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鵬宗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
金鵬真君端坐于玉座之上,一身金羽璀璨奪目,宛如黃金澆鑄,周身環繞著淡淡靈光,頗有幾分仙家氣象。
乍一看去,倒真像是得道高士點化的靈獸,哪有半分妖邪之氣?
此刻殿內仙音裊裊,三方仙宗道門的高人正恭敬而立,與這金鵬商議斬妖除魔之事。
眾人言語間,極盡禮數,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敬畏。
這敬畏,一方面自是因這位金鵬真君已達元嬰圓滿之境,實力強橫。
另一方面,更是因其背后站著那位威震九州的蕩魔顯圣道君。
“不錯,你們說得在理!”
金鵬真君微微頷首,金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他頗為享受這般眾星拱月的感覺。
那一道道敬畏的目光,一聲聲恭敬的稱呼,還有源源不斷奉上的修行資源。
遙想當年,他雖貴為河外列州九大妖魔勢力之一的霸主,終究不過是個臭名昭著的妖魔頭子。
在正道昌盛的八州之地,那些自詡正義的修士們何曾給過他好臉色?各個都要對他喊打喊殺。
若非他機敏過人,及時投靠了那位道君,又豈能有今日這般風光?
如今在這九州之地,他大可橫著走。
便是那些眼高于頂的名門正派,也得對他禮讓三分。
“就算本座悟性不佳,道心難明,無法踏入化神又如何?”
金鵬真君暗自冷笑。
他雖受限于根骨悟性,難破化神瓶頸,但元嬰圓滿的修為,放眼當世也是頂尖之列。
更不用說借著道君威名,諸多珍稀資源自是手到擒來。
這般悠長壽元,這般尊崇地位,比起當年提心吊膽的妖魔生涯,不知強了多少倍!
妖鵬心念轉動,眼中也是暗藏野心。
將來若是能返祖歸元,或者參悟魔道真韻,他也未必不能叩開化神之門。
只是那條魔道之路,終究礙于主子的威嚴,他不敢深入鉆研,只在心底暗自盤算。
“待本座積攢足夠資源,即便百年后末法降臨,靠著這些底蘊,也能撐過三百余載。
三百多年后,本座依舊能翱翔九天!”
妖鵬心中暗自得意,眸中金芒閃爍。
待遣退三方來人,他雙翼一展,剎時化作一道金虹,掠向后山禁地。
對于自家主子與蒼云道君等人共抗末法之舉,他壓根不信真能成功。
九重天上的恐怖,他多少有所耳聞,曾經不知有多少化神圣君殞落其中。
八十余年前,主子能全身而退,就已是令他震驚不已。
“末法之劫,延續了足有上萬年,豈是人力可擋?本座還是早作打算為妙”
他掐動法訣,后山禁制應聲而開。
展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陰森囚牢般的禁地。
但見其中囚禁著諸多妖獸、入魔修士。
甚至還有些神志清醒的正常修士,皆被重重禁制鎖住,發出陣陣咒罵和哀嚎。
此時,一名須發皆白的修士老者被鎖鏈貫穿琵琶骨,渾身血跡斑斑,卻仍是怒目圓睜。
眼見妖鵬飛來,他猛地啐出一口血沫,嘶聲厲喝:“金鵬老魔!你身為蕩魔顯圣道君座下靈獸,卻行此喪盡天良之事,殘害同道,可還有半分廉恥之心!”
“老匹夫!”
妖鵬金眸微瞇,羽翼輕振間帶起凜冽罡風。
它嗤笑一聲落地,眼中兇光暴漲:“修仙界實力為尊,哪來什么正邪善惡?你們人類宰殺牲畜時,可曾講過道義?”
它踱步至鐵籠前,利爪劃過精鋼欄桿,濺起刺目火花:“雞鴨豬羊的命不是命?你們殺生便是天經地義,我們妖獸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老者聞言氣息一滯,枯瘦的手掌攥得鎖鏈哐當作響:“歪理邪說!道君若知你這般行事,必會”
“啪!”
妖鵬羽翼猛然拍擊鐵籠,震得整座牢獄隆隆顫動。
它湊近籠縫,金瞳中倒映著老者猙獰的面容:“老家伙,你應該慶幸,本座已不是當年的妖鵬宗主。
否則滅你薛家何需借口?當年本座屠宗滅門時,你還在娘胎里打轉呢!豈會讓你們薛家的人還逃了一部分。”
它忽然陰森低笑,利爪輕輕叩擊籠頂:“不過你放心,膽敢與本座為敵,本座很快便送你們全家團聚.
屆時,將你們薛家打成已入魔的妖魔,還不是本座一句話的事,我家主子,又豈會知曉?”
就在此刻,一頭鐵羽妖禽驟然破空而來,落在妖鵬身側,恭敬低頭稟報:“稟真君,血風妖王追擊那兩個漏網之魚已逾三個時辰,至今未歸,小的恐怕,會生出變故。”
“哦?”
妖鵬金眸微瞇:“區區凝神小修,竟還沒拿下?上次那小子鬼鬼祟祟窺探后山禁地時,你就應該當場格殺,竟是讓他溜了!
傳本座令,不論那小子是否發現了什么,必須死.”
他話音未落,整座金鵬殿突然劇烈震顫。
一道如天雷炸響的威嚴聲音轟然降臨:
“我不讓他死,誰敢動他?孽畜,你倒是長了一身潑天膽!”
這聲音好似九霄神雷貫頂,妖鵬在聽到的剎那,渾身金羽霎時根根倒豎,璀璨翎羽間迸濺出刺目金火。
身旁的妖禽更是嚇得立即五體投地,額頭死死抵著玉磚顫聲高呼:“參、參見道君!”
“主上!!”
妖鵬瞳孔驟縮如針,爪下石磚轟然粉碎。
它渾身無比緊繃,心神感知到那股曾經熟悉的威壓,此刻卻裹挾著令它骨髓結冰的殺意,雙翅本能地繃緊又松開,思想劇烈掙扎。
想要逃,卻不敢逃。
“轟隆!!”
地面突然炸裂,千百道暗金藤蔓如狂龍破土而出。
瞬間無數藤蔓糾纏間,化作一尊三丈高的魁梧身影。
赫然是建木道紋纏繞的妖樹分身形象,粗壯的軀干上天然生長著暗金色霸王道紋,宛如披著一身玄鐵戰甲。
其面部輪廓剛毅如刀削,雙目中跳動著幽綠色的火焰,下頜垂落著如鋼針般的根須胡須。
但見其藤蔓巨掌中,正提著奄奄一息的血風妖王。
看到血風妖王的剎那。
妖鵬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但眼見來者竟是主上的妖樹分身,緊繃的神經稍松,卻依舊被那撲面而來的化神威壓震得靈魂戰栗。
這妖樹分身與主尊的清俊形象截然不同,渾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霸烈氣息和旺盛生機,威嚴而霸道,讓人不敢放肆。
它眼珠急轉,強壓心頭不安,當即展翅作揖,神色諂媚道:“主上駕臨,真是蓬蓽生輝!小的有失遠迎,不知主上您手中這小妖”
趙無羈置若罔聞,負手而立,重瞳如血月懸空,森冷目光掃過山腹囚牢。
卻見無數妖魔嘶吼,有入魔的修士哀嚎,更有一些清醒的修士被鐵鏈洞穿琵琶骨,捆縛其中。
“孽畜!你倒是長本事了。”
趙無羈藤蔓構成的面容似笑非笑,重瞳中霸意濃烈,“你借本君之名行此齷齪,如今還想插科打諢,蒙混過關?”
“主上,這是誤會!”
妖鵬翎羽炸立,正欲狡辯,身旁妖禽已“咚咚”叩首,將地面磚頭磕得崩裂,連連求饒:“道君饒命!小的知錯,小的知錯啊”
“可是顯圣道君前輩?”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囚牢中,突然傳來嘶啞喊聲。
那薛家老者拖著殘軀,顫巍巍跪拜:“求道君誅此惡獠!這惡獠”
“放肆!休要在主上面前污蔑我。”
妖鵬心中一急,金眸暴睜,羽翼猛然掀起罡風,就要滅口。
“孽畜!”
趙無羈一聲冷哼如天雷炸響,霎時整個山腹都是地動山搖,萬千暗金藤蔓破土而出,如群蛟鬧海直取妖鵬。
每根藤蔓都纏繞著建木道紋,所過之處虛空崩裂。
“主上!!”
妖鵬金眸驟縮,心臟狂跳,雙翅猛然炸開萬道金芒,一咬牙身形如電光般掠向山腹出口。
“想走?你雖有金鵬之速,又豈能逃出我的掌心?”
趙無羈負手而立,連眼皮都未抬一下,眉心道印中的霸意濃烈。
在這股威壓下,空氣仿佛凝固,連光線都在他周身扭曲。
“嗖嗖嗖!!”
千百道暗金藤蔓破空而起,每一根都纏繞著古老的建木道紋,如天羅地網般封鎖整片虛空,竟將方圓百丈虛空都鎮壓成鐵板一塊。
“嗤啦!!”
妖鵬渾身金羽炸裂,翎羽間迸射出的璀璨金芒足以斬斷山岳。
然而這引以為傲的金羽割在藤蔓上,竟迸濺出一溜刺目火花。
蘊含元嬰圓滿妖魔全力一擊的翎羽,卻連道白痕都未能留下。
藤蔓如龍蛇絞殺,瞬間將妖鵬纏成繭狀,骨骼爆裂聲如炒豆般密集響起,妖鵬引以為傲的妖軀竟如紙糊般扭曲變形。
“主上饒命!”
妖鵬正要元嬰連同元神出竅逃遁,卻是驚恐發現,連妖嬰都被無數細密根須鎖死在丹田之內。
如落網鳥雀,在真正的化神威壓面前,毫無任何反抗之力。
“這”
山腹內,薛家老者瞪大雙眼。
那些被囚禁的修士更是駭然,這就是蕩魔顯圣真君的實力?
站著都沒動,便讓元嬰圓滿的大妖如螻蟻般被碾壓!
“主上,小的知錯了!求主上開恩啊!”
妖鵬聲嘶力竭的哀嚎開始在山腹內回蕩,金羽間被藤蔓利刺扎得滲出縷縷血痕。
平日里威風凜凜的妖王,此刻在絕對力量面前,終是露出欺軟怕硬的一面。
“孽畜!”
趙無羈冷眸如電,重瞳已是瞬間鎖定妖鵬元神深處那一縷翻涌的魔氣。
這妖鵬的元神之中,感染了六大祖魔的魔性,感染雖是不深,卻也終究是有染。
若非其貪婪生出惡念,也不會被感染。
終究是心存僥幸。
他眼眸中殺機一閃,五指驟然收攏,萬千暗金藤蔓如龍蟒絞殺:“劣根難改,死性難移!留你不得!”
“不!!”
妖鵬凄厲嘶吼戛然而止。
藤蔓間陡然暴起森森倒刺,瞬間將這副元嬰圓滿的妖軀絞成血霧。
根須眨眼間便將碎骨殘魂吞噬殆盡。
“咚!咚!咚!”
“主上饒命!”
一旁的妖禽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額頭將玉磚磕得粉碎。
趙無羈的眸光掃來,這妖禽頓時身軀僵如冰雕。
“你被我收入手下之時,還在這妖鵬之前,念你認罪誠懇.”
趙無羈抬手虛點,一道金紋沒入妖禽眉心,“便廢你修為,重歸蒙昧,化為尋常野獸。”
妖禽慘叫羽落,頓時金丹碎裂,周身妖氣如雪遇烈陽般消融,轉眼便退化成尋常山雀,撲棱著翅膀倉皇逃竄。
趙無羈袖袍輕振,山腹囚牢應聲崩塌。
鐵鏈寸斷間,無數囚徒踉蹌跪拜,高呼感謝道君。
他目光穿透巖壁,瞥見谷外兩道戰戰兢兢的身影。
正是那對死里逃生的師兄妹。
“你們二人進來吧。”
趙無羈平靜吩咐,聲音在虛空中回蕩:“妖鵬宗已肅清,你們倆就暫領監管之責。
不日自有仙圣、麒麟二宗的修士,前來此地接手。”
胡姓修士渾身劇顫,當即迅速拉著師妹伏地叩首:“謹遵道君法旨!”
話音未落,趙無羈由暗金藤蔓構成的身影寸寸崩解。
但見根須如龍歸淵,挾著建木道韻沒入地脈。
巖層無聲合攏,唯余一縷化神靈威在虛空中徐徐消散。
“六大祖魔,終究是個隱患”
壺天秘境中,天尊傳承之地內,趙無羈倏然睜眼,截道金紋在眉心明滅不定。
“連我那元嬰圓滿的孽畜都能被魔性侵染,雖是他咎由自取.但這種魔性.”
他眉頭微皺,目光如電掃過身旁懸浮的九葉劍草,“不得不防啊。”
卻見青熒劍身倒映著對面九劫天尊的諸多道影。
灰衣孤絕、白衣凌厲、黑衣煞氣滔天.
每道天尊虛影前,皆有一道他的分身盤坐悟道。
他仍在悟道,合道之后的道途晦澀艱深,每一寸精進都需水磨工夫。
所幸有天尊傳承指引,如暗夜明燈,令他修行速度遠超尋常合道修士。
“或許.再有三十載光陰.”
他暗自估算著突破進度,屆時或可參悟其他的天尊道法,亦可嘗試重登九重天闕。
“分!”
趙無羈并指掐訣,一聲輕喝。
霎時又一道分身自體內走出。
這分身衣袂飄然間,已踏出傳承之地,轉瞬落在三十三重天的仙庭丹殿內。
“嗡!”
殿中央那尊蟠龍藥爐感應到來人,爐身紋路如活物游動,龍目泛起靈光。
如今,他既已踏入合道,又執掌九葉劍草這等殺伐至寶,便是天道再度被因果吸引,隔空降下責罰,也是渾然不懼。
“時機已至。”
分身凝視藥爐,目光灼灼。
卻見藥爐內,十八個光點化作九陰九陽珠的虛影,在爐中沉浮,陰陽二氣流轉不休。
一旦他的九陰九陽珠徹底圓滿,便可借這藥爐中遠古的九陰九陽陽珠虛影,推演出所有七十二地煞術的終極玄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