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終于,能獲得幸福」

輕飄飄浮上表層的意識當中，一團暖呼呼的東西把凜音抱在懷里。

纖長的眼睫微微震顫，繼承人小姐慢條斯理地睜開雙眸。

模糊的視野中，是真澄端正的側臉。

不僅如此，還有敞露在外的胸膛，自己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摟著一只鉆進主人被窩的貓咪一樣，被他包裹其中。

凜音委身于這份溫暖，剛才那夢幻一般的情事，在腦海里被徐徐取回了輪廓。

（我跟他，已經變成那種關系了……）

“啊！你醒了。”

真澄注意到她的動作，一臉關切地問道。

“怎么樣？身體還好嗎？”

“我，我沒事。”

（怎么回事？腦袋昏昏沉沉的。）

（對了，我在中途就……）

（真是……沒出息……）

凜音咬著唇低下頭，顯得有些沮喪。

“抱歉，我……”

“不不不！凜音不用道歉的。”

真澄有些尷尬地不斷轉動雙眼，用手指撓著耳邊說道。

“都怪我當時太忘乎所以了，都沒發現凜音是什么時候暈……睡過去的，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

“……不是的！”

凜音鼓起勇氣，闔上眼瞼，使出渾身解數吶喊。

“誒……”

真澄微微怔住，不明就里地看著凜音。

“啊……我……”

凜音捂住了嘴，四目相對，她已經滿臉通紅，避重就輕地別開臉。

“我是因為……”

嘴唇忽然變得好沉重。

凜音用右手手背遮住雙唇，視線游移不定，語氣僵硬地說道：

“因為……太舒服了……所以才會……失去……意識……”

她的語氣到最后徹底虛掉，聲音宛如一頭栽進泥巴里面一樣停住。

好色氣。

真澄盯著凜音看，那張平時總是擺著淡漠表情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冒出害羞的熱氣。

“……那真是太好了。”

真澄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

“不過，因為是第一次，所以還是很痛吧……？”

“嗯。”

凜音聲若蚊哼地點了一下頭。

“話說，我的體力……是不是太差了？”

繼承人小姐戰戰兢兢地問。

“沒這回事，應該是我體力太好了才對。”

聽到這，凜音不滿地微微蹙起眉角。

“這是怎樣？大言不慚的自夸？”

真澄搖頭，面露柔和的笑意。

“如果有事實支撐的話，應該不算大言不慚吧。”

像是忽然恢復了羞恥心般，凜音突然拉起棉被，一直遮到下巴的位置，簡直像吃了智慧果實的夏娃一樣。

（……差勁。）

（本來還想要全數奉還，想要報復他的，結果我卻……）

（明明想要振作一點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從次數上超越了他。雖然沒有特意數過，但想必是十二次的倍數了。

但這根本不算什么可以自滿的事吧！

“……沒事的。”

仿佛看穿了凜音的窘迫，真澄溫柔地抱住了她。

“凜音不用在意的。”

“唔。”

即便如此，凜音還是覺得很丟人，為了轉換心情，她松開繞到真澄背后的雙臂，像是在鬧別扭一樣開了口：

“你食言了。”

“呃，抱歉。”

“說抱歉有用嗎？”

“那……”

“為什么？”

“誒？”

真澄不禁傻住。

居然追問理由。她的提問讓真澄不禁這么想，緊張到心臟劇烈跳動。

就算問為什么，他也只是受到沖動驅使，無法清楚說明具體理由。

“因為，我想了解凜音的一切。”

這個理由，是真澄看到所想出來的。

凜音露出一臉想說“哈？”的表情，半張著唇瓣。

真澄連忙試圖解釋，但又察覺可能會不可避免地越描越黑，變得進退兩難，想退縮也無法走上退路，最終得出的答案是——

“我喜歡你，凜音。”

“哈？”

這次凜音總算說出來了。

“你覺得做出這種事情，一句告白就可以被原諒了嗎？”

“不，我想說的是凜音不用擔心，因為我喜歡凜音，所以無論如何都會負起責任。”

“笨蛋，別突然那么認真地講這種話。”

凜音的腦袋跟耳朵都發熱到快冒出蒸氣。

“……算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雖然凜音看起來很不以為意，但整個人都紅了啊！”

“那是因為……感覺……很奇怪……”

凜音的臉頰泛紅，手放在小腹的位置，幾縷黑發黏在鬢角，真澄溫柔地把它撩開。

“習慣就好了。”

“……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

凜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真澄立刻低頭認錯，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謝謝你，凜音。”

“咦？謝什么？”

聽他突然道謝，凜音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你看……凜音為了讓我舒服做了很多努力，而且在那之后也讓凜音很辛苦……感覺有點過意不去。”

“原來是這樣。”

凜音輕聲嘆息。

“不過，你完全不用說這些的，因為決定要這么做的是我自己。”

雖然語氣說得無比認真和堅定，可通過嫣紅的臉蛋能感受到繼承人小姐此刻的內心，依舊羞恥萬分。

“而且……我也變得很奇怪……”

（或者說……很色……）

凜音害臊地閉上了眼。

“應該說可愛才對吧。”

真澄微微一笑，忍不住撫摸她柔順的發絲。

“嗚……明明就很奇怪，你會忘掉的，對吧！”

“怎么可能忘掉啊，我會一輩子都記住的。”

甚至會在腦內專門新建一個文件夾，將這段寶貴的記憶儲存進去珍藏，就算管理員權限也刪不掉的那種。

“……隨你高興好了。”

繼承人小姐嘟起唇，接著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雖然很困，但這種情況，應該再洗一次澡吧……”

“正好我也想去，一起？”

“怎么一直看著我不說話？”真澄納悶。

“沒事。”

凜音嘆了口氣。

“只是覺得，你現在已經完全不隱藏了呢。”

“可以的吧，因為我們已經是戀人了。”

“這倒是沒錯。”

凜音無奈地點了一下頭妥協。

于是，兩人一起走進浴室。

等待浴缸放滿熱水的時間里，真澄稍微用蓮蓬頭沖洗了一下身體，然后遞給剛用發圈盤好頭發的凜音。

“不打算幫我洗嗎？”

“如果這是你期望的話……”

“還是算了。”

繼承人小姐的羞恥心敗下陣來，從真澄手里搶走蓮蓬頭。

熱水流過她微微泛紅的肌膚，漫過鎖骨，順著柔和的輪廓滑落，匯聚在了她可謂異性象征的山谷中間。

真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是覺得凜音可以再考慮一下。”

“啰嗦！快泡進浴缸。”

繼承人小姐高高在上地發號施令。

“是！”

真澄唯命是從。

在他泡進熱水里沒多久，凜音也洗干凈身體，踏進熱水，用面對面的姿勢抱住了真澄。

唰啪──

熱水從浴缸溢出，流進排水口消失不見。

“這張浴缸果然有些擠啊。”

真澄下意識地說。

“怎么？你想換一間能同時讓五個女生泡澡的浴室嗎？”

“不不！辦不到吧！”

“哦？原來是因為辦不到，而不是不想？”

凜音的雙眼犀利地瞇成一條線。

“拜托凜音別捉弄我了。”

真澄求饒。

繼承人小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接著把身體都貼到了真澄的身上。

“……沒想到……我也能發出那種讓男生喜歡的聲音，感覺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

凜音懷著憂郁的心情嘆息道。

“那個樣子的凜音很可愛哦。”

真澄在水面伸出手，與凜音的雙手十指相扣，隔著洗澡水感受到的凜音的肌膚微微發燙。

很舒服。

“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咦？這是什么意思？”

高中畢業的真澄如此問道。

“是句中國諺語，就是「愛一個人，連她的缺點都覺得很可愛」的意思。”

“什么嘛，凜音偶爾很色氣這一點，完全不能算是缺點……唔！”

凜音的額頭冷不防地撞了過來，硬吃了一記頭槌的真澄因為受到沖擊而頭昏眼花。

“不許再說我……那個……”

“好好好，不說了。”

真澄用哄小孩子般的語氣再次惹得凜音不滿，眼看她像生氣的小貓一樣，又要撞過來，真澄反客為主地搶先噙住她。

沾了濕氣的唇瓣濕潤而柔軟。

“唔。”

一次又一次地吻著，像小鳥啄食一般，直到凜音“嗚嗚”地發出嗚咽，同時捶著他的肩膀，真澄才不舍地放開她。

“……笨蛋。”

凜音的臉頰漲紅，變得仿佛是被熱水煮熟的螃蟹。

在澡堂里把腦袋弄得這么燙，搞不好會暈過去耶，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真澄換了個話題討她歡心。

“說起來，凜音不愧是神戶大學的畢業生啊，了解的知識還真多。”

“我又沒畢業。”

“誒。”

“我四月份才三年級而已，離畢業還遠著呢。”

凜音淡淡地說。

糟糕，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真澄懊惱地想拍一下大腿。

啪——

繼承人小姐白嫩的臀瓣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嗚喵……！”

凜音吃痛地叫了一聲，旋即狠狠地瞪向真澄。

“你干什么？”

“啊，抱歉，一不小心……”

“不過，凜音今天在其他方面比大學先畢業了吧？”

真澄語帶揶揄地說，臉上浮現帶有奸詐和戲弄意味的微笑。

一股羞恥的幸福感襲來，凜音移開視線。

“……這又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不對。”

凜音輕輕地搖頭，緊接著又否定了上一秒的自己。

“這的確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沒錯。”

“咦？這是怎樣？”

真澄困惑于她的反應轉變之快，也對凜音的態度感到不解。

“難道凜音也是認為沒有經驗很丟臉，不夠有女人味的那種女生？”

“我才沒那么庸俗。”

凜音不高興地說。

“我只是覺得……至少對我來說，這代表我找到了一份，想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對方的幸福。”

她以頗為感慨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神情很專注，像是在回想過去。

“……我原本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擁有這種幸福了，真是不可思議。”

真澄以視線描摹凜音的輪廓，紫色眼眸中映出他的臉，那張臉上的悲傷眼眸，為什么會魅惑得好像要將人吸進去呢？

明明剛才纏綿了那么久，現在心里卻又涌上來一股想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

“嗯，讓我們一起獲得幸福吧，凜音。”

真澄一邊訴說，一邊抱住她。

“唔……”

凜音也以放松身體的力道承受，雙手繞到他背后。

于是，在狹窄的浴缸中以面對面泡澡的狀態下，兩個人再次相擁。

真澄感受到她加速的心跳和溫暖，回憶著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事。

第一次與回到咖啡店的他見面，手里的塑料托盤下意識地脫手的凜音。

在房間里換衣服的凜音。

操持著咖啡店經營的凜音。

在六甲山上對自己袒露心聲的凜音。

在日常生活中經歷的點點滴滴，回想起來，卻讓真澄感到那么溫暖。

真澄不想放開她的溫暖，用力地抱緊凜音，體會到自己和她在一起的事實。

“吶，凜音。”

“嗯？”

“你剛才說……想將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我，對吧？”

“……嗯。”

凜音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怎么了？”

“要是那樣的話，好像凜音還有一處有所保留呢。”

“我才不要。”

凜音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我要。”

“……我要生氣了。”

銳利的目光，凜音惡狠狠地瞪視他。

“生氣的凜音我也很喜歡呢。”

“說什么蠢話！”

“就要。”真澄執拗道。

“別像個小孩子一樣說話。”

“小孩子可做不到這種事哦。”

面對得寸進尺的真澄，凜音不禁方寸大亂。

“不行！再這樣下去，幸福會溢出來的……”

“唔……”

揉著惺忪的睡眼，感到口渴的澪推開房門，摸索著走下樓梯，卻看見盥洗室的燈還亮著。

這么晚了，是誰還在……？

澪稍微睜開眼，靠近緊閉著的浴室門，正要隔著玻璃稍微一下觀察內部時，一道身影冷不防地出現。

“澪？這么晚了，你怎么在這？”

對方的臉上寫滿了錯愕，驚訝，甚至恐慌。

“這是我該問你的吧。”

澪面無表情地盯著黑發少女。

“凜音是在里面做什么？”

“洗澡。”

凜音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回答。

“你晚上不是已經洗過一次了嗎？還有，為什么要光著身子貼在玻璃上跟我講話？”

“只是剛才……腳下打滑而已……這和澪、沒有關系吧。”

“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真令人不爽。”

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凜音緊貼在玻璃的身體，可惡……

“算了，你這只偷腥貓怎樣都和我沒關系。”

她意興闌珊地搖搖頭，離開盥洗室，走向被夜色染成一片漆黑的世界里。

“……澪走了嗎？”

耐心等了半晌，在凜音背后，真澄壓低聲音問道。

“走了。”

“呼——那就好，沒被她發現吧。”

“應該沒……你給我適可而止！”

又一次差點腳下打滑，凜音咬牙切齒地釋放著情緒。

“別一聲不吭地，回答我。”

“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真澄有些尷尬。

“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做了壞事。”

凜音語氣冰冷。

“咦？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

繼承人小姐冷冷地質問。

“難道我弄疼凜音了？”

真澄抓著凜音手腕的手稍微有點用力，在繼承人小姐雪白的肌膚上留下明顯的紅印。

“不是這個問題。”

雖然雙手被他反鉗在身后，被真澄用力抓進掌心。

“如果疼的話要告訴我。”

“……不疼。”

“那就好。”

“好你個頭！”

夜色里響起凜音壓抑著的怒音。

“可是，我還想和凜音再多呆一會。”

“別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凜音不是剛才還說我像個小孩子嗎？”

真澄無賴地反詰，惹來凜音桃紅色的唇瓣勾勒出危險的弧度。

“真是……差勁。”

顫抖著幾次后，最終卻綿軟地松開了。

“懶得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