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沒想到實戰的時候竟然會這么犀利。
身后那位雙下肢癱瘓、穿著動力外骨骼的人并不參與戰斗,而是作為信息傳導中心存在,他身上肯定有一個小型化的處理器,把機器狗、無人機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歸納總結,得出一個最佳的結論。
機甲并不是作戰單位,而像是一個指揮中心。
羅浩甚至認為他完全可以不在戰場上。
但那是未來的事情,現在還需要一個監督,就像是醫院的ai機器人在診斷,羅浩都要留個人監督一下。
這只是現階段的一個無奈之舉。
視頻里,那人囂張的大笑,打了個指響。
一臺機器狗無聲無息的站起身,頭頂兩架無人機護航,一步一步走向剛被炸塌的斷壁殘垣處。
“呼”
一道灼熱的火焰像是天火一般落在斷壁殘垣上。
“這是在做什么?”陳巖捻著絡腮胡子沒看懂。
“我哥說外國人只相信拳頭,拳頭硬就是最大的道理。對面的幫派搶了咱的機器人女友,我哥放下狠話——要是讓他家剩一只雞、一條狗,就算他沒種。”
這也太殘暴了,陳巖愣愣的想著。
也是,自己應該是被保護的太好了,尤其是最近十年,掃黑除惡一直保持極高的壓力,社會治安可以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身處于千百年來最安定的環境中,肯定很難理解拳頭大就是道理的說法。
哪怕是陳巖這種經歷過社會治安一般的年代的人都好像忘記了從前日子是什么樣的。
陳巖吁了口氣。
“哥倫比亞機場里有2萬具尸體的事兒您知道吧,陳主任。”羅浩看著無人機在“肆虐”,淡淡問道。
“知道,我覺得可能消息源有問題。”陳巖捻著絡腮胡子回答道。
“我聽到的都是陰謀論,也不知是真是假。”羅浩笑了笑,“大概就是國外一些組織已經形成隱形的大手,組織了全產業鏈。這里說的全產業鏈不是咱們生產性質的,而是販賣性質的。”
“就像緬北?”
“大概是這樣,緬北那面和隱形的組織勾結很深。當地的這些幫派大約也屬于邊緣組織,打就打了,無所謂的。”
羅浩站在馬壯這面。
“砰”
動力外骨骼旁冒起一團塵土,轟鳴聲巨大,地面被掀開一片。
反動力器材?羅浩看見這幅場景馬上想起葉青青去遠東那面玩的時候用的東西。
視角抬起,極遠處,視野幾乎渺茫不可見的方向畫面拉近再拉近。
兩架無人機正在巡邏,熱成像搜索該位置的人。
而天臺上一個狙擊手倒地身亡,他身下不斷有羅浩最喜歡的微型蜘蛛機器人冒出來。
“這一片地區撒了幾萬個這種機器人,我最開始看見的時候還覺得不中看也不中用,但出乎意料的是實戰效果很好。”馬經理小聲解釋。
“看著是不錯。”羅浩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尤其是蜘蛛型的機器人散開后,那棟樓里不斷有爆炸聲傳出來。
一個又一個的微型炸彈在無人機的搜索以及中控的操控下開始清剿這一片的所有活的生物。
陳巖赫然看見視頻的角落里,一只貓受了驚嚇,快速逃生。
可它的動作雖然快,卻快不過穿梭機,一架穿梭機追上,飛機下帶著的步槍啟動,那只貓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這也太殘暴了,連只野貓都不放過。”陳巖感慨。
“可能是因為做的過分一點其他人才知道厲害,不再招惹馬經理他們。”羅浩解釋道,“他們的交流方式和咱們不一樣,屬于人種之間的差別。”
“而且我估計是紅外成像系統監測到了野貓,就直接干掉了。”
“羅教授,你的說法我不是很贊成。”陳巖反駁。
“害,我就這么一說。從社會制度上來講,還處于商周的分封制、聯邦制,落后了幾千年,咱說話他們是真的聽不懂。”
“……”陳巖的手頓住。
“前蘇聯,說沒就沒,不就因為是聯邦制么,不穩固。上升期的時候擴大地盤還挺有用,速度極快,可一旦到了下風期,幾乎沒有抵抗的余地。”
“說遠了,他們堅信拳頭大就是真理。現在真理掌握在馬經理手里,要是不用的話,他們也看不出來。”
說完,羅浩問道,“機器人女友在那面賣的很好么?”
“好,特別好。但很多都沒進北美就被高價買走了,現在供不應求,訂單都排到半年后了。”馬經理回答道。
“誰買的?南美的人?他們好像不缺這個吧。”陳巖一怔。
“歐洲人,據說都是找二毛代孕生了孩子,買個機器人女友組建家庭的。他們那面不敢結婚,據說結婚、離婚后不光要養前妻,還要養前妻的情人,所以ai機器人就特別受歡迎。”
“機器人女友好,它們摳耳朵的手法簡直了。”馬經理說著,呲溜了一口口水,“我試過,躺在機器人的腿上,讓它們摳耳朵。那水平,堪比蓉城大師級水準。”
“我最開始還擔心會把我弄聾,但試了試,除了舒服就是舒服。要不是羅教授不讓在國內留,我說什么都要買幾臺隨身帶著。”
馬經理說著說著已經有了一些怨念,但隨即被一道清冷的目光盯上,他一下子注意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羅教授我不是……不是……”馬經理訕訕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羅浩笑了笑,“國家還不讓,著什么急。對了陳主任,摳耳朵是有一次老六去采耳店,結果感染了霉菌,我把有關于耳部結構的大數據輸入進去,找到舒服的點位以及種種異常解剖結構,最后弄出來的一套軟件。”
陳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羅浩弄的這套東西。
Ai機器人可以輸入百億份的病歷,ai女友會采耳……
“數據庫里面還有一些相關的穴位資料,可惜簽署了保密協議,我回頭問一下。要是可以的話,開發個功能,機器人女友還能給做足浴。”
“累一天,回到家,一邊泡腳一邊采耳,采完之后有人給捏腳。”羅浩清清淡淡的描述著。
陳巖聽羅浩描述未來的場景,心生向往。
這簡直就是奮斗的終極目標啊。
關鍵是現在自己奮斗了一輩子都沒這待遇,以后機器人上線,十幾萬,最多幾十萬就能實現夢想。
陳巖都為之心動。
“對了,為什么歐洲人不結婚?”陳巖問道,強行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
“我聽陳勇說,好像他們那面離婚后前夫要承擔前妻的生活費,就算是前妻找了新男朋友,也要承擔兩人的生活費。”
陳巖瞠目。
“所以,找個離婚的一起搭伙過日子,還有大冤種干活給錢,這就是全民吃軟飯。那面有些人因為氣不過,干脆申請破產。對了,好像馬普所里有一位就因為這個原因流落街頭,被婁老板接過來,現在在哈工大的試驗室每天做試驗呢。”
難怪,陳巖腦海里想的不是那些家長里短,凡事反常必有妖,這么離譜的法律法規后面肯定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或許小羅說的陰謀論是對的。
視頻時間并不長,身穿動力外骨骼的人很快就指揮著機器狗與無人機向前推進。
一個人堪比千軍萬馬。
又或者是一個召喚師,身邊都是從異世界召喚來的魔獸。
“小羅,要是人家軍隊來怎么辦?”陳巖問道。
“他們軍隊很弱,像幫派似的。”羅浩笑道,“能打贏幫派,軍隊也無所謂的。”
這是陳巖無法理解的。
暴力機器不掌握在國家手里,卻在幫派手里,這是怎么個道理?
羅浩也懶得解釋,叮囑馬經理把視頻徹底刪除,粉碎。這時候,準備好的飯菜已經端上來。
“羅教授,牛排是十分熟的。”馬經理特意說了下。
“謝了。”
“那您二位慢用,我就在門口,有什么事兒招呼一聲就行。”
馬經理很懂規矩的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出門。
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陳巖無奈搖頭。
自己可沒這么大的牌面。
小羅教授還是厲害,他來省城不過一年多點,就折騰出這么大的風浪。
在國外殺人不見眼的主看見羅浩的時候,眼神里的畏懼肉眼可見,陳巖有些感慨。
“十分熟的牛肉是什么梗?好像西餐廳里只有三分熟、五分熟什么的。”
陳巖問道。
羅浩簡單解釋了一下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陳巖哈哈大笑,原來竟然和羅教授的女朋友有關系。
“吃帶血水的牛肉都有病。”羅浩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們有病,咱不能有病。肯德基怎么樣,來了之后不一樣要賣豆漿油條。”
“那倒是。”陳巖雖然覺得羅浩說的有點過,但這點小事犯不上和羅浩爭論。
“對了小羅,你說的洗腳機器人?”
“陳主任您感興趣?”羅浩微笑,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
“嘿,我這不是琢磨著要是每天回家都有機器人給洗腳,那生活質量可是又提升了一個層次。”
“作為已婚男士,我給你這個未婚男生一個忠告吧。小羅教授,你別嫌棄我爹味兒十足。”
“害,怎么會,我正犯愁呢。”羅浩洗耳恭聽,“最近一想到要結婚我就有些恐懼,您知道的,我慣孩子,要是以后有了小孩,我不罵、大妮子不罵,以后孩子會變成什么樣我都不知道。”
羅浩說這話的時候,剛剛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甚至有些愁苦。
“哈哈,你想的太多了。”陳巖道,“結婚,首先要找一個情緒穩定,發脾氣有底線的女人。其次呢,找一個可以不漂亮,但是賢惠持家的女人。”
“第三呢,找一個同頻,有共同話題可以當好朋友的女人。”
“第四呢,找一個懂你,理解你,體諒你不抱怨你的女人。”
“第五呢,找一個三觀正,誠實,不會欺騙你背叛你的女人。”
羅浩仔細的聽著,雖然用處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什么用,但畢竟是老前輩的悉心指點。
“最后,切記!”陳巖提高音量,捻著絡腮胡子的手已經停住,認真的看著羅浩,“一定不能讓她們見面!”
羅浩這才知道陳巖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仔細想想也是,哪有這么完美的人。
“陳主任,您看您,我還仔細聽著呢。”羅浩訕笑。
“嘿,生活么,就那么回事。我有一同學,上大學的時候追個女生,那叫一個熱烈,現在想起來都有些蕩氣回腸的感覺。可現在老二都十多歲了,一聚會就抱怨他老婆。”
“抱怨什么?”
“還不是家長里短的那些事兒,總要把自己現活好,然后才是照顧家里。要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家上,自己早就走路扶墻了。”
羅浩秒懂陳巖的話。
“洗腳采耳按摩的機器人不錯,不過不能做成女友的樣子,我家那口子會吃醋。真特么的,一天天看小鮮肉說自己是親媽粉,狗屁!”
陳巖也不知不覺開始抱怨起來。
羅浩聽的心中大樂,和陳巖聊著閑天,時間過得到也快。
只不過海外賣的女友機器人都是偷偷摸摸賣的,國內還沒批文,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過審、允許販賣,羅浩可是不敢冒險,而且他的動力也不足,根本不想推動這事兒。
陳巖興致卻極好,身穿動力外骨骼的樣子戳中了他的心。
他本來個子矮小,所以對任何增高的內容都特別感興趣,就更別提是從小夢寐以求的機甲。
相對而言,洗腳按摩采耳的機器人他并不是很在意。
或許在陳巖的意識里,過一段時間這類功能性機器人就會出現在生活中,不會有任何意外。
“青青,ai機器人加載了新的功能。”
“我正在看,是有關于中草藥和針灸的。”葉青青正在看代碼,一臉嚴肅。
“這東西靠譜么,為什么要加載這個。”那人問道。
葉青青歡快的晃了晃頭。
是誰弄的這個東西,她很清楚,除了羅浩之外,還有人會往ai機器人里弄這些看起來沒什么用的內容。
“好像也有用誒。”葉青青道。
“有什么用?我就不信有用。那時候在天河,張校長膽囊炎犯了,第一時間就切掉。講真啊,我是沒看見張校長有一點點要用中醫治療的想法。”那人反駁道。
“不一樣,我聽我爸說有一年一個老中醫在家犯了心梗,疼的不行,已經瀕死。舌下含服硝酸甘油,效果也不是很明顯。”
“喏,你看,得了心梗還不是要舌下含服硝酸甘油。”
葉青青沒和那人爭論,而是繼續說道,“老中醫給自己巨闕、關元、天突三個穴位扎了針,用最后的力氣扎上去的。后來癥狀緩解,上手術的時候都好好的。”
“嗯?真的假的。”那人愣住。
“我爸說這叫心三針,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但那件事是他親眼見的。那名老中醫,應該是廣安門兒的。”
“沒事,這玩意也不占多少內存,放著唄。萬一呢,你說對吧。”
“是不是你師兄給你弄的?你跟他說什么了?”那人忽然嚴肅的問道。
“我什么都沒說,保密守則我還是知道的,而且我接到通知后只去了一次731展覽館,連我爸都不知道我去哪了。”葉青青道,“要說是師兄弄的,他哪懂中醫啊,一個西醫,成天除了手術就是手術,絕對不可能。”
葉青青睜著眼睛說瞎話,這項技能和羅浩學了個十足十。
而且她說的合情合理,對方也覺得是自己太敏感,想的有點多。
“那倒也是,我看資料里羅博士有七個執業證,連獸醫的執業證都有,就是沒有中醫的。”
“師兄對中醫沒什么研究,這東西肯定不是師兄弄的,或許是209所的那位秋老先生加進去的也說不定。”葉青青開始把這池子水弄渾。
那人想了想,葉青青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葉青青見他離去,繼續琢磨著羅浩輸入數據庫的內容。
有中草藥的研究,有最簡單卻又效果斐然的針灸術。
這是為了自己準備的,葉青青很明白。雖然自己沒和師兄說清楚,那是因為有保密條例的限定,所以不能說。
很多事情要靠默契,心領神會。
雖然沒交流過,但師兄還是很默契的默默為自己準備了一些東西。
葉青青展顏一笑,抻了個懶腰。
到底能去哪,是煙消云散還是和計算中一樣會隨著量子波動去一個嶄新的世界都說不好。
可路是人走出來的,生活很無聊,還是這些東西更刺激,葉青青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小螺號那面加了一些中醫的內容。”
“無所謂。”周老淡淡說道,“你準備好了么。”
柴老沒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天空,“今天的天氣可真好。”
“多看看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你可真掃興,從我認識你的那天開始就覺得你掃興。真是想不懂,當時的那些文藝女青年是怎么看上你的。”
“文藝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懂。你,懂個屁的愛情。”周老不屑的說道。
“209所秋老先生那怎么說?”柴老沒有就自己的弱項繼續討論下來,便轉移了話題問道。
“他想要先試一試渡天劫,正在走流程。上面應該會批準,秋老先生渡劫的事兒都壓了多久了。”
“渡天劫和走流程這倆詞合在一起,怎么覺得跟開玩笑似的。”柴老板很平靜的看著天空,他只是發個牢騷,并沒有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答案已經在心里,有沒有都無所謂。
“走之前,我要先看看竹子。小螺號那狗東西到底什么時候來?今天開始評審了。”
“評審要三五天時間,不著急。Ai方向的獎項他沒想到過,算是一個意外之喜。”
“喜不喜的不重要,院士評選你那面選誰么?”
“跟你一樣,我的院士名額留給顧懷明,你那面不也是留給了小錢。”
“總歸是要按照規矩走的,要不然大師兄和小師弟之間的矛盾會很大。小螺號雖然走的快,但畢竟根基不穩,我不在,小錢能幫襯著點。”
說著,柴老板指了指自己的臉。
“就我這張老臉,小錢總得看吧。雖然以后人不在了,但他總得有點念想。”
“像當年王主任鬧的那么難看,還是免了吧。他們神經外科的事兒我不參與,但我這里不能鬧成那樣。赫杰那面我打過招呼,沒問題。”
柴老板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天空,嘴里哼著《定軍山》。
周老板沒看天,而是悠悠的看著身邊的“小孟”,如有所思。
無人醫院里,ai機器人正在做日常消毒。其實這個步驟可以由無人醫院的中控系統來做,但兩位老人家還是覺得有人影看起來有人氣兒,固執的選擇了讓ai機器人來做這項工作。
帝都的天倍兒藍,藍的像是一塊藍寶石,和十幾年前天天霧霾完全不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工業化,柴老板心里悠悠的想著。他想的更多的,則是竹子。
其他的事情早已經安排好了,自己這把老骨頭就算是固執的留下來也留不了多久,最多十幾年就煙消云散。
倒是那個任務,的確有點意思,柴老板心里想到。
定軍山的唱腔悠揚婉轉,柴老板想到那天搶救羊水栓塞的患者,一時間有些走了神。
方曉帶著“小孟”查完房,把病歷都捋了一遍,心中得意。
現在科室的病歷水平以及診療水平在ai機器人的推動下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自己在一年前做夢也沒想到眼前真實發生的這些事兒。
俗話說男人至死是少年
方曉的手機響起。
“喂,我是。”
“啊?”方曉一愣。
“跟我有什么關系,有意見跟院里面說啊。”方曉不屑,“水平不夠,事兒還賊多,慣的臭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