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你們越來越像了

大統三年（537）正月，夸呂見到了從長安回來的雅仁，以及隨同雅仁回來的長安的使者。

夸呂一仗未打，便割讓了數州之地，無疑是要面對巨大的壓力的。

不過相比之下，隨同雅仁回來的長安的使者的作為，則更讓夸呂心中感到憋屈。

長安的使者帶來了重新冊封的詔書，在吐谷渾諸王諸公的面前，宣布了吐谷渾的為子侄之國，并且在眾人面前，將王冠遞給了夸呂，看著他戴了上去。

這意味著什么？

夸呂這個可汗的合法性，需要來自長安的肯定。

李爽是要告訴所有人，這位吐谷渾的可汗與柔然、敕勒等部落的可汗沒有什么不同，都位于天可汗之下。

對此，夸呂只能忍耐。

如今，西海已非吐谷渾所獨有。

吐谷渾的王都伏俟城在西海之西，而鄯州的州界已然擴張到了西海之東。

眾人退去，夸呂坐在王座之上，在一眾人或是譏笑，或是憂憤的目光之中，感到十分疲累。

宮殿之中，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度變得清凈，夸呂開口道：

“雅仁，本汗是不是做錯了，當初就不該將王城遷到伏俟城。”

“可汗并沒有錯，伏俟城乃是商路樞紐，先王建城于此，眼光卓絕，可汗遷都于此，更是為了吐谷渾的長久之計。”

夸呂自嘲的笑了笑，道：

“一仗未打，割了這么多的土地，本汗在許多人心中已然是個笑話。如今，隴右兵的兵鋒離王都不到六百里。若是大野爽再度興兵，那該如何？”

對于夸呂而言，他最為懼怕的還不是割讓這么多土地所要遭受的壓力，而是遭受這么多壓力之后李爽還貪得無厭，欲更進一步，將吐谷渾這兩百多年來建立、奪取的城池一掃而空。

如此，夸呂便徹底成了一個笑話。

雅仁聽完，拱手一言。

“若秦王貪得無厭，欲更進一步，并不是最讓人懼怕的。”

夸呂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好奇，問道：

“還有何事？”

“若秦王就此而止，不再動兵，那才是最讓人懼怕的。”

雅仁與夸呂不同，自小熟讀經典，深切的明白一個道理。

好勇斗狠并不是英雄，懂得克制、能夠克制的才是英雄！

夸呂不明所以，雅仁解釋道：

“隴右之兵悍勇，統帥羊侃更是當世名將，如此一支大軍，與長安遠隔千里，秦王一令而下，這數萬大軍便能做到令行禁止，自此不與我吐谷渾再生干戈，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人懼怕的么？”

夸呂聽完，很有感觸。

吐谷渾派去西域的大軍，大部分將領都是夸呂的親信，可是他們一旦統兵在外，有些事就不是夸呂能夠掌控的了。

“你倒是挺會安慰人的。”

夸呂看向了雅仁，感覺有些荒誕，問道：

“那你說大野爽會貪得無厭，還是適可而止？”

若是對方貪得無厭，夸呂毫無辦法。甚至，他這個可汗之位，也會因此而不穩。

屈膝能換得和平，那還說得過去；若是不能，他們就成了眾矢之的。

到時候，非但是夸呂，便是永安王、雅仁，也會受到牽連，甚至會一命嗚呼。

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的生死都在李爽一念之間。可只要熬過了這一段，待到征討西域的大軍返回，夸呂便能以拓土開疆之功緩過來。

雅仁面色肅然，道：

“臣不知秦王如何選擇，可若是后者，可汗當明白，終秦王一世，吐谷渾絕不能再起叛逆之心。”

雅仁的話并沒有說完，但他知道自己即使不說，夸呂自己也能明白。

他這個可汗，與那位天可汗并不是一個層級的。

夸呂只是打敗了對手，繼承了吐谷渾，掌控了吐谷渾的軍隊，而那位天可汗是自己建立了一支軍隊。

雙方對各自軍隊的掌控力不可同日而語。

夸呂點了點頭，道：

“你的話，本汗聽明白了。”

雅仁行禮離開，夸呂坐在王座之上，一直待到至夜深時，亦不曾離開，看著空蕩的殿宇，心中的一口怨恨之氣化為了短促的急呼。

“大野爽，那就看誰命長！”

自從去歲李爽回到長安以來，獨孤如就發現總是見不到自己阿姐的身影。

雖說原來獨孤如也不是總能見到，可如今見得格外少了。

漸漸的，獨孤如打聽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自己阿姐從少女變成少婦的事，以及罪魁禍首是誰？

經過一次次精心謀劃，以及總結失敗經驗后，獨孤如終于在大半年后成功堵住了自己的阿姐。

“阿姐，你可真是好本事。我帶人堵了你這么多次，有幾次看著你前腳進門，我后腳跟進去，可就是找不到你的人影。”

劉思夏聽著自己妹妹的話，推脫道：

“大家都是姐妹，你找我跟我說一聲就行了，還堵我做什么？”

“說得好，我找得到你人么？”

獨孤如一步一步的逼近，將劉思夏堵在了墻角，而后用單手撐著墻壁。

“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能有什么事瞞你！”

“真的么？”獨孤如莞爾，“我怎么覺得你和大野爽越來越像了？”

“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

便在此時，李爽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這幅場景，轉身就走，全當沒有看到。

“站住！”

獨孤如一聲呼喝，李爽的腳步更快了，一溜煙就沒有了影子。

獨孤如轉頭看著劉思夏，臉上露出了笑容。

“還說不像，連逃的模樣都一樣。”

劉思夏見此，心中暗罵了一聲狗男人的同時，老實交待，道：

“好，我說。”

“我都知道了，你還說甚？”

“那你堵我作甚？”

獨孤如拉著劉思夏的手，道：

“阿姐誤會我了，我并不為此事而嫉恨，反是心中欣喜，阿姐終于放下了那虛無縹緲的責任。”

“阿如！”

劉思夏有些感動，姐妹相擁。良久，獨孤如松開了手，道：

“好了，該說正事了。”

“正事？”

“那洛陽婦仗著自己有個當皇帝的哥哥，很是囂張。咱們姐妹，當同心協力，一起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