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在大公主來了他所在的勤政親賢殿后,見她雙目有些紅腫,便一下子就黑了臉。
弘歷接著就問向李玉:“你去的時候,可看到了什么?”
“看見了高小主和大公主身邊的大嬤嬤以及管事姑姑在那里。”
“大公主好像剛哭過。”
李玉說后,就連忙把頭低下,呼吸都屏住了。
弘歷這里,心頓時仿佛被人用針狠狠扎了一下。
“傳她們來!”
弘歷因而立刻吩咐道。
“嗻!”
弘歷隨后便問著大公主:“你是不是壓根就沒吃著草莓?”
大公主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
弘歷見狀,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別怕!”
弘歷雙手把住大公主的臂膀。
大公主突然皺了皺眉。
弘歷注意到了,也就立即松開手,同時臉一下子就越發黑得暴風雨降臨前的天空,而咬牙朝金玉釵和曹露招了招手。
兩人膽戰心驚地走了來。
“去里間,檢查一下大公主的手臂。”
弘歷沉聲吩咐道。
“求汗阿瑪不要檢查!”
而大公主則忙跪了下來,乞求著弘歷。
弘歷擰眉看向大公主,語氣和緩了些:“為何不要,你在害怕什么?”
“大嬤嬤說,如果她受了責罰,女兒的清名就也會被毀掉,外面會很快就傳楊起不利于女兒的謠言。”
大公主回后,就再次淚水盈眶起來。
弘歷撣了一下衣袖,呵呵冷笑:“什么道理,奴婢還威脅到主子頭上來了!”
接著。
弘歷就對李玉問道:“當值的內務府總管是誰?”
“回主子,是傅鼐。”
李玉忙回道。
弘歷聽后瞇了一下眼。
富察·傅鼐!
是訥殷地方富察氏出身,與后族的沙濟富察氏不是一族,但和自己的滿文老師福敏是一族。
而富察·傅鼐則屬于滿洲鑲白旗,太上皇潛邸侍衛出身,雍正舊臣,所以如今才升到了內務府總管。
“傳他來。”
弘歷想了想后,為此吩咐道。
沒多久。
庶妃高氏、大嬤嬤文喜和管事姑姑寧慈先來了御前。
弘歷這里,已經讓大公主起了身。
隨后,他便在這時問著文喜:“如果你被懲治了,公主的清白就要被毀,這話,你是不是對公主說過。”
“奴婢,奴婢只是說,公主的清白要緊,奴婢的小命事小,可能是公主誤會了。”
文喜戰戰兢兢的回答起來。
“好大狗膽!”
“在朕面前,還在把過錯往公主身上推!”
一盞滾燙的茶朝文喜飛了過來。
伴隨著的是,弘歷那震耳欲聾的怒吼。
文喜仍全身顫抖不已,而叩頭不停:“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寧慈則張大了嘴,但已經說不出來話。
連高氏也花容失色,連她也沒想到,皇上已經先認定自己和自己的公主不會有任何過錯,而誰質疑皇上和皇上的人,就已經先有了罪。
這時,內務府總管大臣傅鼐來了外面,叩見了弘歷。
弘歷則直接吩咐說:“傳慎刑司的人來,把文喜、寧慈拖下去杖斃!”
傅鼐聽后立即叩首:“主子容稟,大公主身邊大嬤嬤文喜家與鄂中堂有親,處置大嬤嬤文喜,恐傷鄂中堂體面!”
“你在教朕做事?”
弘歷笑了起來。
傅鼐當場面色煞白,隨后立即叩首:“奴才不敢!”
“你已經敢啦!”
弘歷大喝一聲,面目猙獰起來,呼吸越發沉重。
傅鼐這里也立即叩首:“主子開恩!”
“主子開恩,主子開恩啊!”
文喜和寧慈也跟著求弘歷開恩起來。
高氏這時也忍不住插嘴,淚眼朦朧道:“皇上,大公主名聲要緊。”
她可不敢說皇上您太沖動,只能委婉勸諫皇上為自己女兒考慮考慮。
弘歷則冷冷看了她一眼:“后宮不得干政。”
高氏只得閉嘴。
“你先帶大公主回去。”
因弘歷想著,接下來,他要做的事過于狠辣,不宜讓自己女兒和高氏直面,他便又對高氏說了一句。
“嗻!”
高氏似乎已經猜到弘歷要做什么,便立即應了一聲,然后就帶著大公主離開勤政親賢殿。
接著,弘歷就對太監陳福吩咐說:“去傳鄂爾泰來,朕倒是要看看他鄂爾泰,能不能一手遮天!”
傅鼐這里一臉驚駭起來。
“嗻!”
但陳福剛轉身,弘歷又喊了一聲:“慢!”
陳福便又回過身來,把頭埋得很低。
“讓張廷玉也一起來。”
弘歷吩咐道。
“嗻!”
而在陳福走后,弘歷就看向李玉:“愣著干嘛,讓侍衛把這兩惡婦帶去慎刑司,即刻杖斃!讓她們多活一刻,都是對皇綱國憲的褻瀆!”
“嗻!”
李玉立即應了一聲,忙不迭地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處置宮中奴婢的地方,屬于內務府。
而內務府本質上就是皇帝自己的內廷機構。
弘歷自然可以繞過傅鼐直接給內務府慎刑司下旨。
在這之前,他通過傅鼐下旨,不過是沒打算繞過內務府總管大臣直接給底下官員發諭旨而已。
傅鼐這里,已經不敢再發一言,只在心里默求鄂爾泰能救他一命。
鄂爾泰、張廷玉沒多久就急忙趕來了這里。
“朕要處置兩欺主的奴婢,但傅鼐說其中一人與你鄂中堂有親,若直接處置這人,會損你的顏面。”
弘歷看向鄂爾泰說了起來,且說著就笑了笑:“鄂中堂,你說,朕要不要為了你這顏面,饒恕那倆奴婢?”
鄂爾泰立刻跪了下來:“奴才在主子面前哪里有自己的顏面,主子的顏面才是奴才的顏面,傅鼐這話是糊涂之言,那倆奴婢既然欺主自當處死!與是不是奴才親戚沒有關系!”
“很好!”
弘歷拍手贊了一下,而抬頭看了看天。
接著,弘歷又低頭看向鄂爾泰:“你那親戚說,如果她被處置了,她所伺候教引的公主,就會有不好的清名被傳揚。”
“朕不得不承認,她這一招是真的把朕嚇唬到了,也把后宮的庶妃嚇著了,公主自己更不用說,也被嚇得勸阻朕去懲治那奴婢。”
“你是足智多謀的中堂,你教教朕,對于這刁奴所威脅的情況,當如何防范?”
弘歷問著鄂爾泰。
鄂爾泰沉思片刻后,就咬牙道:“奴才請主子下旨,凡有不利皇子公主清名之傳揚出現,該皇子公主身邊首席嬤嬤、管事姑姑、大宮女皆伏誅,并株其族抄其家!”
“父母丈夫與兄弟子侄皆流放關外,給披甲人為奴,女眷賞功臣家為奴。”
“會不會太嚴了?”
弘歷故意問道。
鄂爾泰道:“法不嚴不足以懲惡揚善,既然承受伺候教引皇子公主之惠,被皇子公主以尊長厚待,自然也當倍加承受皇子公主聲名受損之害!豈能置身事外,乃至借機害主?”
“如此,留在京師的奴婢才能真正做到主動維護主子清譽,乃至主動隱瞞自己在宮中具體職事,不張揚不招嫌。”
“正所謂,臣不密,則,唯有這樣,才能使天家與己家皆能萬全,乃至社稷也能因此萬全,可謂真正的一體同休!”
“中堂真乃我大清能臣!”
弘歷點頭,肯定了鄂爾泰一句。
但,弘歷突然開口說:“那就先把文喜之族皆照此處理!”
鄂爾泰聽后微微一怔。
“且不論公主是朕摯愛的女兒,更為重要的是,這種以奴欺主,威脅皇綱的事,必須要杜絕!所以,為此先獻祭一族性命也未為不可!
“朕不能讓底下的人覺得朕狠不下這個心,而敢在接下來還試探朕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