塔那餓狼般的貪婪秉性，肯定無法抵御住這塊帶血肥肉的誘惑。”

林恩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示敵以弱、誘敵出擊。

遠征荒原太過費勁，收益也不高，以白河領目前的實力還難以發動這等規模的遠距離戰爭。

可既然奧古斯塔覬覦白河領的富饒，那這事就好辦了。

我房子門開著，家里就倆小孩，大人全外出干活了，你來唄！

目前，領地上的荒民基本都分布在北邊的四個縣。

林恩只需要將這一千新兵調至三河城西郊，再加以足夠的情報封鎖，就能將遠在荒原的奧古斯塔蒙在鼓里，順便還能加強三河城的防御，以防沼地公爵真的強攻三河城。

白河領依舊修通了從南到北貫穿全境的優質道路，一千新兵急行軍四天就能從三河城趕到最北的白熊縣。

哪怕奧古斯塔帶著七部荒民浩浩蕩蕩入侵，加固完成的白熊縣城堡抵御四天可謂毫無難度。

等援軍一到，來個內外兩開花，那畫面實在太美。

北邊的荒民始終是顆定時炸彈，雖然威力太小炸不死人，可總懸在那肯定令人心煩。

趁此機會將這顆炸彈拆掉，將來林恩也能騰出更多精力與兵力對付更難對付的敵人。

他有預感，奧托三世最遲在明年就能蕩平王冠領地，屆時他就將直面來自南境的巨大壓力。

在此之前，他要盡可能做好應對沖擊的準備，也要做好逐鹿北境的準備。

吃飽喝足，林恩與兩名族長繼續在林中狩獵。

在一箭射穿一頭鹿后，林恩聊起了新歸附的那六百多荒民。

“哈夫丹，新來的那批荒民怎么樣？里邊有多少裂谷部安插的眼線？”

林恩的聲音不算大，卻被三百米開外的卡露拉精準捕捉。

卡露拉的特殊能力讓她能與秋季的灌木叢完美融合，再加上種族特性賦予的強大聽力，隔著三百多米依然能聽清楚幾人的交流。

一聽這話，她心下一緊，該不會自己已經暴露了吧？

卡露拉壓根就不想與林恩為敵，更不想執行什么刺殺林恩的狗屁計劃。

在初步了解林恩與白河領的實力與現狀，并偷了老哈夫丹的幾瓶好酒后，她早就將北邊那個只能釀造馬尿酒的裂谷部拋諸腦后了。

她不是荒民，甚至都不是人，憑什么給奧古斯塔那個混蛋賣命？

此前之所以愿意幫裂谷部打仗，主要還是為了那幾瓶爛酒罷了。

見識了南邊花花世界的角落后，她自認為眼界大開。

既然這白河領有喝不完的美酒，那她何不改換門庭為林恩效力呢？

只不過她此前的身份有些問題，而且也沒有接近林恩的途經。

“我將他們單獨安置在一片礦區，周圍都是我的族人，目前暫時還沒發現裂谷部的眼線。”

很快，卡露拉聽到了老哈夫丹的回答，稍稍松了口氣。

她的確個人戰力出眾，可絕非無敵的真戰神。

戰神之名，只是奧古斯塔用來激勵士氣的幌子。

卡露拉之所以能在部族戰爭中毫發無損，那主要還是因為她體魄足夠強健，再加上荒民的武器制作水平有些差勁，都是些石矛骨箭，壓根就沒法破她的防。

可到了白河領后，她意識到了鐵器與鐵甲的厲害。

哈夫丹家里就收著林恩賞賜的兩套鎖甲與若干鐵質武器。

林恩手中那具使用鋼質破甲箭頭的復合弓，更是令她深感威脅。

那箭若是射在她身上，不說射個對穿，至少也是個血窟窿。

以那個男人的精湛射術與敏銳程度，若是貿然接近，等待她的必然是連珠般的箭矢，以及侍衛們的聯合追擊。

至于說用骨弓偷襲林恩，她剛來白河領才兩天就放棄了。

那柄骨弓太過巨大，站起來拉弓搭箭和當活靶子也沒什么區別。

卡露拉現在所思考的，是怎樣合理地接近林恩，而且還要讓這個南邊的大貴族見識到自己的能耐，并對她委以重任。

只有這樣，她才能盡情地享用南方世界的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