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巧合

可惜老師和師娘，還有干爹干媽都不許她去仙樂斯，說她還小，不能去那種地方。

山城，仙樂斯。

陳處因帶著好奇寶寶周曉曼到了二樓，找了一個方便觀察一樓舞池的位置站定，讓服務生送來兩杯紅酒后，陳處因和周曉曼便端著酒杯，并肩站著，觀察著舞池中跳舞的李妙彤。

“陳叔，那個跟李妙彤湊在一起的是誰？”

陳處因微瞇著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回答道：

“中統情報處的處長鄭藏蘊。”

周曉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李妙彤居然認識中統的一名處長，而且還是情報處處長。

最重要的是，從目前兩人跳舞的姿態觀察，他們應該很熟悉。

想到這，周曉曼招了招手，將老師沈醒調給她的一名下屬喊了過來。

“從文兄，去查，鄭藏蘊的關系網，越詳細越好。”

沈從文微微頷首轉身便走，周曉曼的目光又投向了舞池中。

直到李妙彤離開仙樂斯，已經是三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周曉曼只覺得腿都站麻了，反觀陳處因，居然一點疲態都沒有。

離開仙樂斯，上了車后，周曉曼看向了已經坐在后排的沈從文。

陳處因也沒有立馬打火開車，而是靜靜地靠著椅背。

沈從文見兩人上車后快速說道：

“陳組長，曉曼，查清楚了，鄭藏蘊家有妻女，鄭藏蘊來仙樂斯的時間極為固定，一周之內，只在禮拜天晚上七點來仙樂斯，而且每次來，鄭藏蘊的舞伴都是李妙彤。”

“不過李妙彤基本每天都會來仙樂斯，除非加班或者有別的應酬推脫不掉，否則風雨無阻。”

“另外，我已經派人去盯著李妙彤和鄭藏蘊了，他們是從相反的方向走的，目前還沒有發現異常。”

周曉曼聽完后，心里大概猜到鄭藏蘊跟李妙彤的關系了。

“那李妙彤呢，除了鄭藏蘊來的時候，其他時間，她的舞伴固定嗎？”

沈從文搖了搖頭：

“除了鄭藏蘊，李妙彤的舞伴都是隨機的，畢竟想跟李妙彤跳舞的人太多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感覺應該告訴你們，李妙彤之前有一位密友，正是從魔都押解回來，如今還在審訊的大明星李香君。”

陳處因驚疑一聲，轉頭看著沈從文：

“從文，既然有這樣的關系，為什么不對李妙彤進行內審？”

沈從文笑了笑：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曉曼，陳組長，你們之前肯定會以為李妙彤是鄭藏蘊的情人，實則不然，根據我們的調查，鄭藏蘊可沒那個膽子包養李妙彤，因為李妙彤是侍從室主任陳行雷的外甥女。”

“所以，陳組長，你說為什么咱們不對李妙彤進行內審？”

陳處因感慨的笑道：

“沒想到居然是行雷兄的外甥女，曉曼，我感覺，李妙彤這邊應該是沒問題了。”

別人周曉曼或許不知道，但侍從室主任陳行雷，周曉曼對這個名字還是如雷貫耳的。

“確實，這樣一來，李妙彤的嫌疑確實降低了很多，但是，也咱們也不得不繼續往下查，相信陳主任知道了，也不會反對的。”

陳處因看了眼副駕位的周曉曼，是啊，人家不會反對，畢竟不是誰都跟你一樣，是軍統公認的小公主，甚至可以說是軍統的長公主。

周曉曼自然看出了陳處因的為難。

如果是別人，陳處因必然硬剛，可對于陳行雷，陳處因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陳叔，李妙彤的事情交給我，接下來就麻煩陳叔重點查一下，魔都那邊，丁墨群到底知不知道振興旗社的情報！？”

陳處因松了口氣，如果周曉曼不這么說，那么繼續查下去，陳處因咬咬牙也會堅持。

可周曉曼這么說了，陳處因能不去查李妙彤就不去。

可以說，現在陳處因算是欠了周曉曼一個人情了。

晚上十點左右，周曉曼才回到了老師家中，今天調查的情況，她得第一時間跟老師匯報一下，同時也說一下李妙彤的問題。

以往十點多，師娘肯定是休息了，不過今晚，周曉曼進門后就看到坐在客廳里打毛線衣的粟姑。

沈醒也坐在茶幾前喝著茶看著書。

聽到開門的動靜，粟姑放下了手中的毛線針，站起來就快步走上前：

“曉曼，你可算回來了。”

“師娘，讓你擔心了。”

粟姑松了口氣，還不忘回頭狠狠地瞪了眼沈醒。

“沈老三，你還坐在那里裝什么深沉？曉曼，來，你把今天的事情跟沈老三說說，讓他幫你好好分析一下，我留了宵夜，這就給你去熱一下。”

周曉曼眼圈有些微紅的看著轉身就朝著廚房那邊走去的粟姑，心中暖流涓涓。

自己的父親周大河死后，周曉曼并沒有怨誰，甚至以父親為榮，只是有些自艾自憐，畢竟沒了母親又沒了父親，周曉曼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

誰想到，被送來山城后，高高在上的軍統情報處處長沈醒居然收她做了學生，李明珠的父母也認了她這個干女兒，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后來，沈醒帶著她第一次見到了師娘粟姑。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周曉曼感受到了身邊充斥著濃濃的愛意。

干爹干媽對她好，師娘更是將她當親生女兒一般對待。

而周曉曼當時身上的那種孤獨感和對未來的迷茫，瞬間就被身邊這些濃厚的愛意沖散。

深吸了一口氣后，周曉曼坐到了沙發上，看向已經放下報紙，目光寵溺的看著自己的老師。

“老師，在今天的調查中，我完全可以確定，穿山甲拿到的情報就是在檔案歸檔的過程中泄露的。”

“如果檔案室的主任李妙彤沒有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葉別安老師了。”

“可是我也確定，葉別安老師肯定也是沒有問題的，那么這個李妙彤就不得不調查。”

沈醒微笑著點點頭：

“思路沒錯，所以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李妙彤的身份了？”

見周曉曼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沈醒會意：

“所以你把調查李妙彤的任務攬到了自己身上？”

見周曉曼低下頭，沈醒哈哈笑了起來：

“你呀你，雖然有些莽撞，但做的不錯，李妙彤的情況，還真不能讓陳處因去調查。”

“陳處因畢竟是戴老板從侍從室借調過來的，任務結束，他還是要回到侍從室，讓他去調查陳主任的外甥女不合適。”

“看看吧。”

說到這，沈醒從身邊拿起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給周曉曼。

周曉曼心中有了猜測，等接過文件看完后，周曉曼都不知道該對老師說什么了。

原來，老師早就猜到了她會做出的決定。

這份文件，就是關于李妙彤的，而且調查的十分詳細。

“別這么看著我，李妙彤畢竟和李香君關系莫逆，雖然不能明著查，但該查的，軍統自然不會放過。”

“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周曉曼將文件放到茶幾上，看著沈醒鄭重的說道：

“李妙彤不可能有問題，那咱們內部不就不存在內鬼了？可穿山甲又是怎么拿到那些機密情報的？”

“這中間，我漏掉了哪個環節？”

看似在問沈醒，實則周曉曼在自言自語。

剛剛說完這句話，周曉曼瞳孔猛地一縮：

“毛秘書？！！”

沈醒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沒錯，我思來想去，這件事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環節，就在毛術身上。”

“今晚你應該是去了仙樂斯吧？”

突然聽到這話，周曉曼嚇得趕忙朝著廚房那邊看去，見粟姑還沒有出來，周曉曼才松了口氣：

“老師，我是去辦正事。”

沈醒搖頭笑了笑：

“我也沒說你是去玩樂啊。”

“我要問你的是，今晚是不是看到了中統的鄭藏蘊？”

周曉曼大腦飛速運轉，越想面色變得越發凝重：

“老師，你的意思是，鄭藏蘊到仙樂斯，并不是為了等李妙彤，而是另有其人？”

沈醒點了點頭：

“我派人去盯了一段日子，后面發現，鄭藏蘊等的人居然是毛術！”

“李妙彤只是喜歡跳舞，這一點連陳主任都沒辦法，教育了多少遍都不聽。”

周曉曼眉頭一蹙：

“可今天晚上，鄭藏蘊和李妙彤是一起離開仙樂斯的，我并沒有看到鄭藏蘊跟毛秘書有過接觸，甚至毛秘書都沒有去仙樂斯。”

沈醒抬手敲了一下周曉曼的額頭：

“轉彎，讓腦子轉個彎！”

周曉曼嘟了嘟嘴，抬手捂著額頭，不過周曉曼還是想明白了：

“毛秘書確實跟中統有聯系，但是中統的人卻不知道毛秘書會什么時候聯系他們，所以這段聯系，對于中統那邊來說是被動的。”

“毛秘書并不需要每個禮拜天都去仙樂斯見中統的人。”

“可是，老師，我還是有些不理解，毛秘書跟中統的人接觸，與穿山甲有什么關系？”

沈醒搖了搖頭：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毛術跟中統的人聯系是為了做生意，既然毛術想利用中統那邊的資源做生意，你覺得他能不付出某些代價嗎？”

“就算中統那邊的人都是大善人，不跟毛術計較利益得失，不用毛術付出代價，可這樣一來，毛術會放心用他們的渠道去做生意嗎？”

這一下，周曉曼徹底醒悟了：

“所以，毛術就像監視中統那邊有沒有搞小動作，同樣的，為了做到這一步，毛術就不得不付出等價的利益進行交換。”

“而要如何做到遠程監控，就目前來看，只能用電臺。”

“所以，毛術便要了中統那邊的密碼本，而相對應的，毛術也要將他接收情報的密碼本作為交換的條件。”

沈醒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沒錯，這確實是一個可能。”

“一旦中統那邊掌控了毛術手里的密碼本，那么穿山甲到底是從我們軍統還是從中統搞到的情報，就很難查了。”

“你剛剛說忽略了某個環節，我提起毛術，只是給你提供一條思路，具體是不是，你自己去查。”

周曉曼現在只覺得腦子有點亂，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穿山甲到底潛伏在中統還是軍統就不能蓋棺定論了。

如果穿山甲是潛伏在中統，那她還怎么查，中統那幫人可不會允許軍統這邊去調查他們的人。

可是幾秒鐘后，周曉曼滿眼疑惑的看著沈醒：

“不對啊老師，毛秘書就算跟中統有合作，不應該也是在當初日本人打掉了毛秘書在魔都的走私渠道嗎，那么之前毛秘書就不可能跟中統有這么深的聯系。”

“可穿山甲的問題，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的了，這說不通。”

“如果將這些遺留的問題都分析一遍，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穿山甲絕對潛伏在軍統內部。”

沈醒笑看著周曉曼：

“我什么時候說穿山甲不是潛伏在軍統內部了？就不可能是中統內部也存在穿山甲的傀儡嗎？”

周曉曼的思路瞬間清晰了。

如果沈醒的推理是正確的，那可就.

檔案室沒問題，穿山甲又是從中統的內鬼手里獲取的情報，那想抓穿山甲就難如登天了。

他都不在軍統內部搞事情，回家之后，你知道他是睡覺還是去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周曉曼到現在還一個有嫌疑的人都沒有鎖定，就算想監視也沒有目標。

重新整理了一遍思路，周曉曼眼睛一亮：

“老師，陳叔那邊會托魔都的同僚調查丁墨群是否拿到了振興旗社關于‘女艾計劃’的情報，如果能確定這件事，那咱們就能進一步鎖定嫌疑人。”

“如此一來，即使那個人不是穿山甲，也必然是給穿山甲送情報的。”

“畢竟到目前為止，接觸過這份情報的人只有送它去歸檔的羅大林！”

沈醒點了點頭，周曉曼的思路確實沒有問題。

現在的調查已經基本走到了死胡同，想要繼續查下去，能見成效的概率太低了。

不過一旦確定了丁墨群那邊的情況，就能率先鎖死羅大林，從這個突破口繼續查下去，到時候羅大林是穿山甲，還是只是穿山甲的一枚棋子就簡單多了。

“這件事我也會托你師兄查查看的。”

周曉曼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師兄，幼虎！”

“如果師兄出馬，那肯定能得到確切的情報，老師，謝謝您！”

“好了，別聊了，忙了一天，曉曼快過來，剛剛蒸好的餃子，我給你拿一碟醋。”

“好的師娘，我這就來。”

魔都，吃著宵夜的趙軒、刀顏和刀婭三人正在客廳里聊著天。

啃著蘋果的刀婭笑容滿面的說道：

“姐夫，青幫的顧先生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事情做完了，接下來跟他的生意，我會便宜一成的價格。”

“另外就是在法租界，史密斯總督出于友情給我提供了一份情報。”

刀顏詫異的看著自己妹妹，她從沒聽說過小婭跟史密斯還有交情，而且免費提供一份情報，看起來這份交情還有些深厚啊。

小丫頭到底是瞞著自己干了多少大事？

見刀顏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刀婭嘚瑟的笑道：

“姐姐，不懂了吧，哼哼，我小婭的朋友，那是五湖四海都有，國內國外數不勝數，所以，你最好對我好一點，不然哪一天我離家出走，你們找都找不到我！”

刀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危險的笑容，她的拳頭硬了。

果然，親妹妹這種生物，有時候就是得揍，多揍幾頓，保證就乖巧了。

看到刀顏變臉，刀婭連忙說道：

“姐夫，你看看你老婆，你就不管管嗎，我開個玩笑嘛，還當真了，玩不起！”

趙軒啞然失笑，他算是看明白了，小婭一旦和阿顏碰在一起，那絕對是能瘋狂踩著刀顏的雷區蹦迪的存在，屬于屢教不改，好了傷疤忘了疼。

趙軒攬住了刀顏的肩膀，還真怕刀顏一時間忍不住，給自己上演一出“武松打虎”的戲碼。

“好了，別貧嘴了，史密斯給了你什么情報？”

刀婭看著姐夫的動作，默默地在心里給姐夫豎起了大拇指，果然，上次姐夫坑自己不是有意的，該護著的時候，姐夫一點不含糊。

刀顏白了眼趙軒，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

刀婭笑了笑繼續說道：

“法租界有一群前清的遺老遺少，史密斯跟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主要是買賣物資，收藏文物之類的，一來二去，史密斯跟他們也算是熟悉。”

“而就在今天，史密斯發現76號的張三金出現在了那群遺老遺少聚居的地方，像是在監視。”

“當然，我也不知道這份情報有沒有用，反正是免費的。”

聽完刀婭的話，趙軒看向了身邊的刀顏。

刀顏抿了抿嘴說道：

“沒聽說舅舅把張三金派出去了，而且還是去法租界，看來是秘密任務。”

“不過盯著那群遺老遺少做什么？他們有什么用？”

趙軒思索了幾秒鐘，眸中精光閃爍：

“遺老遺少對于丁墨群來說，只是一群肥羊罷了，而且還是在法租界的肥羊，屬于看得到吃不著。”

“所以，這群家伙對于丁墨群來說，應該是沒什么用處的。”

“如果非要聯系起來，那么丁墨群盯上的，很可能就是振興旗社，這個組織你們聽過吧？”

刀顏點了點頭。

振興旗社她是有所耳聞的，但不是很熟悉，并沒有打過多少交道。

只是之前聽聞，陳處因跟這群人接觸過，但最后達成了什么協議，刀顏并不知曉。

估計連傅正國都不清楚。

而且他們很少露面，存在感極低。

這種情況下，丁墨群盯上了他們，刀顏總覺得趙軒的猜測有些離譜了。

不過刀婭聽到后卻是說道：

“還別說，振興旗社這邊我倒是打過交道，他們經常在黑市上買物資，特別是盤尼西林這類緊俏的醫療物資。”

“而且這群人出手大方，也沒有刻意隱瞞身份，只是之前我并不清楚，他們是從法租界來的。”

“前一次打交道，他們給我下了一份訂單，要軍火！”

刀顏嘴角微微一扯：

“小婭，你答應了？”

刀婭當然答應了，人家那么大方，只是要軍火而已，現在老廠區的二號倉庫里，堆放的全都是藍澤惠子派人拉過去的軍火，有從軍統手中繳獲的，也有日軍淘汰下來的，還有一批全新的，不過那批是井田浩二派人送過去的。

買軍火的人很多，但敢跟刀婭買軍火的，反正刀婭只碰到過兩次，振興旗社的人找上門就是上次的事情。

可面對刀顏，刀婭怎么可能說真話，全家也就姐夫知道自己玩的到底有多大，這件事要是告訴了刀顏，刀婭感覺自己的屁股又要開了。

“當然沒有，軍火生意那是我能做的嗎，我就是賣一點醫療物資之類的。”

“不過這批軍火振興旗社的人要的很急，我感覺他們像是要搞事情，但又不像，總之，很奇怪。”

刀婭說的這兩件事，單獨分開來看，確實看不出多少聯系。

但是合起來的話，張三金去盯著那幫遺老遺少，那幫家伙又開始加緊購買武器裝備。

這就說明，丁墨群那邊肯定得知了一些關于振興旗社的重要情報，振興旗社的人也在做某種準備。

雖然暫時不清楚他們在搞什么，但趙軒預感，這件事不會那么簡單。

正思考著，腦海中便響起了伊迪斯的聲音。

（先生，山城密電。）

趙軒繼續假裝思考，腦海中已經呈現出了翻譯好的密電內容。

看完電報后，再結合刀婭說的事情，趙軒都覺得巧合的有些可怕。

而且，關于沈醒讓自己去調查的事情，趙軒感覺都沒必要了。

將所有情況聯系起來，那就變成了，山城潛伏的敵特穿山甲，拿到了軍統方面剛剛得到的機密情報，也就是振興旗社正在執行的女艾計劃。

而這份計劃，趙軒單看名稱都能猜到大概的模式，穿山甲要是拿到了，發到了丁墨群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