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一十章 禪

注視著凡俗血肉在不到三秒內跟自己平起平坐，那一刻付前想到的卻是某位執夜人閣下。

結合之前的敘述，很明顯當年他拜會玉魂上人的時候，就是類似當前的遭遇。

并不是簡單的偽裝，付前傾向于剛才自己確實可以一巴掌把旁邊這位拍成粉。

那是一種權柄影響的體現，對方真的可以以任意位階存在，甚至二階并不是終點。

因為此刻鮮明的氣息對抗里，對方赫然是完全跟自己對齊，不分上下。

不僅深諳自己的真實位階，甚至真實的位階比這更高，從而可以精準拿捏到這種程度。

相比于巧合，這無疑是更合理的猜測。

而這樣的一幕，也很明顯足以沖擊任何超凡者的世界觀。

“看上去好像確實不好判斷……不過你最初又是什么樣子呢？”

這種問心之爭，自欺欺人無疑是極不理智的行為，無需玉魂上人追問，付前就直接認可對方的說法，不過緊接著又反問一句。

你告訴我一切尋覓的終點，都只是謬誤上堆積的假象，那我倒要問問你的起點又是什么。

翻譯成人話，就是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之前，最早是什么來歷。

“就是剛才那樣，普通人。”

沒有讓人失望，玉魂上人很干脆地滿足了付前的好奇心。

“比較特別的地方可能就是喜歡多想，思考一些看上去蠢不可及的問題，比如我是誰，誰是我……我最終稱為‘禪’。”

隨手挖出一只眼睛，托在手上對準自己，玉魂上人臉上毫無痛苦神色。

甚至以一個奇妙的表情，跟留下的血洞組成了一種天地至理般的協調。

“然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開始到達更多的地方，見識到更多的答案，并見識到它們是錯誤的……

“也見識到普通人的愚蠢，超凡的愚蠢，并最終證明那是自己的愚蠢……”

果然是修行一系嗎，公平果然只是謊言啊。

條條大路通羅馬或許是對的，但這路況差別可實在太大了。

付前并不質疑對方的說法，但聽玉魂上人講他的超凡人生，想到的卻是那幫累死累活的常規超凡選手們。

為了搶個特質腥風血雨，摸索個儀式死去活來，甚至最穩妥的方式也不過是躋身大組織當牛馬。

結果眼前這位“禪”修，聽上去一整個職業生涯就是窩著當宅男，然后不斷挑戰腦洞極限。

雖然空首道練得太多，最后腦子上確實留下了巨坑，但也真的把他帶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簡直比參劍院那幫人還不講道理，再次感受到了修行一途降維打擊的一面。

怕是僅有走誓約路線，能夠稍稍與其爭輝了。

當然了，某種意義上這一行也更吃天賦，或者叫悟性。

并不是誰都能開壇授法，通古博今，以一縷神思映照出一個無懈可擊的世界觀，并全身心去踐行的。

眼前這個世界的混亂早已經體會過不止一次，“不穩定地基”的說法，坦白講都有點兒委婉了。

更不用說像阿孔斯時的那種修行行為，一切歸于自身妄念。

想消化就需要先吞下，那里面臟東西肉眼可見的不少。

尋常人走這條路，瘋的怕是比信仰邪神都要快。

“確實愚蠢，你這個我也會的。”

當然盛贊對手是一回事，付前依舊秉承著嚴肅的辯論態度，話鋒一轉指著自己的臉。

卻見五官下一刻絲滑流動，飛速向著另外一副面貌轉變。

甚至其中某一刻，氣質隱隱跟對面的梅里亞一樣，兼具兩種性別的美感。

伴隨著的，還有超凡氣息的飛速跳水。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高效而堅定，某一刻付前已經生生墮入凡塵，面孔也徹底變成了某妮爾葛麗婭，偉大的暗月教宗。

舉手投足間，盡顯心魔本色。

發動奪目之面，頂著那張華麗到讓人無法關注內涵的臉，付前看著對面笑而不語。

神與人的距離不過是假象，超凡位階可以隨手揉捏。

說得對啊，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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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最怕的就是祛魅，更何況還是祛兩次。

除了反向展示了一把從神到人，就算是光拼顏值，原本驚為天人的梅里亞面孔，那一刻也是相形失色。

當然付教授宅心仁厚，并沒有把這種殘酷保持太久，很快就取消效果，讓超凡位階從人再到神，順便第三次祛魅。

“有趣，又一份難以理解的謬誤，選擇你果然是對的。”

而一波接一波的沖擊下，玉魂上人終于是一聲驚嘆。

所以建立這種鏈接的情況下，眼前這位選手竟還是看不穿太多嗎，教宗威武。

那一刻付前心中唯有贊美。

不過聽上去沖擊力或許有，但絲毫不影響對方道心。

對于唯心主義選手，卡bug行為一向是個好技巧。

但這位不愧禪道宗師，即使面對無法理解之物，也不會輕易被動搖——雖然到底還是此消彼長，讓自己回了一口血。

付前赫然又能感覺到風了。

從剛才到現在，對方現身之后的努力已經白費。

心魔真的難除，閣下仍需努力，請上更多的狠活兒。

“所以你為什么沒選擇其他外鄉人？”

甚至為了防止對方放棄，付前還主動提示了一下。

“比如說那個只在夜里出現的狩獵者？太單調了，不過一份獸化的貪欲而已，只會躲在那種地方，然后被隨便一塊腐肉吸引過去覓食。”

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玉魂上人不僅響應號召，甚至舉的案例非常有趣。

夜晚狩獵者？阿孔斯那位白臉人果然也是一位前輩嗎？

“更何況他早已經失去了那份時空之力的支持。

“你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你還在被眷顧，被我的那份古老謬誤……妄圖修改過去，讓一切變得正確，然而本來就沒有所謂的正確……”

付前暢想間，玉魂上人繼續展現著對倉庫的驚人了解，甚至手托著那只眼球送上來。

“戴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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