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眾大臣從皇帝那里得知聞喜謀反后也都是被震得七葷八素,久久沒回過神,如果不是看皇帝陰沉如水的臉色,甚至有人想質疑消息來源。
因為聞喜都是七旬老人了啊!
在這個年紀起兵的人聞所未聞。
最后經過商討,決定兵部籌備平叛方案,同時等渝州相關的進一步情報傳到京城,然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聞喜謀反。
這個消息像是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巨石,在京城掀起了驚濤駭浪。
沒有人想得通聞喜究竟圖什么。
還是說快死了就非得折騰一下死得轟轟烈烈的?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聞安閉門謝客,當然,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消息傳開后往日車馬如龍的聞府頓時變得門可羅雀,有誰還敢在這個關頭登門去拜訪聞安啊?
都生怕跟聞家扯上關係呢。
畢竟無論是哪個朝代,一旦涉及到謀反這種事最終都要死一大批人。
聞家內部更是愁云慘澹。
“爺爺他老糊涂了嘛?這不是置我們於死地而不顧?”聞亮埋怨道。
聞夫人臉色煞白,手顫抖的看著聞安說道:“老爺,這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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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慌!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告訴你們今后渝州聞家的事跟我們京城聞家無關,這段時間除了採買的人都不要出門,我聞家正在風口浪尖上免得節外生枝。”聞安冷靜的說道。
聞亮愣了一下,大喜過望的看著他說道:“爹,陛下不會追究我們?”
其他人也眼巴巴望著聞安。
“嗯,我已經見過陛下了,那些禁軍都是來保護我們的,當然也有監視的意思,但是陛下已經答應了網開一面。”聞安氣定神閒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真是佛祖保佑。”
“媽耶,真是嚇死我了。”
聞家的家眷全都鬆了口氣。
臉上洋溢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聞安的長子好奇問道:“爹,這可是謀反大罪,您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拿著你爺爺的信向陛下揭發了他謀反。”聞安風輕云淡的答道。
堂間的氣氛頓時凝固。
變得古怪起來。
孝!太孝了!
周玲瓏不禁露出個嘲諷的眼神。
聞安恰好捕捉到,心里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一直壓抑著的他頓時勃然大怒,抓起身旁的茶杯砸了過去。
“砰!”
“啊!”周玲瓏捂著頭蹲下,絲絲猩紅的鮮血從手指的縫隙溢了出來。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傻乎乎的聞頌連忙去關心她,不滿的瞪著聞安說道:“爹爹你憑什么打我娘子。”
“小賤人,我知道你因為你爹的事對我不滿,但你可以藏在心里,再敢流露出來我打死你!”聞安走到周玲瓏面前冷聲說道,隨后拂袖而去。
周玲瓏抿著嘴一言不發。
“哼!吃里扒外的賤人,若是再敢惹老爺動怒,給我仔細你的皮。”
“唉,終究是外姓人,養不熟的白眼狼,這胳膊肘往外拐也正常。”
“聞家還沒倒呢,小心著點。”
其他聞家人對周玲瓏冷嘲熱諷。
周玲瓏表情木然,一言不發。
聞亮倒是沒有嘲諷,不過也沒有管周玲瓏,像是沒看到她一樣走了。
傻子聞頌也被他娘強行拽走。
眨眼堂間就只剩下周玲瓏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玲瓏跟瘋了一樣大笑起來,放下手,任由鮮血流得滿臉都是,配上她癲狂的笑容,看者宛如猙獰惡鬼。
她爹聽了聞家的煽動誣告裴少卿深陷牢獄難逃一死,可聞家涉嫌謀反都能逃過一劫,憑什么?憑什么啊!
她知道自己救不出父親了。
但是她一定要報復聞家!
周玲瓏眼中的怨毒似凝為實質。
第二天下午,常威騎著黑將軍回到了京城,第一時間就去求見魏岳。
然后魏岳拿著兩封奏摺進了宮。
“好!好!好啊!哈哈哈哈!”
景泰帝先看裴少卿的奏摺,看完過后臉色極速漲紅,霍然起身大笑。
隨后又草草翻了翻方星齊和田文靜的奏摺,見對得上后笑得更開心。
“敢問陛下有何喜事?”劉海試探性的問道,他確實很好奇,畢竟在一刻鐘前景泰帝都一直因為聞家造反的事而沒有好臉色,是什么消息居然能夠抵消聞家造反帶來的負面情緒呢?
景泰帝喜笑顏開的說道:“聞喜那老狗確實造反了,不過當晚就被平陽伯帶渝州衛進城撲滅,聞家和與他們相勾結的逆賊全都已滿門盡滅。”
這真的是太驚喜了。
前腳剛得知聞家謀反,正為此而頭疼,還沒拿出具體章程呢,后腳就得到了聞家反賊已經被撲滅的消息。
景泰帝從未如此高興過。
除了登基大典那天。
因為聞家造反這件事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好,是真可能會動搖國本的。
“啊!”劉海是真的驚了,隨后連忙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周真是自有蒼天眷顧,渝州若是真被聞家占據再勾結魏國那必將重新燃起戰火,而平陽伯避免了這等亂局。”
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平陽伯干下好大的事,這等大功又該怎么賞?
“朕有平陽伯實乃萬幸!”景泰帝捋著鬍鬚說道,甚至覺得裴少卿睡過香妃也不算什么事了,無非是一個女人而已,甚至是他沒有碰過的女人。
隨后他想到奏摺里的內容看向魏岳問道:“魏卿,聞老狗頭顱何在?”
“回陛下,在此。”魏岳憑空變出一個木盒雙手呈上,劉海立刻快步上前接過,然后返回去放到了桌子上。
景泰帝打開盒子,果然看見了聞喜的腦袋,因為經過加工,所以保存得完好且沒有異味,他露出個嘲弄的笑容,“聞喜啊聞喜,你不是要打入京城問罪於朕嗎?朕現在已經在你面前了,你倒是問啊!問啊!問啊!”
最后兩個字他是吼出來的,抬起一腳將聞喜的腦袋踹飛出去,咬牙切齒說道:“昭告天下,將聞喜的頭送到全國各地示眾,令命吏部儘快補齊渝州兩衙的空缺,以及商討對平陽伯和渝州衛等一眾有功之臣的封賞。”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京中再次譁然。
得知裴少卿成功平叛聞家,大家的震驚不亞於昨天聽見聞家謀反時。
不是,聞家這是鬧著玩呢?
賭上滿門九族。
就為了給裴少卿送滔天之功嗎?
不知道多少人嫉妒,暗罵裴少卿好運氣,立功的機會全被他遇上了。
這些人又怎么會知道裴少卿之所以能屢立大功,是因為往往這些大功本身就是被他自己給創造出來的呢?
就連謝清梧得知此事后都愣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淡然一笑,“今兒有喜事,給府上的下人打賞些銀錢。”
“是,夫人。”牛伯笑著應道。
納蘭玉瑾久久未能回過神,這個冒牌貨叔叔真是能不斷給人驚喜啊。
聞安獨自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著。
最后的結果居然是這樣,太出乎他所料,聞家拼死一搏、結果卻用除了他這一支之外的滿門上下鑄就了裴少卿的不世之功,他心里憋屈不已。
而偏偏聞家之所以走上造反這條路還是被裴少卿逼的、誤導的,他心里就更不甘了,目呲欲裂的咬牙切齒說道:“裴少卿,我發誓必要殺你!”
一切都是因為裴少卿的算計,聞家才滿門盡滅,他父親才要承受死后頭顱傳閱各地無法入土為安的屈辱。
他想要發怒,可是想到還在府上的禁軍,又只能硬生生壓制住大吼大叫的衝動,指甲都已經嵌入了手心。
“哈哈哈哈!裴少卿我兄弟!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我看以后誰他娘的還敢笑我?”國子監里周睿不顧形象的四處宣告自己跟裴少卿的關係。
王申神色半是復雜半是敬佩的喃喃自語,“平陽伯真英雄也,似絳雪姑娘這樣的美人就該配這等英雄。”
棲云庵,絳雪喜極而泣,跪在佛前雙手合十一邊哭一邊笑,聲音哽咽的說道:“爹,娘,你們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聞喜那老賊死了,腦袋都被砍了下來,還要拿到各地示眾而不能入土為安,你們大仇得報了,可一定要保佑伯爺這輩子平平安安啊。”
她身后,妙音同樣心情復雜,沒想到裴少卿會用這種酷烈的方式實現了剷除聞家的承諾,雖然那傢伙好色了一些,但確實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這傢伙……”宮中,宛貴妃神色有些恍惚,緊咬著紅唇欲言又止,突然有些迫切想再被裴少卿衝撞一次。
正在給皇后捏腿的香妃也是為之失神,因為恍惚而手上都停了下來。
“平陽伯是這樣的,總是能辦成出人意料的事,所以才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以后你就知道了。”皇后將她這副反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說道。
雖然她弟弟曹瑞時常進宮說裴少卿的壞話,但她並沒有當回事,雖然她溺愛弟弟,但也深知自己弟弟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會因為他一面之詞就仇視裴少卿甚至利用權力打壓對方。
除非曹瑞被裴少卿殺了。
但可能嗎?
香妃回過神來,一邊繼續給皇后捏腿一邊笑著說道:“妾身來自塞外蠻荒之地,族中沒有這等英雄,一時震驚失神,讓皇后娘娘您見笑了。”
她已經沒機會再接近景泰帝。
但憑自己的本事討好了皇后。
這極大改善了她在宮中的處境。
而在市井,裴少卿直接被神話。
“聽說了嗎,聞家造反當晚就被平陽伯滅了,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什么虎父無犬子,我看平陽伯比威遠侯還厲害,威遠侯在平陽伯這個年紀可沒有立下這么多功勞啊。”
“要我說,平陽伯也就是沒有上戰場帶兵,否則就他展現出來的本事那肯定戰無不勝,別說北蠻,說不定魏國都已經被我們大周打下來了。”
“平陽伯該封侯了吧?二十多歲的侯爺啊,大周朝還是頭一遭吧?”
“嘿,平陽伯創下的頭一遭還少了不成?他也是最年輕的伯爺啊!”
最頭疼的是吏部和禮部。
田文靜和渝州衛還好。
這給裴少卿的封賞該怎么定啊!
轉眼又是四天過去。
聞家造反的消息還沒擴散,裴少卿火速平叛的消息自然也沒擴散開。
不過平西侯卻是接到了魏軍有異動的消息,一邊準備隨時迎敵,一邊將這邊的情況寫了封奏摺送去京城。
但正道聯盟大敗玄黃教的消息卻已經隨著各門派的返程而逐漸傳開。
有某個玄黃教總舵的總舵主聽聞后大驚失色,寫信給圣殿詢問情況。
葉無雙收到信后氣急敗壞。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猛地起身,將那位總舵主的信重重砸在地上,失態的毫無形象破口大罵道:“媽的,這些算什么狗屁名門正派,明明他們被我們圣教打得跟喪家之犬一樣落荒而逃,結果還在外面四處宣揚他們是大勝而歸!搞得現在連教中自己人都以為我們輸了。”
他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厚顏無恥的操作,又氣又無語。
“教主,當務之急是趕緊向各地分舵告知真實情況,然后讓他們在各地宣揚,否則傳著傳著可就真成我們打輸了。”一名長老陰沉著臉說道。
又一名長老說道:“事情都過去幾天了,我們已經晚了一步,就算是四處宣揚,天下人也會半信半疑,有信天道盟贏的,也有信我們贏的。”
“那總比什么都不做好,若是就這么看著,那將來全天下都認為我們輸了。”天樞圣子滿臉憋屈的說道。
葉無雙咬牙切齒的下令,“馬上將真實情況告知各地總舵分舵,命令他們四處宣揚我圣教的輝煌勝利!”
“師尊息怒,哪怕那些名門正派贏了面子,但是我們贏了里子,他們實力大損是真的,今后再難以與我們圣教抗衡。”搖光圣女出列安慰道。
葉無雙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這么想了,不過還是真的很氣呀。
“卑鄙無恥!極其無恥!還敢說我們是魔教,他們才是邪魔歪道!”
同一時間,天京城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支氣勢如虹的大軍正浩浩蕩蕩的行進,打出的是威遠侯的旗號。
正是凱旋進京受賞的裴世擎。
“爹,這次回京陛下不會讓不讓你回龍州了吧?”裴少棠騎著馬與裴世擎並行,眉宇間帶著抹憂色說道。
這也是很多威遠軍將領的擔憂。
父子兩人脫離了身后的大部隊。
方便說些悄悄話。
裴世擎氣定神閒的答道:“若是我稱病不回京,陛下才會忌憚,而我老老實實回來,他反而放心,在姜虎被解決之前,陛下是不會動我的。”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戲虐的笑容,“何況陛下現在手里還有以子克父這一招呢?有這么多后手能拿捏我,又怎么會怕我失控?”
“真難為二弟了,還要硬裝出與我們不和。”裴少棠嘆了口氣說道。
他們早已收到了納蘭玉瑾的信。
從信上得知裴少卿其實想與他們修復感情,只是礙於陛下,所以表面上依舊不能和解,但心里早就已認識到錯誤,並讓她代為向裴世擎道歉。
裴世擎神色也有些復雜,他當初讓裴少卿去通州是真的失望了想讓他自生自滅、不管其死活,從這點來說他作為父親無論如何都對不起兒子。
如果裴少卿始終仇視他還好。
可是現在得知裴少卿對他的仇視都是表面裝出來的,心里依舊拿他當父親還讓納蘭玉瑾代他道歉,那他這個當爹的心里就很愧疚和過意不去。
良久才說道:“這樣也好,對我們都好,將來的事就將來再說吧,你回京后不要演露餡了,陛下若是察覺我們合起伙騙他,那可就麻煩了。”
“爹你放心吧,我肯定會克制自己的情緒。”裴少棠鄭重的保證道。
“駕!”
就在此時有兩騎疾馳而來。
其中一騎是威遠軍一名軍官。
另一騎是威遠侯府的家丁。
“吁!”家丁勒馬,隨后翻身而下跪在地上掏出一封信說道:“小人參見侯爺,這是少夫人給侯爺的信。”
“起來吧。”裴少棠俯身接過信拆開后沒有看,直接遞給身旁的父親。
裴世擎看著看著就臉色驟變。
“爹,怎么了?”裴少棠關切道。
裴世擎揮了揮發走軍官和送信的家丁,然后才笑著說道:“少卿又立下了好大的功勞!以陛下對他的厚愛,攜此滔天之功怕要封侯了。”
“什么?”裴少棠聞言震驚不已。
不是,他什么爵位都沒有呢。
親弟弟都要跟親爹平起平坐了!
這他媽合理嗎?
裴世擎把信遞給他,“自己看。”
裴少棠連忙接過低頭看了起來。
看完之后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既為聞家造反感到震驚,也為自己弟弟能迅速平叛獨攬大功而震驚。
“這……這……”他這才確定父親說的封侯並非沒有可能,心情復雜的嘆了口氣,“我不如少卿遠矣,威遠侯這個爵位將來應該由他繼承的,他一定會比我更能光耀裴家的門派。”
“不用了,他自己會掙,一個人沒辦法身兼兩個爵位,讓給你他也不在乎的。”裴世擎笑容滿面的說道。
裴少棠眼神幽怨的翻了個白眼。
自從父親得知弟弟不仇視他后自己就失寵了,已經不再是他最愛的好大兒,以前這種情況都會安慰自己。
而現在卻是拿刀子猛戳他的心。
有這么一個優秀的非人弟弟。
他這當兄長的真的壓力很大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