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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八章 折翼(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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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14  作者:九魚
 
幸運與厄運是兩件看起來完全不同的事物,但有個地方,它們倒是完全一致——那就是它們到來時,從來就是無聲無息,難以察覺,叫人猝不及防。

站在伯利恒“糞廠門”前的守衛有些緊張地靠近了一輛運載尸體的敞篷馬車——糞廠門是每座城市都有的門,用于傾倒污物,運送死者——他手持著長矛,謹慎地挑開包裹著冰冷軀體的亞麻布。

一旁的同伴看了,有些奇怪地問道:“你這是在干什么?這輛車是從城里出來的,最近也沒有受通緝的罪人,何必這么小心?”

守衛不說話,他不會告訴同伴,在他的家鄉,同樣發生過一場瘟疫,留在幼小的他心中最為鮮明的景象就是層迭著尸體的馬車——雖然說,倒在伯利恒的朝圣者每天都有,但近來的數量著實叫人擔憂。

他掀開了一點亞麻布,看到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沒有黑點,癰,膿腫就安心多了,一旁可能是死者親友的人對他怒目而視,一把將亞麻布放了下來:“可憐的約翰是因為拉肚子死的!”

“可不是么,”另一個年長些的穩重人勸說道:“如果是瘟疫,我們也早就倒下了,但我們現在還是健健康康的。”

守衛退后了一步,沉默不語,此時卻又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隆隆而來,無論是送葬的人還是守衛都被嚇了一跳,幸好此時日光明亮,遠遠地他們就看到一面赤色的旗幟正在迎風飛舞,還有一匹猶如冰雪捏成的白馬。

“是伯利恒騎士!”一個朝圣者低聲且敬畏地說道。

伯利恒騎士在亞拉薩路以及周圍的城市中一向享有小圣人的美名,這次圣哲羅姆顯圣,人們都說祂是為了塞薩爾而來的,是為了褒獎他之前在圣戰中所建立的功勛。

可惜的是伯利恒騎士不會從糞廠門進城,他們在車隊不遠處轉向,往大衛門去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場的人都感覺他匆匆回首看了他們一眼。

塞薩爾心情沉重,他知道,作為曾經獲得“賜受”,同樣身為被選中者的老師并不那么容易生病,何況他身為宗主教,亞拉薩路最高的宗教領袖,盤桓在普通朝圣者身上的“熱病”、“冷病”、“餓病”、“累病”絕對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的扈從早已上前,一邊高呼著主人的名姓,一邊高舉旗幟,守衛們在波拉克斯的馬蹄踏上吊橋前,便已經驅散城門前的民眾,人們看著隊伍如同颶風般地從自己面前卷過,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伯利恒的居民,塞薩爾的溫和是有目共睹的,他很少會在城中騎馬。

一些好事的人跟了上去,他們看到塞薩爾朝圣誕教堂去了。

“是主教有什么事情要和領主商議嗎?”

“應該不是,如果是主教,應該是他往圣哲羅姆修道院去,對了,宗主教閣下不正在圣誕教堂嗎?”

教堂從來就不是一個獨立的建筑,而是一個建筑群,當然,塞薩爾也不會從那扇只有四尺高的正門入內,他并不是為了朝拜圣子誕生之處而來的——他繞過它,策馬奔向后方的大門——那里連接著庭院,而庭院的一翼矗立著主教和教士的住所。

宗主教駐蹕于此的時候,安德烈主教也只能讓出自己的房間,而后門已經等待著幾個教士,其中一個一見到塞薩爾,馬上沖上來,想要牽住波拉克斯的轡頭。

波拉克斯的脾氣比國王的坐騎卡斯托還要壞,又是一匹驍勇的戰馬,它只微微一側,就避開了教士伸出的手,不僅如此,它還高高揚起前蹄,若不是塞薩爾力氣大,一把把它拽了過去,這個魯莽的家伙肯定要遭殃。

“別靠近它,”塞薩爾急促地說道,從波拉克斯的身上一躍下馬,他身后的騎士才得以抓住波拉克斯的韁繩,波拉克斯認得這個人,但還是朝塞薩爾叫了兩聲。

“好啦,”騎士說:“你的主人現在正焚心如火。”

塞薩爾一眼便看見了安德烈主教——他不敢等在門外,宗主教若是發生了什么,對伯利恒的影響太大了,他一言不發地拉過了塞薩爾的手臂,拖著他往前走,只是走到了可以看見房間的地方,就是塞薩爾拖著他走了。

伯利恒所有的高級教士均聚于此,幾個人出來,幾個人進去——他們正在輪番為希拉克略治療。

“是遇刺還是……”

“疾病,但很棘手。”安德烈主教說。

塞薩爾拋下了身上的斗篷,他從城外的圣哲羅姆修道院而來,雖然距離不遠,但也是煙塵滾滾,何況他還穿過了密集的人群——若是帶著什么致命的病菌,對一個情況危急的病人就是雪上加霜。

在進門前,他還拿出自己的小銀壺,從里面倒了一些酒精在手里,擦了手和臉。

濃郁的酒氣在房間里散開,一些教士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老師?”

塞薩爾走到床前,希拉克略正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空氣中彌漫著復雜的氣味——嘔吐物,糞便和香料。

“發生了什么?和我說——要詳細。”

服侍希拉克略的教士上前——他當然認得塞薩爾,知道對他無需隱瞞,“宗主教閣下是在三天前的夜晚開始發熱的,他呼喊著想要喝水,我端水過去的時候發現他正在發熱,但不是很熱,喝了水后,他就又睡了……”

“然后?”

“之后的一天他繼續祈禱,閱讀經書,處理了一些工作,雖然還有些疲倦,但看不出有什么不適的樣子,但在晚上,他又開始發熱……”

“你們沒有勸阻他,叫他休息嗎?”

“您知道,宗主教閣下的勤勉如他的虔誠一般,我們勸了,但他說沒有什么不舒服的,但……大概晨禱的時候,他突然渾身劇痛,甚至無法念完禱詞,我們把他攙扶回房間,并且為他治療——過了一會,他好了,就繼續禱告,但在用了早餐后,他開始嘔吐。

嘔吐之后是腹瀉——又出汗,打寒戰,我們召來了更多的兄弟,他們輪番為宗主教閣下治療,但好轉片刻后病情就會變得更加嚴重。

直到……現在……”

塞薩爾不再說話,他坐在希拉克略的身邊,而后伸出手臂,挽住老人的脖頸,一碰到皮膚,他的心就往下一沉,除了熾熱(估計有四十度左右)之外,還有潮濕與緊繃,頸側的動脈更是跳得突突的,身體更是一陣陣地打顫。

除此之外,希拉克略還在低聲囈語,塞薩爾低頭去聽,他在叫冷。

塞薩爾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想,“除了宗主教閣下之外,還有誰病倒了嗎?”

教士們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只有希拉克略的仆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安德烈主教,主教躊躇了一會:“還有四五個兄弟出現了相似的癥狀——”他馬上解釋道:“只有一個是在宗主教來到前病倒的,而他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間。”

塞薩爾知道他的意思——至少宗主教不是因為他們受害的。

“我并沒有追究的意思,無論是任何人,只要不是有意為之,”塞薩爾安慰他們道:“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跟我來。”安德烈主教說。

等他們離開了,一個教士碰了碰身邊的朋友:“我記得這是一個‘蒙恩’的騎士吧。”

“在被選中前他是宗主教閣下的學生,”他朋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宗主教閣下是深受眷顧的人,他能力卓越,即便在羅馬也是罕有的。”

教士笑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塞薩爾跟著安德烈主教去見了那幾個教士——他們都已經被隔離了——這點教士們總是要比民眾們做得更好。

“這是工具房,有些陰暗,但足夠干燥,偏僻。”

說是隔離,但也有教士照料著他們的兄弟,幾人向安德烈主教與塞薩爾行禮,“誰來說說情況?”主教問道。

一個教士走了出來,他神情鎮定,言語清晰:“……是的,只有四人,癥狀相同……有發熱,寒戰……兩個有腹瀉,嘔吐……另外一個已經被確定是受了寒,他現在已經完全好了,正在幫我們照顧其他人。”

“伯納德兄弟……”一個教士突然跑了過來,他惶恐地看了眾人一眼,似乎不確定該不該打斷他們。

“說吧。”塞薩爾說。

“他正在照顧布魯諾兄弟,布魯諾兄弟的情況是最嚴重的一個——有什么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跑過來說話。

“他,附在他身上的魔鬼……”教士喃喃道,“您看……”他打開一塊灰白色的亞麻布,上面浸透了深紅色的血跡。

“他吐血了?”

“不,不,不,”教士一連說了三個不字,“不是從口里,而是從他的……這是他的尿。”

安德烈主教呆住了:“是有誰打了他么?”作為一個武裝修士,他當然知道,若是有人在沒有穿戴甲胄的時候,被打中了腰或是兩腿之間,是會出現血尿的。

“沒有,大人,絕對沒有!”教士連忙喊道。

血尿幾乎已經可以讓塞薩爾的猜想得到證實了,他們涌入了那個房間——這里很小,或許是因為原先的房間被強行隔成了好幾個區域的緣故——這里只能勉強放下一張床。

床上躺著一個病人,一個陶土的扁平便壺碎裂在床前,看來是這個教士為病人收拾便溺的時候,走到有光線的地方,才看到里面全是“血”,他一驚之下,跌落了便壺,而后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

而那位布魯諾兄弟,早已奄奄一息,塞薩爾走近查看,發現他嘴唇烏紫,面色如同涂刷在墻上的白堊一般,而其他教士們已經取來了圣油,為他做臨終圣事。

之后他們一個搬頭,一個搬腳,把他搬出“房間”,因為那里的地面已經污穢了,他們只能在外面的石板地上用石灰灑出十字架,然后將他放在上面。

塞薩爾握住了安德烈主教的手臂,把他帶到了一邊,在一株樹影婆娑的橄欖樹下,他低聲說:“我已經知道是什么病了——

是瘧疾。”

安德烈主教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但隨即他的雙肩就松弛了:“瘧疾……只是瘧疾——太好了。”

他這樣說并不是毫無理由的,瘧疾是一種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時常發生的瘟疫,雖然也同樣會帶來死亡和痛苦,但總要比結核,白喉,黑死病和天花來得好、

“是惡性瘧疾,”塞薩爾沒有放開那只緊緊握著他的手:“惡性的,死亡率有百分之三十到五十!”

雖然說惡性瘧疾在不經治療的情況下死亡率應當是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但那是另一個世界,那里人們的身體素質遠超過這里的——這里的民眾原先就多數營養不良,身體羸弱,死亡率只會更高不會更低!

“那么,”安德烈主教明顯地緊張起來:“那么宗主教閣下……”

教士們的治療為什么會導致病情時好時壞呢,很簡單,此時的人們根本無法理解瘟疫是如何產生的,當然也不懂得瘧疾的產生來自于瘧原蟲,這種由蚊子攜帶的病原體在人類的軀體中滋生——教士們卻只能看見皮膚,肌肉,甚至連血管和內臟都不求甚解,當然不知道該怎么治愈這種疾病。

他們只知道,病人發熱,就給他降溫,病人流血,就愈合傷口,病人疼痛,就給他止痛——但根源不去除,只會導致病情反復,并且惡化。

如果塞薩爾更早來到這個世界,他或許真的會束手無策,但或許冥冥之中有著神靈庇護——他不久前才為了對抗薩拉丁的大軍而先行一步,去了胡拉谷地,在約旦河的上游架橋。

在胡拉谷地他們遇到了一群野人,塞薩爾勸住了騎士們,沒有把他們殺死,而后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奴隸帶到了大馬士革——在途中,一個騎士也出現了發熱,寒戰的癥狀,這些野人就摘了一些野草給他吃,他很快就痊愈了。

當然,這件事情所有人都默契地“忘記”了。

但塞薩爾第一眼看到這些正開著零星黃色小花的野草,立刻就知道了它的作用,還知道它的另外一個名字——

黃花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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