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軟實力,是以硬實力為基礎的,能在一線城市住別墅,跑去鄉下住草屋,那叫安貧樂道,買不起房子,租地下室,只能叫蝸居。
什么仁義啊,王道啊,是建立在實力基礎上的!
白羊口的高爐,徹底讓納哈出見識了什么叫實力!
大明有幾千萬的人口,是草原的百倍之多,有精兵悍將,兇猛無匹,還有數之不盡的鋼鐵……一個小小的白羊口,就能武裝起幾十萬人,上百萬人!
偌大的大明朝,藏龍臥虎,還有多少能人?
雙方的差距,讓人絕望!
原本納哈出是元朝臣子,總覺得朱元璋是草寇,僥幸奪了江山,心里總是順不過來……可如今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納哈出還能說什么?
他悶坐在房間里,整整一夜,就像是木雕泥塑的一樣,呆呆坐著,一直到了天明,終于痛下決心,去求見宋國公馮勝。
納哈出愿意只身前往應天,拜見大明皇帝,請求寬恕罪孽。
至于二十五萬部眾,悉數交給大明處置,他絕無意見!
整整二十五萬人啊!
其中光是青壯,就有十多萬!
柳三流口水了。
“你小子給我聽著,這些人要全部吃下來!”三爺揮舞著胳膊,得意洋洋,“那幫不長眼的東西,前些時候,全都拋棄了咱們爺們,回去種田了。現在好了,他們求著進來,三爺都不要他們!”
柳三越來越有資本家的覺悟了。
目前白羊口冶鐵所可是今非昔比,簡直可以說是草雞便鳳凰,一下飛到了梧桐樹頂,俯視整個河北!
說起來,這事還要感謝方孝孺。
老方逼著各個作坊出鐵,又被打了,還在館驛里面養病……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方孝孺是太子派來的,還有個曹國公李景隆呢!
藍玉更是放出話來,要嚴懲主謀。
河北的商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就在這時候,薊州的一家鐵匠作坊得到了十萬斤鐵礦石的饋贈,一下子起死回生。
消息傳開,人們知道了,敢情鐵匠作坊的東家有個好女婿,是錦衣衛的漢子!立下了大功,有人愿意幫忙,這才能擺脫困境。
人們的心思就活動起來,往來白羊口的人,絡繹不絕。
柳淳在負責教化蒙古貴胄,跟幾個大人物周旋……些許“小事”,自然是三爺負責。柳三跟幾乎所有的民營冶鐵作坊談判,讓他們交出一部分股權,跟白羊口合作。
由白羊口提供鐵礦石,還有煉鐵的技術,而這些作坊,則是提供一批鐵匠給白羊口,打造鐵器。
到目前為止,三爺已經兼并了八家,還有十來家不愿意低頭,只是出了一些錢,高價購買鐵礦石。
這讓三爺很不滿意。
“我們要更多的工匠,生產更多的鐵器,用低廉的價格,把他們統統打垮!”
好嘛!
三爺連傾銷這一套都憋出來了。
柳淳卻不贊同,“我看不要盲目擴大規模,煉鐵的能力不錯了,從各家挖來的二百多名鐵匠,還要磨合,我下一步打算有兩個方向,其一呢,是提高技術水平,要煉坩堝鋼,進軍農具和武器行業,其二呢,是培養管理團隊,不說別的,咱們手上連合用的賬房都不多,著急擴張又有什么用!”
基礎!
最重要的就是基礎!
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
這九字真言,在商業上面,同樣適用。
三爺摸了摸腦門,恍然大悟道:“果然,是我心急了……對了,你打算怎么培養人才?是不是就像徐姑娘那樣,教那些婦人讀書識字?”
“這是基本的,還要教他們怎么分工,怎么記賬,如何安排作坊的運轉,生產,營銷,如何研發,如何刺激工人的積極性……總而言之,要學的東西多著哩!”
柳淳突然好奇道:“爹,你說徐妙錦教的學生行不行啊?要是不成,我可是要扣她工錢的!”
“別!人家徐姑娘教出來的,個頂個本領高強!那個張嫂子和韓二姐,都會用算盤哩!”三爺充滿了羨慕,道:“要不是礙著老臉,我都想去學學了。”
三爺突然對柳淳道:“臭小子,你不是說你懂郭氏之學嗎?為父給你那么一大箱子東西,你學會了多少?你小子可別偷懶!讓一個小丫頭比下去!”
柳淳翻了翻白眼,“爹,別的或許不成,可算學是郭氏之學的看家本領,能算地球運動的,你覺得我不成?”柳淳笑呵呵道:“這樣吧,從今天開始,我就給你開個小灶,每天晚上一個時辰,好好讓你領略一下數學之美!”
三爺從兒子閃亮的白牙之中,嗅到了一絲不妙的味道……奶奶的,這不會是個大坑吧?
三爺正猶豫了,突然有人從外面拄著拐杖,走了進來,正是陳遠!
“你下床干什么?”三爺怒道:“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你這是斷了兩次,要是再長歪了,可救不過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個把椅子搬給兄弟。
陳遠趁勢坐下,笑呵呵道:“三哥,我這個人躺不住,再躺下去,整個人都廢了……對了,大侄子要給你上課,能不能讓我也學學!”
“你要學什么?”
陳遠嘆口氣,“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錦衣衛存廢未定,咱們該何去何從,朝廷也沒個定論。我這腿傷能恢復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陳遠意興闌珊,言語之中,都帶著蕭索的味道,“在白羊口,一個女人都能學東西,管著幾十號大老爺們,我也是七尺的漢子,總不能當一個廢物吧!”
三爺沒說什么,他跟陳遠同病相憐,而且論起來,陳遠比他還慘得多!
“你陳叔開口了,你愿不愿意教?”
“愿意,當然愿意了……陳叔,你跟我爹一起來就是了。”柳淳痛快答應。
陳遠灰白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彩,他探身問道:“那個……就是那個九九歌,要多久能學會?”
柳淳不以為意道:“那個是入門的小玩意,很容易的。”
“是嗎?”
陳遠驚訝起來,不對勁兒啊,他怎么聽韓二姐說,這個很難學啊,而且學會了很有用處!
“那個……大侄子,你說,我,我能不能超過韓,韓姑娘啊?”陳遠不敢確定。
柳淳眉笑道:“別說她了,就算徐姑娘也不在話下!”
陳遠大喜過望,簡直跟撿到了狗頭金似的,拄著拐杖,一瘸一點離開,嘴里還哼起了小曲……三爺抹了一把胡子,突然咧著大嘴道:“娘的,這家伙看上人家小姑娘哩!”
劉淳眉頭挑了挑,陳遠都快四十了,韓二姐還不到二十,差距是不小,能算得上良配嗎?他表示懷疑,轉眼七天過去,突然有人吹吹打打,抬著好多禮物,來到了白羊口。
一個媒婆走在了最前面,“呦,韓二姑娘呢!人家方秀才來下聘禮了!快來瞅瞅,這是多大的手筆啊!”