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神經燕的設計

哈維爾示意秘書將他們領過來。他拿起寫好的信，魔法的光暈覆蓋其上。隨著他低聲吟誦咒語，信紙上的文字開始扭曲變形。

學院術式·龜文鳥跡！

原本規整的文字，立刻打亂成一團線條，如同無數細小的蝌蚪在紙上游動。

哈維爾將信封好。十幾名身著各級神官制服的輪換人員，魚貫進入辦公室。

雙方例行行禮，展開寒暄。

“致敬學園長！”

“光明眷顧！”

“歡迎諸位前來神恩海！”

哈維爾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目光卻在借機打量著每一個人。

這次來的人中，身份最高的是斯坦頓大主教。這羽族人他認識，被派遣前來，應該是加強對圣山周邊的巡查能力。

穹頂山脈天寒地凍，又是高山又是大風，普通人類法師根本無法勝任這種極端環境下的巡邏任務，必須依賴羽族的天賦能力。

斯坦頓即便在羽族中，也是飛行方面的佼佼者。

哈維爾聽說這位大主教這段時間以來，諸事不順。在翠安海崖中追擊栗鸮學者失敗，后續的瑪瑙海戰中又未能及時趕到戰場。在海怪事件中試圖找回場子，但和商人聯合會之間鬧得不是很愉快。

想必這些傳聞都是真的，不然斯坦頓也不至于被派來圣山，做這種苦活。

“得罪了！”哈維爾沉聲說道，隨即開始吟唱咒文，多重檢測術法如同水波般依次掃過所有人的身體。

他仔細核驗每個人的身份，確認和總部的派遣函一致，沒有使用任何偽裝手段。

“安排他們與即將休假的人員進行交接。”確保一切正常后，哈維爾對秘書吩咐道。

哈維爾抽出剛剛寫好的信函，遞給秘書，“再幫我將這封信送給典獄長莎賓娜。”

與神威獄那邊自有通訊法陣可以用，但采購玩物的這種事，方便用通訊說嗎？

秘書雙手接過那封被符文封緘的燙金信函。

“等等！”斯坦頓突然開口，“我正要過去見莎賓娜，順便熟悉下地形。”

身為大主教，斯坦頓是需要跟圣山區域的另一個巨頭，典獄長打個招呼的。

哈維爾想想，自無不可，便將信函交給斯坦頓。

由已故稱號學者「灰卷尾」創造的法術龜文鳥跡，必須知曉對應的密咒才能解開，他并不擔心被偷窺。

斯坦頓向哈維爾點頭示意后，便離開了學園長辦公室。

神威獄距離學園并不遠，但并不能就直接飛過去。永望尖碑的禁空結界，會主動攻擊任何在學園上空球形范圍內飛行的目標。

斯坦頓一直走出神恩海的大門，才得以起飛。不多時，他就來到了神威獄上空。

和宏偉對稱的神恩海不同，神威獄建筑不光分布不均勻，甚至每一棟建筑的左右也不一致。它占地面積要小得多，建筑風格也更加粗獷厚實。

為了防止逃跑，監牢全都建在較深的地下，地面上的建筑僅供獄卒使用，數量并不多。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座比神恩海永望尖碑小一號的防御魔導器圣羚號角。它并沒有安置在建筑群的中央廣場，而是插在遠離中心的位置，就像是被隨手丟棄在那里一樣。

斯坦頓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這個圣羚號角，還真是歪斜著的，上面鐫刻的符文別說對稱了，左右的密度都不一致。一邊密密麻麻如同螞蟻搬家，另一邊卻稀疏得能看見大片的空白。

“果然是‘神經燕’的作品。”斯坦頓心道。

他有些感慨，能給這個歪歪斜斜的東西想出羚羊號角這種名字，真為難命名者了。

青年文明號，工作間。

蘇冥繼續推進清單上的工作，這次他逮來了繁忙的紐曼，咨詢關于神威獄和神恩海的防御體系。

“神威獄這邊魔導防御裝置叫做圣羚號角。”圣山地形沙盤上，紐曼將一根木條斜插在對應的位置，“雖然它的整體規模只有神恩海永望尖碑的十分之一，但是號角的保護面積小得多。而且由于一些特殊設計，實際強度反而更高一些。”

蘇冥挑眉，指著那根位置明顯偏離中心的木條，“這又是你那個‘不對稱即美’的設計理念？”

“嘿嘿！”紐曼咧嘴一笑，“這可是大山脈的山坡，常年都會有大風的。”

他快速在紙上繪制了一幅示意圖，展示圣羚號角護盾展開后的形態——就像一個被從側面咬了一口的雞蛋。

“穹頂山脈擋住了神威獄北面的風，但在夏秋季節，南邊來的濕暖氣流異常猛烈。”紐曼解釋，“圣羚號角的護盾是雙曲線流線型，具有極高的空氣動力學適應性。即使在十級風壓下，能量場形態也能保持穩定。”

他繼續繪制氣流動態示意圖，打算進一步解說其中的函數推導公式，但蘇冥阻止了他。

“直接說魔導防御系統弱點。”蘇冥跳過無關枝節，直奔核心：“我們要怎么砸開它？”

紐曼只得意猶未盡地放下筆，“永望尖碑的話，只要我們選擇一個南風大點的日子去，它那個半圓形護盾上，會出現很多扭曲產生的瑕疵點。”

這倒是可行，即使現在是冬季，穹頂山脈也時常會出現偏南風。

蘇冥點頭，“我們第二階段的攻擊目標是神威獄，第三階段才是神恩海——必須先破開圣羚號角。”

“那就不好辦了。”紐曼想了想，“圣羚號角的建造上，我并沒有留下明顯的弱點。”

“那么不明顯的弱點呢？”蘇冥追問。

紐曼在紙上一口氣標注了三個位置：“這種大型護盾系統，是由數十個子系統迭加的，強度分布并不均勻——這三處是它最薄弱的點，強度只有標準值的75。”

“你這個數量比常規設計要少很多。”紫堇有些訝異，“瑕疵的程度也很輕微。”

“那當然！”紐曼得意洋洋起來，“我采用了非均勻交錯分布技術，提升了整體應力強度和效率，消弭了大多數盲區。”他突然話鋒一轉，“但這也帶來了一個缺陷：如果你同時對這三個點施加高強度攻擊。”他伸出拳頭，做了個爆炸的手勢，“整個系統就會崩潰！”

這是可以利用的點，蘇冥立刻詢問，“這件事光明神殿知道嗎？”

“完全不知道！”紐曼肯定道。

“他在號角上鐫刻的符文全是亂序的。”紫堇揉了揉額角，“那幾萬個歪歪扭扭的符文，根本沒人想去細算——哪怕算，也未必算得清！”

“我不說，別人是找不出這些缺陷的。”紐曼露出得意的笑容，“不被知曉，圣羚號角的系統就是完美的！”

這倒是隱藏破綻的獨特手法。

蘇冥思考著戰術上的安排，在第一階段的戰斗發起后，神威獄是一定會立刻展開護盾的。

“你們為什么不用滲透的方法？”紐曼有些不解，“或者首輪攻擊就在圣羚號角展開前，突掉它？”

“滲透和首輪攻擊，留給了另一個更重要的目標。”蘇冥解釋道，“我們把輝詠者引來了。”

“輝詠者埃克托，唱詩班？”紐曼魂火猛然一震，“你們是真不怕事大！”

“從襲擊神威獄的角度，這樣是大幅度增加了難度。”紫堇靠在椅子上，輕輕晃動，“但是從戰略上考慮，利用敵人還對我們缺乏防備，把埃克托從輝煌圣城引出來，拉到圣山這邊殲滅掉，可是很賺的！”

“是這樣的思路。”蘇冥也道，“我們與光明神殿樞機議會，已經不可能善了。所以這種能斷其一指的機會，不容放過！”

“你們這不是斷其一指。”紐曼糾正道，“是砍斷一只手！”他重新掃視了面前兩人，“你們厲害，我們新組織叫什么名字？”

這個話題微微有些跳躍。

蘇冥看向紫堇，紫堇也正在回望他，一直以來兩人還沒討論過這個。

雖然沒正式提上桌，但看現在的局面，已經是木已成舟了。

“還沒想好。”蘇冥重新把話題拉回來，“你剛才說的能打碎護盾瑕點的‘高強度攻擊’，具體是什么概念？”他補充了一句說明，“我指的是炸藥爆破的威力，不是魔法攻擊！”

紐曼這下頓住了，魔法換算成炸藥當量，顯然不是那么好轉換的，而且需要考慮爆炸類型和沖擊間距。

但紐曼很快想出了解決方案。他來到工作間外，迅速架設了一個小型法陣。激活后，一個幾米見方的芒果形白色防御護盾亮了起來。

“這個相當于圣羚號角千分之一的強度，”紐曼宣布道，“你們可以盡情測試了！”

“不錯！”蘇冥由衷贊嘆。

神威獄上空。

斯坦頓減緩了飛行速度。他取出那封信函，發現被哈維爾用龜文鳥跡法術加密。

“克洛伊大姐頭發明的法術，也敢拿來獻丑。”他輕蔑地低語，隨即快速破解了法術，亂序的蝌蚪迅速恢復成清晰的文字。

斯坦頓透視信封紙，很快讀出了里面的內容：土豆供應不足，哈維爾希望莎賓娜聯絡其他供應商。后附三個供應商的地址和姓名。

“土豆？真是好樣的！”斯坦頓咬牙道。他將內容牢記于心，重新恢復了龜文鳥跡的加密狀態。

很快，斯坦頓降落在神威獄門口，通過守衛檢查后，從正門進入。憑借合法身份，他無需通報，徑直走向主樓，來到典獄長莎賓娜的辦公室。

初次見面，雙方進行了簡短的寒暄。斯坦頓將學園長的信函交給莎賓娜。

“您的加入，彌補了我們預警能力，神威獄的守衛將更加嚴密！”莎賓娜微笑道，“就是圣山天寒地凍，接下來要辛苦斯坦頓大主教了！”

“捍衛圣光，凈化世間污穢，吾等義不容辭！”斯坦頓凜然回應。

“愿神的榮光，永照蒼茫大地！”莎賓娜虔誠地祈禱。

離開典獄長辦公室，一位同屬羽族的女祭司走了過來，向斯坦頓行禮。

“斯坦頓先生，我帶您去宿舍。”

斯坦頓點點頭。

兩人并肩離開主樓時，斯坦頓注意到左側一棟不起眼的黑色建筑。

“那是禁忌密所的入口。”羽婭介紹道。

“禁忌密所？”斯坦頓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很快確認，“不就是關押犯人的地牢嗎？”

羽婭示意他回頭看。斯坦頓轉身，發現剛剛離開的典獄長辦公樓上，赫然寫著“破曉砧臺”四個大字。

“真會起臭屁的名字。”斯坦頓嗤之以鼻。

“名字無所謂的。”羽婭嘆氣，“就是這里的建筑構造，沒一個地方是對稱的。地上建筑還好，我一下到地牢，就暈頭轉向。”

我帶了地圖過來。斯坦頓低聲道，用上了羽族特有的加密方式。

普通地圖在這里有用嗎？

不是普通地圖。斯坦頓嘴角揚起微笑，是來自原始設計者的——最真實的地圖！

避風谷工作間，蘇冥皺著眉頭審視著紐曼拿出的、歪歪斜斜的神威獄地牢圖紙。

對稱性在這上面是最微不足道的問題——幾乎每個房間都是不規則的多邊形，沒有一個內角是標準的90度，尺寸更是五花八門。

更讓人費解的是，每一層的布局竟然都完全不同，仿佛是在玩某種燒腦的拼圖游戲。

紫堇在看到這張圖紙的第一眼，就拒絕再參加會議，出去研究那個迷你版的圣羚號角了。

“光明神殿為什么會允許你采用這種反人類設計的？”蘇冥忍不住問道。

“這是有充分技術考量的。”紐曼解釋道，“這里地處山地，我采用了多層嵌合的特殊結構，大幅降低了地基滑移的風險。這些建筑已經存在二十年了，至今連一條沉降裂縫都沒有出現。”

“神恩海那邊的建筑有沉降風險？”蘇冥問道。

“那倒沒有。”紐曼回答道，“但是神恩海單位面積的預算，是神威獄的三倍還多——神約派那些老頭子，為了家族后代什么都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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