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

臺城之中，蕭衍與一眾宗室、公卿都在焦急等待著。

李爽并沒有圍城，臺城之中還是能派出耳目去探查建康城中的情勢。

可派出去探查的人回來稟告的消息，卻讓臺城之中的皇帝和公卿百官有些詫異。

建康城并沒有變得混亂，相反，李爽進入建康的這半個月來，經過最初的混亂，城中的秩序還比以往好了。

“秦王做了什么？”

當有人問著派出去探查之人，得到的回答卻只有一個。

“秦王派遣麾下的將領去接手了石頭城、治城、西州城、東府城，仍延用舊人，只是申明了法令，如此而已！”

聽了這話，蕭衍和在場的一眾公卿都有些掛不住臉了。

換句話說，李爽其實什么都沒有做，只是依舊沿用了舊時的南梁的官吏將校，但建康城卻沒有動亂。

治安還好了許多！

蕭綱聽了這話，怒道：

“建康百姓，久沐皇恩，難道就沒有義士，為報君恩，與北虜死戰的。”

蕭綱的怒音傳遍了殿宇之中，眾臣心中也有著這個想法。

可出去探查之人，卻是欲言又止。

這幅樣子，讓蕭綱越發煩躁，問道：

“有什么就說！”

“秦王將城中沒有來得及逃亡的宗室、公卿以及他們的子嗣都抓了起來。于朱雀門前，宣明罪責，全部斬殺。過往的百姓，見此無不拍手稱快。”

自從六鎮之亂以來，北魏便陷入了內亂之中。

南梁因此，邊防的壓力大減。

可蕭衍并沒有因此厲兵秣馬，整軍北伐。年歲越深，蕭衍越不想要興兵戈，有大動作。

在花小錢辦大事的指導原則下，南梁通過扶持北魏南逃的宗室、將領，逐步蠶食北魏的疆域。

這無疑是成功的。

可正因為成功，讓南梁的宗室、公卿都陷入了一種太平盛世的假象之中。

對內，蕭衍寬縱宗室、公卿，連蕭正德這樣在自家都城殺人搶劫的人都能被授予高位，更遑論他人？

官員貪墨成風，宗室、公卿子弟胡作非為，百姓為逃避賦稅，遁入空門。

對于這一切，南梁最高的權利掌控者蕭衍對此卻是不聞不問，公卿百官也不敢勸諫，因為勸諫了也沒有用。

直到，北朝在李爽的手中再度統一，巴蜀、江淮，到如今的建康，全部失陷。

北朝的鐵騎南下，撕破了三吳之地南梁宗室、公卿的太平迷夢。

若只是戰場上沒有打過，那還不至于讓殿宇之中一眾人這么窩心。

可李爽的所作所為，分明是打殿宇之中的一眾公卿的臉。

整個大殿之中一片死寂，都在等待著蕭衍發話。

坐在御座之上蕭衍，面色莫名，良久，問道：

“如今臺城之外，建康各官署奉哪方之令？”

“稟陛下，乃是陛下所賜大梁秦王之寶印。”

蕭衍聽了，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有著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便在此時，大司馬門的守將在殿外求見。

“何事？”

“秦王命人送來了二十車的炭薪、鹽和藥材，說是進獻陛下。”

李爽以議和之名竊據壽陽，迂回奪取南譙州，偷渡采石磯，乃至是用他賜下的寶印號令建康，都沒有讓蕭衍破防。

可這個舉動，卻讓蕭衍破了大防。

“大野爽，你這個土匪！”

“陛下沒有收么？”

從大司馬門回來的使者回稟，李爽悠悠而道。

蕭正德在旁，聽了，不屑道：

“不收就不收，臺城之中十幾萬人，看他們能撐到幾時。”

蕭正德的話，卻引來了李爽的斥責。

“殿下將來是要繼承帝位之人，怎能如此？”

蕭正德聽了，面色變化，有些不解，問道：

“秦王何意？”

雖然李爽稱他為殿下讓蕭正德很滿意，可李爽的話卻讓蕭正德很不明白。

“陛下不收，乃是我等臣子之過。殿下身為大梁的繼承者，當再帶著這些炭薪、鹽和藥材前往大司馬門，請求陛下收下，方能示眾人以忠孝。”

“可陛下還是不肯收呢？”

“那殿下就哭，從早哭到晚。”

蕭正德看著李爽，帶著一絲狐疑。

“那老東西心硬如鐵，我便是哭死他也不為所動，那該如何？”

“殿下放心，殿下只要做足了這些功夫，有個幾日便可以了。到時候，殿下繼承皇位，便更加名正言順。”

“可我走了，誰來鎮守丹陽城？”

李爽揮了揮手，讓侯景走了過來。

蕭正德但見一個長相丑陋還長短腿的男子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這是侯景，乃是我軍中上將，讓他替殿下掌管幾日丹陽城，如何？”

侯景摸了摸頭，問道：

“我……我可以么？”

蕭正德看著侯景這幅模樣，有些輕視。

“如此，便這樣吧！”

蕭正德走后，侯景走到了李爽的身邊，嘿嘿一笑，道：

“大王真是高明，這就將這個傻子給調走了。”

“萬景，你得趁蕭正德不在的這段時日，盡快掌控丹陽城。”

“大王放心，都交給臣了。”

侯景信心滿滿的保證著，而后又問道：

“大王，咱們已然掌控了臺城之外建康各大支城，何時動手去搶？”

李爽卻是搖了搖頭，道：

“萬景，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如此模樣？不要動不動就說搶，搞得我們跟土匪一樣。”

侯景摸了摸頭，有些心虛。

“大王是知道臣的，臣一向是如此老實。”

“這是建康，比當年的洛陽更加繁華的都城。你想想，當年爾朱榮在河陰屠殺了兩千公卿之后，洛陽城是何景象？一夕之間，人都跑光了。”

侯景回憶過往，面色一變，道：

“那我等該如何？”

“如今東府城、石頭城、西州城皆已歸我，等到丹陽城也在手中，臺城之外的兵馬盡在我們手中。盡快清點城中錢糧軍械，收攏沿江戰船，再征召建康城中壯勇，編為大軍，收為我等所用。”

說著，李爽看向了侯景，問道：

“你說本王的天策府分府該設在哪里？”

侯景聽了，露出了明悟之色。

“大王，烏衣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