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伴隨著連綿的爆炸聲和燃燒彈的火光閃爍,松岳山的表層工事在美軍持續轟炸下早已面目全非,燃燒的林木和彌漫的硝煙勾勒出一幅荒涼的景象。
高大興在樹堡指揮部內,冷靜地接收著傳回的每一份情報和電報。
“總指揮真是神機妙算啊,要是我堅持死守恐怕就得讓戰士們在毒氣下喪命了。”
“還有這招關門打狗,真是恰到好處,將松岳山的地形完美利用起來了。”
高大興看著手中的電報,忍不住贊嘆道。
“報告高師教!”
“美軍前鋒部隊在密集轟炸后,已突破江面并向我第一道預設阻擊陣地發起沖鋒!”
“初步觀測約三千人,后續還有增援部隊在渡江!”
一名滿面塵土的偵察兵急促地匯報。
“好!”
“按總指揮預定方案執行,將這些美軍通通干掉!”
高大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興奮的說道。
命令迅速下達。
守衛在預設外圍陣地的第一師部隊,在高大興的指揮下,開始進行“節節抵抗”。
他們依托殘存的工事、彈坑和焦黑的樹干,利用精確的點射和隱蔽的短促反擊。
給予美軍進攻部隊持續的殺傷,同時巧妙地且戰且退。
“他們擋不住了!中國人的防線在崩潰!”
美軍前線指揮官眼見志愿軍不斷后撤,傷亡似乎也在增加,興奮地嘶吼起來。
“追擊!咬住他們!”
“別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放煙霧彈,掩護沖鋒,跟他們粘著打,別讓他們頂部的火炮發揮作用!”
美軍士兵在軍官的驅策下,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興奮地猛撲上來。
一發發煙霧彈被拋射出來,刺鼻的白色煙幕迅速彌散,籠罩了志愿軍撤退的路線和山坡。
美軍借助煙霧的掩護,不顧地形復雜,拼命前沖,意圖將撤退的“潰兵”徹底纏住、殲滅。
高大興在指揮部的地圖上,清晰地標記了美軍前鋒三千人的深入方向。
他們正沿著預先設計的“誘敵袋”路線,一頭扎進了松岳山山腰至靠近山頂的復雜區域。
不過由于煙霧彈的作用,美軍三千號人的具體深入情況根本難以偵查。
不過伍萬里的天眼卻可以拉近距離,穿過煙霧看見美軍進攻的具體情況。
仁川衛戍部隊指揮部內
“萬里,余從戎與平河已經完成了夾擊,深入仁川城區的那股美軍已經被全殲。”
“另外,松岳山那邊的進攻美軍已經上當,現在正在往松岳山山上鉆。”
“不過這股美軍十分狡猾,他們用了大量煙霧彈遮蔽視野,并且和我們的部隊粘的很近。”
“我猜,他們是害怕被松岳山山頂的炮火覆蓋。”
“還有就是,我們的偵查兵難以探尋清他們的具體位置。”
“這種情況下,萬里你預設的讓突擊部隊鉆地道繞后可能實施有點困難。”
“就怕鉆太近,鉆美軍兩營連之間的間隔位置,反倒自己被包圍了。”
“若是鉆的太遠,沖過去的時間太長,美軍提前發現的話直接以炮火就能將突擊部隊打的損失慘重。”
劉漢青將戰報遞給伍萬里,說道。
“平河余從戎那邊簡單,讓他們猛攻一波之后按計劃快速撤退就是了。”
“給美軍制造一種我們拼命了,但是沒打過才跑的感覺。”
“高大興那邊倒算不得什么難題。”
“美軍的推進速度大致是能算出來的,大概范圍也能確定。”
“按我寫的坐標發給高大興,讓他指揮突擊隊繞到坐標位置就差不多是這三千美軍的后方了。”
“另外,派出偵查部隊帶上高倍望遠鏡和電臺,通過地道直抵山腳。”
“電報高大興和雷公,讓松岳山的炮火準備好對準山腳位置。”
“偵查部隊看見美軍增援部隊殺來后立刻電報雷公然后撤退。”
“到時候用燃燒彈燒他們一個狠的,順便砸出火墻效果,阻隔他們支援。”
伍萬里說著,將剛寫好的坐標遞給劉漢青,說道。
“是!”
劉漢青聞言,不敢怠慢,連忙接過快步跑向電臺。
松岳山,樹堡指揮部內
“高師教,伍總指揮卡卡來電!”
“他根據我們的提供的現有情報,已經推測出了繞后的最佳坐標!”
“另外,總指揮卡卡還預測了后續美軍可能會派出增援部隊孤注一擲,反圍殲我們的繞后部隊猛攻!”
盧泰建將電報遞給高大興,說道。
“好啊!”
“總指揮判斷出位置,那剩下的就好辦了!”
“盧師長,通知所有前沿部隊,斷尾行動結束,目標已成功誘入預設區域。”
“命令各阻擊點,利用地道立刻脫離接觸,向預設‘關門點’集結!”
高大興看向一臉緊張的盧泰建,當即說道。
“是!高師教!”
盧泰建聞言,當即應下道。
就在美軍感覺即將咬住志愿軍主力,粘著對方展開近戰絞殺時,前一秒還在煙幕中閃動、頑強抵抗的零星火力點,突然詭異地消失了!
仿佛,那些中國守軍融化在了煙與焦土之中。
美軍一下子撲了個空,沖鋒的勢頭為之一滯,只能茫然地看著眼前更加崎嶇、布滿反斜面與坑道出口的山坡。
“人呢?!該死的,他們鉆到哪去了?!”
美軍前線指揮官氣急敗壞。
就在這美軍突進部隊因目標消失而陷入短暫混亂,隊伍拉長、兵力散布開來之際。
剎那間,戰場態勢天翻地覆!
只見在深入美軍先鋒部隊后方的幾條隱蔽山谷、廢墟縫隙和幾處看似被炮火炸塌的山壁處,突然石塊翻滾,泥土崩裂!
一個又一個精心偽裝的地道口豁然洞開!
早已等候多時的志愿軍精銳突擊隊如同從地底噴涌出的熔巖,迅猛地殺了出來!
他們裝備著沖鋒槍、卡賓槍、手榴彈,甚至部分人手握明晃晃的刺刀。
他們出現的時機和位置妙到毫巔。
正卡在美軍先頭部隊與后續增援、后勤輜重梯隊之間的空隙里,也是美軍自以為“絕對安全”的后方!
“殺啊!”
“繳槍不殺!”
“忠——誠!!!”
震天的喊殺聲和驟然爆發的猛烈火力,瞬間撕裂了美軍的進攻序列。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轟!轟!轟!”
“呃啊——!”
子彈從后方、側后方如同驟雨般潑向擠在狹長山坡上的美軍縱隊。
手榴彈精準地投向美軍剛剛架設的重機槍點和軍官聚集處。
美軍士兵根本來不及調轉槍口,也找不到穩固的掩體,在突如其來的夾擊下瞬間倒下一片!
“后面!天吶!后面有中國人!”
“我們被包圍了!”
“上帝!他們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
美軍前線指揮官驚恐萬狀,他怎么也想不到,被他們追擊的“潰兵”非但沒被粘住絞殺,反而讓更致命的部隊抄了他們的后路!
松岳山原本寂靜的山坡,此刻槍炮聲、吶喊聲、慘嚎聲響徹云霄。
高大興成功將三千美軍誘入預設的“絞殺口袋”。
此刻正用一支神出鬼沒、從地道中陡然躍出的精兵,與佯裝撤退的正面部隊形成夾擊之勢。
美軍突進部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恐慌之中,松岳山的核心陣地瞬間變成了他們的修羅場。
美六旅指揮部內
“Sir,我們的部隊穿過江防,剛剛打到中國軍隊的第二道防線。”
“結果一支中國突擊部隊忽然出現在后方,我們的先鋒部隊被包圍了!”
美六旅參謀長將電報遞給哈里森,焦急的說道。
“什么!?”
“中國軍隊怎么會忽然出現在我們先鋒部隊的后方!?”
“該死的,難道他們沒有提前清掃前面陣地的殘余守軍嗎?”
哈里森旅長聞言,略帶憤怒的吼道。
“Sir,我們三千先鋒部隊全都是精銳老兵,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而且出現在他們身后的中國軍隊數量特別多,火力也強,不可能是殘兵!”
美六旅參謀長說道。
“不是殘兵,那就只能是……地道!”
“該死的,我們上當了!!!”
“根本就沒有第一第二第三防線,全都是假的!”
“中國軍隊提前挖空了整個松岳山,為的就是現在圍殲屠殺我們的伙計們!”
哈里森反應過來后,猛的瞪大眼睛,略帶慌亂的怒吼道。
“Sir,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讓先鋒部隊突圍嗎?”
美六旅參謀長聞言,當即問道。
“來不及了!”
“他們的地道足以保證兵力隨時機動到松岳山任何一點!”
“這種情況下,我們往哪邊突圍都沒有用,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在各處阻擊我們的先鋒部隊!”
“上!再壓四千部隊殺上去!”
“他們繞后,不就是想夾擊圍殲我們的先鋒部隊嗎?”
“我們的后續部隊壓上去,同樣也可以圍殲夾擊他們的繞后部隊!”
哈里森旅長雙眸閃過一絲瘋狂,當即下令道。
美六旅參謀長聞言,當即應下道,迅速將增兵四千的命令傳達下去。
沒多久,江岸邊的美軍部隊便行動了起來,急促的哨聲和軍官的嘶吼此起彼伏。
更多的美軍士兵從掩體中涌出,開始進行第二輪渡江。
橡皮艇再次被拖入渾濁的江水,滿載士兵的登陸艇也紛紛啟動引擎,引擎的轟鳴和士兵緊張的低語混雜在一起。
經過之前慘烈的失敗,這次渡江美軍更加謹慎,火力偵察和空中掩護也重新部署。
終于,這四千名作為增援的美軍生力軍有驚無險地抵達了松岳山西岸。
“快!動作再快一點!”
“三營負責左翼,二營右翼,一營跟著裝甲車居中突破!”
“重火力連,迅速建立陣地提供掩護!”
“目標:前方半山腰交火區域!支援先鋒部隊!”
增援部隊前線指揮官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驅趕著部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攀登。
美軍士兵們端著槍,在硝煙彌漫、遍地彈坑的山坡上艱難行進,目標直指半山腰那片傳來激烈槍聲和爆炸聲的區域。
他們的袍澤正在那里被圍困、被獵殺,時間緊迫,每一秒鐘都意味著更多的傷亡。
松岳山樹堡指揮部內
“報告高師教!山腳的偵查部隊來電!”
“總指揮說中了,美軍增援部隊已大規模登岸完畢,正全速向我先鋒部隊被圍區域突進!”
“按總指揮的判斷,他們應該是意圖與被困部隊內外夾擊,吃掉我們的穿插分隊!”
參謀的聲音帶著焦急。
高大興盯著地圖,眼中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閃爍著對伍萬里算計精準的欽佩。
“哼,果然被總指揮料中了!”
“他們想來個反包圍?”
“門都沒有!”
“告訴雷公,炮火集群可以開始砸燃燒彈了。”
高大興冷哼一聲,聲音沉穩有力的說道。
“是!”
盧泰建聞言,當即應下道。
松岳山炮兵陣地上
“目標:預設區域山腳處岸邊!”
“目標參數:7區至2區,覆蓋性急襲!”
“彈種:高爆彈!燃燒彈!白磷彈!急速射!”
“務必在他們抵達半山腰前,給我砸下去!用火給他們砌堵墻!”
“瓜娃子們,準備開飯咯!”
雷公大聲吼道。
隨著雷公的命令,整個炮兵陣地瞬間蘇醒。
一門門巨大的炮口昂起,調整著俯仰角度。
志愿軍裝填手們動作迅捷如飛,將一枚枚沉重的炮彈推入炮膛。
“一號炮位準備就緒!!!”
“二號炮位準備就緒!!!”
“三號炮位準備就緒!!!”
各處志愿軍炮兵快速調整好火炮角度,大聲回應道。
“開炮!!!”
雷公見一切就緒,當即令旗一揮,大聲吼道。
“砰!砰!砰!砰……”
剎那間,松岳山山體中爆發出一陣沉悶而劇烈的轟鳴,仿佛群山在怒吼。
無數道赤紅色的軌跡撕裂了硝煙籠罩的天空,帶著死神的呼嘯,精準地砸向美軍增援部隊必經的狹窄山道。
美軍前線指揮官正在焦急催促部隊加速。
猛然間,一種刺耳的尖嘯聲如死神鐮刀般劃過頭頂。
“炮擊!!!隱蔽!!!”
凄厲的警告聲幾乎同時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吞沒。
“轟隆隆——!!!”
先是一批高爆彈在美軍隊伍中及周邊猛烈炸開,強烈的沖擊波和紛飛的彈片瞬間掀翻了許多美軍士兵。
但這……只是序幕。
緊接著,更為恐怖的景象降臨了。
大量的燃燒彈和白磷彈如同天火墜落,猛烈地撞擊在地面上、山石上。
一團團刺眼奪目的橘紅色火焰猛地膨脹爆開,如同巨大的火蓮在戰場綻放。
凝固汽油瞬間覆蓋了大片區域,樹木、草叢、巖石、甚至來不及躲避的美軍士兵本身,都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炬。
那火焰粘稠、熾熱,無法輕易撲滅。
更可怕的是白磷彈,它們炸開時釋放出大量的白色濃煙和彌漫的白色“雪花”,即是燃燒著的白磷顆粒。
這些致命的“雪花”無孔不入,帶著高達1300攝氏度的可怕高溫,粘附在一切它們接觸到的東西上。
皮膚、軍服、裝備……
白磷火苗瞬間穿透織物,開始劇烈燃燒,并釋放出劇毒的煙霧。
凡是被白磷沾染的美軍士兵,都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非人的慘嚎,痛苦地翻滾、拍打,試圖擺脫這蝕骨噬魂的火焰。
慘叫聲在火場中此起彼伏,夾雜著皮肉燒焦的恐怖氣味。
熊熊燃燒的汽油火焰形成了一道近十米高的火墻,劇烈燃燒的熱浪扭曲了空氣,使人根本無法靠近。
更為致命的是,彌漫的白磷煙幕形成了一條劇毒的死亡帶,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那些致命的白磷顆粒在高溫下繼續無聲地蔓延、飄散,落入其后方的增援部隊陣線之中,繼續制造著傷亡和恐慌。
“撤退!撤退!快退回來!”
美軍指揮官被這煉獄般的景象徹底驚呆,幾乎是本能地嘶吼著。
這已經不是戰斗,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眼前的火墻和毒煙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派部隊頂著這火海和毒氣沖過去?那和讓士兵跳進熔爐自焚沒有任何區別!
負責增援士兵們驚恐萬狀,被烈焰和灼熱的毒氣逼得連連后退,丟棄裝備,連滾帶爬地向山下相對安全的區域逃竄。
一些身上沾染了白磷的士兵被同伴拖拽著,但更多的人直接在痛苦哀嚎中變成滾動的火團。
山腳下,美六旅指揮部內
哈里森旅長再次舉起了他那寶貴的望遠鏡。
視野里,烈焰沖天,濃煙蔽日。
那道灼熱、跳躍的巨大火墻如同天神降下的裁決之鞭,將他寄予厚望的四千援軍無情地阻隔在山下。
“轟……轟……”
伴隨著連綿的炮聲,松岳山上的炮火并未完全停止。
零星的燃燒彈和白磷彈還在被封鎖線的外圍補充落下,維持著這道致命的屏障,并進一步驅散、殺傷任何試圖集結的美軍。
哈里森的手劇烈地顫抖,以至于望遠鏡幾乎從手中滑落。
“該死的!該死的中國炮群!”
哈里森猛地一拳砸在沙袋掩體上,指骨傳來劇痛。
“Sir,這樣的燃燒烈度下,我們的援軍暫時是過不去的。”
“而且我發現整個仁川戰役,中國軍隊的命門所在,或者說我們早就知道。”
“但我們太害怕大損失了,為了規避這種大的損失去想盡其他辦法進攻。”
“最終卻……被中國軍隊打出了更大的損失。”
美六旅參謀長嘆了口氣,說道。
“你的意思是,中國軍隊的命門在松岳山的炮火集群上?!”
“他們的炮兵陣地本就依山體建立了半永固的工事,加上強大的防空火力,我們確實難以炸毀。”
“除非我們真的壓上所有艦載機,付出難以想象的傷亡……”
哈里森嘆了口氣,說道。
“這仗我們敗在了情報的泄露,登陸突擊的速度太慢,才給了他們準備那么多工事的時間。”
“但現在已經是最后關頭了,我們不該猶豫了。”
“比起整個聯合國軍的大戰役勝利來說,我們可以考慮付出這種傷亡。”
美六旅參謀長低聲說道。
“把這些電報托馬斯中將,讓他決定吧。”
哈里森微微點頭,擺手說道。
美六旅參謀長應下道。
美陸軍一師指揮部
“Sir,仁川城區的中國軍隊對卡特部發動過猛攻,但作戰失利,正在節節后退。”
“松岳山的中國軍隊利用地道工事和炮火對哈里森部打擊巨大。”
“哈里森請求調動所有航母艦載機,不遺余力的摧毀掉中國的炮火集群。”
“這簡直太瘋狂了,這樣我們的航母艦載機群會損失一半以上才能成功!”
美陸軍一師參謀長說道。
“答應他,就這樣打!”
托馬斯中將沉默許久,最終說道。
“什么!?”
“Sir,您真的想好了嗎?”
“那意味著一半航母戰斗機群被損毀,這樣代價會不會有點太大了……”
美陸軍一師參謀長問道。
“不止有空軍和飛行員寶貴,大批陸軍精銳也很寶貴。”
“之前我總以為我們不需要這樣打,就能戰勝中國軍隊。”
“可你想想最近這幾次戰斗的失利,有哪次不是松岳山的中國火炮集群發威?”
“不能猶豫,是時候梭哈了!”
“去傳達命令吧。”
托馬斯中將深吸一口氣,一拍桌子說道。
美陸軍一師參謀長看著堅決的托馬斯,只得應下道。
沒多久,命令抵達了仁川灣外的龐大美軍混編艦隊。
頃刻間,沉寂的航母甲板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般爆發出令人窒息的生命力。
尖銳刺耳的警報響徹云霄,徹底撕裂了海風與浪濤的鳴響。
—嗚————!!!”
艦上人員如同精密儀器上的齒輪,在刺耳的警笛和軍官嘶聲力竭的咆哮聲中瘋狂運轉起來。
穿著各色馬甲的甲板人員迎著驟然刮起的、帶著引擎啟動預熱腥味的海風奔跑起來。
巨大的升降機發出沉重的絞鏈聲,將一架架已經掛滿炸彈和火箭彈的艦載機從下層機庫送到擁擠不堪的飛行甲板。
“快快快!動起來!”
“掛載檢查完畢!引信保險解除!”
“飛行員就位!報告待命狀態!”
引擎的轟鳴聲如同滾雷般從各個角落響起,最終匯集成一片幾乎要撕裂海天界限的怒吼。
噴吐出的灼熱廢氣讓甲板后方的空氣劇烈扭曲,充滿航空燃油和金屬炙烤的刺鼻氣味。
一架架美軍戰機在極短的甲板跑道上狂飆加速,機頭抬起,怒吼著掙脫航母的束縛,沖入灰藍色的天空。
它們的起落架迅速收起,機翼輕顫著,編隊開始爬升、集結。
一架,兩架,十架,二十架,五十架,一百架……
源源不斷的美軍戰機升空,迅速完成編組,形成了覆蓋整個視野的龐大機群。
陽光被遮蔽,海面投下巨大的陰影,引擎的轟鳴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從高空沉沉壓下。
整個天空都被灰藍色的戰機填滿,機翼森然,引擎噴出的氣流擾動了流云。
這支龐大的美軍機群速度拉滿,朝著硝煙未曾散盡的松岳山猛撲而去!
如此龐大的美軍戰機群出動,很快就被伍萬里的天眼捕捉到。
仁川衛戍部隊指揮部,作戰會議室內
“報告總指揮卡卡,各處戰場都在按計劃進行著邊打邊撤的準備。”
“不過松岳山的戰局情況較好,似乎還能多抗很久,多殺大量美軍。”
全斗光將電報遞給伍萬里,匯報道。
“我們能看出來的事情,美國鬼子肯定也知道。”
“他們意識到松岳山是不可能以陸軍的拼殺短時間打下的了。”
“那么接下來,他就該派出所有航母艦載機群,和我們決一死戰了。”
伍萬里抽了口雪茄,觀察著腦海中的天眼地圖說道。
“他們愿意以巨大的傷亡,干掉我們的松岳山炮火集群?”
“壞了,要是美國鬼子真不惜代價拼命,我們的防空火力不可能完全扛住的。”
“萬里,我們要不要調動空軍去支援松岳山?”
劉漢青聞言,當即反應過來道。
“不用了,這樣正合我意。”
“蘇聯那邊已經同意對我們搶航空母艦提供幫助了,其中一條便是派遣部分米格戰機一同行動。”
“我們現在先讓美軍航母戰隊群元氣大傷,后面再搶航空母艦會方便很多!”
“電報高大興和雷公,讓他們提前轉移部分輕型和中型火炮,準備撤離時一起帶走。”
“此外,防空炮準備好大戰。”
“盡量擊落美軍的艦載機,快打不過了就鉆地道跑路!”
“此外,讓各部準備好突圍,我們的戰略目標差不多了,該撤了。”
伍萬里想了想,說道。
“萬里,輕型和中型火炮提前搶運,那其他重炮我們就不帶走了嗎?”
“重炮是戰略性的武器,太可惜了……”
劉漢青心中有些不舍的說道。
“重炮太笨重了,我們不可能拖著他們突圍的。”
“而且這些重炮還可以進行最后的轟炸,為我們先鋒突圍部隊提供火力掩護。”
伍萬里說道。
“伍總指揮卡卡,那我們要向哪里突圍呢?”
“朝北面突圍,然后靜待時機奔襲仁川港搶航空母艦嗎?”
全斗光問道。
“不行,那樣太明顯了,可能會被識破意圖的。”
“全體向東突圍,擺出一副準備去漢城防守的架勢便好。”
“然后突圍之后部隊分開,鋼七團朝西北處隱蔽挺近,準備奔襲仁川。”
“新八軍和朝九師則光明正大的朝漢城逃亡,讓美軍誤判我們都往那邊去了。”
伍萬里聞言,說道。
“伍總指揮高明!”
全斗光聞言,當即夸贊道。
“萬里,林允兒正在外面,說想見見你。”
“她說好歹你也曾是她的救命恩人,要送東西給你……”
劉漢青說道。
“好歹也是流落在外的北洋軍后代,那就見見吧。”
“就當是中國軍隊對海外華人的接待了。”
伍萬里猶豫兩秒,這才說道。
“是!”
劉漢青和全斗光聞言,當即應下,并朝外走去。
沒多久,門框的光影里,林允兒纖細的身影出現。
她穿著那身素凈的碎花襖裙,外罩的深色呢子外套洗得有些泛白,卻整潔妥帖。
清瘦的臉龐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一絲營養不良的蒼白,但更襯得那雙烏黑眼眸清澈明亮,如同浸在泉水里的墨玉。
額邊幾縷碎發軟軟垂落,讓她顯得格外纖細,甚至有些易碎感。
當她的目光落在伍萬里身上時,那原本帶著些微怯意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隨即又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汽。
復雜的情緒在眼底流轉——是感激,是深深的關切,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獨屬于這個年紀的悸動。
伍萬里剛剛結束對整個戰役布局的思考,口中雪茄的煙霧尚未完全散去,眉宇間還殘留著運籌帷幄的銳利。
看到是她,那股指揮千軍萬馬的冷峻稍稍融化,語氣里帶著一絲對待流落異國同胞后裔特有的包容與耐心。
“你哥哥林正順沒有被重罰,漢青處理的結果是戴罪立功,你不必擔心。”
“準備收拾東西,和你哥他們往漢城撤退吧,那里比較安全。”
伍萬里想著她的來意,語氣平和地做出安排。
他的話像是一陣風,試圖拂去林允兒的憂慮。
“伍…總指揮,我來不是為了哥哥的事……”
林允兒卻輕輕搖了搖頭,唇瓣抿了一下,聲音帶著特有的柔潤,卻又異常清晰的說道。
話尾微微拖長,透著一絲緊張,卻又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
她的雙手一直局促地交迭在身前,此刻才小心翼翼地抬起來,露出一直緊攥著的那個小小的、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布帕包裹。
她的手很秀氣,指節微微泛白,顯示出內心的用力。
她將帕子攤開在手心,仿佛捧著什么極其珍貴又易碎的東西。
里面是兩樣物件。
一個是用粗線細細縫著的、顏色已經有些暗淡褪色的布囊,隱約能看出里面裝著些什么。
另一個是一小迭薄薄的、用粗糙紙張抄寫的經文。
紙頁微卷,墨跡深淺不一。
看得出寫得很是用心,但帶著明顯的、長時間翻看的痕跡。
“這……”
“這個平安符,是我媽媽……留下的。她說,能保親人平安……”
林允兒的聲音輕得幾乎像羽毛拂過,說到“親人”兩個字時,她的眼神飛快地掠過伍萬里的臉,又迅速垂下。
她把那小布囊往前遞了遞,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虔誠。
“這是我在……在仁川能找到紙筆后,照著帶來的經書抄的……”
她又拿起那迭經文,指尖輕輕撫過紙上那工整卻又因匆忙而略顯倉促的字跡。
“每一筆都是替你和軍中的同志們……祈求平安的。”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是一份心意……”
她的聲音更輕了些,帶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和真摯。
她終于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伍萬里。
那雙被水汽浸潤過、越發顯得明亮的眼睛里,關切和某種難以言說的情愫清晰可見。
炮火的轟鳴仿佛還在遠方隱隱傳來,指揮部里電報的滴答聲和人員匆匆的腳步構成背景。
而在這一方門框隔開的半明半暗里,時間仿佛變慢了。
伍萬里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孩捧著的兩件物品上,那褪色的平安符和墨跡未干透的經文靜靜躺在她白皙的手心。
他夾著雪茄的手指似乎在空中有一個極其細微的停頓,那繚繞的煙霧也仿佛凝滯了一瞬。
最終,他迎上林允兒那雙寫滿了真摯與期待的清澈眼眸,眼神變得更加柔和。
他沒有接話,只是輕輕頷首,喉間低沉地“嗯”了一聲。
這簡單的回應,在安靜的空氣中,卻像是對這份樸素心意最鄭重的收下。
隨即,伍萬里又將目光轉向地圖,思緒似乎已經飛向下一個部署。
“抱歉是我冒失了,那我先走了……”
林允兒見狀,默默低下頭,轉身退出時腳步輕飄,像一片被風吹散的落葉,在指揮部的忙碌背景中更顯孤寂。
“謝謝了。”
伍萬里待林允兒快要離開視野,才看了看桌子上的平安符和經書,說道。
“來人!”
“發電漢城方面,我部已在仁川超額完成殲敵人物,現已準備突圍撤離!”
“讓丁偉軍長準備好接應和防御,接下來美陸軍一師肯定是往他們那里撲去的了!”
“另外,電報中詢問一下蘇聯那邊準備的怎么樣了。”
“什么時候讓特工炸美國鬼子的軍艦,逼迫他們到仁川港搶修?”
“另外,支援我們的其他力量什么時候能就緒。”
“鋼七團下階段的任務就到搶占航空母艦了,我必須提前知道這些!”
伍萬里大聲喊道。
伍萬里的聲音在指揮部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是!總指揮!”
剛聽到聲音走進來的劉漢青和全斗光立刻捕捉到關鍵信息,同時應道。
兩人再次快步走向門口,準備分頭下達命令。
就在門將要關上的瞬間,伍萬里深沉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個褪色的平安符和字跡清秀的經文上。
外面的炮火聲、電報聲仿佛隔著一層無形的壁障。
他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指尖觸碰到那粗布縫制的平安符,粗糙的布料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感。
“總指揮卡卡?”
全斗光已經走到門口,下意識停頓了一下,察覺到伍萬里似乎有片刻的失神。
“沒事,去吧!”
伍萬里迅速收回手,眼神重新凝聚在地圖上那份冰冷和堅定,仿佛剛才的觸碰未曾發生。
“速度要快,美軍的艦載機最多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松岳山上空了!”
“明白!”
門被關上,室內只剩下伍萬里一人。
雪茄的煙霧裊裊上升,外面隱約的嘈雜再次清晰起來,匯成戰爭的背景音。
他深吸一口氣,甩開那細微的柔軟情緒,心神完全沉入即將到來的風暴。
他“看”著天眼中那遮天蔽日的灰藍色機群,如同嗅到血腥的禿鷲群,正以最大速度朝松岳山猛撲而來。
松岳山炮兵陣地。
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肅殺。
防空警報凄厲地拉響,在山體和坑道間反復回蕩。
“雷公!美軍的大飛機群,鋪天蓋地,沖著我們來了!”
觀察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從電話里傳來。
雷公放下電話,布滿硝煙痕跡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沉靜。
“瓜娃子們!大菜來了!”
“都給我把招子放亮點!高炮排全部進入一級戰備!”
“轉移不了的炮位,上炮彈!咱們最后再唱一出大戲!”
雷公轉身,朝著已經高度戒備的炮兵們吼道。
“是!”
“跟狗日的拼了!”
“干他姥姥的!”
命令飛速傳遞,轉移行動更加急促,輕型和中型火炮在戰士們的奮力拖拽下,快速轉移著。
而無法移動的重型高射炮位、高射機槍位以及那些注定要被放棄的重炮陣地,士兵們反而異常鎮定。
他們快速檢查著裝備,炮口高高揚起,指向敵機可能來襲的方向。
志愿軍裝填手將沉重的穿甲彈和高爆彈推入炮膛,卡簧合攏的聲音在緊張的空氣中格外清脆。
空氣中彌漫著鋼鐵、火藥和最后決戰前的悲壯氣息。
很快,天空中引擎的咆哮如同悶雷滾動。
由遠及近,最終匯成震耳欲聾的恐怖音浪,仿佛要將整座松岳山的硝煙都撕碎。
密密麻麻的美軍艦載機,如同嗜血的蝗群,遮蔽了云層下的天空。
各型戰斗轟炸機組成嚴密的攻擊編隊,目標直指這座讓他們付出慘重代價的山峰。
“降低高度!準備俯沖!”
“尋找防空火力點,重點標記!”
“注意規避,中國人肯定有埋伏!”
美軍的無線電通訊交織響起。
松岳山炮兵陣地上
“開火——!”
幾乎在美軍機群進入最佳射程的剎那,雷公那破鑼嗓子發出的吼聲如同信號。
“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噠——!”
隱藏在各個反斜面、懸崖凸起處以及未被摧毀的偽永固工事里的防空火力點驟然發難!
高射炮噴射出連綿的火蛇,高射機槍則編織出密集的彈幕,一同飛向美軍戰機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